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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認出他，要抓他。他沒辦法，只得跑了。」

「還不快起來，趕緊走人啊！」小回回催著榮慶，一邊告訴他，說瑞王爺領著禁軍趕來護駕了，「王爺和他手下可都認識你啊！」

「珍主子她——她沒有死！」光緒激動不已地告訴吟兒說：「瑞王帶來情報，洋人搶了三大殿，但沒進後宮，既然洋人沒進後宮，珍兒也就用不著以身殉國了，是不是這個理？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有什麼事兒你儘管說，哭什麼？」光緒有些不高興，覺得她不該掃他的興。

「他就這麼走了，什麼話兒也沒留？」吟兒幾乎急得幾乎要哭了。

慈禧大叫一聲，從惡夢中醒來。她趴在床邊直喘氣，驚魂未定地四下打量，一邊叫著吟兒的名字。

「還有你！」慈禧指著大阿哥罵道，「正經事一樣兒不會，倒會聽牆根，傳閒話，起鬨外帶架秧子，還嫌不亂哪？大清國全是你們鬧壞的！」

「好好的？」吟兒神情恍惚地重複著光緒的話，眼前彷彿又浮現出珍主子被催玉貴推下井口的慘景。珍主子落入井裡，那一聲「皇上，我下一輩子再伺候您！」這淒婉的哀嗚由井口衝出，深深扎進她心窩。她覺得不能再對皇上隱瞞這一真相，否則太對不起珍主子。

「是你？」榮慶本能地從對方手中掙脫，發現是小格格。

慈禧和光緒的車隊進了山西地界後，各路趕來護駕的人馬越來越多，隊伍也越來越大，路也越走越慢了。

「我不嫌。」

光緒趴在窗前叫了一陣子，對李蓮英說，吟兒剛才還在的，怕是出去辦事了。他說的辦事，指宮女們大便小解一類的。這兒不比宮中，荒村野外，這種事沒有固定的去處，清真寺後面的小樹林自然是太監宮女們方便的地方。

「珍主子託夢給您了？」吟兒心裡一驚。

「榮大哥！你們這是？——」小回回替他倆帶過信傳過話，哪能認不出榮慶。他心裡非常驚訝，不知榮侍衛從哪兒冒出來的，另外也覺得他膽子也太大了些，出了那麼大的事，竟然有膽往虎口裡送。

「不會的。早晚咱們要回北京，到時候我幫你求皇太后開恩，放你早點兒出宮，你們就能團圓了。」光緒一邊安慰她，一邊說起他昨晚上夢見珍妃的情景。珍妃在夢中說她一切都好，果然今兒就聽說洋人打進北京，居然沒進後宮，珍妃因此得以倖免，這怕都是天意。

「您看見誰了？」吟兒聽她叫珍妃，嚇得回過頭，順著她的目光向門口看去，什麼也沒發現，「沒人呀？」

吟兒站在那兒不敢上前。她心想，老佛爺一定是夢遊，就像二年前在儲秀宮裡夢遊中見到秀子姑姑，這會從她語氣中看，肯定是夢見珍主子了。吟兒輕輕叫著慈禧，說老佛爺，您不用怕，我是吟兒。

「那小格格怎麼辦？」榮母追問。

「老佛爺！錯不了，她是您身邊的吟兒，」李蓮英知道老佛爺準又是夢遊了，邊說邊從小回回手中取餅紗燈，照著吟兒那張臉。

「這算哪檔子事呀？」榮慶覺得將留小格格在他家裡似乎不太合適，要讓吟兒家裡人知道了，肯定會生出誤會來。

恩海見吟兒一臉的傷心，安慰她，要她不必再等榮慶，為此耽誤她前程不說，鬧不好要掉腦袋。吟兒站在那兒，對方的話她一句也沒聽進，只在心裡想著榮慶。她影影綽綽覺得她和榮慶倆每到關鍵時刻，不知為什麼總出事，不是他就是她。眼看兩人就在一塊兒了，偏偏就差那麼一丁點兒——老天爺！你睜睜眼啊，為什麼總跟我過不去啊！

「你信命？」

「好啊！你過河就拆橋。我的心算餵狗吃了！」小格格又急又氣，心裡說不出的委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賴婚，新婚當天從武昌跑得無影無蹤，給親戚朋友們留下笑柄不說，差點連累了父親。她越想越傷心，覺得她也太下賤了，那麼多門當戶對的好人家都看不上，偏偏為了眼前這沒良心的男人揉碎了心，可人家一點也不領情。她一邊哭一邊擦眼淚，「我長這麼大，還沒手背朝下求過人。你說一句，留我不留？」

