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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驚

作者: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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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鄭士良、畢永年、史堅如一走,又是急景凋年的光景;大家都忙著料理私事,往還酬酢的次數少了,孫逸仙恰好利用這難得的清閒,關起門來,作經國的遠謀。
時之士,欲求佳圖以資考鑑,亦不可得,誠為憾事!中國輿圖,以俄人所繪者為精審。蓋俄
業者,多在此云。然則輿圖之學,古昔尚矣,後世學者,棄而不講,故雖「大清一統志」之
他是廣州人,祖籍浙江紹興;紹興出「師爺」,官稱叫做幕友,主要的分為刑幕和錢幕兩大類,刑是刑名,錢是錢穀,這兩項政務關係到一個地方官的前程,所以有些「名幕」,到處都受禮遇:「東家」調任,殷勤挽留,隨之一同上任,萍飄無定,所以幕友生涯,稱做遊幕。
於是陳少白陪著史堅如上街買藥,然後送他上船回澳門;臨分手時約定,如果史太夫人的病勢不礙,史堅如過三五天再回香港。
「你說得完全對。」陳少白很興奮地答道:「現在上海也有報紙,照我的辦法了。」
「那當然。你只要聽我的話,包你會成功。」史憬然極有信心地。
史堅如也把電報看清楚了。他天性純孝,急得眼淚汪汪地,頓著足:「憬誠然可惡!什麼病,也不說清楚。」
於是盡棄風雅的玩意,潛心古今史籍,以及經世之學;對於西洋的政治、藝術、兵法、輿地等著作,更為愛好;相反地,最痛恨八股,誰要談到「闈墨」、「制藝」,他不是痛斥,便是掩耳疾走。
「現在要請各位大哥,趕快回去制止。事情會鬧得沒法收拾。」
萬象陰霾打不開,紅羊劫運日相催;
年初五那天,史堅如由澳門到了香港。一上岸就乘人力車,直投中環士丹利街二十四號的中國日報館——這是第一張屬於革命黨的報紙。
「很難!」史古愚黯然地:「沒有可共腹心的同志;家裏一點薄產,亦不足以謀大舉。」
「這也不過試一試而已。恐此輩未可與謀。」
而終有一天,他如佛家所說的,生具夙慧而「頓悟」,國勢如此,搞這些金石書畫,有何用處?
「謝謝,不必了。我也吃不下。」史堅如細想了一會說:「家母原有哮喘的宿疾,怕是這一次犯得特別兇。我想買點藥帶回去。」
這一番話,提醒了大家。「對!」鄭士良沒好氣地說:「分明是謠言。」
早具蕭何之智,久已視此中華土地為彼囊中之物矣。故考察支那之山川險要,城郭人民,較
果然,遷家到了澳門,做妹妹的常為「二哥」作參謀。在她的建議之下,史堅如加入美國教會所辦的格致書院肄業,結交了好些主張以流血手段達成革命目的的志士。同時結識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異國朋友——高橋謙。
這是大逆不道的話,他的朋友大駭,但又捨不得不聽「奇論」,因而板起臉說:「姑妄言之!」
談到發展交通,毫無疑問地,必須建造鐵路,越多越好;但財力未充,則不能不擇要興修。這個念頭,盤旋在他胸中已有好幾年;陸續搜集的資料,亦很不少,所以一旦閉門用功,相當順利,很快地有了極好的成績。
「喔,有件大事,我得講給你聽。畢松甫所邀的哥老會的龍頭,已經到香港了——」
話還沒有完,他的朋友已嚇得面色發白,倉皇遁走,口中還不斷在說:「狂人,狂人!」
談到這和_圖_書裏,進來一個人,手裏拿著一封電報;陳少白便為史堅如介紹,是中國日報的編輯楊肖歐。
「住在機關裏,由鄭弼臣負責招待。」陳少白又說:「『三點會』的『大老』,也就在這兩天,要由省城到香港來。你總知道?」
「我已經說過了,完全拆掉,重新建造。」史堅如說:「講得明白些,就是推翻君主專制,建立民主共和的政體。」
「這也是革命。」他說:「一個月前,初看的時候,覺得很不習慣;現在才知道這樣排印,好處很多。第一、看起來省力;第二、可以省篇幅,容納較多的文字;第三,版面有變化,不比以前那樣刻板。」
他的視界最寬,看得最深;儘管只有一次起義,而且半途失敗,但是,滿清必亡,是他所深信不疑的。所以,存在他內心的最大問題,是滿清既亡以後,如何建立一個自由平等、民生樂利,足以傲視東亞,視世界上任何一個強國而無愧色的中華民國?
