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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曉嵐全傳

作者: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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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進士及第

四、進士及第

一次,他的兩個族侄,竹汀和秀山,到村南的廟旁玩耍,淘氣地爬到樹上,折斷了不少枝杈,拿在手裡揮舞不停。廟裡的老和尚看到了,便出廟來勸阻,問明是紀家的子弟,也不好過於責備,便對兩個小孩說:「你們紀家是詩禮之家,個個能詩能文,兩位公子可曾學過?」
「老師祖有所不知,學生題聯說的是劉氏兄弟三人的職業。」
「我說『半夜了』。」
小汝佶的到來,使他嘗到了做父親的歡樂。妻子馬月芳對丈夫體貼入微,讓丈夫將倩梅正式納為妾室,以照顧他的起居。
原來,這女郎是城中新來的藝妓,受邵思德的賄使,來坑害先生的。先生上當受騙,又被搞得聲名狼藉,當天下午,就離了府學。邵思德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接下來,我怎麼說,你還記得不?」
接著看其賞花釣魚的情景,形容得更加生動逼真,引人入勝,恍如親臨其境:「……舟浮太液,驚黃鵠以翻飛;帳啟昆明,凌石鯨而問渡。指天河之牛女,路接銀潢;塞秋水之芙蓉,域開香國。尋芳曲徑,惹花氣於露中;垂釣青波,起潛鱗於荷下。檀林瑤草,似開金谷之郁芬;桂餌翠綸,喜看銀盤之撥刺。……」
很快就到了乾隆甲子年,考期臨近,紀曉嵐從北京回到家鄉,參加這年的科試。清時的制度,每屆鄉試之前,一省的提督學政要巡迴本省所屬州府,舉行科試,俗稱科考。科考合格的生員,才有參加本省鄉試的資格。
紀曉嵐寄宿到河間府學,要在這裡溫習兩月,然後參加考試。在這裡,他遇上了戈源。戈源字仙舟,家住獻縣城裡。
那次文社中論詩,爭論今古詩的弊病。紀曉嵐堅持古詩多「病」之論,說古人古詩,若細心探究,常常會發現一些不妥。吳惠叔相詰為難,脫口說道:「杜牧《清明》一詩,歷代傳為絕唱,請年兄你來批評,此詩弊病何在?」眾人聽了,暗暗咂舌。紀曉嵐總不服人,見吳惠叔發難,抑制不住地興奮起來,振振有詞地說:「此詩有『病』,『病』在『上焦』,『頭火』太盛,宜清其上。」說完他狡黠地一笑。眾人迷惑不解,要他詳細解釋。他便繼續說道:「首句『清明時節雨紛紛』,不宜用『清明』二字。諸君試想,如果別的時節下雨,而清明節反倒沒下,這句豈不是『空了』。若改為『時節雨紛紛』,哪個節下雨,便指哪個節了,豈不更好?!第二句『路上行人欲斷魂』,『路上』二字也屬多餘。請問,哪個行路之人,不在『路上』行走,沒有必要點明『路上』。第三句『借問酒家何處有』,『借問』二字更是不妥,路邊有人,可以問路,如若路邊無人,這路怎麼問呢?『酒家何處有』,自有問意在內,則是有人問人,無人便是自問,這樣最妥。第四句『牧童遙指杏花村』,『牧童』二字更為欠佳。行路之人,見人即問,如遇到耕夫、樵夫、漁翁、村姑等等,都要問的,哪有專揀牧童問路的道理;再說,還可能一個人也遇不到,自己望見酒簾飄動了。只留『遙指杏花村』幾字,則為有人問人人答,無人也可自問自答。這樣清理句首之後,便成為:『時節雨紛紛,行人欲斷魂;酒家何處有?遙指杏花村』。贅瘤已除,簡潔優美!」
看到這裡,主考劉統勛高興地站立起來,讓人去叫阿克敦,讓他也欣賞批評一下這篇文章。劉統勛又拿著試卷,聲情並茂地讀其最後一段:「觀九族之燕笑,則思自親睦以至平章,顧千官之肅雍,則思正朝廷以及邦國。賞花而念貢花之非禮,勿信其小忠;垂餌而知貪餌之不情,務察其大偽。供來芬饌,莫忘東作之耕人;捧出霜綃,當厘西江之浣女。樂諧韻潗,致戒夫琴瑟之專;詩被管弦,務親夫風雅之正。……」
誰知米倉一開,就再也閉不上了。百里之內的百姓,雲集滄州城內外,都來這裡求糴米買糧。人山人海,晝夜不減,如若閉倉不售,饑餓的民眾就會動起手來,將他的糧食一搶而光,戴大肚子知道,官府的人幾次說情,他都不依,這回他自己有事,衙門哪裡還肯為他說話,只好接著賣下去。戴大肚子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刻也站不住腳,但又沒有一點辦法,「哎呀呀」地苦叫,直到把十幾萬石谷米售光。
「好!」紀曉嵐口中說道。他也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下一個「出」字,讓劉墉看是何字。劉墉說:「出入的『出』呀!」紀曉嵐搖搖頭:「料你也念不對,才讀書幾年,哪會有這麼大的學問。」劉墉心裡明白,紀曉嵐不服氣,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事已至此,由他說去吧。
文鸞死去,事出意外,煮熟的鴨子又飛了,紀曉嵐悵然良久,痛苦地思念使他無可奈何。想起文鸞說過的命由天定的話,覺得似乎有些道理,但又似乎全然無理。這樣一朵美麗的花,豈不是被毀在了人的手裡?雁過長空,影沉秋水,一場難以克制的期盼,竟早已成為泡影,但幼時與文鸞嬉戲的場面,永遠保留在他的記憶裡,文鸞那俏麗的身影,銅鈴般的笑聲,深深地鐫刻在紀曉嵐的心中,每逢看到海棠花,他的思念之情,便油然而生。——這年春節過後,紀曉嵐正準備參加本科會試之時,家鄉傳來生母張夫人病重的消息,立刻使紀曉嵐心神難定,如坐針氈,急忙回家探望,在病榻前守護半年,母親終於命歸黃泉。臨終前,張夫人叮囑兒子奮力進取,光耀門庭。
紀曉嵐看得清楚,也不去理睬,伏案寫成下聯,又為他二人念道:數一數二人家!