這座小小的縣城，雖說離京裡百多里路，但從沒有過皇上聖駕的恩寵，所以縣令得知皇上皇太后駕到，慌忙將衙門府全騰空了，作為皇上皇太后臨時幸駕的行宮。衙門府前後院總共近三十間房，隨駕的太監隨從不算太多，加上皇上主子總共不過三十多人，住起來比起西貢村邊的清真寺要寬敞多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榮慶捉住小格格手腕，心裡說不出的驚訝。

「我也一樣，家都讓洋人燒了。」

「該打！死人才叫託夢呢，珍兒她好好的，」光緒糾正吟兒。

「你這一覺睡得真夠長的！」小格格放下手裡的芭蕉扇說。他睡覺時，這位一向被別人伺候慣了的小格格居然一直在替他打扇。

「你還算條漢子！得了，我看在吟兒姐姐份上，我就當什麼也沒瞧見！」其實小回回早就想好了，這事兒說不得。因為捉姦要雙，抓了榮慶，吟兒也陪進去，他一直把吟兒當作自己姐姐，總不能硬將她往火坑裡推啊，吟兒一聽小回回說他不管這件事，當下感激地叫他好兄弟。

李蓮英聽見慈禧睡房裡傳出動靜，慌忙領著小回回匆匆趕來。李蓮英一進門，便跑到床前，一迭聲地問出了什麼事。一見李蓮英，慈禧像遇到救星，抓住他雙手指著吟兒說她是什麼人？

「你？！——」光緒憤怒地捏緊拳頭，舉起胳膊。正如他沒說完的話卡在嗓門眼裡，那隻高高舉起的拳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終突然收住，拳頭狠狠地砸在自己胸口上，由憋緊的喉頭擠出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聲悲愴的喊叫。

「站住。」慈禧一聲吆喝，大阿哥嚇得渾身哆嗦，再也不敢動。

「格格，你是我恩人，對我一片心意我都知道，我好些地方對不住你，這樣吧，我把你當作親妹妹。」

榮慶低下頭，躲著小格格的眼睛，咬著牙齦不出聲。小格格不但對他好，而且對他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她，他腦袋早就搬家了。他本想說留她，但心裡一想到吟兒，這個留字便說不出口。

「您問他，承認不承認？」小格格雙手叉腰，氣鼓鼓地站在那兒。

「怎麼還有你呀？」慈禧厭惡地看一眼這個不成器的大阿哥。自從他阿爸端王主張用義和團跟洋人打仗，引得八國聯軍殺進北京城，心裡對端王說不出的惱怒，由父親遷怒於兒子，因此對大阿哥更加討厭，從不給他好顏色。大阿哥對慈禧怕極了，站在那兒什麼也不敢說。

「我沒說扔下你。」他憐憫地看她一眼。

「老佛爺！」吟兒急了，心想這事兒早晚被人識破，連忙說不行，「您可不知道，他不是當官的材料兒，還是讓他回家，孝順我媽吧！」

「小格格等你好幾天了。」榮母對兒子說起小格格情況。「她認準你追不上聖駕，說你這幾天就會回來，沒想真讓她猜中了。」

「別鬧！快出去。」吟兒從對方懷中掙脫出來，板著臉說，「既然你存心要帶我離開這兒，你我更得處處小心才是。」

「兒臣不告了。」隆裕低下頭，唯恐再討罵。

「不要怕，先沉住氣，看看那邊的情況再說，」光緒叮囑她。

隆裕嘴上不敢再說，心裡卻狠狠地罵著，那吟兒就是個妖精。這不，珍妃不在了，皇上寧可成天跟她在一起，也不許她和其他宮妃走進他房間一步，不是個妖精是什麼？

「不不，你不是。」慈禧瞪著兩眼連連搖搖頭。

看見光緒那滿心的高興，吟兒真想放聲大哭。天真的皇上，直到現在他仍然對慈禧的話信以為真，甚至以為那早就被人推下井裡，命喪黃泉的珍主子還活著，還在京城裡等著他。她張大著嘴，先前想說的話再也沒勇氣說了。光緒見她站在那發傻，說時候不早了，催她快走。

「可憐珍主子她——她已經升天了！」吟兒趴在地下泣不成聲。

「吟兒，你們怎麼這麼糊塗呀？」恩海埋怨地，「你也不想想，就算你和慶兒能跑得了，下一步怎麼辦？他已經數罪並發，要不是瑞王為了小格格壓下武昌的電文，就賃他假冒皇上這一條，他爸他媽肯定滿門抄斬了，連我也要栽進去。如果他帶你走，這不又多一條罪狀？到時候連你們家也牽累上了！」

李蓮英立即會意，走出南房，不一會兒便將榮慶帶進來。吟兒一見榮慶頓時慌了神，早將他冒名頂替她哥的事兒忘了乾乾淨淨，連忙說她不認識他。慈禧讓她再好好瞧瞧。機警的榮慶慌忙跪下給慈禧請安，一邊趁機提醒吟兒。

