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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1:奪宮

作者:二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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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穆里瑪山沽店遭擒.史龍彪池心島蒙難

29 穆里瑪山沽店遭擒.史龍彪池心島蒙難

信後卻不具名,但訥謨常常代替鰲拜拆閱信件,一望便知確係班布爾善的親筆。
假山石後的伍次友見此慘景,淚流滿臉,挺起身子大聲叫道:「你們不是要我嗎?我隨你們去!」一語未了,身後的何桂柱早撲了過來,猛地將伍次友一按蹲下,放聲大哭道:「好二爺,使不得呀!」這邊穆子煦氣得臉色發青,罵聲「雜種」,將穆里瑪用金絲軟鞭纏緊了,高高放在假山頂上,叫道:「狗崽子們,放箭吧!」

訥謨爬上岸來,氣得發瘋,紅著眼跳腳大叫:「燒,把這賊窩子燒成白地!」
魏東亭聽得叫聲,隔岸望時,黑沉沉的什麼也瞧不見,遂大聲問道:「是三弟麼?伍先生他們可都好?」只此一聲,伍次友如夢初醒,止不住放聲高呼:「賢弟,愚兄在這裏!」穆子煦是個感情深沉的人,此時眼圈也紅了。
訥謨頓時大驚,顧不得手疼,左手提刀槍上來。史龍彪一手提鞭,一手擒著穆里瑪另一條腿,那穆里瑪頭朝下還在腿間亂抓亂撓。史龍彪雖知背後有人襲來,苦於騰不出手來應付,便大聲喊道:「子煦,快來助我一臂!」
胡宮山不反抗也不分辯,只道:「史龍彪教的好徒兒,果真學業有成了!」反手一擰迅如閃電地攥住了穆子煦的右手,穆子煦急向後扯,恰如被老虎鉗子夾緊了,動不得分毫。胡宮山笑道:「你不信我,難道連你魏大哥也不信?」穆子煦道:「魏大哥援兵未到,對岸又下水攻來,不是你使詐又是什麼?」
訥謨咬咬牙心一橫,正要舉起號旗命令兵士全力攻擊,忽覺肩頭有人用手一拍道:「慢!」回頭看時,一個人站在面前,卻不認識,只見容貌猥瑣,面孔蠟黃乾瘦,身著兵士號衣。遂將眼一瞪喝道:「你幹什麼?!」
正僵持間,胡宮山慢慢放了手,從懷中取出火折子,晃著了,從地下撿起一枝殘箭,把火楣子點上縛在箭桿上,眾人不知他搗什麼鬼,都呆呆地看著,只聽胡宮山笑道:「若非你疑的有理,我豈肯容你!滅掉你等幾個還用著他們下水?」說著,將火箭「嗖」地一聲甩上天空,「瞧著,少時便見分曉!」
伍先生台鑒:
伍次友聽了「胡宮山」三字,很不得要領,何桂柱卻聽明珠吹過胡宮山妙手療聖疾的故事,扯扯穆子煦的衣袖小聲道:「是自己人。」
岸上觀戰的兵士原來因史龍彪背著穆里瑪,後來又與訥謨鬥成了一團,不敢放箭。此時見二人落水,各自掙扎,歪虎大叫一聲:「還不放箭!」兩名會水的兵士噗通一聲躍入水中接應訥謨。下餘的士兵便拉弓射箭,一齊向池中的史龍彪射去。可憐一世英雄,渾身被射得刺蝟一般!