史堅如的天性極厚,天分極高。因為身弱多病,凡是孩子跳踉活躍的玩意,他都無法參與;無事靜坐,東塗西抹,照畫譜上描畫,蟲魚雀鳥,居然頗為動人。當然,他亦請了老師來教;老師不高明,八股文章他亦不屑學。同時,他的慈母因為他身子不好,對於督課不甚嚴格,所以雖換了三四個老師,史堅如的學業,卻並無長進。
「這是不可能的事!如果長江起事,我們也有派在那裏的同志,當然會打電報來通消息。退一步說,我們的同志疏忽了,可是,日本領事館一定會將會黨起事的情報,通知各處;香港的領事館,接到消息,自然立刻要來告訴我。」宮崎寅藏又說:「今天中午,我還在我們領事館,跟管情報的山本書記官一起用餐,從未聽他提起。」
在座的人,都點頭稱是,只有師襄默然不語。於是宮崎寅藏便取張紙,任意寫下幾行阿拉伯字;彷彿是寫電報密碼。師襄自覺無趣,悄然退了出去。
這話說得很在理,但他再往下說,就顯得不是別有用心,就是膽小張皇了。
大要,精詳之作,尚待分圖。至於道路、鐵路、江河、航路,山原高低,則從最近遊歷所測繪各地專圖加入。其已割之嚴疆,已分之鐵路,則用著色表明,以便覽者觸目警心云。昔人
「是!洪門一家。興中會的宗旨廣大,只要肯革命,無所不可容。所以有人提議:興中會、三點會、跟長江一帶的哥老會合併。等畢松甫從上海一到,大家要好好談一談。你看此事如何?」
史堅如接納了他的建議,先到香港,會見了承孫逸仙之命、回港創辦中國日報以鼓吹革命的陳少白,及由於孫逸仙過人的度量,不念前嫌,和好如初的楊衢雲。陳、楊二人對他都極愛重,毫不考慮地吸收他加入了興中會。
粗懸絕矣。德國烈支多芬所測繪之北省地文地質圖,各十二幅,甚為精細。法國殖民局本年
高橋謙是以促進中日合作為宗旨的「東亞同文會」廣東支部的負責人;跟史堅如一見如故,第一次見面,就極力勸他東遊,不僅增長見聞,而且可以結交許多同志,特別是革命領袖孫逸仙,不能不見。
詩曰:「陰平窮寇非難禦,如此江山坐付人。」擲筆不禁太息久之。
「堅如!」他的哥哥史古愚勸他:「你要收斂些,會替一家帶來滅門之禍。」
「不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史堅如也有不滿之處:「我覺得言論太平淡;革命排滿的文字太少,不免教人失望。」
儘管史古愚不以為然,史堅如卻很熱心地去接近「大天二」;但文質彬彬的書生與之在一起,彼此就都有格格不入的感覺。而史堅如所講的那番民族大義,無論措詞及內涵,亦都很難使那班目不識丁的人領會;只看他瘦瘦小小,卻想「造反」,都覺得他近乎瘋癲,相與遠避,到底應了史古愚的話:「未可與謀。」
接著又來了兩個人,一個姓劉,一個姓師,名叫師襄。姓劉的沒有什麼;師襄的來歷,卻是陳少白所知道的。
「多言賈禍,我當然知道。但國家危辱至此,我又何能不言;除非無人可談。」
「這,這怎麼說?」鄭士良興奮而困惑:「這應該是好消息;何以說是不好?」
邇來中國有志之士,感慨風雲,悲憤時局,憂山河之破碎,懼種族之淪亡,多欲發奮為雄,
「好一個『頂天立地奇男子,要把乾坤扭轉來!』」史堅如的聲音很響亮,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有一天,朋友跟他談到君臣大義,他正色說道:「民主為天下公理,君主專制,必不能治國;即令能治,亦不足為訓。」
史堅如的曾祖,就是遊幕到廣東而落籍的。他的祖父做過大官;但史堅如卻是七歲就做了孤兒,而且體弱多病,所以一家上下,護持珍惜,無微不至,而這樣嬌生慣養,卻並沒有養成他「大少爺」的脾氣。
所刊之南省圖,亦屬佳製。此圖從俄德法三國及英人海圖輯繪而成,惟篇幅所限,僅能撮其
頂天立地奇男子,要把乾坤扭轉來!