「你哥哥這回有功，我想封他個官兒，讓他跟咱們一塊兒上路。」慈禧對吟兒說。

榮母仔細端詳著扳指，心想皇上家的寶貝就是跟百姓家的大不一樣。榮父看了沒吭聲，心想皇上皇太后不和，現在是太后當家，就算兩人都賜了婚，那也該聽皇太后的，以太后的話為準。這一家三口子，為了榮慶與小格格以及吟兒之間的事商議了半天，誰也說服不了誰。父母一心想勸兒子與小格格完婚，兒子則一心惦著吟兒。

小回回說完一陣風地跑了。小回回一走，榮慶頓時緊張起來，跟吟兒商量著晚上就離開這兒，再三叮囑吟兒，說晚上他來這兒接她走。吟兒心慌意亂地點點頭，催他快走。榮慶依依不捨地向門外走去。他剛走到門口，光緒突然興沖沖地走進，兩人撞了個滿懷。

「不，不不，他一定還說了什麼——」吟兒原先並不贊成隨榮慶半道上逃跑，後來勉強被他說動，加上皇上也贊成他倆一起口離開這兒，她才下定決心跟他走的。可這會兒，他突然扔下她一個人跑了，她才覺得一個人留在這兒多麼孤單。

「走了？」吟兒目瞪口呆，他不是說好在這兒等她，然後帶她一塊兒逃走，怎麼他扔下她一個人走了。恩海告訴吟兒，說榮慶在街上撞見瑞王。瑞王當即下令將他抓起來，要不是逃得快，早就沒命了。自他那次從武昌逃走，連累瑞王不說，小格格丈夫新婚大喜之日，臨場逃脫的事也成了朝廷上的笑柄，瑞王很恨他。

幸好傷不重，榮慶從內衣上扯下一截布條，包紮好腿上傷口，一路回到北京，洋鬼子進了城，鬧得雞飛狗跳，誰也顧不上誰。他大模大樣地來到了自己家的院門前。他敲開了門，疲憊不堪地拖著一條受傷的腿走進去，心裡覺得奇怪，門開了卻不見開門人，突然有人從門背後閃出，一把抱住他後腰，一邊叫著：「拿下了！」

「我殺了你，我宰了你，我吃了你——」小格格一頭鑽進他懷裡，又哭又笑又叫地揮著拳頭，拚命捶著他胸口和雙肩，榮慶父母聽見動靜，從前廳趕到門邊，兩位老人見兒子回來了，心裡又驚又喜。

「官兒都是人當的，哪有天生的，」李蓮英在一旁插話。其實他對所謂的「福貴」已經有些懷疑，只是礙著他曾護駕有功，不敢冒失。但從昨兒起，一路上他越看越覺得在哪兒見過他。以李蓮英的身分，除了朝廷就是宮裡，看他那一身武功，多半是宮中的侍衛。如果他真的是福貴，身為一介草民，絕不可能在這兩處露面的。所以想留住他，等瑞王來了，這事兒就好辦了，瑞王是宮庭護軍總統領，但凡是宮中侍衛，一定躲不過他的眼睛。

「慶哥！這會兒我可什麼也hetubook.com.com沒了。抓住你我不能撒了手，你千萬不許扔下我啊！」她動情地說。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瑞王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光緒激動地說。

「兒臣是怕他們出事兒——」隆裕輕聲說道。

「瑞王自然認識他。當初就是瑞王保舉他進宮的。」

光緒讓吟兒關上房門，與榮慶談起分手後的情況。榮慶向光緒一一稟報了他當天凌晨逃出皇宮後，跑到保定鄉下，茶水章如何找到他，他們又一起去南方找張之洞，事敗後他又怎麼樣跑到上海等等。光緒聽他說了這些經歷，沉吟了半天，然後從手上取下那枚綠玉扳指，說這是他送給他與吟兒的賀禮。榮慶推讓了一陣子，抵不過皇上的盛情，與吟兒兩人雙雙跪下給光緒磕了頭。

「老佛爺叫奴婢來有事？」吟兒小心翼翼地問。

「她又瘦了點兒，不過精神挺不錯。」光緒沉湎在由夢所引發的飄渺虛幻的幸福之中，像對吟兒，更像對自己喃喃細語地說著：「她說北三所也住慣了，就是天陰漏雨，房子讓水泡了——」

「要是敢扔了我，我立馬就死在你面前。」她邊說邊從懷裡取出一隻小小的白瓷瓶，瓶口密封了一層白蠟，「我隨身帶著吶！」

「是啊，瑞王爺也不好惹呀！」榮父沉吟著。

「你想蒙我，這是皇上的寢宮。」

晚上，老太后躺在床上，思前想後，心裡總也拋不掉珍妃這塊心病。半夜裡，她做了個惡夢，見珍妃渾身是水地站在她床前，她嚇得大叫，值夜的吟兒偏偏不知死哪兒去了，慈禧壯著膽子從床上坐起，大聲叱責，要珍妃走開。珍妃根本不理她這一套，披著一頭濕漉漉的長髮，露出半邊灰白的臉一聲不吭地站那兒，兩眼死死盯著慈禧。