史龍彪轉過身來,見訥謨追近身邊,笑罵道:「怎麼,想喝幾口水麼?」用腳猛一跺,那石橋本就是乾砌起來的,頓時柱倒石落,「轟」的一聲垮了下去。訥謨大叫道:「不好!和*圖*書」已經喝了一口水。不料史龍彪用力過猛,連自己立足的橋墩也承受不了,也隨著掉進池裏。
這話不能回答,也無法回答。若是康熙也在島上,可以肯定他們就是捨掉穆里瑪也要攻島的。但是此時對方還不能確定皇帝是否也被圍在島上,肯不肯為伍次友和幾個侍衛丟掉穆里瑪,那就難說了。伍次友不明白真相,穆子煦卻心裏雪亮,只是眼下自己是個坐纛兒的,不能說喪氣話,遂笑道:「先生見的是!他真要弄筏子來攻,咱就宰了這匹『馬』!馬肝不是有毒嗎?咱們生吃他的心!」強驢子也笑道:「先生雖是見過大世面的,大概沒吃過人心吧!生挖出來的用涼水浸了,脆著呢!」這二人興高采烈地高聲談論吃人心,伍次友聽得汗毛直乍,隔著山石的穆里瑪也聽得一清二楚。想到剜心之慘,穆里瑪閉上了眼,淌出兩滴濁淚來。
這句話說得又重又響,池心島上幾人更加驚慌狐疑:果真是鰲拜派了此人上島,既救走了穆里瑪,又潛進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如此局面,還有什麼說頭!穆子煦暗恨自己無能,幾乎想橫刀自殺。——如此顯而易見的詭計,自己怎的便瞧不出?
伍次友閃出假山,拱手一揖道:「學生便是。」
情勢頓時緊張起來。這池心島假山不過四五丈見方,上頭只有兩名會武功的人,而伍次友、何桂柱卻手無縛雞之力,不但不能自保,還要別人照料。四五隻木筏同時從不同方向向池心攻擊,天大的本事也會顧此失彼。
何桂柱聽了,兩行熱淚潸然而下,又怕伍次友傷心,忙拭了淚勉強笑道:「這也不算什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二爺福大,富貴還在後哩!託您的福氣,柱兒興許能開個更大的呢!」
裝得硬挺的穆里瑪此時嚇得喪魂失魄,期期艾艾地大聲叫道:「別……別……」他不知是求強驢子別殺他,還是令已經上了筏子的兵士別攻池心島。筏上的兵見此情景,都遲疑地轉向岸上的訥謨,靜等他的號令。
穆子煦陡然一驚,喑叫:「上當!」使了一個移形換位法逼近胡宮山,揪住他的衣襟厲聲問道:「我們兄弟與你有何仇何怨,用這樣狠毒的詐計?」說著反手要點胡宮山腋下穴道。這一舉動十分突然,不但胡宮山無提防,伍次友、何桂柱、強驢子也是猛的一驚,愕然地怒視胡宮山。
來的快去的速,伍次友幾個面面相覷,如在夢寐中。魏東亭帶著百餘名禁衛軍,打著順天府的燈籠,高舉火把鼓噪著一擁而入,滿院裏四處搜尋。強驢子望得真切,喜極而泣,隔岸高聲叫著:「大哥……」
「將軍稍安勿噪,」那人道,「我是班布爾善大人差來的,這兒有封信,一閱便知。」
胡宮山笑道:「小兒如此叵測!」隨即站在筏頭,將一根軟鞭舞得如一團金花,金光燦爛,明晃耀眼,看不出是何手法,哪裏傷得著二人半根毫毛!穆子煦、強驢子見狀,急忙舞和_圖_書刀擋箭向斜坡岸前接應,將明珠一副擔架抬上了岸,安置在假山石後。

這些當然都是沒有的。訥謨氣得眼中冒火,一邊罵道:「老雜種,誰來和你鬥口,擒住了你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說著,便伸出手掌向史龍彪打來。心想,這一掌打過去,不要你老命,也要叫你打滾求饒!哪知史龍彪不躲不讓,仍然慢吞吞地說道:「就是大內來抓人,也需亮明詔旨,這是規矩嘛!」一邊說著一邊挺腰硬接了這一掌。訥謨只說出「你不配……」三個字,只覺得五隻手指如碰在生鐵上,直痛入骨髓,又咬牙又甩手地大聲說道:「這老兄有妖術!」
伍次友臉上也泛出欣慰之色。他一直不明白,鰲拜為何在自己身上動這麼大干戈,店夥計們又為什麼如此捨命保護他。難道就為那篇談論圈地亂國的文章?他又搖了搖頭,心中疑竇叢生,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訥謨小子!」強驢子聽了這話也哈哈笑道:「只要你捨得這個什麼鳥靖西將軍,老爺子也不在乎這點意思!」說著順手從地下撿起一支箭猛地扎進穆里瑪臀部,低聲喝道:「叫他們退回去!」說著便將寒森森的刀刃壓住他的脖子,「只要老子這麼一勒……」
穆子煦和強驢子二人守著假山北面橋頭,以防人來暗襲。聽得史龍彪呼救,穆子煦急忙說道:「三弟,你看著這邊!」幾個跨步飛身奔到這邊。史龍彪見他過來心中大喜,喝道:「接著!」便凌空把個穆里瑪甩了過來,穆里瑪後腦勺恰巧碰在一塊山石上,虧他內功精湛,但也碰了個頭蒙眼花!