「創業維艱,我們不能不小心。現在英國對華政策不明,如果言論太激烈,北京向倫敦提出交涉,香港政府對我們採取干預的手段,那時候就很難應付了。」陳少白又說:「鼓吹宣傳,效力最大的,莫如歌謠諧文;我現在打算另出一份中國旬報,專門登載皮裏陽秋的遊戲文章,可以譏刺時政,也可以鼓吹革命,寓莊於諧,必受歡迎。革命種子,深入人心,時機一到,自然發生作用。堅如,你的筆下很來得,替我寫點文章。」

這當然使得家人失望,因為要做官便得下場應考,要應考便得先學八股。史堅如不屑於此,當然也不想做官;他的志向是要做世界第一等的人物,建世界第一等的事業。
「如果是這樣,我當然贊成。不過,要大哥同意。」
這幾年的萬里壯遊,細心體察,從檀香山秩序井然的感觸,到大英博物館讀書的領悟,使他得到一個極深的瞭解;國弱由於民弱,民弱由於風氣閉塞,孤陋寡聞。所以強國之道,首重啟迪民智;而要提高民智,則非發展交通,不足為功。俗語說的是:「窮山惡水,潑婦刁民,」其實山並不窮,水亦不惡,只為交通不便,未能「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如果交通方便,不但資源易於開發,智識亦易於傳播,民智既開,那裏來的潑婦刁民?
「天下事不可為矣!」史堅如氣急敗壞地趕回家,激動異常地對他哥哥說:「這個老太婆,可殺!」
乘時報國,拾科舉之詞章,而講治平之實學者矣。然實學之要,首在通曉輿圖,尤首在通曉
之他國輿地家尤為留意。近年俄京刊有中國東北七省圖及中國十八省圖,較之以前所有,精m.hetubook.com.com
「是的。我歸心如箭了;不曉得此刻還有沒有船?」
「中國現在正如一幢數千年的古屋,破敗至不可收拾。非完全拆掉,重新建造,不能給我們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現在談變法的,好比在這幢破敗得不可收拾的古屋上,做些補漏、粉刷的工作,你想想看,這有用嗎?」
本國之輿圖。蕭何入關,先收圖籍,所以能運籌帷幄之中而決勝千里之外,本佐漢高以成帝
史堅如將政變失敗的情形,根據傳聞,細細陳述。兄弟倆相與咨嗟,食不下嚥;心裏轉著同樣的念頭,如何得能廓清昏庸、腐敗、令人窒息的烏煙瘴氣,復見青天白日的浩蕩乾坤?

在受命聯絡會黨時,畢永年負責兩湖一帶;史堅如則受命隨著鄭士良回廣東活動。啟程之日,孫逸仙置酒為他們餞行;同時也有一番親切的叮嚀。
路過上海,邂逅了畢永年,兩人都是意氣風發之士,傾談之下,頓成莫逆。於是先溯長江西上,在湘鄂之間先作了一次漫遊;然後相偕東渡,拜識了孫逸仙——孫逸仙對他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因為史堅如的氣質豐采,跟陸皓東頗有相似的地方;感念故友,在他身上寄託了雙倍的友誼。

孫逸仙談話,總是那樣舒徐不迫,條理分明,一下子就能吸住他人的注意力;大家都是側耳靜聽,記住了他的詳盡的工作指示。
因此,他從此很少與外人談往,只是弟兄之間,相互切磋。常常圍坐在後園的大槐樹下,縱論天下大勢;同時鍛煉身體,往往一清早就出去打獵,及午方歸——史堅如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將來的革命行動,作個人的準備。
「是的,我曉得,我就是為此來的。洪門一家,這次聚會,該有個進一步的表示。」
倒是他的妹妹史憬然有主意。「二哥,」她說:「我看只有搬家。娘夜裏睡不著,老在擔心,半夜三更會有人敲門,開開門來,是一群差役,拿鐵鍊子把你鎖到衙門。現在只有搬到一處官府勢力所不及的地方,娘才能放心。」
「好的。只怕我抽不出功夫。」史堅如又說:「你說想用這些文章來埋下革命種子,就算能夠收效,也不是一年半載的事,太慢了。」
史堅如自然覺得掃興,但並不氣餒;冷靜地思考著,認為荊軻、張良之輩,當代豈無其人?只要物色到一位,足抵十萬雄師。這不是妄想,「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就以自己而論,不剖腑肺,誰知道:「身不滿五尺而心雄萬夫?」推己及人,可知隨處都有,只在用功夫去細心尋覓。