天色欲曉,先生催促她早點離去。女郎溫存地說:「先生太狠心了!奴家怎麼捨得離開你呢?其實,先生用不著擔心,即使外面來人,妾會從窗縫裡飛出去的!」先生這才放心下來,又是一番男歡女愛,直到天光大亮。
侍妾倩梅見到反常的樣子,猜想他有什麼事藏在心裡。問他有什麼心事,他卻搖頭不語,讓倩梅急得沒辦法,最後只好搬出夫人月芳,兩人硬要他說出個究竟,他這才將埋在心底已久的話,說了出來。
「不對,應讀為『射』,其實這就是射箭的『射』字。」劉墉用手指著那個「矮」字,鄭重地說著。
居喪期滿後,紀曉嵐回到北京。又經過幾年的努力,終於在三十一歲,乾隆甲戌科殿試時,考中二甲第四名進士,選入翰林院,開始了他一生的仕宦生涯。
劉銅家的日子也很窮,兄弟三人,一對半光棍,經常挨人家的白眼。這次劉銅來找蘭桂,求紀曉嵐寫副春聯,心想準能壯門面,少受一些窩囊氣,這貼上紀解元的對聯,也是劉家家史上的光彩事兒,可以輩輩傳說下去。
弘一法師說明此意,紀曉嵐也不推辭,略一思索,拿起筆來,寫成一聯:日落香殘,掃去凡心一點;爐寒火盡,須把意馬牢拴。
「期盼數日,終得相見,郎君不棄,請隨奴家舍中吃茶納涼。」邵思德萬萬沒想到這般順利,一言未發,悠悠忽忽地,跟著驢子便走。心裡美滋滋地,暗喜今日吉星高照,運交桃花,只等到得女子家中,成就好事,再慢慢詢問女子的來由。
紀曉嵐、戈仙舟將此事看在眼裡,不由得相視一笑。轉眼見少婦已從他二人身邊走過,邵思德仍跟在少婦身後。他倆迎著邵思德停下腳步,意欲同邵思德打個招呼,調侃幾句。
事出有因。景城的姜姓,也是這方的大姓之一,與紀家結下了世代冤仇。事情發端於紀曉嵐的祖上,曾出高價購買了姜家看好的一處田產,姜家懷恨,姜、紀兩家反目成仇,姜家吃了虧,便不斷尋機報復。
第二天一早,竹汀又來了,給五叔請過早安,正要開口詢問,卻聽叔叔說道:「竹汀,你有什麼事兒嗎?一大早就來啦。」竹汀納悶起來,怎麼五叔這麼愛忘事?昨夜說得好好的,今天告訴我怎麼對下聯。莫非是昨晚睡迷怔了,還沒醒過來,迷迷糊糊地把我打發走了。於是竹汀說道:「五叔,我是來討那個『中秋八月中』的下聯來了,您是否對了出來?」這時紀曉嵐嗔怪起來:「你這孩子,我昨夜不是告訴你了嗎?怎麼又來問呢?」
弘一法師早知道紀曉嵐的學問,非常人可比,尤其擅長題寫聯語,膾炙人口,巧妙無比,想自己這廟裡,尚無一副紀解元的墨跡,確是大為遺憾。紀曉嵐名揚才逞,譽滿天下,這座廟離他的莊子這麼近,他的手書更是不可缺少。便請紀曉嵐題寫一副楹聯,俟後刻在楹柱上。
和_圖_書那我出個聯,你倆對對,怎麼樣?」竹廷秀山很感興趣,便請師傅說出來試試。
這天紀曉嵐由書童陪著路經村南頭張鐵匠的門口,看鐵匠的三間低矮的土坯房,周圍沒有院牆,孤零零地矗立在蕭瑟的寒風裡,實在顯得冷落,兩扇黑乎乎的木板門,還沒貼上桃符,沒有一點兒過年節的氣氛。張鐵匠是個憨直的人,勤懇耐勞很受村裡人的稱讚,由於他家很窮,三十多歲了,還是光棍一根,他到紀府幫工時,很賣力氣。每次見到解元,都是畢恭畢敬地喊著「解元爺」。
「您說『二更半了,明天再說吧』。」
紀曉嵐得中解元,好像暗淡的書齋生活,打開了一扇窗子,照進了一片光亮,幽暗日子結束了,又恢復三年前的光彩。還有一件讓他高興的事,他的長子降生了,取名紀汝佶。
竹廷秀山聽出是老和尚轉著彎地罵人,都想立刻回敬他。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對不出下聯。老和尚笑咪|咪地說:「快回家讀書去吧,你們的學問還差得遠呢,阿彌陀佛。」說完老和尚轉身走了。
當初離開獻縣崔爾莊,遷居京城的時候,紀曉嵐就想把文鸞一同帶來,可是四嬸李氏有些不願意,她是看他剛結婚不久,又是少年夫妻,天天享受著無盡的恩愛,還有陪嫁丫鬟服侍,那是當然的媵妾,紀曉嵐對她也很滿意,再搭上個年輕貌美、趣味無窮的文鸞,豈不讓他耽於床笫的歡娛,而毀掉了錦繡的前程。李氏好言相勸,句句在理,紀曉嵐也無可強求,心想這煮熟的鴨子,怎麼也飛不了的,晚個一年半載,再來商議此事不遲,遂同意嬸母的好意,讓文鸞再在家中住上一段時間,以後來接她。
這段時間,紀曉嵐無限悵惘,錯過了本科會試,下科也不能參考,因為居喪未滿,要等六年後的甲戌科才能參加大比,雖說是太平盛世,但誰知道六年之後會有什麼世事變化?
四、五天過去,紀曉嵐辭行,向張知州等人說道:「米價之事,不才束手無策,實在慚愧。但各位大人也不必過分焦慮,幾日之後,市面上可能有糧米出售。再會,再會!」說罷揖手一禮,就像個怪物一樣揚長而去。
張璉是紀曉嵐的好友,幾年前,曾結伴漫遊,尋幽訪古,泛舟白洋澱。紀曉嵐回到崔爾莊後,兩人常有詩文唱和。他深知紀曉嵐喜好戲謔,又能夠一本正經不露聲色,非留意揣摩不能洞悉其中奧秘,所以他對紀曉嵐的詩詞文賦,一向十分留意,總是細心思索,看其中有無暗藏之語。
真是掃興,竹汀琢磨著,該是五叔嫌吵醒覺,生氣了吧,仍想說幾句請求的話,只聽屋中催促道:「你回去睡覺吧。已經『兩更半』了,明天再告訴你。」竹汀無奈,只好怏怏而去。
竹廷秀山回到家裡,心裡很不舒服,覺得讓老和尚戲弄了,胸中窩火。兩個小調皮便找到紀曉嵐家,請他指教一下。
錯過了這科會試,紀曉嵐並未覺得多麼惋惜,使他心神不寧的,是他這些年忙於追求功名,埋身在書海之中,未能照顧母親。成家之後,移居京城,沒把母親接來同住,未能先盡孝道,心中尤為痛惜。於是在張夫人的喪事過後,同妻兒一起留在家中,按當時規矩,為母親守喪三年。