「他——他在哪兒？」吟兒被恩海一番說得啞口無言，問起榮慶的下落。

「奴婢一時心慌，不敢相信是真的。」

「我瞧挺合適，就讓她頂了珍妃的坑兒吧。」慈禧點點頭。李蓮英倒吸一口涼氣。他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慈禧冒出這一念頭，跟她前天夢見珍妃有著某種內在的聯繫。慈禧深知光緒除了珍妃，對皇后和其他宮妃全都瞧不上眼，因此想早抱孫子唯有另想辦法了。她之所以想到吟兒，因為她是珍妃生前的宮女，由吟兒替代她的位置，不僅可能抱上孫子，同時對黃泉路上的珍妃，也算是某種告慰和贖罪。

「皇上，我跟他好像總沒這個命。」吟兒想起她和榮慶之間的經歷，心裡非常沮喪。

「他是你哥哥，剛才你怎麼沒認出？」慈禧問。

「我——我什麼也沒瞧清楚。」大阿哥邊說邊向後退，想溜走。

「光是哭。」大阿哥摸著後腦勺，想了一一會兒接著說，「噢。吟姑娘還說她對不起皇上——」

「你的狀告完了？」慈禧板著臉問隆裕。

為了不使目標太大，惹人懷疑。他們商量了一會，決定分頭出去。榮慶先走，吟兒後走，兩人在縣衙門後街的土地廟前會合，然後一起逃離這兒。榮慶走後，吟兒站在那兒，看一眼皇上，除了感激，心裡還有種說不出的同情，皇上身為大清國的君王，施展不了安邦定國的抱負，連自己心愛的珍妃也無法保護，到頭來讓慈禧害死，其實內心痛苦不言而喻。

「那是什麼？」他本能地覺得不對頭，慌忙追問。

「皇上！奴婢走了，奴婢這輩子只要有一口氣，永遠忘不了皇上和珍主子的大恩大德啊！」吟兒再次跪下，依依不捨地給光緒磕了頭。不等她話說完，已經滿臉淚水，為了不哭出聲，她死死咬住牙關，渾身禁不住地抽搐。

「好！眼下我也真缺人。我先賞你個六品前程，你就跟著侍衛們一路護駕吧！」

「你怎麼？哭什麼？該替我高興才是呀？」光緒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搓著兩隻手。

「珍兒！」慈禧驚恐地瞪著一雙老眼，伸手推開吟兒。

「皇上！」榮慶愣住，慌忙跪下。

小回回長這麼大，從來跪在別人面前，沒見過別人向他下跪過。看見吟兒和乾清門三品侍衛榮慶跪在自己面前，一時慌了神，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這兒是老佛爺的寢宮，你哪兒能進來呀！」吟兒埋怨地說。

「又怎麼了？」

吟兒一個人慌慌張張跑到縣衙門後街的土地廟，沒等站穩，黑暗中只見一個人影兒向她走過來，她原以為是榮慶，等那人走近，這才發現是榮慶舅老爺恩海。原來恩海作為護軍的頭領，隨瑞王一起趕來為皇太后皇上保駕的。

「礙著我什麼了？」大阿哥不服氣地嘟囔著。

「我有媳婦了。」

吟兒點點頭，離開後屋，向前邊的院子走去。

「我跟吟兒也是皇上親口指的婚啊！不信你們瞧，皇上還特意賞了我們一隻扳指。」榮慶將手上的綠玉扳指取下來給父母看。

「你總說你哥哥又懶又饞，惹你媽生氣。我看他挺出息的。」

「格格，過幾天我要出一趟遠門。」

「凡事兒得講信義。吟兒在先，再說她在宮中苦苦守了好幾年。」榮慶顯然聽出母親的意思，但他不願放棄與吟兒結合的機會：「媽，咱可不能嫌貧愛富，扔下吟兒不管啊。」

「你——你追到這兒來了？你想幹什麼？」

「不是說好了在外面等你？」

「我，我實在太想你了。」榮慶喃喃地說。

「格格說跟你拜過堂，還是老佛爺賜的婚？」榮母問兒子。

「瑞王府讓洋人放火燒了，她三個哥哥，還有她傻七哥都燒成了灰兒，就剩下她一個人了。」榮母將兒子拉到一邊，低聲說了小格格家的遭遇。

「我不當。」小格格一口拒絕。

「誰說我嫌貧愛富了？我是怕你在外面傻等，吟兒那頭再和-圖-書出了什麼毛病，那可就兩耽誤了。」榮母嘴上不肯承認嫌貧愛富，可心裡實在鬧不明白兒子究竟怎麼想的。眼前的小格格，要長相有長相，要身分有身分，對他又這麼好，要擱在其他人身上，想攀這高枝還攀不上，偏偏兒子為了個平常人家的姑娘，竟然瞧不上王爺家的格格，你說這叫怎麼回事呢？

