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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曉嵐全傳

作者: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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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浮沉宦海

十六、浮沉宦海

所以舉國上下的恭賀,乾隆也樂得起所。
無弦琴,不在音,仿琢硯,置墨林。浸太清,練予心。
如今又過了十年,他已八十高齡,在位時間已經超過半個世紀又五年,文治武功無不引以為榮,可以說得天獨厚了。
時過不久,翰林王介生來訪。王介生秉性耿直,不趨炎附勢,且嫉惡如仇。這時期,和珅為大學士兼任吏部尚書。王介生卻從來不買和珅的帳,紀曉嵐對此很是欣賞。但是,和珅貪財瀆職,凡是不走他門路的人,不要說飛黃騰達,就是有了功名,也弄不到一個實缺。
那年會試,紀曉嵐任主考官。在聚奎堂閱卷,看同考官繹堂使用的硯台,確實是硯中佳品,心中不勝喜歡,向繹堂討要,繹堂捨不得給。不願給就算了,紀曉嵐可不肯善罷干休,出闈時,搶先把硯台塞入衣內,挾回家中,就是給也要給,不給也要給。
明砡、玉台之死給紀曉嵐造成的心靈創傷,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癒合了。他又漸漸地恢復了往昔的樂觀曠達、詼諧幽默的風姿。
旭日輝宮闕,柔□韻管弦;
空山鼓琴,沉思忽往。含毫邈然,作如是想。
彭元瑞看了下聯之後,歎道:
「剛才我好像聽到好大聲音,不知什麼東西掉在地上了?」藹雲說。
百八牟尼,朝回猶帶乳花香。

清朝時,凡屬國家的祭祀典禮,都由太常寺、光祿寺、鴻臚寺司儀。而這三寺歸綜於禮部,所以這讀禱文的差使,就是禮部尚書紀曉嵐的了。
小鋸銘
在場的那麼多人,能吟詩作賦的不乏其人,但人們一時被難住了,個個張口結舌,無以回答。

果然大比揭曉後,紀氏子弟,同科中了七、八個舉人。直到幾十年以後「『也』字不挑勾」的事,才從紀氏後人口中傳出來,紀曉嵐和那年中舉的紀氏子弟都已作古了,因而未曾引起什麼風波。
「『浮沉宦海如鷗鳥;生死書叢似蠹魚』,諸公以為如何?」劉墉笑道:「此聯極好!只是上句殊不類公,若用來輓陸耳山,倒是再好不過的了。」說來也巧,就在這話的三天以後,陸錫熊的訃音傳到京城。他被罰往盛京校閱文溯閣四庫全書的路上,感染了風寒,竟至命歸黃泉。紀曉嵐就與了這副聯輓悼陸錫熊。過後,他又對劉墉說:「你看這事兒,陸耳山奪人所愛,把我的輓聯搶走了。」兩人相視苦笑幾聲說到紀曉嵐七十二歲這年,馬夫人一病不起,溘然長逝。乾隆皇帝派特使致祭,並賜予了優厚的治喪費用。
其二
這項盛會,一共舉行了四次,第一次是康熙五十二年,第二次是康熙六十年,他登基一個甲子,在中國歷史上,除了神話傳說中的三皇五帝之外,他開創了空前的紀錄,漢武帝宰制天下也不過五十五年。這次宴會舉行時,乾隆只有十二歲,看到四海臣民,雲集京城,祝壽迎禧的盛大場面欣羨不已。所以到了他自己在位五十年的時候,也大張筵席,第三次舉辦千叟宴,宴請天下耆老,而且規定六十歲以上者即可參加。
胡牧亭心裡犯著嘀咕,也不搭訕他的問話。王侍郎到紀家來得不多,覺得既然主人問起來,不妨直說,就說道:「紀大人,這兩盞燈做的,好倒是好,美中不足,是這顏色搞錯了。在下出言失敬,紀兄多多原諒。」紀曉嵐看著燈愣神,故作不解之狀。胡牧亭看出他又在裝傻,心想又有好戲看了。果然,紀曉嵐問王侍郎道:「依兄之見,這龜和兔,該糊作什麼顏色?」王侍郎只好笑道:「紀兄,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把它兩個的顏色換一下,兔子糊白的,烏龜糊藍的,豈不各得起所?」王侍郎是湖南口音,平時講起「湖南」、「湖北」時,都說成「湖藍(南)」、「湖博(北)」,今天說起「兔子糊白的」,也說成了「兔子糊博(白)的」,這正中了紀曉嵐的下懷。只聽紀曉嵐學著王侍郎的口音,說道:「噢,在下明白了。這兔子是糊白(湖北)的,這烏龜是糊藍(湖南)的。」說著,又引客人就座。王侍郎和陳御史都沒在意,轉身正要落座,聽身後響起一陣「嗤嗤」的笑聲,轉臉看時,胡牧亭、陳半江等人正笑得前仰後合。
有一個曹翰林,曾去拜見紀曉嵐,紀曉嵐閉門不見,原來其人以前與王翰林境遇相似,久不得派任鄉試考官,焦急難耐。於是使出鑽營的手段,趨諂權貴,仍擔心不能得力,就讓其子拜文華殿大學士于敏中的夫人為乾娘。但是,時間不長,于敏中因為廣收賄賂,事露受責,勢力衰微。曹翰林見大樹已倒,又去投靠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梁詩正,復以妻子拜梁夫人為乾娘。
「西竺國添位如來。」
赫奕門庭新吏部,淒涼池館舊中堂。
彭元瑞不敢掠人之美,跪在皇上面前奏道:「聖上容稟,這賞賜物品,為臣不敢領受。萬歲所稱讚的行殿正門之聯,出句是臣所撰,而不能對。對語實為禮部紀尚書所撰,所以臣請聖上,准將此八珍移賞紀昀。」
紀曉嵐位居顯要,王某有意攀附,行前到了紀府,拜望紀尚書。王某委婉提出,紀尚書家裡此年是否有參加大比的子弟?
釐茂大典剛過,乾隆皇帝降下諭旨,特賜紀曉嵐「紫禁城騎馬」的殊榮。所謂紫禁城騎馬,並非真的騎馬進入紫禁城,而是皇帝對於老臣的一種禮遇,准許年事已高而功勳顯著的老臣,在紫禁城內,乘坐兩人抬的小轎子,代步上朝。
明砡是個十分讓人憐愛的女子,出身在貧寒的家庭,雖有機緣進了富貴人家,但仍是一位生活在低層的女人。她一生從未和別人發生過口角,紀家的人也都敬愛她,但她心中一直有個怪念頭。她曾經跟紀曉嵐說:「人活多大,都是要死的。我的願望呢,是在四十歲以前死。」
觀弈道人,作斯墨注。虛則翕受,凹則匯聚。君子謙謙,憬然可悟。
「怪不得那麼大聲音,原來是這隻瓶子!」紀曉嵐拾起銅器來察看。
紀曉嵐抬頭看看乾隆,乾隆故意不加理會,口中催促道:「紀昀,念禱文。」大臣們跪下一地,正靜靜地等著,這禱文若念不出來,那後果不堪設想。紀曉嵐急中生智,臨時集書經中的句子,宣讀道:「帝曰:咨爾龍,歲大旱,用汝行甘雨,汝其往,欽哉!」胡牧亭見果然沒有難住他,心中更是歎服他隨機應變的能力。與紀曉嵐不錯的大臣,也為他鬆了一口聲。乾隆聽他急就的禱文,氣勢非凡,別具風格,也滿意地笑了。
圍護侍女翻貂褂,啟匣狡意理朝珠。
壺盧硯銘二則
「繹公,這要問你自己呀!哈哈哈,莫非此類事體,繹公沒幹過?劉石庵那方硯,不也是被你奪走的嗎?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乃誠至之言,誠至之言!哈哈哈!」紀曉嵐嘻嘻哈哈地說著。
錐銘
玉蟾蜍滴相思淚,卻自區區愛硯山。