「各省洪門,原是一家,當初本以推翻滿清為職志;明末遺老秘密組織指揮,煞費苦心。不過也就因為組織過於隱秘的緣故,年深日久,數典忘祖。三位此去,就是要喚醒洪門弟兄,恢復本來面目;顧亭林、傅青主地下有知,亦一定會默佑大家,爭取最後成功。」
因此,他改變了方法,往往在稠人廣眾間,演說國民自立的大義,同時注意著每一個人的反應;他相信「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道理,一定會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以後,他找到了一位名師。這位老師,也是他的親戚,是個舉人,經學書法,為時流所推重;可是史堅如因為早年根柢不厚,對於經學,不甚措意,只是對書法大感興趣,因而能畫以外又能書,由篆隸而及金石,也會刻圖章,古雅雄逸,為人所重。這時的史堅如,居然是位少年名士了。
「令妹打來的。堅如,你不要著急,老伯母吉人天相,自和圖書占勿藥。」
正在午餐的史古愚,丟下飯碗問道:「你是指誰?那拉氏?」
「我倒有個辦法。草莽中多熱血男兒,能把他們說動了,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
他綜合各國所出版的中國輿圖,畫成了一張詳細的「中國現勢地圖」,附有鐵路計劃路線,細心校閱無誤,為使得同志瞭解他的苦心,特地寫了一篇跋:
宮崎寅藏首先動身,隨行的有陳少白;因為他除了報告三會合併的情形以外,還有中國日報的事務,要向孫逸仙商量。不久,畢永年也帶著楊鴻鈞等人到了日本,專誠謁見孫逸仙——而就在這時候,慈禧太后與一班顢頇糊塗的親貴重臣及自以為「衛道之士」的頑固腐化份子,闖下了一場大禍。
下面署款是:「時在己亥冬節,孫文逸仙識。」寫完,派人送到裱畫店裝裱好了,就懸在起坐間的屏風上,每有閒暇,便望著那幅圖出神——心裏的那幅建國藍圖也就一天比一天鮮明了。
陳少白知道他年輕熱情;情熱則心急,巴不得義旗一舉,四海風從,所以嫌文字宣傳,過於迂緩。但事實上沒有那麼容易,革命是艱苦的事業,只有一次一次、不屈不撓、愈挫愈強地向前推進,自有克底於成的一日。這是他從孫逸仙平日言詞中所領悟的心得,很想用來轉勸史堅如,只是怕他聽不入耳。而且他剛到香港,也不宜這樣鄭重說教,所以顧而言他地談到一件必為史堅如所樂聞的事。

鄭士良和畢永年,亦都認為這首歌謠,音節遒亮,精譬生動,只要唸一遍,就會印入心版,大為讚賞。
於是按照傳統的規矩,歃血為盟,置酒慶賀。然後根據各處會黨的報名,決定分三路活動:一路是廣東、廣西,由鄭士良負責;一路是福建、浙江;再一路則是上海,這兩路由畢永年帶同哥老會的各龍頭,到上海看情形,分別聯絡進行。
「眾望所歸,還用說嗎?」
孫逸仙早就想在香港辦一張報了。只是:第一、經費成問題;第二、他本人為香港政府禁止入境五年的限期未滿,以致計劃一直遲遲未曾實現。上年秋天,在日本贊助革命的華僑,捐了一筆錢,孫逸仙決定用來辦報,一面由他親自在日本採辦機器、字模,一面派陳少白回香港籌備。由於何啟擔任議政局議員,區鳳墀在當華民政務司總文案,所以籌備工作,獲得許多方便。
「此人是保皇黨。」他跟楊衢雲、鄭士良,還有宮崎寅藏說:「康有為的行逕,決不是肯流血革命的;他的學生亦都是眼高於頂,專搞破壞他人、擴張自己勢力的勾當。有此人在,大家都要小心。」
「這是我不好。」畢永年首先表示:「他跟唐才常是朋友,在上海遇到的;自願參加起義,我沒有拒絕同志的道理,答應他來。那想到是這麼個不足與共大事的人。現在只有請他回去。」
但不幸地,他的志向並不能取得寡母的支持;為了親友中常常有人向史太夫人提出警告,她深怕愛子「闖禍」,憂慮得眠食俱廢,使得天性純孝的史堅如,異常不安,計無所出。
史堅如大喜。「好妹妹,」他說:「將來一切聯絡、策劃,妳要幫我的忙。」
「自然不好!」他指著楊鴻鈞等人說:「各位大哥都在這裏,號令未下,小弟胡亂行動,豈不壞了大事?」
「不是她還有誰能敗壞國事?」
這一次的起義計劃,本以長江上下游的會黨為中心,負責聯絡的,除了畢永年、鄭士良以外,還有一位志士史堅如。
這樣做法,未免令人難堪,大家都不贊成;m.hetubook.com.com那就只好看一看、等一等再說了。不過對於師襄卻存著戒心,什麼事都不讓他與聞;而師襄的行蹤,亦不能不令人懷疑,經常到廣州,不知他在幹些什麼?