「有。」曉嵐不假思索,「病與清明詩相反,是『上焦太虛,宜補其上』。應改作:『十年久旱逢甘雨,萬里他鄉遇故知;和尚洞房花燭夜,監生金榜題名時。』」他的話還沒說完,大家已笑得前仰後合。大家覺得有趣,要他講講其中原因。他便笑嘻嘻地解釋起來:「旱了三月五月,是旱。旱上一年兩年也是旱,人們都要急切地盼降甘霖。但和大旱十年相比,程度就差遠了,大旱十年之後,下了一場大雨,那高興勁就無法形容了。『他鄉遇故知』一句,也是如此,離家鄉三百里五百里,遇到故舊相知,當然高興,離家萬里之遙,遇到相知之人,那就高興之極啦!男子娶妻,人生常理,但和尚是不許婚配,如能娶到妻子,則比常人結婚要歡喜諸多倍呀。監生的功名,是用金銀錢財捐來的,多數人才學淺薄,若能金榜題名,當比一般讀書人更來得不易,豈止是歡喜,那可大喜過望了!」紀曉嵐誇誇其談,故意曲解詩文,插科打趣。房裡笑聲不止,他這回出盡了風頭。最愛和紀曉嵐開玩笑的,是他的好友劉墉。劉墉字崇如,號石庵,是東閣大學士劉統勛的長子,比紀曉嵐年長四歲,是一位將門虎子,自幼聰慧過人,如今二十剛過,已學識非常淵博,是聞名京城的少年俊才。這次劉墉沒有多說話,要等下次聚會時,讓紀曉嵐出一出醜。
老和尚說出了上聯:
紀曉嵐正在家中讀書,聽完他倆的講述,就教訓其他倆,責備侄子不懂事,不該損壞樹木,兩個侄子認了錯,卻纏著不走,非要叔叔說出下聯不可,紀曉嵐便笑道:「你們可以這樣對他:『一馬犁田,瞧老畜生怎樣出蹄!』」竹廷秀山得意非常。他倆趕忙寫在紙上,拿著跑到村外,到廟裡送給老和尚。
「劉氏兄弟三人,長曰劉銅,次曰劉鐵,再次曰劉錫,劉銅是個賣爆竹的,爆竹聲響劇烈,說是『驚天動地門戶』不謂不可。老二劉鐵,常到集上當經紀,專管糴米糶糧過斗一事,說他數一數二人家,也未嘗不妥,劉錫最小,是個賣燒雞的,買來活雞,先殺掉,才好再做(讀奏,方言)其他活計,小生說他『先斬後奏(做)』,也不過分。」知府聽完,忍不住在堂上暗笑,口中卻說道:「大膽紀昀,舞文弄墨,口出狂言,授人權柄。如今此案,已奏聞聖上,究竟如何發落,要聽從聖裁,你且委屈幾日,聽候發落。」案情果真奏到了朝廷,乾隆皇上還算是位聖明的君主,看過官府的奏狀和劉統勛代紀曉嵐呈送的陳詞,不由得笑起來,認為這文字遊戲,開的大了些,加上劉統勛的懇請,不但沒有發怒,反到很喜歡這副巧聯,於是傳下旨意,赦免紀曉嵐罪過。一場虛驚到此而止。
「擔得起,擔得起,只有你家,才配貼這副門聯。」說著話,紀曉嵐手不停揮,已又寫出了橫批,四個字是:先斬後奏。
女郎賴著不走,先生也沒辦法,說聲:「你且在在屋中歇息,千萬不要出去。」就惴惴不安地給生徒們講課去了。不想課未講完,外面有人來向他說道:「外面來了個老太太,說是接她女兒的。」這時,女郎披著衣服,徑自上了先生的講壇,坐到先生的椅子上,旁若無人地梳理著頭髮。生徒們嘩然大笑,邵思德等人,衝著先生大喊大叫。
張璉半躺半坐,一手支在地上,一手指著柱子,示意眾人觀看,嘴裡還笑個不停,身體不住聳動,人們看看柱子,又看這個「瘋子」,雖然莫名其妙,也隨笑起來,一時間,寺院裡笑聲一片。
竹汀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半夜二更半』!」竹汀在屋裡跳起來,嘴裡喊著:「謝謝五叔!『中秋八月中』,對它個『半夜二更半』。」說完,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沒有哇,您說今天再說。」竹汀茫然,兩隻眼睛眨巴眨巴地。又聽五叔說道:「你這孩子,怎麼就不動腦筋?我昨夜問你什麼事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紀曉嵐那天寫的另一副春聯,惹出了一場官司,差點兒招致災禍,給親友們帶來一場虛驚。
玉面狐伸出纖纖玉手,捏住戴大肚子的耳朵,嬌聲說:「你知道,我是鴇母的搖錢樹,她是不肯輕易讓我從良的。前天我們鬧翻啦,她許我半月以內,以千金自贖。我也厭倦風塵,願找一位你這樣的忠厚長者,寄託終身。整個滄州城,只有你最稱我的意,許多人恨不得一口吃了我,我就是不答應!你如果肯拿出千兩金子,我就終身為你執巾櫛,薦枕席,還會幫你疏通渠道,結交官宦,打通經營關節。肯與不肯,你給我個痛快話。」
糧倉賣空,戴大肚子讓人拉著錢來到妓館,玉面狐殷勤備至,笑不攏口,連連道謝,只是最後說:「鴇母教養我這麼久,我哪裡捨得立刻離開。那天是賭氣,才有了贖身的念頭。如今鴇母悔過,懇切地挽留我,我不能忘恩負義呀!為我贖身的事兒,過一年半載再說吧,我早晚是你的,這次你先把銀兩拉回去吧。」戴大肚子氣得暴跳如雷,玉面狐「咯咯咯咯」地笑個不停。戴大肚子明白,這遭是上當了,但一無媒證,二無聘禮,也對她無可奈何,只好悻悻https://m.hetubook•com•com地回去。
玉面狐小口一開,宛如絲竹繞樑,戴大肚子聽著渾身酥軟,幾聲寒暄過後,玉面狐說道:「賤妾今日到得府上,是想把終身託付給你,不知你肯不肯收留我。」戴大肚子大喜過望,立刻眉飛色舞地說:「姑娘肯跟我,不敢想,不敢想,我這樣一個老頭子,比不得那些白面公子,姑娘不是開玩笑吧?」玉面狐說道:「你不要淨說些浪話!你肚裡的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你不想把我含在嘴裡?我早已領會。人家和你說正經的,你卻裝狗熊,再這樣,我就走了,永遠不再理你!」
這回紀曉嵐不念了,只是對劉銅說道:「你回家貼上這副門聯,你們劉家,就會在十里八鄉出名的,以後的日子,就紅火起來啦!」劉銅受寵若驚,連連叩謝,回到家中,三條光棍一起動手,小心翼翼地貼好,那股子高興勁,真勝哥們一同娶上了媳婦。
張鐵匠眨巴眨巴眼睛,嘴唇蠕動幾下,好像是體會出其中的意味,嘴一咧,憨厚地笑了:「敢情解元爺寫的這詞,是專寫俺的,正對俺的勁,解元爺,這個詞俺喜歡。」張鐵匠回到家裡,立刻將春聯貼在了門上,過往行人看過,莫不啞然失笑,過節期間,這裡時興拜年,外村的客人們,很快將這件事傳得很遠,周圍幾十里的村莊,幾乎無人不曉。張鐵匠貼了紀解元送的對聯,好像年輕了十歲,站在鄉親們面前,大家也對他另眼相看,剛出正月,居然有人來給鐵匠提親。時隔不久,鐵匠就把媳婦娶了回來。一時傳為美談,都說是解元的春聯,給鐵匠抬來了媳婦。
「問我是什麼時候了。」竹汀說。
「崇如兄,豈有如此顛倒之理?」紀曉嵐哪裡肯服他。