治人之道,忌察淵魚;治己之道,則污垢必除。言各有當,君子念諸。
如此神妙的諧音詞句,曉嵐常是脫口而出,好像根本不加思索。
回頭我們再說乾隆五十五年,正是乾隆皇帝八十大壽,循例又到熱河避暑。乾隆每年巡幸熱河,必於中秋後一日進駐木蘭圍場,重陽節後啟駕回京。沿途有座萬松嶺,滿山皆松,青翠盈目。萬松嶺建有一座行宮,乾隆每年在這萬松嶺行宮過重陽節。
到了後來,凡入試的考生,都被互相隔離,叫做「棘圍」,防止扭身轉項,交頭接耳。金朝時,考場紀律更為嚴苛,考生入場前,要進行裸體搜身,讓考生脫去衣服、鞋帽,打開髮結,甚至連鼻孔、耳朵眼也不放過。金世宗完顏雍即位,覺得對考生脫衣檢查,實在有些不雅,不利於金朝籠絡文士的大局,便開設了官辦浴池,令考生脫衣入浴,事後換上統一服裝入場這個辦法,沿用到金朝終止之時。
機心一動生諸緣,擾擾黃雀螳螂蟬。
「她也聽到了銅瓶的響聲,莫非真的是她靈魂出竅,到和_圖_書了槐西老屋?」曉嵐心中暗暗想道,「否則又該如何解釋?」明砡見紀曉嵐回來,精神異常興奮。她取出一張自己的畫像,交給女兒梅媛,梅媛聰明俊俏,十分可愛,是明砡所生的唯一的孩子。
因石之形,琢為此狀。雖畫壺盧,實非依樣。
「什麼銘文?繹堂願意領教!」
龍飛五十有五年,慶一人,五數合天,五數合地,五谷登,五雲觀,五事修,五福備,五代同堂,祥開五鳳樓前,五色斑斕輝彩帳;鶴算八旬逢八月,祝萬歲,八千為壽,八千為秩,八寶進,八愷呈,八面暢,八風和,八方從化,歌舞八鸞隊裡,八仙會繞詠霓裳。
其意十分顯明,願意從中做點手腳,幫一下紀氏子弟。這明明是蓄意做弊,換在別人頭上,紀曉嵐準會暗罵一通,但這次輪到自己,他不免動了惻隱之心。一邊熱情地接待王翰林,一邊暗暗地想著萬無一失的辦法。
「春帆真勝我一籌!」

不料,明砡這回病得很沉重,雖然每天都有醫生到他府上診治服藥,卻沒有一點起色。

纖齒稜稜,犀利自矜。然盤根錯節,非汝所勝。當知有能有不能。
恰在這時,紀曉嵐侍值圓明圓,要滿五天才能回家。紀曉嵐憂心忡忡。
曉嵐手錄著明砡的遺作,心中辛酸難忍,眼睛充滿著淚水。放下手中的筆,回頭再看明砡的時候,她嘴角掛著微笑,已經溘然而逝了。
紀曉嵐曾幾次主持鄉試和會試,對這些規定十分清楚,心想考生方面,「文章」實在難做,但考官作弊是有些方便條件的。四川學政朱荃,曾一次就賄賣秀才九名,得了一筆銀子。
紀曉嵐的這副戲台聯也出手不凡,詞婉意深,別具一格,表現著一個偉大學者的深邃的洞察力,與皇上所撰一聯,正相匹配,而又各有千秋。
即有壺盧,無妨依樣。任吾意而畫之,又不知其何狀。
連環硯銘
藹雲也被他的叫聲驚醒,忙叫曉嵐問怎麼回事?
腹劍深藏,君子所惡。
乾隆看貴寧不服,也對案情產生了懷疑,又派侍郎曹文植、伊齡阿等人複驗。這回問題出來了,曹文植等人奏稱,吳雅氏屍身並無縊痕。乾隆心想這事與阿桂關係很大,便派阿桂、和珅會同刑部堂官及原驗、複驗堂官,一同檢驗。這樣紙裡的火炭包不住了,只能將真相奏明:吳雅氏被毆而死。
恰記銅瓶墜地時。

裁刀銘
紀曉嵐、彭元瑞、金簡等人,扈從皇帝回到北京,依舊各領原職。這時金簡忙了,因為他們在侍從皇帝南巡時,工部衙門失火,焚毀廳堂房屋數百間。皇上一回來,即命金簡查問失火原因,處罰有關人員,然後皇上又命他召集工匠,重新建造。
到了這年四月,出了一件麻煩事兒,叫剛上任不久的左都御史紀曉嵐碰上了。員外郎海升的妻子吳雅氏死於非命,海升的內弟貴寧,狀告海升將他姐姐毆打致死。海升卻說吳雅氏是自縊而亡。案子越鬧越大,難以做出決斷。步軍統領衙門處理不了,又交到了刑部。經刑部審理,仍沒有弄出個結果來。原因是吳雅氏之弟貴寧,以姐姐並非自縊,不肯畫供。
打開棺材,紀曉嵐等人一同驗看。看來看去,紀曉嵐看死屍並無縊死的痕跡,心中明白,口中不說,要先看看大家的意見。
到康熙末年,對考場作弊的防範更加嚴密,但作弊者仍不乏其人。乾隆九年,順天鄉試中,第一、二兩場各搜出「懷挾」者二十一人,另有後被搜出「懷挾」、聞風提前散去者二千多人。乾隆帝為消除作弊現象,對考生施行了更為嚴苛的手段,規定:帽子不准用雙層,皮衣去面,氈衣去裡,衫袍都用單層,襪用單氈,鞋用薄底,坐具用氈片,卷袋不許裝裡,筆管鏤空,水注用磁,甚至糕餅也要切開。考生入場前,要排成一行,魚貫而入以利搜身。兩人共搜一人,一門、二門各搜一次。二門搜出「懷挾」,其一門之搜檢員役要予以處治。考生進入號房後,立即關門上鎖,再不得出入號房和傳遞茶湯等物。
轉眼到了新春。圓明園內搭起了戲台,明柱上需要兩副楹聯,內務府大臣奏請乾隆皇帝頒賜。
「這有何難,門內一龜,即『鬮』也。」胡牧亭笑道。
總算趕在重九節前,完成了行宮楹聯全部換新的事宜,彭元瑞鬆了一口氣。
郎如有貌何須妾,妾豈無顏只為郎?
明砡的眼睛明亮閃光,一本正經地說:


九月九日,乾隆皇帝登高的時候,看了非常高興,一再稱讚不已。
紀曉嵐謝過皇帝,又獻上他慶祝千叟宴的八首詩作:《乙已正月預千叟宴恭記八首》。其中一首寫道:化宇人多壽,耆老近四千;相隨登綺席,所見豐華顛。
彭元瑞奉旨之後,立即遵命行事,構思新的殿額,寫作新的聯語。當時是八月中秋之後,離重陽節尚有二十幾天的時間。彭元瑞是文章聖手,這個差使對他來說不難為之,他連夜構思,進展很快,自忖能夠從容覆命。
第二天是四月二十五,曉嵐一天神不守舍,晚上回到虎坊橋閱微草堂,才知道明砡在昨夜病勢轉危,曾經昏厥過去,大約過了兩個時辰,才又悠悠甦醒過來。
胡牧亭聽僕人回報,心想紀曉嵐又打什麼鬼主意。
「啟奏陛下,為臣紀昀,吟得一聯,不知可否,請陛下聖裁!」乾隆看紀曉嵐當先應了他的提議,當下命他吟誦出來。紀曉嵐吟道:「花甲重逢,外加三七歲月;」六十為花甲,花甲重逢正是一百二十歲,三七二十一歲,相加正是一百四十一歲。這上聯一出,立刻引起一陣嘩然,在場者無不喟嘆。稍一平靜,紀曉嵐又吟出了下聯:「古稀雙慶,更添一度春秋。」七十歲為古稀之年,古稀雙慶正是一百四十歲,再添一度春秋,也正是一百四十一歲。當下宴會上群情激越,讚歎不絕。乾隆高興異常,當即頒下賜品。
濡筆微吟,如對素琴,淨洗予心。邈然月白而江深。
乾隆是個風雅皇帝,對此類事情很有興致,御筆一揮,撰成一副長聯:堯舜生,湯武淨,五霸七雄丑末耳,伊尹太公,便算一隻耍手,其餘拜將封候,不過搖旗吶喊稱奴婢;四書曰,五經引,諸子百家雜說也,杜甫李白,會唱幾句亂談,此外咬文嚼字,大都沿街乞討鬧蓮花。
紀曉嵐也沒打開看看,隨即放進了袖筒裡,這時,他從袖中抽出紙卷,一看居然是一張白紙,上面隻字全無。這真使他大吃一驚,立刻明白是胡牧亭開他的玩笑。在這莊重的場合,這個玩笑真開得不小!旁邊的一些大臣們見他手上是張白紙,也都嚇了一跳。
說起紀氏所藏之硯,本書作者也算有幸。待本書著述告竣,並即將付梓發排時,本書作者竟然發現紀氏所藏硯一真品及一圖片。其真品為當代著名北派山水畫家、吉林長春人黃秋實所藏,此為紫石硯,上刻有人物風光圖,側畔鐫有記文,其字為:「好春軒之故物,今歸於閱微草堂」。另一圖片在河北獻縣發現,右刻硯銘為:「濡筆微吟,如對素琴,弦外有音,靜洗余心,邈然月白而江深。」左記云:「余有琴硯三,此為第一,宋牧仲家故物也。曉嵐銘並識。」恐其有忘,逐記於此。
曉嵐怔怔地,歉然說道:「真糟糕!又把你嚇醒了。」

認取姑蘇沈五娘。
儘管他年高位顯,但那詼諧幽默、愛開玩笑的本性,一直未改。在同僚中,確實沒有他不開玩笑的人,但這倒是他的一種處世之道。他早年在好友東方曼倩家作客,作了一首《詠東方曼倩》的詩,實際是他的一首自白詩。詩曰:
清代都察院是全國的最高監察機構,專司考察官吏,整飭綱常。最高行政長官,便是這左都御史一職,秩為從一品,皇上對紀曉嵐的器重,可謂非同一般。

明砡那滿含深情的眼睛裡的,閃著晶瑩的淚花,向紀曉嵐說道:「我想了一首詩,你替我寫下來吧!」曉嵐點點頭,趕快叫玉台取來了筆硯,一面聽明砡念,一面寫在紙上。
藹雲點燃蠟燭,屋裡一下子亮了起來,兩人看見地上有一隻銅瓶。銅瓶原是掛在牆上的,繩子斷了,墜落地上,方知剛才的聲響,乃是是銅瓶的墜地之聲。

兩人笑罷,繹堂記在紙上,然後告辭而去。

和*圖*書

胡牧亭跟在後面,琢磨著剛才的話,忽然間醒悟過來:「哎呀,又讓這老傢伙戲弄啦!」此後胡牧亭一直想辦法回敬紀曉嵐,但幾次都讓紀曉嵐巧妙地應付過去。有一次,在一個宴會上,胡牧亭、紀曉嵐都在座。胡見席間有父子二人,都是乾隆戊子科進士,靈機一動,出了一個上聯:「父戊子,子戊子,父子戊子;」這個對聯只用了父、子、戊三個字,可謂是個奇聯。胡牧亭要紀曉嵐當場來對,如果對上,情願以百金古硯相贈,否則照罰。在場的人也一同附合。都以為這個奇聯,可能要把紀曉嵐難住。紀曉嵐沒想到胡牧亭來這一手,一時也沒有對句,胡牧亭這時很得意,催促說道:「既然春帆兄不能對上下聯,就該認罰,日後我去府上,將你收藏的古硯,挑選一方。」
「你又做惡夢啦?」藹雲睡眼惺忪地問他。
散心松寺尋宵宿,喜幸花軒候曉行。
「女人嘛,就該死在四十歲前,還沒到人老珠黃的境地。這時死了,會有人憐惜和悼念;等到了雞皮鶴髮的年紀,那就慘了,像狐雛腐鼠一樣,人見人厭,我才不願落到那個地步呢!」曉嵐認為她是一時感慨,隨便說說罷了,也沒有再多問。
「大概是風吹的關係吧,掛得時間久了,繩子有些朽了。」經這一折騰,已經過了四更,曉嵐和藹雲誰也睡不著了,眼巴巴地挨到了天亮。
可是香魂月下歸;
因君忽憶老米顛,王晤一帖輕據船。