「我自然贊成。不過,三派合併,以那位為領袖?」
聽這話,連陳少白都一驚,趕緊搶過電報,拆開一看,電文是:「香港中環中國日報轉史堅如:母急病,速返。憬。」
「宣傳的利器,莫如歌謠。康熙年間,一位洪門前輩陳近南先生,寫過一首歌,流傳甚廣,對於闡揚洪門宗旨,團結洪門弟兄,很發生了一些作用。不過今昔異勢,當年的那首詩,不盡適用;我昨天重擬了一首,請大家聽聽,能不能用。」
「原來足下就是史先生。」楊肖歐將手一伸:「府上有電報來,已經譯好了,史先生,你不必著急。」
史堅如一直未回,而畢永年卻從上海到了香港;跟他一起來的,有哥老會的龍頭辜天佑、辜鴻恩、張堯卿、李堃,連同先到的金龍山堂龍頭楊鴻鈞,騰龍山堂龍頭李雲彪,長江一帶的英豪,大致萃集於斯了。
「也不能這麼說。」宮崎寅藏反來排解:「等我打個電報問一問,真相就可大白。」
生活如平靜的明湖,而終因投入一塊巨石而激起不復再能靜止的漣漪——光緒二十四年八月初八,廣州得到消息,兩天以前,北京發生政變,慈禧和光緒母子成為政敵,銳意奮發圖強的皇帝,成了一名特級囚犯,被幽禁在苑中;實行新政的一線生機,歸於斷絕。
「那末,照你的看法,要怎樣才有用?」
「真的。」不待陳少白的話完史堅如便驚喜交集地喊了起來:「那太好了。他們在那裏?」
於是由陳少白擔任總編輯的中國日報,得以全新的面目在香港出現——這一份報的面目確是全新的;所有的報紙都用長行直排,惟獨中國日報改用短行,節省了讀者的目力,僅是這一點,就頗得史堅如的欣賞。
接著孫逸仙便朗然唸道:
富,「郡國利病書」之詳,亦有其說而無善圖。康熙之時,曾派天主教士往各省測繪,製有
「大概不是太重的病。」陳少白安慰他說:「你先回府看一看再說。」
「何不告訴畢松甫,」鄭士良提議:「請他走路?」
這一天,大家都聚集在畢永年的寓所,商談三合會合併的大計,只見師襄神色倉皇地走了進來,一進門站住腳,便大聲說道:「事情不好!今天廣東有飛報,長江一帶,我們的弟兄,紛紛起事。」
「大哥一定會同意的。」史憬然放低了聲音笑道:「二哥,我也替你想過;搬不要搬得太遠,就在澳門,跟省城裏的同志,暗中往來也方便。」
這是不是有意來拆台?每一個人心裏都在這樣疑惑?只有宮崎寅藏是旁觀者清,料定師襄是聽信了謠言,張皇其詞。
「還早,還早!要晚上才開,明天一早可到。」陳少白說:「我先陪你去吃飯。」
史堅如深深點頭,表示滿意。
師襄一走,所有人的感覺是:沒有奸細,說話可以不用顧忌了。因此,合併之議,很快就有了結果。首先是會名,為了表示是興中會的擴大,需要更改;但名異而實同,稱為「興漢會」;公推孫逸仙為總會長,特鑄印章,請宮崎寅藏為「專使」,賫送「總會長之印」到日本,當面向孫逸仙報告合併經過。
十八省圖,經緯頗準,然山脈河流,仍多錯誤。坊間仿本更不足徵。方今風氣既開,好學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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