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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4:亂起蕭牆

作者:二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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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探冷宮胤祥用真情.慰縣令天子談官經

29 探冷宮胤祥用真情.慰縣令天子談官經

「唔!」康熙目光灼然,踱至陸隴其身邊拍拍他的肩頭道:「朕明白,你清廉公正是個好官,只是過於清高,犯了讀書人的通病。有些事,得變通處置嘛。」陸隴其聽著,眼中已滿是淚水,卻抗聲道:「請皇上明訓!」康熙呵呵笑道:「瞧不出,你倒是個棉裡藏針的人物!朕所謂變通,不是要你貪贓壞法。比如王秋生一案,你何必私放他出獄?天下縣令要學你,不就亂了?于成龍也為這種事受過處分,部議並不冤枉你。王秋生欠債不還,依律流配一千里,你想照顧他,拿到縣衙,枷號三個月,不也完事兒?再看,你是父母官,找著原告說一下,免告也可。或者交待衙役們,索拿不到案,也可完事?犯得著你自己也跟著犯法?」
「十三爺真能取笑!」鄭春華突然失態地格格笑道,「你是鼓兒詞聽得入迷了吧?別忘了這裡是禁苑,裡頭有太監監視,外頭有羽林軍看守,一層一層綑得鐵桶似的,就是真地插翅飛出去,又投奔哪裡?」胤祥出了一陣子神,端起茶碗正要往嘴邊送,鄭春華卻失聲驚呼:
「奴才是叫爺弄懵了……」文潤木說道:「這到底為什麼?再說,十四爺那頭怎麼交待?」
「什麼?」
「你這個人吶!」康熙一笑,「要朕怎樣說你才明白?楚辭中所謂『滄浪之水清,可以濯吾頭;滄浪之水濁,可以濯吾足』並非完全沒有道理。真的賢良之臣,得有明哲自全之道!你有報國之志,卻沒有慮事之智。身命尚且不保,怎樣效忠朝廷?論起來這都是漢人積習,喜邀忠烈之名,其實無補於社稷。李泌處唐屋將圯之際,處身危疑之中,匡扶庸主致天下於衽席之上,這叫忠而且智。逢龍、比干一味愚忠,自己千古留名,置君父於不義,哪個好些?你看看這個張廷玉,就明白這個道理。」
龍舟當晚酉未時分進入濟源境。康熙從艙中踱出來,見濛濛細雨中,岸邊蘆棚一溜兒點起十二盞紅紗宮燈,在粼粼波光中閃爍。秋風捲來,將康熙蒼白髮辮撩起老高。岸上一大群文武官員,縉紳耆老望船叩下頭,一齊山呼萬歲。康熙拈鬚含笑,命龍舟拋錨暫停,向岸上問道:「誰是濟源縣令?」
「那好,」胤祥從懷中取出個包兒,遞給文潤木,「這包藥,你悄悄兒給鄭宮人吃了。」
鄭春華猛地抬頭,驚楞道:「我?」
陸隴其上船,有點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張廷玉,劉鐵成挑起簾子道:「請進吧。」張廷玉隨著也進了艙房。陸隴其是個十分清癯的老者,棉布袍子青布馬褂洗得泛白,腳蹬一雙「氣死牛」布鞋,像個鄉村老學究。康熙含笑道:「起來回話吧——幾時離京的?」