「這是兩位公子對的?」
這天,紀、戈二人到河間街上閒遊,剛過十字街口,看到他們的一位同學正大搖大擺地向前走。這人叫邵思德,是河間府學的生員。這時,從邵思德的對面,走來一位二十多歲的少婦,生得容顏俏麗,眉目含情,香腮帶笑。邵思德見少婦走近,便在街心停下來,盯著少婦上下打量。少婦與他錯肩而過,邵思德也隨之轉身,跟在了少婦後面慢慢行走,兩眼滴溜溜亂轉,貪婪的神情將他眼饞心急的醜態暴露無遺,活像一隻饞貓盯上了一塊兒不能到口的魚餌。
張璉看著柱子上的對聯,猛然間看出其中的秘密,開口大笑起來,前仰後合,最後坐在了地上,仍然大笑不止。一旁的人,鬧不清是何緣故,看他笑得如痴如呆,便圍攏過來觀看。
有了紀才子的題聯,僧徒們自然高興,不久請來工匠,將這副楹聯刻在了柱子上。聯中之意,不但合乎佛家的生活規矩,而且創造了一種恬淡幽美的意境,讓人回味無窮,弘一法師有些沾沾自喜。
「學是學了,只是做不好!」
這年鄉試,紀曉嵐所作破題,因考官不欣賞,考卷被置入劣等。果然如學政大人所言,紀曉嵐名落孫山。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打擊,於是想起了學政的話,心中感念不已。回到家中,痛悔自己恃才傲物,於是閉門謝客,發奮攻讀經義,夜以繼日地將自己埋在書堆裡,一盞寒燈夜夜閃亮,伴著他度過了上千個夜晚。
「你跟我到府上來一趟,我給你寫幅春聯,你拿回來貼上。好日子全在人過,你幹活不惜力,會有好日子過的!」
讀著文章,劉統勛確實心曠神怡,禁不住拍案叫好,往下看瀛台賦詩的描寫,更覺詞藻華麗,五彩繽紛:「天章首煥,落一串之驪珠;御筆高標,扛百斛之龍鼎。葛天浩唱,不推義繩以前;叢雲奧詞,漫道媧簧而後。因之句成七字,仿漢事以聯吟;人賦五言,分唐詩而探韻。宮鳴商應,俱協和聲,璧合璋分,細裁麗製。歌葉八拍,盈廷依紀縵之華;頌出九如,聯袂上岡陵之祝。」
就在這時,滄州城裡有一位姓戴的富商,囤積了大量的糧食。這人有一個怪脾氣,不喜歡積存金銀財物,唯獨喜歡積存糧食,他什麼生意都做,獲利之後全部變換成糧食入倉。
時間不久,又值文社興會,剛談完詩文,劉崇如便說研究一下字學。他在紙上寫下一個「矮」字,讓紀曉嵐講講這個字的音、義。眾人不解其意,在一旁冷眼觀看。紀曉嵐莫名其妙,看看劉墉,倒是一本正經的,又看看那個「矮」字,並沒有奇怪之處,便說道:「這字是高矮的『矮』。矮者,身材短也。」說到此處又問劉墉:「崇如兄,這有什麼好問的?」
紀曉嵐來到滄州,拜見了張知州,但談話之中,除了詩文以外,其它一句話也不肯多講。每天曉宿夜出,踽踽獨行,張知州和張璉都感到莫明其妙。
這下可好,劉銅聽後脖子都紅了,怯生生地說道:「解元爺,過。……過獎啊,這樣的好詞語,小可,小可擔不起呀!」
眾人聽完,哈哈大笑。大家不計較他的詩論、詩理是對是錯,感興趣的是他這一席雄辯。這時,吳惠叔又用杜甫的《四喜詩》向他發難,說道:「『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樣的佳作,有沒有可挑剔的地方?」
邵思德走近了,紀曉嵐也不躲閃。正當邵思德與紀曉嵐擦肩而過時,紀曉嵐忽然伸腿一絆,邵思德「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邵思德沒顧得思想腳下發生的事情,慌忙起身,嘴裡向身邊的人道歉,眼睛卻不停地盯著少婦遠去的影子。紀、戈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邵思德這才注意到站在眼前的是他兩位同窗。
邵思德驚魂未定,回到府學,用帕子包紮額頭。同學們詢問他何致傷著額頭,邵思德隱衷難訴,只說是去親戚家時,從驢上墜地而致,紀曉嵐、戈仙舟聽了,竊笑不已。
紀曉嵐心中,生出一股憐憫之情,讓書童去敲張鐵匠的房門。
紀曉嵐設下宴席,招待客人。席間張璉說道:「小弟過府來訪,有一事叨擾。」
這時期的刻苦鑽研,為他二十年後總纂《四庫全書》,作了知識和理論上的準備。
「不是,不是。」老和尚搖著頭,眼光盯著竹汀和秀山。
紀曉嵐笑眯眯地說:「這字有兩讀,一讀『輕重』之『重』,一讀『重疊』之『重』。」隨即,他又寫出一個「重」字,指著說:「此字才讀作『出入』的『出』呢!」眾人都圍上來打趣,問他作何解釋,紀曉嵐笑道:「重(出)者,二山也,山上加山,兩山相疊,讀作『重疊』之『重』。一座山本已很重,再加上一山,那就重不可比了,故又讀『輕重』之『重』!」他再指著「重」字,繼續說道:「上千下里,合為『出』(重)字,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居家而不出,何以致千里,故應讀作『出入』之『出』字。」眾人聽完,又是歡笑不止。劉墉笑道:「如此看來,我這一課補得很好,你的長進很快!」大家又接著笑起來。紀曉嵐這回也不再反駁。
這位講學先生性格古板,循規蹈矩,對生徒要求十分嚴厲,在河間府素享端方之名。
往下看時,更是氣象千重,誇張新異,盛讚至極:「青龍布席,白虎執壺,四溟作杯,五岳為豆。琳瑯法曲,舜韶奏而鳳凰儀;渾穆元音,軒樂張而鳥獸駭。紅牙碧管,飛逸韻以千雲;羽衣霓裳,驚仙游之入月,莫不神飛色舞,共酌大和。感覺心曠神怡,同餐元氣。……」
眨眼兩月過去,紀曉嵐順利地通過了科試,並以優異的學識,得到督學大人的賞識。督學在離開河間府前,將紀曉嵐傳到寓所。
行過師徒大禮,紀曉嵐接過督學要他對的一副上聯,只見寫道:「縣考難,府考難,院考更難,當名秀才不易;」紀曉嵐心中疑惑起來,以為學政大人,沒有將他這名秀才看在眼裡,便自恃年少才高,要對上一副表明心跡、抒發志向的下聯,隨即寫道:「鄉試易,會試易,殿試更易,中個進士何難?」學政大人皺起了眉頭,俄而說道:「為學之道,謙虛嚴謹,切不可恃才傲物,爾當牢牢記住才是!」督學的話講得語重心長,紀曉嵐若有所悟地點頭應諾。實際上,督學提醒和教誨,紀曉嵐只是聽著在理,但當時並沒有引為鑒戒,直到鄉試過後,才深刻地領會了督學的用意。