榮慶一想覺得她的話有道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轉身向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小回回突然來了。他一邊叫著吟姐姐一邊走進。原來李總管怕吟兒一個人管著皇上和老佛爺兩處，忙不過來，特意讓小回回來這兒當幫手。榮慶一見小回回，嚇得背轉過身，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臉，沒想小回回早認出他是皇上跟前的榮侍衛。

他倆分手之前，約定暗號照舊，並讓她帶話給皇上，讓皇上有思想準備。為了不讓慈禧和李蓮英懷疑，他們決定等到了下一個點，由吟兒從中安排，讓榮慶與皇上見一面。

一到住地，光緒和慈禧頭一樁事便是接受當地官員磕頭跪拜。吟兒便趁這個空檔，忙著替慈禧和光緒整理睡房，用官府裡送來了被子枕頭鋪好睡床，掛上蚊帳，又將洗臉盆和腳盆擦一遍，然後站在衣箱邊，整理著縣衙門送來的一批衣服，從中挑出合適的留給慈禧用。因為天熱，走得匆促，他們這些人連換洗衣服都沒來得及帶。

「舅老爺！您——您怎麼在這兒？」吟兒一臉驚訝地問。

「我什麼都不要，就要那一條。」小格格大叫。

「你千萬別說出去，這事都怨我。」吟兒見小回回不說話，一連聲地求他。

「怨我。是我死乞白賴追到這兒的——」榮慶悶悶地說，「只要你放了吟兒，殺頭我也認了。」

「什麼狐狸妖精的，像個皇后說的話兒嗎？」慈禧沉下臉，盯了隆裕一眼。

「他讓你回去安心當差。」其實他根本沒見到他外甥榮慶，只是後來手下人沒追上他，向他報告了當時情況。恩海之所以這麼說，是為了讓吟兒死了這條心，在宮好好當差。他覺得小格格一次又一次救過榮慶，而且真有皇上皇太后的賜婚，現在這種情況，也唯有小格格能救他，所以認定榮慶與小格格結合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這扳指可是祖母綠寶石，比咱家整座房子還值錢啊！」榮母驚歎不已。

「大阿哥，你跟老佛爺說，說你都瞧見什麼啦！」隆裕將大阿哥推到慈禧面前。

「媽，那是沒辦法，一時權宜之計——」

「皇上！奴婢該死——」吟兒面向光緒撲通一聲跪下，額頭頂在地下不肯起來，全身劇烈地抽搐著，舌頭在嘴巴裡打著轉轉，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佛爺，我哥我知道，他非砸鍋不可！」吟兒心裡生氣，跟慈禧說完，不滿地瞪一眼榮慶，不知他想的哪門子心事，先前還急著要帶她走，這會兒怎麼硬想留下呢？慈禧不以為然地笑笑，讓吟兒不用擔心，說等到了太平地面，一定讓她哥哥先回家伺候她媽。慈禧說完讓他們趕緊回去作準備，說馬上就要上路了。

吟兒在草棚裡等了又等，始終不見榮慶的人影，心裡正焦急著，隔著那道土牆，傳來光緒在後院裡焦急的叫聲，她一聽便知道有事發生。因為事先她和皇上約定，一旦他那邊有什麼情況，他就叫她的名字。

「其實小格格對你可真叫死心塌地啊！你不在的時候，她成天眼巴巴盼著你回來，要不是親眼見了，真不敢相信，一個王爺家的格格，怎麼就對你這麼癡情呢，怕是前世的緣份——」榮母想勸兒子索性跟小格格正式成親，這也是她這些天和丈夫商量的結果。憑著小格格的身分和門第，娶了她，榮慶的前程自然不用說了，更重要的是慶兒只有跟小格格成親，才能通過瑞王赦了他犯下的大罪，要不他這帶著一身罪名洗不掉，遲早要被朝廷抓進大牢的。