文潤木知道,阿哥看望被黜宮嬪,有干例禁。雖說太子傳話,但並無憑據。正心裡和_圖_書打鼓,見胤祥出來,忙迎上去笑道:「十三爺,完事了?賞臉到奴才房裡吃杯茶罷?」
胤祥詫異地鬆開手,怔怔看著她潑了茶,又重新換了一隻碗沖茶端過來,良久,突然恍然大悟,驚呼一聲:「你……你要……」
「咹?」
「你上來。」康熙吩咐了一聲便自進艙來。
「我說……茶涼了。」鄭春華支吾著過來,「給您換一杯熱的……」「失驚打怪的嚇我一跳!」胤祥笑道,「涼了正好,我不耐煩喝熱的……」鄭春華慌亂得不知怎樣好,忙上前雙手捧住碗,眼中滿是驚恐和悲哀,顫聲道:「這茶……吃不得!」
康熙聽了便看了看張廷玉。張廷玉心裡也一沉:河督上報戶部,米價都在八錢一兩之間。不問可知,多出的銀子都被私吞了。但現任河督豐昇運是胤禵門下,自己又怎麼敢招惹?遂抓了一把米在手中看成色,一聲不敢言語。康熙也抓一把米在手心裡搓著看,讚道:「黃燦燦金子似的,真是好米!你們東家有多少地?怎麼就成車往家推錢?」
「好生做官,」康熙見他囉嗦,一笑說道,「你的前任陸隴其雖說犯事革職,你要學他清廉。陸隴其來了沒有?」
鄭春華起先想趁著人們不留意時,喝下那碗砒霜,瞥眼間,見桌上放著兩碗茶,一模一樣,竟忘了哪一碗是自己的,不由一陣慌神。後來聽胤祥說太子有話,反沉住了氣,起身蹲了個萬福,說道:「請十三爺訓示。」
「十三爺既然指了明路,」文潤木咬著牙,橫了心說道:「奴才辦!人吃五穀雜糧,得病、暴死,我文潤木有什麼法子?辦了!」
胤祥冷笑道:「你別問原故,知道得多了對你沒好處。十四爺膽大,我是『拚命十三郎』!我只叫你知道,你辦這事是義行!十四爺能把你怎麼樣?大不了走門路攆你出來!那更好,我給你一家出了奴籍,你父親、母親、哥哥、妹子,一大家回寶德。十頃地、五千兩銀子——這輩子夠用了吧!」這話帶著極大的誘惑,但更多的是壓力。他一家生死予奪,全在十三阿哥手裡!
一邊說一邊走,鎮子已近。此刻朝陽剛剛升起,四面八方路上肩挑車推,滿載著鵝鴨肉蛋魚菜,絡繹不絕。有兩口子趕著牲畜的,有村姑們結伴而行的,嘁嘁喳喳、嘰嘰格格打著趣,笑語不絕。久處禁宮,為兒子們爭權奪利弄得頭昏腦脹的康熙,一踏上這濕漉漉的黃土堤,看著這歡笑的人群,真覺耳目一新。因見一個推米的老漢上了坡,坐在獨輪小車幫上歇腳,康熙便踱過去搭訕道:「老哥!糶米去呀?好大的一車,虧你推得動!兒子呢?」
「按萬歲爺的規矩,『舉人閣老,秀才尚書和圖書』,都可免稅。」老漢認真地說道:「我弟兄三個,就一個獨根苗苗。我們三兄弟一歸天,三個人的丁畝稅,將來都得砸到我那獨苗苗身上。你合計合計,是當佃戶好,還是自家種合算?人哪,得認命,得知足。沒有人家這棵大樹,咱爺們就得在毒日頭底下流油兒了!」說罷嘆息一聲,用粗糙的手打火鐮兒抽著了旱煙,品味著沒再說話。
「爺說哪裡話?」文潤木傲然挺胸,說道:「我只是淨了身,心卻是全的!也是七尺丈夫!」
康熙沉吟了一陣,濟源百姓因陸隴其去職攀轅罷市強留,他已從奏折上知道,遂笑道:「部議是部議,朕還沒有說話嘛。西寧苦寒,你這身子骨兒不宜去了。可笑你這個人,竟不會做官!人家是越做越大,你倒好,越做越小。朕沒記誤的話,你是二甲傳臚進士,由翰林院外任分湖鹽道,後降為鳳陽知府,再黜濟源縣令,如今索性什麼也不是了!」陸隴其略一沉思,答道:「萬歲覺著可笑,臣卻覺得可悲。得罪了鹽臬,道台做不成;沒錢送藩台,知府做不成;放走孝子,知縣做不成。豈不可悲?」