在景城的北面,有紀家的祖墳。墳地旁邊,有一條隆起的坡岡,風水先生說,這便是紀家的龍脈。正好這條坡岡,是那姜家的田地,姜姓請風水先生看後,按著風水先生的計策,在坡岡上建起了一座真武廟,要壓斷紀和-圖-書氏的龍脈。明末戰亂,獻縣遭受兵燹,紀家一族就被殺了幾百口,紀姓認為災難的源泉,就是姜家蓋了真武廟,恨不得與之拼殺一場,把姜家殺個乾淨,看姜家也被殺多口,家族敗落,便按住了火氣,沒有發生械鬥,真武廟年久失修,後來倒塌了,紀家也漸漸興旺起來,到了紀曉嵐這輩,紀、姜兩家尚在記著這世代的恩怨。
邵思德連忙追問有何良策,紀曉嵐低聲對邵思德說:要如此這般。邵思德連連點頭,依計而行。
紀曉嵐已經躺在床上,聽僕人說是竹汀對不上聯了,半夜跑來請教,心中很歡喜,便讓竹汀進院來,隔著窗問:「是個什麼句,非今天對不可?」竹汀忙說:「是個五言句,『中秋八月中,』您看好對不?」紀曉嵐在屋內說道:「現在天色什麼時候?」
「這就新鮮了,劉氏三條漢子,都是鄉里的小民,哪像你聯中所寫,有如此大的權勢?」
女郎莞爾一笑,站起身來說道:「先生無須擔驚,小妾道行雖淺,但也會隱形之術,往來無影無蹤。即使有人站在一旁,也看不見我,不會被人發現的。」說著話,女郎上前拖起先生的臂膊,先生看著女郎的笑臉,忐忑不安地來到了寢室。於是,一夜的卿卿燕昵,說不盡其中情趣。
紀曉嵐回到書房,揮筆寫成一副對聯,交給了張鐵匠,鐵匠拿著對聯,上上下下看個沒夠,激動地說著:「謝謝解元爺!謝謝解元爺!」
喜訊傳來,合家歡騰起來,前來賀喜的絡繹不絕,紀曉嵐反倒表現得非常平靜,在應酬來客的時候,置辦了豐盛的禮物,親自上門拜謝座師劉統勛。
不料,去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說文鸞姑娘早已經死了,這突然的消息,使紀曉嵐心中忍不住一陣陣作痛。細究其中情由,原來是在他三年前鄉試未果,文鸞賣身紀府的期限已滿。
「已到半夜了。」竹汀看看空中的皎月。
事後不久,張璉又來到了崔爾莊。這次是受了張知州的委託,攜帶著禮起來答謝紀曉嵐。紀曉嵐哪裡肯接受,說是無功受祿,心中不安,張璉說道:「紀老五,你別跟我裝傻了,你的鬼點子,我全曉得了,在玉面狐那裡,有一方絲帕,明明是你題的,你還掩蓋什麼?」紀曉嵐還是不肯承認什麼玉面狐,但送來的禮物,也全收下了。張璉也不再追問什麼,高興地回到滄州,向張知州覆命去了。
所以人們叫他「戴大肚子」。滄州缺糧嚴重,官紳皆出面調停,讓戴大肚子賣出一些,救活家鄉饑民。但無論誰來說情,戴大肚子都是一口回絕,堅決閉廩不糶。米價之貴,前所未有,做為一州之守的張墨谷,乾著急沒辦法。
老和尚看了,也不生氣,問道:
鐵匠轉身要走,卻猶猶豫豫地回過頭來,結結巴巴地說:「解……解元爺,我……小的……小的不識字呀……」從他那認真的樣子看,紀曉嵐以為鐵匠識字,看懂了其中的意思,沒想到張鐵匠原是個目不識丁的莊稼漢,自己笑了出來,隨即說道:「無妨無妨,我念給你聽聽。」紀曉嵐用指頭指著春聯上的字,一字一頓地念道:三間東倒西歪屋,一個千錘百煉人。
這位美貌的姑娘,在滄州城幾乎無人不曉,是最有才名的藝妓,琴棋書畫,樣樣出眾。尤其是琵琶彈唱,聞名遐邇,再加上她僅僅十八、九歲的年紀,色藝雙絕,讓全城的男人為之傾倒,是滄州城第一號的青樓女子,人們給了她個雅號,叫做「玉面狐」。
張璉笑累了,咳嗽幾聲,止住了笑,指著楹聯說道:「諸位看這『日落香殘,』不是說『香』字,去了下面的『日』,只剩個『禾』字嗎,再『掃去凡心一點』,那就是個『几』字,『禾』與『几』就組成個『禿』字。」眾人似有所悟,這才體會到聯中另有深意,催著張璉講解下聯。於是又聽張璉說道:「『爐寒火盡』,只剩個『盧』字,『須把意馬牢拴』,即在『盧』字旁填一『馬』字,那是個『驢』。上聯、下聯暗含的兩字是——『禿驢!』」眾人齊聲大笑起來,寺廟裡的僧人聽著,羞愧難以自容,心中都罵紀曉嵐,馬上把這副抱柱聯換掉了。
生徒們都來了,等著先生講經。但此刻先生剛剛起床,那女郎仍偃臥在圍帳之中,懶洋洋地,聽著先生讓她離去的催促,笑而不語,把先生急得驚慌不迭。先生從昨天夜裡,就根本沒有相信她是什麼狐女的話。
原來,滄州知州張墨谷,與張璉有知遇之恩,來往得很密切。前幾天,張璉進城拜望知州,張墨谷正為糧價大漲之事犯愁。幾年來滄州等地大旱,周圍的獻縣、河間、交河、南皮等縣,連年虧產,有的地方甚至絕收。入冬以來,米價暴漲。凍餓而死的貧苦百姓,實在太多了,讓人聽了不寒而慄,雖然官府在各縣設粥廠施粥,仍不能普濟災民。
回到府學,邵思德才回味過來,是紀曉嵐使了一絆,將他跌倒在地,使他丟掉了跟蹤的念頭,最終沒能弄清少婦住在哪處屋舍,心中說不出的懊惱,於是他就尋找機會,要整治一下這個壞小子。
「噢——,那你就回去吧。」屋中又說。
「二猿伐樹,看小猴子如何下鋸?」
聽完紀曉嵐所說的情由,馬月芳心中難於平靜,想著丈夫對自己沒有不滿意的時候,儘管有了倩梅陪他夜宿,他也是不出三日五日,定去自己房中,共敘夫妻之樂。兩人恩愛有加,情深意濃,可他仍舊對一個婢女情深如海,經久莫忘,有這樣一位多情的丈夫,雖然有時心裡酸溜溜地,但也是十分欣慰,便欣然答應,打發人回獻縣去,將文鸞接進京來。
雖然她願意留在紀府,但也不再是奴婢的身份,嬸母李安人有意成全,便為她置辦衣裳簪環,即將打發人送她進京。不料文鸞的父親來到崔爾莊,向紀家索要一千兩紋銀的身價。這下把李安人氣壞了,心想買下一個婢女頂多花上三百五百,現在與你家作親戚,豈有索要身價之理。即使你不說要錢,那納為妾室之後,侄兒還能虧待了你?一千兩紋銀也不算太多,但給了豈不招來別人的譏笑,一氣之下讓他把女兒帶回家中,納妾之事就這樣僵持下來。文鸞隨父親回到家中,痛苦難忍,竟然一病不起,不久便抑鬱而死。為了讓曉嵐安心讀書,李安人不讓人告訴曉嵐,免得他為文鸞傷心,直到鄉試中舉,回家去接文鸞時,才讓人告訴這其中的原委。