「那可得罰你！」

「當然是等吟兒了。」榮慶不思索地說。

慈禧叫人將大阿哥拉出去。李蓮英連忙哄著大阿哥，將他帶走。這時隆裕皇后見勢頭不妙，轉身想溜。

慈禧越想越覺著這一步棋走得不高明。

「你們二位膽子也太大了點兒了吧？我說榮大哥，這不是你堵我的工夫了。告訴你，調戲宮女，你這是犯下殺頭之罪啊！」

「您聽聽，您聽聽！罷去了個狐狸，又蹦出個妖精！」隆裕不等慈禧發問，迫不及待一叫起來。

榮母拉住小格格，不讓她走。她瞪一眼兒子，覺得兒子鬼迷心竅。人家小格格是上府的公主，哪點比不上吟兒。榮慶父走上前對小格格說，「我做主，格格您留下。」小格格盯著榮慶一定要他表態：「你們說了都不算。」榮慶想到外面兵荒馬亂，小格格出去自然有危險，只得無奈地點點頭，說你願意就留下。他話音剛落，小格格立即破啼為笑，撲到榮慶身上抱住他，嘴裡不停叫著：「好慶哥！」

「吟兒，珍兒在夢中告訴我，說她還住在北三所，她在那兒等著我。盼著我早早回去——我說，誰知道哪天才能回去？她說快了快了，別看現在走了背字兒，總有一天會揚眉吐氣的。」光緒見吟兒盯著他兩眼總走神，連忙問她聽見他說話沒有。吟兒連忙點點頭，忍著不讓眼眶裡眼淚流出來。

「你聽我說。你愛在這兒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什麼都依你，除了那一條兒，行了吧？」榮慶硬著頭皮說。

從一大早走到黃昏，車隊總算到了昌平縣縣城。

吟兒見小回回認出榮慶，嚇得臉色蒼白，半天說不出話來。小回回轉身關上房門，低聲說道：

北三所地勢高，下再大的雨也淹不著啊！這分明是珍主子泡在井水裡，才會託夢給皇上，想到這兒，特別見光緒臉上掛著由衷的笑容，她再也忍和圖書不住心頭的悲情，哇地一聲哭了。

「就他一個。」

「住口！你，你咒她？！」光緒惱怒地喝斷她。

「其實奴才就是隨便一說，皇上跟吟姑娘，倆人湊一塊兒哭呢。」大阿哥吞吞吐吐地說。

這些天路上實在太累了，吟兒靠坐在牆根上睡著了。她迷迷糊糊聽見老佛爺叫她，慌忙答應著從地上爬起，向慈禧床邊走去。

有了慈禧給他的身分，他就能想辦法見到光緒，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榮慶分析，瑞王爺沒到這兒前，他的身分不會被人識破，因此安全不會有問題。他必須利用這段時間，盡快見到皇上，然後立即帶吟兒離開大隊人馬，逃之夭夭，估計不會出事。他說了他的想法，吟兒雖說有些擔心，但想到他是皇上的御前侍衛，何況皇上非常想見到他，勉強同意了。她心想，這也算是奴才對主子盡一片忠心啊。

「我不！」小格格閃身躲過，將裝有毒藥的小瓶子塞進懷裡，神情肅然地盯著榮慶，「什麼時候你甩了我，我就喝下去！你就等著打人命官司吧。」

「最毒最毒的鶴頂紅，沾上嘴唇就沒命。」她逃出家時特意帶上這瓶毒藥，以防她被洋人抓到，唯有一死了之。

「愛怎麼算怎麼算。反正我是賴在這兒不走了！」小格格嘟著嘴，氣得站在那兒不停扭動著身體。

「別別——別過來。」慈禧伸出胳膊不讓吟兒靠近，好言好語地說，「回去我一定給你唸七七四十九天經，好好發送你。這也不能全怨我，我哪兒知道洋兵沒進內宮啊！」

「沒問你，讓他說。」慈禧瞪一眼內侄女，隆裕立即嚇得不敢出聲。

「見了自然知道。」慈禧邊說邊看一眼李蓮英。

「他走了。」吟兒一臉的無奈。

「您說吟兒？」李蓮英心裡一驚，又一次領教了她那突發奇想的本領。

「皇上說什麼了？」

「吟兒是宮女，你男人是皇上。皇上寵幸宮女，那是在譜兒的。」慈禧不肯放過隆裕，就事論事地教訓起對方。

「你有幾個哥哥？」慈禧不動聲色地問吟兒。

「奴才福貴叩見老佛爺！」原來榮慶留在草棚裡等吟兒的暗號，盼著跟皇上見一面，沒想李蓮英突然找來了。李蓮英在他住的小屋裡沒找到他，進了後院，見榮慶在站在草棚邊，以為他在那兒小便，慌忙拖住他，說老佛爺傳他，讓他與妹妹見面。榮慶心想他要不跟李蓮英一起去慈禧那邊，對方懷疑不說，待會兒吟兒隔牆給他暗號，讓李蓮英發現了，豈不更麻煩，所以只得老老實實跟他到了這兒。

「你爸爸頭一個不是東西！義和團就是他招的。」

「他說他瞧見吟兒跟——」隆裕沉不住氣了。

榮慶吃了一頓飽飯，小格格替他腿上傷口換了藥，讓他躺在書房的小竹床上美美地睡了個午覺。這些天他實在太累了，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偏西了。他睜開眼，正想起身，發現小格格坐在他身邊，兩眼直直地盯著他看。