天,不知什麼時候陰了。愁雲漠漠,涼風颯颯,院中一株白楊嘩嘩作響,活似一群人在拊手嘩笑。胤祥但覺陰慘慘的,毛髮森樹,止不住打了個寒噤。鄭春華卻仍在懺悔:「……我出身書香門第,蒙皇恩選在宮掖,不能守身如玉,反而遺害太子……祖父從我知事就講紅顏禍水,毀人社稷。當時聽也切齒扼腕,沒想到我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天爺天爺!你為什麼叫我是個女人!」她渾身痙攣著,強抑著不肯放聲,已是滿面淚珠滾流……
康熙一邊著子兒,說道:「廷玉此言差矣!微服私訪有什麼不好?沒有沙河堡微服夜訪,朕難知人間難;沒有牛街寺之變,何以安定天下回民?朕以百姓為干城,從不作踐子民,哪有那麼多的人害朕?怕就怕……」他突然打住了,原想說「禍起蕭牆之內」,但他不想談這些煩惱事,遂嚥了回去。張廷玉的棋比康熙高出幾著,一邊煞費苦心投著黑子要弈成和局,口中說道:「萬歲說的是。陸隴其原也喜歡微服,因吃過微服的虧,後來絕少私訪。奴才半月前見了陸隴其。他因縱囚脫逃,部議革職。」聽說陸隴其,康熙心頭一沉,這是有名的清官,耗羨只收到四分。縱囚的事他也明白,是犯人王秋生欠了生員褚新榮的債還不起被告入獄,陸隴其將王放走。本來極小的事,胤礽聽了山東臬司殷誠的話,執意要革職拿問——還不是因為殷誠跟著王掞保過太子!想著,康熙的臉陰沉下來,冷冷說道:「前面就要到濟源了,叫人下船騎馬傳旨,著陸隴其一體接駕!」
看看將至駱馬湖鎮,康熙興起,https://m.hetubook.com.com索性將後邊官艦上的張廷玉叫到御舟上弈棋作耍,說說往事。當年第一次南巡,在皇商韓春和家遇盜,能婆子韓劉氏大展才智,收服了水盜劉鐵成。康熙神采煥發,回頭問劉鐵成:「朕一直想問你,當時你是怎麼想的,韓劉氏那麼幾滴淚,就哭得你認了姐姐?」
「別!」
「啊?啊……」老漢耳朵多少有點重聽。瞇縫著眼看看康熙,用破草帽兒搧著涼道:「你買米呀?不成啊!這米我們少東家已賣到河工上了。我這把老骨頭還結實吶!」康熙聽了一笑,原來是佃戶給田主糶米的,又大聲問道:「這米賣多少錢一斗?」老漢伸出個巴掌比了比,說道:「陳米三錢,這是新米,五錢一斗!不瞞你說,這一場秋下來,我們東家可發了。那制錢哪,成車子往家推呀!」
「有名的張閣老嘛!」老漢自豪地說道:「那地還少得了?這個數。」說著,把大拇指和小指比了出來。康熙一邊尋思一邊道:「哦,六百畝地。」「你真是個外鄉人!」老漢呵呵一笑,「六百頃!加上我們佃戶的地,合下來一千多頃呢!」
「是的,我要下阿鼻地獄去了……」鄭春華喃喃道:「該走的時候就得走……」她突然有些哽咽,「造孽這麼多,我也曉得死了得上刀山下油鍋。但在這世上活著,不也是零刀子割肉地慢慢熬煎?不如就此撂開手——刀山油鍋算什麼?一霎兒工夫就贖了罪。」