「先生不作計較,寬恕待人,妾身定要報答!」
先生驚慌失措,臉上變顏失色,一副魂不附體的姿態。
得知張璉來意,紀曉嵐當即告訴張璉,紀家雖然家資殷實,但沒有積存多少糧食。如需紀家放貸,可以壓低一些利息,但百姓即使有了錢,無處買糧也不濟於事,倒是可以隨張璉到滄州去一趟,摸摸戴大肚子的底細,然後再做計較。
邵思德出身在富貴之家,生得身高體胖,在府學裡卻孤傲不群,常與同學發生口角。有幾個年少力薄的生員,曾吃過他的苦頭。紀曉嵐看邵思德已經銜恨在心,便與戈仙舟商量,來個先發制人,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也為同學們出出氣。
讀到這裡,劉統勛的激動心情竟然鎮定下來。仔細考味,確為其實穩健,拓展宏深,發人深思,畫龍點睛,堪稱神來之筆!沒有它,那些虛構場景、人物和情節的描述,將會讓人覺得虛言浮誇,華而不實;有了它,全文便落地生根,巍然屹立。劉統勛越品味越喜歡,暗讚此文出手不凡,匠心獨運。
「是啊!」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驢子越走越快,漸漸地拉開距離,邵思德急急追驢。沒想到從一旁的莊稼地裡飛出一陣磚頭瓦塊,一片正打在邵思德額頭,立刻血流滿面,疼得他嗷嗷怪叫。待他定神觀看,莊稼地裡靜無聲響,前面的毛驢早已鑽進莊稼地裡,看不到蹤影了。
「不可,不可。」紀曉嵐搖搖頭,「考期臨近,我等溫書為要。」這一說一答,邵思德聽得句句真切。表面上若無其事,心思早已想入非非了。等同學們都已午睡,邵思德便借故走出府學大門。
張璉從廟裡出來,徑直進了崔爾莊,到紀府一見紀曉嵐,就指著紀的鼻子大笑一通,紀曉嵐莫名其妙,忙問為何發笑。
此後,紀曉嵐深居簡出,開始了《史通削繁》一書的撰寫。這是他的一部考證學專著。考證學又稱考據學,萌芽於對歷史文獻的質疑,肇端於漢代學者整理的文獻典籍。而後,考據一直是歷代學者用來整理歷史文獻的技法。到了清和圖書代,考據成為一種專門的學問,作者蜂起,著述叢生,成為當時的「顯學」。紀曉嵐深居家中,博覽群籍,銳意窮搜,繼承了前人的史學傳統,形成了自己的研究理論,遂在批判繼承唐代劉知己的《史通》等史學理論基礎上,對《史通》一書提出的史學批評等理論,進行歸納總結,取其精華,著成《史通削繁》四卷。
「這不就告訴你了嗎!」
府學位處河間城的東南角,學院外面有一方池塘。池中荷撐綠傘,蓮掌紅燈,蛙鳴魚戲,好不悠閒;四周茂密的蘆葦,翻動著綠色的波浪。池塘那面,一行依依的垂柳,搖搖擺擺,飄飄蕩蕩。柳絲拂水,鳥語蟬鳴,頗有情致,是夏日納涼的好去處。邵思德踽踽獨行,看到這美麗的景色,想著那俏麗的佳人,更是春情蕩漾,匆匆繞過池塘,鑽到柳蔭之下。看這裡靜悄悄地,空無一人,邵思德悵惋地猶疑起來,但又不忍心離去,便倚在樹上觀望。
中秋節前,先生要回家過節,休館那天,先生得意洋洋地給學生們出了個上聯,要學生們對上,節後開館便講給他們聽。這個上聯是:「中秋八月中;」看上去,這句話很簡單,但對上它很不容易,所以先生很得意。竹汀搜腸刮肚地想了一晚上,直到月上中天,吃完了中秋瓜果和月餅,仍然沒有想出對句,心裡有這事結記著,在炕上翻過來轉過去,既對不上聯,又睡不著覺,乾脆起來出了門,踏著融融的月色,跑到紀曉嵐的住處,讓五叔指教個下聯。
光陰不可虛度,他於是開始了考據學的研究。
經過這場風波,紀曉嵐雖然謹慎了許多,夫人馬月芳也常勸他。但他的戲謔之習,仍然未能改掉。
「你怎說的?」
閒暇之時,他也常給紀氏子弟講解經文,教他們賦詩填詞,這下可把族人們高興極了,誰家能請到一名解元當先生呢,僅此一事足使崔爾莊的紀姓自豪十分。那些讀書的孩子,更是喜歡紀曉嵐,只要是紀曉嵐的空閒時間,就有一幫孩子圍著他問這問那。
「姑娘,別生氣,別生氣嘛。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戴大肚子嘻皮笑臉地,在玉面狐身上擰了一把。
竹汀見騙他不過,便實說道: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張鐵匠咧嘴笑著。
天亮後,劉銅家門口圍了許多人。大家聽說春聯是紀解元寫的,誰也不敢妄加評論,只是連聲稱讚。幾天過去,這副聯的事,同張鐵匠那副一樣,傳遍了周圍的大小村莊,不少人不信,特意跑到崔爾莊來,看這幅門聯。
他把這個主意,告訴了文鸞。文鸞痛苦非常,不能自持地俯在他的懷裡,嗚咽起來,哭得紀曉嵐的心裡酸楚難忍。但他還是遵從了嬸母的意見,軟言細語地安慰文鸞,等他鄉試中舉,一定來接她,自信時間頂多只有一年,這個願望很快就會實現。文鸞無奈,只好送別了情人,依依怨怨地苦等苦挨。沒想到那年鄉試,紀曉嵐名落孫山,痛苦之下,沒有心思再納妾室,這樣又過了三年,一直沒有回去接納文鸞,現在中了解元,許下的諾言該實現了,但身邊的夫人和倩梅,對他百依百順,恩愛無比,他一時又覺得難於啟齒,要不是她倆追問究竟,還不知他會在肚子裡悶多久。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當地的風俗是起五更拜年,輩份小的要去輩份大的親族人家,給長輩磕頭賀年。天沒亮,人們經過劉銅家門,看這光棍之家,破天荒第一次在門口吊上了大大的紅燈,燈火映照著鮮紅的春聯。借著燈光看上面的字句,人們無不目瞪口呆。
正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樹林的盡頭傳來叮噹的鈴聲。邵思德扭頭一望,不由得心中一喜,一顆心呯呯地,要跳出胸外。只見迎面走來一頭小驢兒,驢上坐著一位濃妝艷抹、俏麗嫵媚的女子。邵思德站在那裡一時發起呆來,不知道怎樣上前招呼才好。