要不是跑得快，榮慶這條命就玩完了。那晚是他在土地廟前等吟兒，打算帶她一塊兒逃走，不料被瑞王手下的衛士發現。這些人一湧而上，叫著抓刺客。他邊打邊退，向縣城外逃去。衛士們緊追不捨，他好不容易擺脫了追兵，逃到城外，才覺腿上受了刀傷。他躲在小樹林子裡，心想這下完了，要不是恩海不讓手下繼續追趕，他怕逃不過追兵了。

「皇上沒說話。」

榮慶瞅著她額頭上細細的汗珠，心裡說不出的感激。他實在不明白，小格格幹嘛要對他這樣好，好得他不知該怎麼辦，要是沒有吟兒牽著他的心，他肯定會跟她好上。現在他心裡裝著吟兒，再好也不會有結果啊。他突然冒出個主意，索性認小格格為妹妹，要不她總也不死心。

自從慈禧聽瑞王說八國聯軍攻入北京後，沒有進入內宮的消息，老太后一方面慶幸那些價值連城的國寶倖免於洗劫一空的命運，同時又為自己編出珍妃為國殉難的謊話感到擔心，既然洋人沒進宮，珍妃投井身亡的說法就站不住腳了，將來怎麼跟光緒交待，又怎麼跟宮中其他后妃們交待？

「奴婢是吟兒呀。」吟兒慌忙說。

慈禧坐在一張破舊的方凳上，這大概是她一輩子碰上的最舊最差最不堪入目的凳子，她正低著頭，數著手上的佛珠。見吟兒走進，迎頭就問她一大早上哪兒去了，吟兒說她去林子裡辦事去了。

「朕替你們高興，也算了卻朕一個心願啊！」光緒望著眼面前一對新人，非常感慨地說，心裡不由得想起留在北京的珍愛妃。「不過，瑞王已經到了。他認得你。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還是趁著現在天黑下來，趕緊帶吟兒一起走吧！」

「這都是命。」

「那是老佛爺誇他。」吟兒一聽慈禧沒有懷疑榮慶的身分，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榮慶當然瞭解福貴情況，吟兒不就是因為他欠的賭債才入宮中當差，所以見慈禧提到福貴的德行，慌忙作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樣子，說他原先的確不成樣子。

「奴婢該死！您打死奴婢吧。」吟兒的腦袋在地上碰出沉悶的響聲。

榮慶無奈地笑了笑，只好提出他們說點兒別的事情，小格格說別的她什麼也不想聽。他是個死心眼兒，沒想碰上小格格比他更死心眼。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起小格格父親瑞王追上了皇上皇后，領著大隊人馬護著駕。一聽父親帶兵去護駕，小格格頓時火冒三丈，說他扔下她和傻七哥不管，又跑到老佛爺面前討好賣乖去了，想到家裡燒了，上頭兩個哥哥，以及跟他一母所生的七哥都燒死了，眼面前就剩下她一個人，不覺又流淚了。

「奴婢信，皇上不信？」

「別瞎鬧，給我！」他一聽和-圖-書便慌了神。這種毒藥只有皇家才有，專用來賜死臣下的近支王爺的，毒中之極品。他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出，伸手要搶。

「什麼好消息？」

「哥哥！你怎麼來了？」果然，他這一聲叫，吟兒立即回過神，作出一副非常驚訝的樣子。

「我這不也算是皇太后的功臣了，怕什麼？」

「還有別的？」慈禧追問。

「我是個逃犯，不能總待在這兒呀？」

吟兒正忙著，榮慶悄悄走進，從身後一把抱住她。

「官不官兒無所謂，只要老佛爺讓奴才跟著一塊走，奴才就感激不盡，再說這一帶我熟，認路辦事兒都能頂個人手。」榮慶這一說堵住了吟兒的嘴。慈禧在一旁聽了非常高興，連聲誇榮慶是個好小子。

「怎麼又回來了？」光緒驚訝地問。

「老佛爺！奴婢來了。」

「出事兒就好了！生個兒子是太子，生個閨女是格格。你要怕，自個兒也出點事兒啊！我等著吃喜麵哪！」慈禧說完再也不理隆裕。隆裕實在坐不住了，越想越沒臉面，一邊哭一邊走了。