正在這時,只聽對岸「唰唰」幾聲響,水花濺起老高——兵士們從附近空房破屋中拆了木頭紮好筏子,放下水來了!
三人對坐沉默片刻,穆子煦開了口:「嗐!老四也不知出去了沒?我琢磨著,他要活著出去,這會兒魏大哥他們也差不多該到了。」強驢子哼了一聲,陰沉著臉道:「就怕他們早慮著這一著,在城裏跟大哥也交上了手,那就麻煩了。要不然,便是老四送不出信兒,他也會來的。方才他們放的那把火,城裏難道都看不見?」伍次友插|進來道:「現下他們的主帥在咱們手裏,投鼠忌器,諒他們也不敢強攻!」強驢子苦笑道:「我們就那麼值錢?」
穆子煦過來拉了強驢子手道:「兄弟,這是案板上的肉,和他生什麼氣。這不是鬥口的時候,咱到那邊商量個主意。」便叫何桂柱拿了把刀坐在穆里瑪身旁看守。伍次友和他們兄弟二人踅過假山席地而坐,計議下一步的應敵辦法。
一見訥謨吃了虧,幾個兵丁便揮刀撲來,誰知腳跟剛站定,三四個人已被史龍彪撥進池中。一邊用手撥弄,一邊笑說:「不是小老兒有妖法,是眾位功夫自不到家!眾位既無御旨,又無順天府關防,小老兒便只能視如盜賊。光天化日之下豈容盜賊在此撒野?」見無人敢再上前,搓搓雙手,說聲「和圖書得罪」,便要轉身返回。
「沒有我不知道的!」胡宮山冷冷道,「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明珠就帶在店外,這事還不明白?請快與對岸對話!」訥謨這才怏怏將信揣入懷中,頗不甘心地對著池心島喊道:「喂!那邊打頭的聽著,瞧著穆大人面子,我也不來為難你等,拿你們的明珠換了穆大人來,我就撤兵!」

強驢子方要答話,穆子煦拽了他一把,高聲道:「誰能信你這一套?」強驢子也呵呵笑道:「老子半世殺人放火,都沒有像今天玩得這麼痛快。」說著將穆里瑪屁股上的箭桿彈弦兒似地狠撥了一下,那穆里瑪痛得大叫一聲昏絕過去。
這邊訥謨早慌了手腳,連忙指揮兵丁人等上岸,也不及整肅隊伍,便倉皇從南竄了出去。臨走,訥謨用刀指劃著池心島高聲叫道:「小子們!山不轉水轉,水不轉路轉,等轉到爺手中再與你們理論!」說完飛身上馬揚塵而去。
二人邊拆邊退,石橋板一塊塊落進水中,咕嘟嘟泛起泡兒來,直至未時,半個橋被拆落了,天寒水冷的,哪怕他們鳧水過來!何桂柱雙手合十念一句:「阿彌陀佛!」強驢子已累得筋疲力盡。
東亭頓首百拜
伍次友展開了信就著光亮看時,上面一色鍾王蠅頭小楷,正是魏東亭代龍兒抄功課的筆跡,伍次友是極熟悉的。上頭寫著:
胡宮山上了池心島,看了一眼捆成一團的穆里瑪,屁股上還扎著一枝箭,微笑問道:「哪位是伍先生?」
訥謨世兄鑒:白雲觀池心島之事,中堂與僕均已獲悉。現賊首已遁逃,無須再攻。特拜託胡先生宮山攜彼明珠,換回穆里瑪大人。請從速辦理,遲則誤矣!至囑至囑!