管之圓,持以方;毫之柔,搘以剛。然其走也,循牆。
其一
離魂倩女不須癡;
喪事過後,紀曉嵐入宮謝恩。乾隆問他:「你負海內文豪之譽,且篤於伉儷之情,可有悼亡佳作?」紀曉嵐回奏:「臣病弱侵尋,文字也頹唐,不足以登大雅之堂。惟五十五年結髮夫妻,鼓盆之痛,自所難已,故抄襲古人陳詞,以代心聲。」
胡牧亭到了門口,紀曉嵐也邁上台階。不等胡牧亭邁出門檻,紀曉嵐便迎上去打揖施禮,兩人在門檻的一裡一外寒暄起來。
「且慢,且慢,對句會有的。」紀曉嵐一邊應付著,一邊思索著下聯,眼光落在對面的司徒張某身上。心中頓然一喜:張司徒也是進士出身,點了翰林,主持過鄉試,他有個門徒,這時也官居司徒,這下聯不就有了嗎?紀曉嵐說道:「這下聯也在眼前。」眾人不解其意。紀曉嵐說道:「借張公對下聯即可。」隨即吟道:「師司徒,徒司徒,師徒司徒!」果然是天成巧時,全句也只有「師」、「徒」、「司」三字,在座的人一陣讚歎。胡牧亭只好認輸,將他的一方古硯,送給了紀曉嵐。
乾隆又接著檢閱全國朝野呈獻的祝壽聯句,雖說都是千篇一律的歌功項德之作,但皇上確也高興。乾隆在位五十五年,又是皇帝五世同堂,是古代帝王所無。他在七十歲時,曾自撰一聯云:七旬天子古六帝;五代曾孫予一人。
這時兵部左侍郎紀曉嵐站起來說道:
「不怕王大人笑話,紀姓這些子侄們,確實很不爭氣,寫個『也』字,連勾都不會挑。」王翰林也是聰明之人,早把弦外之音記在心裡,又閒談一陣,起身告辭。
筍不兩歧,竿無曲枝。孤直如斯,亦莫抑之。
劉太守說:
「是繩子斷了!」曉嵐看看斷了的繩子說。
他時話我生氣事,
「怎麼會突然斷了呢?」
但紀曉嵐的這個毛病並沒有改,到了元宵燈節,他讓人在家中掛燈,又是別出心裁,其中有一盞藍色的兔燈,一盞白色的龜燈。元宵節後,這天到他家赴宴的朋友,王侍郎是湖北人,陳御史是湖南人,再有就是胡牧亭、劉半江等人。他讓人把這龜、兔兩盞掛在客廳裡。
繹堂也笑了起來,他曾將劉墉的一方硯攫為己有。止住笑聲,紀曉嵐說道:「既然你這樣捨不得,那你就換回去吧。你送我的這一方,已有現成的銘文了。」
流水是車龍是馬,主人如虎僕如狐;
但時過不久,這一硯台被人盜走。八年之後,陳來章的兒子找到古硯的下落,又出錢買了回來,拿給紀曉嵐,請他題上銘文。紀曉嵐與陳家是親戚,又聽說這一方硯的奇特經歷,便欣然題道:「失而復得,如寶玉大弓,孰使之然;故物適逢,譬威風之翀雲,翩沒影於遙空,及其歸也,必仍止於梧桐。」

這些銘文,言簡意賅,發人深思,彌足玩味。難怪向他索硯的人,比贈硯的人多得多;本來不算名貴的東西,經他製上銘文,立刻價增百倍,成為一件珍貴的藝術品,頗有收藏價值。也有不少的人,將自己的硯拿來,請他題寫銘文,視為珍貴的饋贈。

其斷簡歟?乃堅多節。略似此君,風規自別。


情切慈親催寸草,拋撇蓬蓽譬飄萍。
刷銘
乾隆也把這事看在眼裡,雖不明白其中緣故,但見他拿的白紙,也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想看他如何宣讀。
幾分相似幾分非,
紀曉嵐素有「神行太保」的美稱,年輕時健步如飛,一般人比不上他,到這時雖然他已六十六歲,仍然身體健壯,精神旺盛,走起路來,步履穩健,絲毫不見龍鍾老態。所以雖經皇上特許「紫禁城騎馬」,但他上朝,既不「騎馬」,也不乘轎,照舊邁開兩條腿,安步當車。
紀曉嵐正在家中校改《灤陽消夏錄》,聞聽彭元瑞派專差,從萬松嶺行宮趕來求見,笑著說道:「莫非芸楣又要考我?」等他打開書札一看,果然是為了一副對聯,於是提起筆來,在原函後面的空餘之處,寫出了下聯:「九重天子,年年重九節,塞外稱觴。」隨即交給差人。專差又十萬火急地,馳返關外萬松嶺行宮覆命。
紀曉嵐見了內務府大臣,接過聖諭,又問過皇上的御聯,略一思索,寫成一聯:出將入相,仔細端詳,無非藉古代衣冠,奉勸眾生愚昧;福善禍淫,殷勤獻演,豈徒炫世人耳目,實為菩薩心腸。
紀曉嵐雖然嗜硯成癖,但他認為世間萬物,聚散無常,主人不會永久不變,即使終生死守,百年之後,又不知為誰人所有,反不如贈給友人,留作永恆的紀念。
乾隆寫完此聯,沾沾自喜,大臣們也爭相趨奉。有人說皇上的對聯,議論奇偉,氣勢雄闊,別開生面,對幾千年的中國歷史,進行了精闢的概括,確實體現了帝王的宏大氣概。
十八年間侍紫宸,金門待詔好存身。
「好好!」紀曉嵐笑著應承,不假思索,提起筆來就在輓軸上寫道:「南岳山死個和尚;」劉朝玉一看紀曉嵐寫的,就是他剛才說的一句話,心頭很不是滋味,以為紀曉嵐如此作聯,輕率採用低俗口語,豈非浪得虛名?他帶回衡陽,也無法使用啊?只是劉太守礙於情面,不敢有所表示罷了。
同時,紀曉嵐撰的另一幅慶壽聯是:
紀曉嵐接了這樁案子,也感到很頭痛。不是他沒有斷案的能力,而是因為牽扯到阿桂與和珅。他倆都是大學士兼軍機大臣,並且兩人有矛盾,長期明爭暗鬥。這海升是阿桂的親戚,原判又逢迎阿桂,紀曉嵐敢推翻嗎?而貴寧這邊,告不贏不肯罷休,何以有如此膽量,實際是得到了和珅的暗中支持。和珅的目的何在?是想借機整掉位居他上頭的軍機首席大臣阿桂。而和珅與紀曉嵐積怨又深,紀曉嵐若是斷案向著阿桂,和珅能不借機一塊兒整他一下嗎?怎麼辦?
紀曉嵐六十歲以後,五遷御史,五任禮部尚書,兩次執掌兵符;也曾因為在都察院左都御史任中,以鞠獄不實而革職,又因孝淑皇后奉安,陳奏失詞改降。但是實際上,紀曉嵐一直留在任上,所謂「革」與「降」,只不過說說而已,可以說是朝廷對他的殊遇。
胡牧亭清楚紀曉嵐愛和友人開玩笑的毛病,他便時常提防著,但也未能免遭他的取笑。
有個叫李為棟的人,也曾向朱荃行賄,使他兩個兒子都考中了。安徽歙縣,有個叫吳泌的貢生,向巡撫行賄,巡和圖書撫令吳泌在卷子上做個暗號,果然中了舉人。但這些作弊行為,當時成功了。事後卻傳了出來,都受到了懲治。紀曉嵐清楚,沒有洩露的,肯定大有人在。
與宴者當中年齡最大的,是一個一百四十一歲的老翁,當老翁向皇上祝壽時,乾隆當場諭命與會人等,以這位老翁為題吟聯。
連環可解,我不敢;知不可解者,以不解解之。
曉嵐急忙把她攬在懷裡,口中喚著:「明砡,明砡——」兩行苦淚潸然而下。
但是,乾隆覺得最好的祝壽聯語,仍然是紀曉嵐的獻聯,他寫的是:八千為春,八千為秋,八方向化,八風和慶,聖壽八旬逢八月;五數合天,五數合地,五世同堂,五福備至,崇朝五十又五年。
但是在他構思行宮金殿正中的一聯時,看到滿山蔥綠,青松遍佈,立刻想出了一句切合環境事物的上聯:「八十郡王,處處十八公,道旁介壽」;上聯寫出之後,彭元瑞十分滿意,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十八公」合成松字,既符合「萬松嶺」的環境,又含有祝壽之意。不過,任期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滿意的下聯來,急得他坐立不安。
轉眼又是一年的春天,紀曉嵐、劉墉、彭元瑞等幾位部院大臣在圓明園南書房當值。劉墉又與紀曉嵐開起了玩笑。
這時彭元瑞想起了京中的紀曉嵐,心思:「這對雖難,但肯定難不住紀春帆!」急忙派遣專差,連夜馳赴京城,向紀曉嵐求援。
於是訊問海升,海升見再也隱瞞不住,只好供出真情,是他將吳雅氏毆踢致死,然後製造自縊的偽象。
曹妻往來梁尚書家中,與梁尚書十分親暱,時常住在梁府。梁詩正早朝,曹妻就先取朝珠在胸膛上溫熱了,然後給尚書親自懸掛,其夫婦的諂媚功夫,可說是到了家啦。
明砡這年只有三十歲。果然應了她說過的話,不要活過四十歲。紀曉嵐想起這些,更是悲痛難忍。明砡的死,對紀曉嵐來說,是繼文鸞、汝佶死後的最大悲痛。
這年春天,衡陽太守劉朝玉,赴京公幹,返任前夕,拜見紀曉嵐,因南岳寺一方丈圓寂,攜來挽軸,請曉嵐捉刀代撰一副輓聯。
「事倒不大,只因我人老不中用了,」紀曉嵐拍拍腦袋,「今日為一家親戚析居,到寫鬮時,卻忘了那個『鬮』字怎麼寫,到現在尚未想起,有請牧亭兄示教!」
在行前,紀曉嵐接到太常寺交來的紙卷,說是祈雨禱文。
最關情處在依希