「奴才當時也是迷迷糊糊。」劉鐵成想起往事,也不勝感慨。因見康熙歡喜,忙道:「起初我也懵了——怎麼這麼巧,做案做到姐姐家了?但韓氏說得有板有眼;又一想,就算是假的,有這個『老姐姐』也不錯,如今想起來像做了一場夢——這都是主子的洪福啊!」張廷玉乘便諫道:「聖天子百靈相助,這是自然之理。不過萬乘之君輕涉險地總歸不宜。奴才後生小輩,沒趕上萬歲當年艱難歷程,只聽高士奇說過這事。萬歲當年闖鰲拜府、訪吳應熊家、山西沙河堡遇刺、駱馬湖逢險化夷,至危至險,那是不得已兒。願皇上此番出巡,垂拱九重嚴加宿衛,似不宜再為此舉。」
……第二日,天濛濛亮康熙就起來了,趿了鞋踱出艙外看時,雨已經停了,瞭見前頭烏沉沉一大片房舍,隱隱傳來河嘯之聲,遂問道:「前頭就是駱馬湖鎮了吧?」身後的劉鐵成對這一帶極熟,不假思索地說道:「是!前頭就是駱馬湖。萬歲爺聽見黃河嘯聲了吧,這時候秋汛下來了,響得五里外都能聽見。要不是靳中丞活著時開了中河,咱們恐怕又得在這兒耽擱了。」康熙沒有理會他的話,沉吟片刻吩咐道:「停舟,朕要沿堤走走。你傳旨張廷玉,還有你,都換了便衣跟著。」說著自回艙裡更衣,換了一身竹和*圖*書青夾袍繫著腰帶出來,順著橋板走上岸來。張廷玉身著寶藍長袍,劉鐵成扮著長隨,在後跟隨。康熙拊掌笑道:「說你是趕考舉人,你往南走;說你是做生意的,又一臉書卷氣。哪裡來這麼一對主僕?」
「萬歲!」那縣令雜在府道官員中,原說御舟過境並不停留,磕頭送行完事兒的,沒想到康熙竟停船指名問話,不禁受寵若驚,頭重重磕了三下,大聲回道:「奴才萬炳輝,山西太原人氏,現年四十一歲。康熙三十九年三甲賜進士出身,現任濟源縣令,叩請萬歲金安,萬歲萬萬歲!」
鄭春華見他端茶,嚇得心中狂跳,好半日才語無倫次地說道:「十四爺沒來——不,我沒見著十四爺,文公公說十四爺叫奴婢好生調養,不定哪一日……萬歲還要傳奴婢回宮……」胤祥不禁一笑:「不要嚇得失魂落魄的!太子有話叫我轉告,你得活下去!」
「十三爺!」
「咱們是趕南闈的。」張廷玉微笑道:「主子還是不聽人勸!昨兒還說不可微行的事哩!」劉鐵成道:「怕什麼鳥?如今不比當年,盜匪是沒的了。就有個把地棍,不用抬主子招牌,說我是當年劉大疤,就嚇酥了他!」康熙笑道:「這會子說嘴!要不是朕,你這陣子不知在哪個亂葬墳裡埋呢!」
「太子他……他不是已經……」
「你聽我說,」胤祥擺手道,「此地不是善地,你得防著有人加害於你!」
一席話說得陸隴其低頭沉吟,心下暗服,只低聲回道:「是。」張廷玉心裡卻是五味俱全,自己也曾模模糊糊想過這些話,卻不料康熙說的比自己想的,更其深刻,更其清晰!聽康熙話中「庸主」的意思,一下子聯想到胤礽,又是吃驚,又是感動。康熙在失望之時,竟用這種辦法保全一批臣子,不禁又泛起一絲淡淡的悵惘。
文潤木額上沁出了汗,抖著手接過來問道:「這是……」胤祥冷冰冰說道:「這是雞鳴五鼓返魂散。她一用下去,你就報她個暴病而亡。驗屍太監由你打點,左家莊化人場那邊由我打點。要多少銀子,一總兒叫你父親在我府賑上支出。你明白麼?」文潤木好似在夢裡,半晌才囁嚅道:「奴才……奴才……」
「你很聰明。」胤祥點了點頭,一揮手拔腳去了。
康熙南巡車駕七月十六離京。照老規矩,先到五台山,然後東行登泰山,沿運河乘龍舟南下。剛出京時,康熙心情不快,一直寡言罕語。
「罪臣七月初八回縣。」陸隴其謝恩起來,躬身答道:「部議著臣往西寧軍前效力,因本地士紳百姓罷市,恐生意外,著臣回縣安撫之後再行啟程。」