二人正說著,昏迷中的穆里瑪在石頭上醒了過來,只覺身子捆得甚緊,掙了兩下紋絲不動,仰著臉看了看,見對岸兵丁如林,卻毫無動靜,罵道:「訥兒!你這個小畜生!幹麼不攻?」
訥謨在對岸也在哭。他帶了幾百名士兵,搞這麼個小土店都玩不轉,還把個主將丟給了對方,半晌不見動靜,不知是死是活,這下回去怎麼跟伯父交待呢?聽得穆里瑪醒了,心裏略覺寬慰,帶著哭腔兒隔岸答道:「三叔!您忍一會兒,盡自放心!待會兒紮好了筏子救出您老,把這幾個兔崽子心肝掏出來給您下酒壓驚!」
胡宮山一抬手叫道:「訥謨大人,請將明珠用筏子載來,就在池中換人!」
訥謨就著火把將那信拆開看時,上面寫到:
望著熊熊火焰,何桂柱想起自家身世,想起自己在城中的悅朋店,曾接待過多少公車會試的舉人和來往的商賈!這位毫無主子架勢的伍二公子多次邀友在那裏宴飲會詩,誰知一夜之間便被封了。好容易靠了索大人資助,在這裏開了這個山沽居,眼見得剛剛兒成了局面,又被這一把火燒得乾乾和圖書淨淨!他覺得喉頭乾澀,胸口滿脹,想哭又哭不出來。手扒著石頭,痴呆呆望著烈火吞蝕他的產業,他的心血。伍次友見他這樣,心裏也覺得難過,過來撫著他肩頭安慰道:「柱兒,是我連累了你。別難過,京城不是咱們居住的地方,這事只要平安過去,你還隨我南去,叫老太爺在南京給你再安置一處。」
史龍彪呵呵大笑,踏著石橋曲徑緩步過來,站在橋頭石板上躬身問道:「長官說我小店窩藏欽命重犯,不知人證是誰?物證何在?帶人搜店可有順天府火牌?」
看訥謨拿著書信只顧出神,胡宮山催促道:「訥謨大人,此事十分火急,魏東亭即將統領御林軍來援,距此最多只有四里地,換人退兵越快越好!」訥謨兀自放心不下,眉頭一挑問道:「這些事你怎麼知道?」
這邊強驢子見他叔侄兩個對話,走過來照穆里瑪腰上踹一腳罵道:「您知道劉金標眼是怎麼瞎的麼?那是爺用這兩個指頭摳出來的!」說著,便拿起刀就在穆里瑪項下比劃,「你他媽的再叫喚,老子這會兒就挖你的心肝祭我師父!」穆里瑪聽了閉目不答。
這時天已擦黑了,對岸點起了亮晃晃的火把。訥謨揎臂揚眉狂笑道:「姓伍的、姓何的!今日個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了啦!乖乖兒放了穆大人,我保你們性命無虞!」
四人都湊過來看時,只見明珠面白如紙,氣如游絲,口中喃喃有語,卻聽不出說的什麼。伍次友想起結義之情,不覺垂下淚來,拉著他的手輕聲呼喚:「明珠賢弟,明珠賢弟!」強驢子卻毫不理會,兩眼直瞪瞪地盯著對岸的動靜。少時便聽對岸訥謨揮手大叫:「放箭上筏!趁魏東亭來前,先擒了這幾個甕中之鱉!」眾弓箭手便一齊發箭掩護,兵士們亂哄哄又跳上了筏子。
那帶著火尾的箭呼嘯著直上半空,一團光亮飛得老高老高。只聽半里之外,山搖地動般地吶喊著,殺聲漸漸近來。胡宮山得意地笑道:「這是你魏大哥帶兵來了,你還不信我麼?」
穆里瑪大怒,親自趕來,將劍一挺,直取史龍彪後心。眼看將要刺到,——躲在假山石後的伍次友哪曾見過這樣險惡的情景,嚇得大叫一聲:「留神!」便被穆子煦一把按倒。史龍彪早已聽到劍風,他原本知道穆里瑪在後緊跟,想誘至橋心反手擒他過來。聽得伍次友一聲大叫,以為出了什麼事,心頭一驚,一個風擺楊柳,抽出軟金絲鞭向穆里瑪腰間盤去。穆里瑪見鞭頭如蛇,蜿蜒盤曲擊來,並無一定方向,驚得向後一躍,卻是躲了身子躲不了腳,一條腿被緊緊盤住,回手掃刀來砍,那金鞭柔韌無比,一時竟砍不斷。史龍彪不容他再砍,一個躍步飛足一踢,穆里瑪劍已脫手飛出,又順手一抽,將穆里瑪倒著背了起來,舉步便走,眨眼間便到石板橋中央。