更有意思的是,他使用的一些器物,也都題刻上銘文。請看:
明砡醒來時對守護在身邊的母親沈氏說:「媽媽,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去了海澱的槐西老屋,跟曉嵐在一起,可是忽然像打雷似的一聲響,把我驚醒了。」曉嵐聽說這事,心中一驚,忙問是什麼時辰?沈氏說的明砡醒來的時間,正是他第二次夢見明砡、跟她一起盪鞦韆、被銅器落地聲嚇醒的時刻,多麼的奇怪!
萬松嶺行宮的裝飾已經陳舊,就吩咐扈從的大臣彭元瑞,將官內舊有的幅貼聯語,一律換成新的,待到九月九日,登高時一體檢閱。
皇上一一聽過,更是欣喜有加,心想這紀昀十年茹苦含辛,修成曠古未有的《四庫全書》,今天千叟宴上,又為朕的宴會增色生輝,不是又該提拔提拔了嗎?
三十年來夢一場,
他經手的硯台,一一製上硯銘,銘文簡短,皆似信手拈來、漫不經心,仔細揣摩,又句句意味無窮。試看:
在他們推杯換盞、酒酣耳熱之時,廳外有一隻家犬徘徊,等候覓食殘餚。
墨注硯銘二則
王侍郎正莫名其妙,陳御史說道:「紀公,何不言烏龜是河間的?」一句話引得哄堂大笑,王侍郎也明白了,紀曉嵐是有意和他們開玩笑,才做了這兩盞燈。
第一次夢裡,紀曉嵐陪同明砡到了她的老家蘇州,實現了明砡的夙願。姑蘇城內,一片江南水鄉風光,綠水蕩漾,柳絲輕颺。明砡的北地口音,換成了一口的吳儂細語,不停地吟唱著江南吳歌,委婉動聽。兩人乘上小船,在河港內漫遊,滿目繁花似錦。忽然狂風起,小船像片在水中的葉片兒,在水皮上飄飛起來。明砡坐不安穩,一頭扎進他的懷中。紀曉嵐也驚慌失措,只是把明砡緊緊地抱在懷裡,一手死死地扒住船舷。猛地船身一傾,兩人一齊掉在了河中紀曉嵐急得一聲大叫,霍然從夢中醒來,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發現剛才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懷中抱的,是跟隨他到槐西老屋住的侍姬藹雲。
「紀公一代儒宗,千秋絕學,我等愧不能及。不過,你寫得那許多好詩好文,都是寫給別人看的,為你自己的,卻極少為之,豈不讓人遺憾?啊?哈哈哈!」彭元瑞也接上來打趣,笑著說:「古來曾有陶靖節自作輓歌,傳為千古佳話。紀公屬對之妙,尤為我等所難能,待公百年之後,沒人能寫出你那樣好的輓聯,倒成了千秋憾事!」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紀曉嵐說道:「諸公之言甚為有理。我就效陶靖節自作輓歌之事,自題一聯。待百年之後,諸公以此見挽,曉嵐之願足矣!」
筆銘毫毛茂茂中書君,我之役爾良已勤。
儘管這樣,繹堂仍然捨不得,回到家中,另為紀曉嵐選了一方,贖換被搶走的那一方。他向紀曉嵐說:「紀公真捨得下手!何必動手搶呢?」
「唔!原來是這樣。」乾隆笑了,「不過,出句對句都好,你自應領賞,朕再頒一份,賞給紀卿就是了。」隨即差人給紀曉嵐頒獎一份。
「且慢。」紀曉嵐示意王介生坐下,「剛才不過是開個玩笑,你的人品大家都清楚。進京十幾年來,未曾做屈節之事,今日要你為之,你哪裡做得出來?這事兒有辦法,你放心吧,不出半年,定讓你補一外任。」接著,紀曉嵐說了一通為他不棄的話,使王介生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王翰林一片誠心,使紀曉嵐十分感激,因為皇上對作弊行為的懲治,是極其嚴酷的。雍正年間,福建學政俞鴻圖因考場作弊,被腰斬為兩段,而後此刑雖除,但作弊的考官,免不了丟官去爵。紀曉嵐思來想去,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於是對王翰林笑道:「有勞王大人惦記,多謝多謝!不過紀氏子弟,都不成器,即使有幾個侄孫,參加本科大比,我斷定他們不能題名。」
和珅看了哈哈大笑說:「這小子終於學乖了!」不久王介生果然被任命為山東學政,對紀曉嵐千恩萬謝,然後高高興興走馬上任去了。到後來和珅被彈劾下獄賜死、抄家,凡是跟他有勾結,有過從,經查有據的人,都受到懲罰,但王翰林安然無恙,因為那封短簡,用烏賊肚裡的墨汁寫的,日子久了,字跡自然就消失了。
詼諧一笑無妨礙,誰遣頻侵郭金人。
話說這年鄉試,翰林王某被簡任為順天府鄉試的主考官。
紀曉嵐六十八歲時,又由禮部尚書遷任左都御史,他的子女已經長大成人,最小的女兒,明砡生的梅媛,此時也已經十多歲。在一般人來說,到了六七十歲的年紀,已是日暮秋黃時節,但紀曉嵐身體十分健壯,雖然略微瘦了些,但精神炯炯,光采照人。倒是他的夫人馬月芳,剛剛大病初癒,已顯得老態龍鍾了。
「奇怪?掛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掉下來呢?」藹雲困惑地問。