姜姓見這次有機可乘,便將狀子投到縣衙,知縣見這事非同小可,不敢輕易決斷,連夜呈報知府。知府見案子發生在解元身上,同時紀家幾代為官,事關重大,不敢造次行事,便傳紀曉嵐到府衙內堂,審問案中情由。
不料,那女子來到近前未曾下驢,嫣然一笑,撥轉驢頭。回眸含羞帶怨,嬌滴滴說道:
也就在這個時候,紀曉嵐反倒更加思念文鸞,竟至輾轉反側,夜不成寐,白日裡倦溫詩書,失魂落魄。
這天傍晚,先生像往常一樣,到府學後面的菜園散步,見月下花間,有一個人影晃動,隱隱約約,看不清楚。當時積雨初晴,府學後院的圍牆倒塌一段,先生還認為是鄰近的人,來院中偷竊蔬菜,便要過去盤問盤問。走到近前一看,卻是一名美貌的少女,躲在樹的後面。見先生走到跟前,這女郎也不躲閃,跪在地上,嬌滴滴地說:「妾身本是狐女,怕見端方公正之人,白天不敢來,所以夜間才敢來這兒折花,沒想到遇到先生,請先生饒恕!」女郎的聲音,像銀鈴一般悅耳,兩隻閃亮的眸子,脈脈含情,光彩動人,嬌羞的面容,百媚俱生。先生看了,禁不住生起愛憐的情懷,一時間沒了言語,只是在女子身上看來看去。
紀曉嵐來訪,劉統勛十分高興。紀曉嵐先是施禮謝恩。然後向老師賀喜,原來劉墉這年也中了舉人。在劉統勛看來,這位門生雖比兒子小幾歲,但其學識遠比兒子優長。言談話語之中,顯得機敏異常,應答如流,在這年紀輕輕的時候,竟已熟知經史,旁及百家,是位難得的文才。
戴大肚子有些猶豫:「哎呀,這身價太高啦,期限也太緊。」
阿克敦來後,兩人又一起誦讀一遍,禁不住交口稱讚,這篇只有兩千字的文章,引經據典,宏大精深,詞藻瑰麗典雅,把一場假設的宴會,寫得富麗堂皇,盛況空前,譽為「千秋曠禮,萬古奇逢。」兩人當場決定,此卷擢為榜首。阿克敏問是何人所寫,劉統勛才想起只顧看文,竟沒顧得看卷封內的姓名。
一天午飯時,邵思德正在紀、戈二人的近處。戈仙舟閃眼一笑,俯在紀曉嵐耳邊私語起來,卻有意讓邵思德聽個清楚。戈仙舟說:「這幾日午間,在學院前面的大柳樹下,總有個美貌的小娘子,歇息在蔭涼裡,看其左右顧盼之狀,定是久悶深閨,在此尋覓情郎,欲求歡會,我等何不覷個機會,與他調笑?」
那天,張鐵匠剛剛離去,紀家的僕人蘭桂,進來通報,說他的表哥劉銅,想求解元爺的一副春聯,這會兒,正等候在門房裡。
啟封看時,這位以「儷語冠場」而高中解元的考生,就是年僅二十四歲的河間秀才紀曉嵐。
戴大肚子對玉面狐青睞已久,曾幾次到館中去,玉面狐推說沒有空閒,把他冷在一邊。這回來了絕好的機會,戴大肚子不肯放過,猶豫再三,終於開倉售米,要賣出玉面狐的身價,把玉面狐買下來。
女郎伸出手來,要昨夜的纏頭,先生才如夢方醒,心中叫苦不迭,臉上卻像死了親娘老子一樣。
「這我都知道,價碼低的,你還不肯要呢。我也聽說你不存金銀,手頭拿不出那麼多金子,不過你抓幾千貫銅錢,也不難辦到,抵得金子的價,老鴇也會答應的。你就快點想個法子吧。昨個有位木材商人,聽說了這事,執意要把我買過去,已經回天津家中,取金銀去了,估計他返回來,也得個十天八天的。我心裡對你最中意,也不願跟他去那天津衛。你能在幾天內,兌換些銀兩,把這事先定下來,過後我會幫你發大財的,我的神通之廣,不用多講,你也知道,你快點拿主意吧,我早跟你說過,你是個有福份的人。」玉面狐偎著戴大肚子,撒起嬌來,把戴大肚子引逗得渾身發癢。
紀曉嵐眼珠一轉,對邵思德說:「要堵住先生的嘴,倒也不難。」
約摸半年過去,本縣的秀才張璉,到了這座廟裡,看到楹聯上的字體很熟,向僧人們一問,果然不出所料,正是紀曉嵐所寫,便在柱子前面,上下左右地端詳起來。
「既無褻瀆之意,為何出言聳聽?」知府大人問道。
「我紀昀不過一介書生,兄有何事用到不才,只當盡力相助。」張璉見他像往常一樣,回答的很爽快,便將來意說了出來。
戴大肚子從二十多歲開始經商,到現在已有三十多年,這時已存了十幾萬石米谷,是方圓幾百里內的糧商之首。就在紀曉嵐離開滄州的第二天早晨,戴大肚子家來了一名絕色的美女,花容月貌,體態嬌羞。戴大肚子見了這個姑娘,立刻心旌搖蕩,魂不守舍,滿臉堆笑地將姑www•hetubook.com•com娘請進客房。
劉統勛早在上年卸漕運總督任回京時,就曾聽兒子劉墉講過,他有位好朋友叫紀昀字曉嵐,學識超人,才華橫溢,劉統勛也很想見見這位年輕後生。
時隔不久,紀曉嵐到崔爾莊村南的廟裡觀賞佛像,弘一法師把他讓到裡面吃茶。兩人談論起來,弘一興致很濃,喜形於色,紀曉嵐卻一反常態,顯得一本正經,平靜溫和。
張璉得知此事,自然想起了獻縣紀家。紀家是河間府的顯戶,又值他的好友紀曉嵐在家居喪,或許找到他,能有解決的辦法。於是,張璉離開滄州,來到崔爾莊紀曉嵐府上。
「你將怎樣報答我?」先生急切地問著,已經想入非非。
可是邵思德一心一意地盯著少婦,哪裡將他們二人看到眼裡。
紀曉嵐看著竹汀遠去的背影,心中感到幾分欣慰。這種心情,常常產生在人們有求於他這位解元的時候。人們見他很好說話,求他寫詩題字撰文的人很快多起來,以至他窮於應付,不得不有所推辭。好給自己省出時間來,研究學問,準備以後的仕進。
「你幹的好事!——我剛從村南的廟裡出來。」紀曉嵐明白,對聯的秘密沒能瞞過張璉。兩人又一起笑起來。
邵思德吃了苦頭,狐疑驚懼。第二天偷偷地向紀、戈二人詢問起柳下少婦之事,戈仙舟故作驚愕地說:「昨日曾與紀曉嵐言及此事,那婦人非狐即鬼,邵兄可曾見得?」邵思德聽了,驚愕不已,便說起昨日經過,最後怔怔地說道:「未見婦人舉手,而瓦塊橫著擊來,我也疑其非人。可是,鬼魅不會白天出來,我懷疑是狐仙呢。」紀曉嵐說道:「此事不可深究,無論是人是鬼是狐,總之——當擊。勸君莫再造次。」邵思德驚魂未定,連連稱是。
張鐵匠戴一頂狗皮帽子,穿一件補丁摞補丁仍然露著些棉絮的破棉襖,兩手插在袖筒裡,從烏洞洞的小門裡,瑟縮著鑽了出來。一看眼前站著紀曉嵐,一時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趕忙給解元大人施禮,「請問解元爺有什麼吩咐?」紀曉嵐說:「家家都過新年,你怎麼連桃符都沒貼?」張鐵匠憨厚地咧嘴笑笑,不好意思地說:「人家過年,一家大小熱鬧鬧的。我一條光棍,這年有啥好過的。」