胡宮山見強驢子他們如此兒戲,忙高聲插言道:「伍先生、何先生!有我胡宮山作保可成?你們的明珠大人就在店門m.hetubook•com•com外,馬上就到!有葛褚哈陪著,安全得很!」說著便獨自下了筏子,叫兵士們都上岸去。
須臾,兩邊準備停當,只見對岸兩個兵士用擔架抬著明珠下了筏,由訥謨親自送了過來。這邊胡宮山給穆里瑪拔掉了插在屁股上的箭,解開軟金絲鞭,攙著他上了筏子。——那穆里瑪連驚帶疼,再加上四肢麻木,也著實連一步也挪動不得了。——到了池當中,兩筏只訥謨和胡宮山互相躍上對方筏子,胡宮山手無撐篙,仍用一足發力將訥謨的木筏一蹬,頓時兩筏反向而馳。訥謨尚未登岸,但聽護送明珠的葛褚哈大叫一聲:「弓箭手,給我放箭!」霎時箭如蝗雨般向胡宮山射來。
伍次友舒了一口氣,眼圈兒紅紅的,淚水不禁流了下來,說道:「魏賢弟的主意甚好,就按他的辦罷。」
穆子煦也知道這段往事,只是對「自己人」這三個字還吃不準。但是就眼下這般情勢看,斷然拒絕他,顯然是不明智的。於是沉著地點頭說道:「伍先生,就叫他過來吧?」伍次友道:「左不過中計罷了,不讓過來如要硬攻也是個死,叫他來吧!」這裏穆子煦方招手,見胡宮山只用足尖在岸石上輕輕一點,那筏子便箭一般蕩水而過。訥謨見胡宮山如此功力,頗覺納罕,便回頭吩咐:「請葛褚哈大人把那個明珠帶來!」
火起了。歪虎帶著七八個人,從前店到後店,凡能點燃的東西便都被他燒著了。那火噼噼啪啪地燒了起來,吐著暗紅的火舌,映得池水通紅。濃煙中偶爾燒著了竹節,爆響一聲,火星直衝,冒出兩三丈高。一片片灰燼在烈焰上空烏鴉似的盤旋著,飛起又落下。在附近二里地的老百姓、遊人知道這邊「過兵」,又見戒嚴,早躲得遠遠的。有誰敢來相救!

「久仰久仰!」胡宮山忙還禮道:「先生受驚了。虎臣弟也有一信在此。」穆子煦晃亮了火摺子,方欲看時,對岸不知哪個冒失鬼「嗖」地一箭射來,強驢子大吃一驚,撲了過來掩護伍次友。那胡宮山早輕輕一綽將箭抓在手中,笑罵道:「作死麼?」隨手一甩,那箭呼嘯著又飛回對岸,只聽一個兵士「啊喲」一聲叫道:「中了我的胳膊!」這一手亮得雙方都大吃一驚,強驢子暗想:此人功夫不在師父之下!
強驢子看了一會兒,忽的靈機一動,低聲道:「二哥,咱拆了這橋,和這些狗日的在這兒泡上啦!」穆子煦道:「老三,好主意,咱們泡到天黑,大哥總會帶人來救的。偷來的鑼鼓打不得,諒訥謨這小子也不敢久留。」說著兄弟二人衝向石板橋中央,穆子煦揮刀護住了二人身子,強驢子連跺帶踹地拆橋。對岸的士兵雖箭如飛蝗般射了過來,無奈穆子煦一把刀舞得渾圓,斷箭殘羽噼里啪啦打得滿天亂飛。
三日違顏,孰料遭此大變!先生受驚,此乃弟之過也。今由胡先生與班布爾善商定,以穆里瑪交換吾兄明珠,可保先生無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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