這時候,紀曉嵐想起明砡作的那首「詠花影」的詩來,詩中「三處妻妾花一樣,只憐兩處是空花」的句子,竟然成了明砡和玉台死亡的讖詩。曉嵐疑惑不解,久久思考,莫非是明砡的氣機所動,不知不覺的一種自然流露?是耶?非耶?不得而知。在他寫作《閱微草堂筆記》時,記述了上述事實,用以寄託對明砡和玉台的無限的思念。
自然才六十,已獲伴群仙。
典禮莊嚴隆重,在贊禮官依祭祀儀制高聲唱禮下,乾隆行過三獻禮,下面就該宣讀祈雨禱文了。
鞅挾之術,為鑽之祖。鋒利如斯,吾真愧汝。
館閣居官久寄京,朝臣承寵出重城。
金簡是工部尚書,雖因扈駕南巡,不在京中,但他的部屬出了事兒,他脫不了干係。他督工建造署廨時,便格外盡力,每天忙得焦頭爛額。這時有一位內閣中書,戲贈他一句上聯:「水部失火,金司空大興土木;」水部是工部下屬,是專司水利工程的機構,這裡代指工部。工部尚書別稱大司空,所以這個上聯巧妙地用上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很久沒人對出下聯。
「好!好!你說來我和_圖_書等聽聽。」劉墉、彭元瑞等人催促道。

到了清朝,順治皇帝曾明令規定:「生儒入場,細加搜檢。如有懷挾片紙隻字者,先於場前枷號一個月,問罪發落;如有請人代試者,代與受代之人一體枷號問罪。」如果搜檢員役係知情容隱者,一律問罪。

一聲驚破梨花夢,

這天,親王、郡王、大臣官員,蒙古貝勒、貝子、公、台吉、額附,回部、番部、朝鮮使臣,及士商兵民,年六十以上者三千多人,出席了宴會。君臣聯吟,作詩唱和,多達三千四百餘首。凡入宴者皆有賞賜,其中有如意、壽杖、繒綺、貂皮、文玩、銀牌等物。
汝穎之士,亦莫逾爾。幸所鑽者,故紙。
介如石,直如竹。史氏筆,撓不曲。
十月回到京師,乾隆特別為那副「十八公」對聯,頒賜給彭元瑞御玩珍物八件,以示獎賞。
春夢無痕時一瞥,
在和珅生日的那一天,紀曉嵐準備了一份壽禮,另外用烏賊肚裡的墨汁,寫了一封短簡,完全橫仿王翰林的筆跡和口吻,說自己礙於衣衫不整,未便前去拜壽,謹具薄禮,敬申賀忱。

歷朝的科舉考試,都對作弊行為防範甚嚴,都採取過一些措施。比如唐五代時,試院外牆高一丈五尺,內牆也有一丈高。圍牆一周,都種滿荊棘,所以考場又被稱作「棘院」。
這個案子本來事並不大,但由於海升是大學士兼軍機大臣阿桂的親戚,審理官員怕得罪阿桂,有意包庇,判吳雅氏為自縊,給海升開脫罪責。沒想到貴寧不依不饒,不斷上告,一時轟動全國,終致驚動了皇上。這回皇上派左部御史紀曉嵐,會同刑部侍郎景祿、杜玉林,帶同御史案崇、鄭澂和東刑部資深歷久、熟悉刑名的王士棻、慶興等人,前去開棺檢驗。
「狼狗之別,尚有其二,」大家的笑聲稍歇,紀曉嵐又接著說,「即看它吃的東西來分辯。大家都知道,狼是非肉不食。狗卻不同,狗是遇肉吃肉,遇屎(御史)吃屎!」曉嵐的話,使剛剛低落下來的笑聲,一下子又爆響起來,這一回輪到陳御史面紅耳赤了,他沒想到剛才自鳴得意,嘲笑尚書王傑挨了罵,無話答對,接著又罵到自己頭上,也是張口結舌,沒有還嘴的餘地。
在明砡病危的那天夜裡,曉嵐退值住在圓明園近處的海澱槐西老屋,由於心裡惦記著明砡,一個夜晚,居然夢見她兩次。
昂然直入軍機處,低問中堂到也無。
酒宴間,友人們很自然地談起了這年的燈節,議論哪兒的燈盞最好,紀曉嵐趁機問道:「不怕諸兄見笑,寒舍沒有做出好燈。只有這兩盞,還敢掛出來,諸兄看這燈製得怎樣?」說罷,紀曉嵐引著客人看這兩盞燈。人們看了,這燈的樣式做得還可以,形態很像烏龜和兔子。但論其顏色,實在不敢恭維。顯而易見,這兔子糊成白的,就合情合理了。大家更不懂這紀曉嵐又出什麼古怪玩意兒,在家中客廳裡,掛上兔燈和龜燈,猜不出是什麼用意,莫非是用「龜兔賽跑」之意?實在不明其詳。
因此,王介生在翰林院待了十年,也沒有補上一個實位,生活十分清苦。一般同年,早就外放了。只有他一個人,領著很有限的薪俸,養活一家老小,日子拮据難耐。大家雖然都同情他,卻也愛莫能助,幫不上他的忙,於是有人出主意,讓他找找紀尚書,或許能有辦法。
紀曉嵐的學者風度,從他刻製的硯銘來看,那就更不平凡了。
主考官走後,紀曉嵐立刻修書一封,派人送回老家獻縣崔爾莊,告訴家裡的人,凡是今年趕考的,寫「也」字一律不許挑勾。紀氏子弟依計而行,逢寫「也」字時,都不挑勾。
作硯者誰?善留餘地,忠厚之心,慶延於世。
陳御史一看到狗,觸動了靈機,故意向廳外一指,佯問紀曉嵐:「是狼是狗?」曉嵐一聽,知道御史在罵他「侍郎是狗」,他也裝糊塗隨口答道:「是狗。」王尚書插嘴問:「你何以知道是狗?」
遺容手付女收藏;
紀曉嵐略一思索,說道:
「哎,把你也嚇醒了,」曉嵐心中不安地說道,「我做了一場惡夢!」這時辰還不到三更,紀曉嵐定了定神,心情平靜下來以後,又進入了夢鄉:這回曉嵐又帶明砡到了圓明園,明砡看了園中景物,驚歎不迭。曉嵐為她嚮導,一一解說。園中的美景,使明砡歡欣雀躍,儼然是個十幾歲的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明砡上到鞦韆上,曉嵐用力一拉,然後猛地一推,同時兩手一用力,自己也踏上了鞦韆。倆人面對面地,用勁蕩來蕩去。鞦韆越蕩越快,越蕩越高,明砡的笑聲也越來越響,曉嵐的心中喜不勝收。「光蕩」一聲震響,鞦韆的繩索突然斷了,曉嵐和明砡一齊跌落在地上。曉嵐一聲大叫,猛然醒來又是一夢。懷裡抱的,當然還是藹雲。
紀曉嵐聽後笑道:「這事本也不難,只要你稍彎下兒腰,到和尚書府上走動走動,就可得到外任的機會。」王介生面有慍色,說道:「紀大人,多謝您指點迷津。介生生活窘迫,但窮且益堅,不會摧眉折腰趨奉權貴。介生拜望大人,是因您與和珅不同。既然如此,介生告辭了。」說過,王介生站起身來,要辭別而去。
這年夏天,久旱無雨,禾苗凋枯。乾隆要親自祈雨,擇定黃道吉日,率領文武百官,乘鑾輿出正陽門,到大祀殿前的天壇,舉行祭禱儀式。
「這是為什麼?」曉嵐驚訝不解。
「紀大人過謙了,久聞紀氏子弟,個個聰明俊逸,紀大人何出此言?」王翰林狡黠地眨著眼睛。
於是就在這天,皇上降下諭旨,提升紀昀為都察院左都御史。紀曉嵐高興不迭,上疏恭謝。