劉統勛,字延清,號爾純,山東諸城人,是雍正年間進士,乾隆元年擢為內閣學士,是紀曉嵐好友劉墉(石庵)的父親。乾隆十二年,他卸任漕運總督後還京,受命同阿克敦主持順天鄉試,這次鄉試出的文章題目是,「擬乾隆十一年,上特召宗室廷臣分日賜宴,瀛台賦詩,賞花釣魚,賜賚有差,眾臣謝表。」閱卷時,劉統勛接連看了幾份,都覺得不夠滿意,又拿過一份審閱,先是清秀字體和乾淨漂亮的卷面,已讓他有幾分喜悅,再看那文章辭句,只見開始寫道:「伏以皇慈霧洽,雅葉夫酒醴笙簧;聖渥天浮,道契夫賡歌颺拜……集公姓公族以式燕,玉牒生光;合大臣小臣以分榮,冰銜動色。欞槎八月,真同海客之游,廣樂九成,似返鈞天之夢;屏藩有慶,簪組騰歡。……竊維世道升平,著太和於有象,朝運清暇,敷愷樂以無疆;。……」這段開場白,讀起來迴腸蕩氣,宏偉壯闊,劉統勛極其欣賞。
兩人一拍即合,情趣相投,於是形影不離,在河間鬧出了一場又一場的笑話。
書成刊印,紀曉嵐立刻名噪一時,人們沒有想到,這部精深的史學著作,竟出自一位年僅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之手。
春節來臨,人們習慣貼春聯,一些地位和身份較高的人,打發人到紀府來,求紀曉嵐捉刀,撰成新桃,以換舊符。一開始紀曉嵐欣然答應,立刻揮筆而就,將寫好的春聯交來人帶回,不料求寫春聯的太多,竟有人以求到的春聯炫耀鄉里,讓紀曉嵐知道了,非常生氣,有意謝絕高門顯戶的請託。一氣之下,不再答應任何人的請求。
不料,這件事被府學的講學先生知道了,先是對邵思德嚴厲訓斥,又向訓導懲報,嚴加苛責,整肅風紀。邵思德被整得苦不堪言,連連抱怨紀、戈二人將此事講了出去。
「不必不必,你回去貼上吧!」紀曉嵐吩咐。
女郎回道:「妾身除了俏麗的容貌,婀娜的體態,再沒有值得先生喜歡的了。」這話說得先生心裡顫悠悠兒的,女郎又說道:「如先生不棄,妾願一薦枕席。」這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讓先生有些驚慌失措,口中忙說:「使不得,使不得!」眼睛卻一刻也捨不得離開少女的身上。
紀曉嵐到了堂上,鎮定自若,侃侃而談,向知府回道:「老師祖明察,學生所題門聯,本無褻瀆之意。姜姓與紀姓有世仇,因而姜家撥弄是非,誣陷學生,敢請老師祖明斷!」
功夫不負苦心人。乾隆十二年丁卯科,紀曉嵐再應順天府鄉試,終於揚眉吐氣,以第一名解元奪魁。
由此而後,劉統勛對紀曉嵐的愛護有加,更是悉心教誨,使之受益匪淺。後來,紀曉嵐因為洩露查鹽機密,而充軍烏魯木齊,也是由劉統勛保薦他當《四庫全書》總纂,他才被詔還京城。
紀曉嵐婚後,曾有一段時間住在東光岳父馬周菉家,與東光李雲舉、霍養仲等人,在「生雲精舍」讀書,授業的便是《閱微草堂筆記》中多次提到的「東光李又聃先生」。後來,他將家眷帶到北京,定居在父親紀容舒為他新買的一座院落裡,並建起了幾房書齋,供他讀書之用。這時的生活,不再是枯燥無味。讀書齋館,夫人馬月芳常在一旁陪伴,夫妻倆唱和不斷,倒是其樂融融。聰明美麗的倩梅,已被納為妾室,對他體貼得圓滿周到,處處可意。最使他興致盎然的,是同文社裡的文友們的交遊往來。
見此情景,那女郎又說道:
老和尚笑起來:「我猜就是他。高才,高才!」兩個孩子見此情景非常高興,向和尚告別,像兩個凱旋的武士,趾高氣揚地回到家中。
話傳到景城的姜家,姜家起初也是不相信紀曉嵐會寫這樣的春聯,直到派人看了墨跡,果然是紀曉嵐的親筆,姜家這時喜出望外,要投狀控告解元題聯犯上,請官府將紀家滿門抄斬。
紀曉嵐認識劉銅,少年時曾在一起玩耍過,年齡大些了,由於家庭地位懸殊,紀曉嵐作為貴公子,又要讀書進取,就很少再與劉銅等窮孩子在一起,尤其是結婚以後,奔赴宦途更是辛勞忙碌,更沒有時間接近那些貧窮的童伴。
劉墉不緊不慢地說:「這不是為兄的顛倒,而是你的先生不高明,耽誤了你這當弟子的。」紀曉嵐滿臉通紅,心裡清楚是劉墉有意奚落他,一時又不知從何處反譏,只好耐著性子,說道:「如此說來,崇如兄的先生,當有高明的教誨嘍?那麼,我今天倒要領教一下崇如兄的解釋。」劉墉仍是不慌不忙地說:「那好吧,為兄今天給你補補課,這一課就叫『說文解字』。」他用手指著那個「矮」字說,「這個字讀如『射』,從委從矢,委者放也,矢者箭也,放箭為射,故應是『射箭』之『射』。」說完他又在紙上寫了一個「射」字,堅持著說:「此字可讀作『矮』,從身從寸,身只寸高,不正是矮嗎?」他這麼一講,把大家逗得啞然失笑,禁不住連連稱絕,有人說:「紀才子,服氣了吧?」
他欣然答應,並讓蘭桂領劉銅進了書房。問問劉銅一家人的生計情形,想出一幅對聯來,未曾提筆,嘴角上已露出笑意,揮筆寫出上聯:驚天動地門戶;將上聯念出口來,蘭桂、劉銅都吃一驚:這口氣太大了,劉家貧苦小戶,哪擔得起這樣的誇獎?劉銅的臉紅得像豬肝,想說什麼,又不敢開口,站在一旁發起痴來。
眾人喝采時的激動、才華展露時的興奮,更促使他奮發攻讀,銳意窮究,兼收並蓄,博採眾長。每次文社聚會,他常有宏論闡發,但最讓人津津樂道、相傳流布的是他那些詼諧機警的辯詞對語,讓人玩味無窮。
他到了北京,為了增長學識,擴大見聞,交流心得,便和劉墉等一幫年少學優的官宦子弟結交往來,結成了「文社」。文友們常聚在一起,研討經史,比賽詩文,談今論古,褒貶時事。紀曉嵐學識淵博,才思敏捷,談鋒銳利,旁徵博引,恢宏恣肆,常以排山倒海之勢,力冠群「儒」,不久,這位少年才子便名噪京城。
「是我們五叔對的,怎麼樣?」
女郎梳理完畢,斂衽向先生謝道:「多謝先生厚愛,昨日來得匆忙,未帶妝具,賤妾回家梳洗,改日再來相見。」話剛說完,生員們已嚷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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