「一個馬安兩個腦袋，你到底怎麼打算的？」葉赫將軍問榮慶，首先點出這個話題。

「這老太太我最知底，疑心病比誰都重。只要她一緩過勁兒來，翻臉就不認人。你要真想帶我離開這兒，就快離開這兒，越安份越好。」

「你沒良心！」小格格指著榮慶叫起來，「我娘家沒人了，不投婆家你讓我投哪兒去？」

「好兄弟，我們什麼也沒幹，求你放他出去！」吟兒邊說邊拉著榮慶一塊兒頂著小回回的面跪下。

「你上哪兒我跟到哪兒，還想甩掉我呀，沒門兒了！」

「說不清。也信，也不信。」

吟兒偷偷翻過土牆，悄悄溜迴光緒的住房。她一進門，便低聲告訴皇上，說榮慶不知跑哪兒去了，等了半天沒見他回來。光緒擔心會出事，因為李蓮英剛才來了，說老佛爺傳吟兒，讓她立即去一趟慈禧的住處。

「這不是還沒見著皇上嗎？」原來榮慶為了跟光緒見上一面，才特意留下的。

「皇爸爸！您可得為孩兒作主啊！」隆裕見到慈禧，哭得更傷心。

「榮愛卿，起來，快起來！」光緒興奮地雙手拉起榮慶。

「皇上寢宮也不能來。讓人撞上了不好辦。」

「得了，我走！」小格格見對方不吭聲，說不出的傷心，一頓腳準備開門走人。想想又不甘心地回過頭，「洋兵正抓我，我出去就是死，榮你記住！」

晚上，葉赫將軍特意將兒子叫到自己書房，跟他說起小格格和吟兒的事。

李蓮英將隆裕送出門外，一邊用好話安慰她。送走隆裕，回到上房，見慈禧仍在生氣，連忙上前勸她說：「老佛爺壓壓火兒。皇后主子說什麼也是您的親侄女，您這幾氣句話，她可就受不了啦。」

「誰說我是氣話了？」慈禧異常冷靜地說，「我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吟兒一聽慈禧說要罰她，以為對方懷疑榮慶的身分，雙腿一軟，不自覺地跪下。沒想慈禧並非懷疑榮慶，而是埋怨吟兒，說吟兒不該在她面前將哥哥說得一無是處。

慈禧今天不亮就醒了。吃了宮府送上的點心，喝了上好的茶，接著便讓人點了一袋煙，自個兒對著長煙管吹起來。自從離開北京，她是頭一回抽這種水煙袋。這種煙袋沒宮中的長管，因此不能讓宮女捧在手上，只得自己動手才能抽上煙，她抽著煙，想著前天夜裡夢見珍妃的情景，心裡有些後悔，似乎不該這麼處置珍妃，要是在飯菜裡放點什麼，讓珍妃死在冷宮，決不會有人敢說三道四。相反，要是人們知道珍妃是她下令投入水井的，儘管別人嘴上不說，心裡一定會罵她下手太狠毒。

大阿哥竟敢當面頂她，惹得慈禧火冒三丈，由這沒出息的兒子一直罵到他老子端王，越罵越生氣。她口罵了一通，仍不解氣，當即下令，叫李蓮英傳瑞王擬旨，先罷了端王，李鴻章與洋人議和，洋人頭一條就提出要罷免端王，她不罷，洋人也不答應。為了起用義和團，恭親王和李鴻章等人與端王早就爭持不下，罷了他一個人，拉了一大批人啊。所以無論對內對外，端王必須走人。就這樣她仍然餘怒未消，指著大阿哥，說他的大阿哥也一併免了。大阿哥沒想到他也一抹到底，當下張開大嘴哭開了。

「你這不是搗亂嗎？漏了底咱倆全完了。」出了慈禧的西側房，吟兒立即低聲埋怨他。

「我讓你見個人兒。」慈禧神祕地看吟兒一眼。

「他走了。」

盯著吟兒看了半天，慈禧突然輕聲一笑：「真是吟兒，我又做夢了。」

「慶兒，依我看，你媽說得不錯。聖母皇太后替你們賜了婚，武昌北京都鬧得人人皆知，你要是不肯娶小格格，駁了瑞王爺面子不說，皇太后的面子往哪兒擱？」

「什麼人？」吟兒心裡暗暗一驚，擔心會不會榮慶讓他們抓著了，他倆的事敗露了？

「我不問你瞧見什麼了，就問你跟皇后說了些什麼。」慈禧讓他別害怕，同時換了一種問法。

「那，那也不能擱咱家呀。」榮慶心裡挺同情小格格，但實在怕她死活纏著自己。這次與吟兒見面，有關他與小格格定親的事，他說破了嘴她仍然半信半疑，滿肚子不高興。

不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其中還夾著女人的哭聲。一聽這這哭聲她就知道準是隆裕皇后。她這位內侄女有鼻炎，哭起來嗡嗡的，鼻腔裡發出一種共鳴。她抬起頭，果然見隆裕領著大阿哥走進。

「皇上！瑞王爺帶來了珍主子消息沒有？」吟兒決心要趕在自己走之前，將她看到事實真相告訴光緒，特意藉著瑞王的由頭將話題引到珍主子身上。

「謝皇上大恩。」吟兒與榮慶同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