留耕硯銘

景祿、杜玉林、崇泰、鄭澂、王士棻、慶興等人,都說脖子上有傷痕,顯然是縊死的。這下紀曉嵐有了主意,於是說道:「我是短視眼,有無傷痕也看不太清,似有也似無,既然諸公看得清楚,那就這麼定吧。」於是,紀曉嵐與差來驗屍的官員,一同簽名具奏:「公同檢驗,傷痕實係縊死。」這下更把貴寧激怒了,他這次連步軍統領衙門、刑部、都察院一塊兒告,說因為海升是阿桂的親戚,這些官員有意回護,徇私舞弊,斷案不公。
雖然紀曉嵐身邊尚有三房妻妾,但在他心裡,誰也代替不了明砡,他對明砡的思念,終身未已。萬萬沒有想到,明砡死後不久,她的侍女玉台也相繼夭逝,年齡不到二十歲,就香消玉殞,使紀曉嵐那尚未癒合的心靈創傷,再次遭受滴血之痛。
可是這副戲台聯一出,與其相匹配的另一聯就很難為之了。乾隆反覆琢磨,怎麼也再想不出滿意的,就囑咐內務大臣:「次楹一聯,去找禮部尚書紀昀撰寫。」
「噢,門內一龜。」紀曉嵐恍然大悟的樣子,雙手作揖,「承教,承教!」說完紀曉嵐進到院內,快步進了胡牧亭的客廳。


唯獨對於紀曉嵐,乾隆皇上恐怕軍機大臣和珅會借機報復,便有意開脫,在諭旨中這樣寫道:「朕派出之紀昀,本係無用腐儒,原不是具數,況且他於刑名等件素非諳悉,且目係短視,於檢驗時未能詳悉閱看,即以刑部堂官隨同附和,其咎尚有可原,著交部議嚴加論處。」皇上都原諒了他,那叫別人還說什麼?只給了他個革職留任的處分,不久又官復原職。和珅本想借機把立足未穩的紀曉嵐趕下台去,如今看皇上有意回護,只好作罷,沒敢挑起什麼事端。
紀曉嵐接著又寫出下聯:
圭硯銘
經刑部奏請皇上,特派大員複檢。
「正是,臣只將起首的『夫』字,改成『如』字。」乾隆欣然大笑說:「影射得幽默可笑,千載之上,王逸少萬萬想不到,他的這段文字,居然被移來做了一篇絕妙的悼妻祭文了。也虧你想得出來!」仔細品味紀曉嵐引用的這段文字,確是貼切生動,個中情懷,無以復加,但其幽默之舉,確讓人感到滑稽可愛。
身逢盛世述書史,蠻貊氓民慕靈名。
於是,無論是在家中,還是在朝中官署,聽不到紀曉嵐那爽朗的笑聲了。他心裡,總是想起在明砡身邊時的歡樂時光。好多天,他都癡癡地看著明砡的遺像發呆,甚至涔涔落淚,他在明砡的遺像上,題m•hetubook.com.com寫了兩首詠懷詩。
郛爾管城策爾勳,爾其努力張我軍,使我落紙如煙雲。
這兩幅壽聯對仗工整,設想新奇,氣魄雄偉,實在叫人擊節讚佩,乾隆看了喜愛非常。