岸上燈影人群一陣交頭接耳,正左右顧盼,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膝行數步,叩頭答道:「罪臣陸隴其在。」
胤祥低頭一嘆,道:「不錯,是復位了https://m.hetubook.com•com。但如今封了一堆王,你嫻熟史籍,明代諸王都封在外郡采邑,無事不得擅離藩國。如今的王爺都在京師,個個手握重權,人人一套班底。二爺有多大的勢力、能耐,大約你比我還清楚。」鄭春華默默點頭,沉默良久,退至床邊,腿一軟坐了下去,沉吟著問道:「十三爺的意思我該怎麼辦?」胤祥左右一看,笑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陸隴其聽了,覺得雖然有些匪夷所思。細細想來,流配一千里與枷號三個月確是可以代換之刑,自己本是老官熟牘,怎麼就想不起這個聰明辦法?不由欽佩地看了康熙一眼,肅然說道:「罪臣不熟律令,自投法網,萬歲所責極是!然而萬歲說的第三個辦法,臣亦不敢苟同。」
「你跟我來!」胤祥鐵青著臉說了一句,便背手兒往閘口旁一座涼亭走去。文潤木呆了一下忙跟了過來。七拐八彎地直到涼亭西假山旁,胤祥方站住了,望著一潭碧波,說道:「文潤木,方才我聽你說,你們爺們都是有天良的。我如今倒真的有事想叫你辦,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是個能員。」張廷玉忙道:「似乎古板了些。」康熙卻搖頭道:「朕多少有點失望,他身子太弱了,也太老了點,朕不明白,何以這樣一個人,胤礽就放他不過!太子——歷事識人,差得太遠了。」他目光炯炯,望著一躍一躍的燭光,久久沒再說話。
「沒什麼『訓示』,我是哄文潤木的。」胤祥盯著鄭春華緩緩說道,「二爺已經復位,你曉得麼?」鄭春華臉上沒點血色,小聲道:「奴妾是今兒才知道的……」胤祥端起茶,又順手放在桌上,背著手踱了兩步,倏然回身問道:「聽說十四爺來過了?」
船啟錨開動了,隨著船下潺潺的水聲,張廷玉心潮起伏痴痴地站著沉思,忽聽康熙問道:「你覺得此人如何?」
「你跪安吧。」康熙嘆息一聲,「趁著罷官無事,將息些日子也好。朕隨後還有旨意。」
「你!」胤祥冷冰冰說道,「你應當明白,你一身繫太子之安危,社稷之禍福!」
「你……你不要!」胤祥被她的神氣驚呆了,怔在當地,但覺心躁如火烤。這事他和胤禛商議再三,既然胤礽是這種德性,不可得罪,也犯不著替他害人。原想把鄭春華弄出去交給胤礽發落,即便殺了她,自己沒沾血,至少良心過得去。現在看來,這樣作似乎更殘忍!胤祥木頭一樣站著,思量了足有一袋煙光景方拿定了主意,說了句:「你記住我的話,千萬別死!一切由十三爺辦!」說罷大踏步出來,站在樹下,兀自心跳不止。
康熙懵懂了:「佃戶有地還當什麼佃戶?佃戶的地為什麼要加在閣老的地裡?」正要問,張廷玉卻問道:「老人家,你自家有地,怎麼又給人家當佃戶,出這把子冤枉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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