其實,在當時的文人學士當中,收藏古物是一種時尚,對於硯台的嗜好,也是不少文人都有。劉墉、陳來章、彭元瑞、繹堂,都是收藏名家。人們之所以對禮部尚書紀曉嵐刮目相看的,並不是他的硯台多麼名貴,而是因為他堪稱製硯銘的京中第一家。
「好好!」紀曉嵐略一思索,接著說:「我倒想出一首詩,權充銘文,你看如何?」說罷,紀曉嵐吟道:
昔年于府拜乾娘,今日乾爺又姓梁。
楚人失弓楚人得,何妨作是何等觀。
打發一個下人,送到和珅府上去。
「狼與狗尾巴有別。」紀曉嵐慢條斯理地解釋,「下垂為狼,上豎(尚書)是狗!」此語一出,滿座哄然大笑,王尚書被罵得面紅耳赤,無詞以對。陳御史笑得連喝進嘴裡的酒也噴了出來,一邊還指著王尚書說:「你倒是撿了便宜,我本來問是狼(侍郎)是狗?卻原來尾巴上豎(尚書)是狗,哈哈哈!」說完又大笑不止。
「古人陳詞,所指為何?」乾隆驚奇地問,「你給朕誦來聽聽。」於是,紀曉嵐高聲朗誦道:「如人之相與仰俯一世,或取諸懷抱,晤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跡形骸之外,雖取捨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繫之矣,向之所欣,仰俯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不盡,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乾隆聽了問道:「卿所誦來,豈不是王羲之《蘭亭序》的一段?」
馬夫人剛剛離開病榻,紀曉嵐最寵愛的侍姬明砡又病倒了。半年多來,明砡為了照顧馬夫人,晝夜守在床前,像個親生女兒一樣,調羹喂藥,噓寒問暖,一刻也不得消閒。馬夫人病體好轉,明砡算鬆了一口氣,但她由於操勞過度,此時身子支撐不住了,遂至一病不起。
時過不久,紀曉嵐應邀去參加兵部尚書王傑的宴會,那位陳御史也來了,他比紀曉嵐大幾歲,也是一位生性詼諧、愛好滑稽的人,與王傑、紀曉嵐都是莫逆之交,而且品味相投,相互戲謔成習,無所顧忌。這時紀曉嵐尚在兵部侍郎任上,王傑是他的頂頭上司,在衙門裡,當著一班部屬恭恭敬敬,但到了王傑家中,也就沒大沒小了。
胡牧亭宴客,請了好友紀曉嵐,但紀曉嵐遲遲未到,幾次派人到門前了望,終於看到一乘小轎,朝胡府而來。下轎的果然是紀曉嵐。雖有僕人迎候,但紀曉嵐不肯進宅,非要胡牧亭親自迎接。
當年陳來章得到一方石硯,上面刻著雲中儀鳳的圖案,並刻著相國梁瑤峰的銘文:「其鳴將將,乘之翱翔,有媯之祥;其鳴歸昌,雲行四方,以發德光。」陳來章極為愛惜。
這天,紀曉嵐出席一個宴會,正好這位內閣中書也在座,並在席間誇耀自己的才學,又把這個上聯講出來,要大家來對。在場的人有的搔頭皮,有的搖腦袋。他見大家一時對不上來,很是得意。他把頭轉向沒有開口的紀曉嵐:「紀大人,您一向以能詩善對著稱,難道也不肯賜教下聯?」紀曉嵐看著他笑笑,對他說道:「對此聯不難。只是對上之後,對尊兄有些不便。」中書君見他果然能對,便催促說:「無妨,無妨,能對上便好。在下正愁想不出下聯。」於是,紀曉嵐便說:「那好吧,如有妨礙,尊兄切莫在意。」然後對道:「南人北相,中書君什麼東西。」原來,這位中書是南方人,卻生得魁梧高大,一幅北方人長相,倒也貼切。關鍵是後半句,在場的人聽了立刻轟堂大笑。這位中書君見紀曉嵐的對句,恰恰用了東、西、南、北、中五方,來對金、木、水、火、土五行,對得工整妥貼。但這個句子卻開了自己的玩笑,便用扇子擊一下紀曉嵐的後背,說道:「人家都說你好鬧,今天也開起我的玩笑來了。」
竹節硯銘三則
到死春蠶尚有絲,

如此一來,聯意立刻轉低俗為高雅,而且神速工整,劉朝玉頓生敬意,驚服不已,拜謝而去。
琴硯銘三則

「對!我也聽到了。點上蠟燭,起來看看。」說著,曉嵐爬起身來。
王介生把他的苦衷,向紀曉嵐說了出來。
在詩中,紀曉嵐說出了自己為官生活的苦衷:在帝王左右,需小心謹慎,稍有差錯,就可能大禍臨頭。同時他也點明自己幽默詼諧,談吐滑稽,只不過是借以存身的護身符罷了,無怪魯迅先生評價他是前清的一位「世故老人」。但他也有方直剛正的一面,請看下章「觀弈道人」。
當時,皇上聽南方官員一讀這首「雙聲體」詩,一個個都成了「大舌頭」,笑得有些支撐不住,靠在椅背上,險些倒了下去。在場的彭元瑞等人,也笑得姿態不整,失了官體。每逢南方官員求請題留,紀曉嵐就將此詩抄錄一份,送給人家,導演出一幕幕活劇。起初確實讓乾隆皇帝很開心,但後來皇上見這樣太不像話,就制止了他這種做法,不許他再給地方官員題贈什麼。所以有人說紀曉嵐侍駕過巡數省,看了許多風景名勝,卻沒有留下更多的詩文,可能是受到皇上限制的緣故。
一年之後,紀曉嵐遷禮部尚書,胡牧亭官居太常寺卿。
筆船銘
紀曉嵐對這曹翰林的作為,深為痛惡,便作詩嘲笑道:
紀曉嵐說道:「失禮,失禮,剛才遇到一件難事,所以來遲了。多請原諒,多請原諒!」胡牧亭問道:「何事能難住春帆兄?」

紀曉嵐居官日久,深知官場的黑暗,對於那些朝臣的習氣,深有所感,因而他寫過幾十首與京官有關的詩,其中有一首題為《小軍機》,描寫達官顯貴養尊處優的生活,刻畫他們卑躬屈膝的奴才嘴臉,極其生動:
千叟宴出自清聖祖康熙,是為了顯示文治武功,天下承平並慶祝自己高壽和在位日久,所舉辦的大型國宴。參加宴會的遍佈全國,有官有民,有男有女,凡年齡在六十五歲以上的,都可參加。一時間,朝野父老群集北京,依年齡大小,分梯次舉行三日,熱鬧非凡。
當斷則斷,以齊不齊,利器在手,孰得而參差?
案情完全翻了過來,原驗、複驗官員幾十人,一下兒都倒了霉!乾隆發出詔諭:「此案原驗、複驗之堂官,竟因海升係阿桂姻親,膽敢有意回護,此番而不嚴加懲儆,又將何以用人?何以行政耶?」阿桂革職留任,罰俸五年;葉成額、李闊、王士棻、慶興等人革職,發配伊犁效力贖罪,皇上在諭旨中一一判明。
「就題作『螳螂黃雀』怎麼樣?哈哈哈!」繹堂聽了笑道:「不雅不雅。我這一方,倒要有勞於你,題上銘文,叫它不虛此行呀,何如?」
紀曉嵐有收藏硯台的嗜好,到了晚年興致更濃。或自己購買,或親友饋贈,過手的佳硯,少說也有上千塊。這些古硯形態各異,古樸珍貴,有些是前代的舊物,價值連城;有些是當代製硯名家的精品,精妙絕倫。他將收藏硯台的書齋,取名叫作「九十九硯齋」。
對表雙鬟報丑初,披衣懶起倩人扶;
工於蓄聚,不吝於挹注。富而如斯,於富乎何惡。
可是經他仔細挑選,發現一聯沒有署名,對仗十分工整,聯曰:天數五,地數五,五十五年,五世一堂,共仰一人有慶;春八千,秋八千,八旬八月,八方萬國,咸呼萬壽無疆。
其實,紀曉嵐不但很愛拿別人的相貌特徵開玩笑,而且也喜歡拿南方人的口音出笑話。那年督學福建時,出了個「睡草屋閉戶演字;臥樵榻弄笛書符」的時候,一直被人傳為笑談。這次侍駕南巡,又有機會到南方,他在舟中無事時,就在這副對聯的基礎上,寫了一首詩,是專門用來應付南方官員求贈的。題目是:「草屋閉戶言志。」僅看這題目,就讓人夠受的了,他那詩文,更叫人讀起來非牛非馬,詰屈聱牙,詩文是:
乾隆五十年正月初六,皇帝在乾清宮賜下千叟宴,六十二歲的紀曉嵐,也奉詔參加。
「學生明日返回任所,此來一則向恩師拜辭,二則因南岳山死了個和尚,求恩師勞神,賜撰一副輓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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