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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邪記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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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的官司 五、突如其來

曖昧的官司

五、突如其來

「我可真的為難了,大嬸婆。」我說:「我只是扛槍打仗的,替地方上斷案子,不適宜呀!」
「這樣說起來,」我轉朝小夥計說:「你就不對了,這種事,你不該幹的!」
街坊上那些人,究竟怎樣擠膿出頭的?我也弄不清楚,而于大嬸婆真的帶著于少來,頭上頂著狀紙,告到我的大隊部裏來了。她這一來不要緊,街坊鄰舍跟來上百口子,把那座破廟裏外擠得滿滿的。
「你這沒良心的小子,活放屁!」大嬸婆氣呼呼的指著小夥計罵說:「容或我這做婆婆的替媳婦拉縴,世上也沒見過做丈夫的替自己老婆拉縴的,你是在瞎嚼蛆,誰會聽你的?」她又轉朝著我說:「大隊長,他剛剛不是招認了嗎?您還有什麼好問的?一頓皮鞭,把他打殺算了!」
「我嗎?」大嬸婆翻著眼,氣惱的說:「我兩個都告!他們通姦是事實。」
「你真是差勁透頂了,你的名字叫少來,我看實在有點掛羊頭賣狗肉,你媳婦不怕你多來少來,單怕你壓根兒不能和*圖*書來!……你根本沒有東西,怎麼來法?我看你乾脆改名叫于不來,倒還名符其實呢!」
「大隊長,我是吃于家的飯長大的,大嬸婆她一向待我很好,我怎敢起邪心,動淫念,跟少東娘子攪混到一堆去?……所以有那回事,全是大嬸婆和少東硬逼的。他們跟我說,事後我不說,他們也不朝外頭講……。」
我一瞅那種情勢,曉得再怎樣也推不脫了,只好硬著頭皮答允下來。說來不怕您笑話,什麼六法全書,我連翻沒翻過。我叫傳令兵把方桌抬到廟門外的廣場上去,人模人樣朝那兒一坐,對大嬸婆說:
(啊,你老兄直粗得可以,你竟當著那許多人的面,查驗他了?)
「不用去了,」拖鬍子的老保長說:「他們兩個都跟的來了。」
「啊!」我點頭說:「我明白了!妳是被逼得不得已,才找上夏小相公的?」
「婆婆既然不顧臉面,我也只好撕開臉直說了!當初我嫁進于家門,做夢也沒想到,于少來是這樣的人,他和-圖-書害花柳病,竟然嚴重到把那個都爛掉了,根本不能人道,我雖跟他同床共枕,卻是為他守活寡,……婆婆明曉得他兒子不成,偏偏硬逼著我懷胎成孕,好讓她抱孫子!」
(那你就繞個圈,慢慢開,把它說完好了。我倒要聽聽你是怎麼斷的,——我照錶付錢!)
「大嬸婆,我是個粗人,問起案子來,一派粗線條作風,這可是您親自找著來的。您如今究竟是告您店裏夥計?還是要告您的媳婦?」
「妳聽見妳媳婦和小夥計說的話了?你兒子沒有了子孫棒子,妳為什麼要瞞著人,把人家姑娘娶進門?害人家守活寡,又逼她讓妳抱孫子?!……這事兒是妳母子倆弄出來的,卻又反告人家通姦,照道理,就說不過去了!」
笑歸笑,我的爛攤子攤在面前,總得想法子收拾才好。真的,遇上這種曖昧的官司,我不知如今的法官怎麼斷法,在當時,斷起來實在太為難了!
「大嬸婆,」我勸說:「您不要急,等我一一問清楚了,和圖書一併了斷。」
「大隊長,您甭推辭了,」拖鬍子的老保長跑上來說:「這兒的鄉保甲長,自願替您當陪審的,如今逗上亂世,哪兒去找大衙門去?普天世下,一筆寫不出兩個理字,您按理斷,就成了!」
嘿,那是開庭問案子,有什麼好客氣的?我先大聲關照在場的婦道閨女暫時背過臉,一努嘴,兩個槍兵就上去扯下于少來的褲子,我它媽仔細一瞧,平塌塌的,不是爛斷了根怎麼的?我指著于少來說:
「我原想把事情瞞下去的,」她說:「但則這些街坊鄰舍全曉得了,紙裏包不住火,逼得我非得把事情抖落出來不可!……我告我店裏小夥計夏小相公,他個小沒良心的,勾引了我的媳婦,求大隊長您做主,把他定個重重的罪名,讓他曉得厲害。」
「我兒子有沒有那個,我並不曉得。」到了這時,大嬸婆竟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將起來:「兒子早先不學好,得過花柳病是真的,我拚命花錢,把他送進省城,治好了病回來,……兒子這麼大了hetubook•com.com,我一個老婆子,怎好查驗他。我替他娶了媳婦,怕她不得孕,央托小夥計幫忙借種,確有其事,向人借種也犯法嗎?」
「千萬甭這樣,您這麼一大把年紀,有話坐下來慢慢講,我這兒可不是斷案的地方。」
我這麼一說,滿場人都笑,嘿,笑得一塌糊塗,簡直沒法子形容了。
「好!」我說:「既然兩個都告,差兩個槍兵,到于家絲貨店,把那兩個被告替我押的來。」
(……我還不是笑得心裏發慌,勸不住,你得講快點兒,我就快要到了!)
我又轉朝大嬸婆說:
問到這裏,悶葫蘆總算當眾剖開了。你聽罷,四周圍的人,也有點頭的,也有搖頭的,也有擦眼淚的,也有大笑的,嗡嗡嗡嗡,滿耳都是議論的聲音。
「我也是被逼的!」夏小相公叫屈說:「先是少東來求我,我不肯,後來,大嬸婆沖著我下跪,央我行行好事,借個種給他家,接續香煙,……她那樣苦苦哀求,不借行嗎?」
「好,」我跟于少來說:「事情鬧成這種樣子,歸和*圖*書根結底,全是你罪過。你當初要不尋花問柳,亂糟蹋自己的身子,把好好的子孫堂砸爛,你媽怎會逼著你媳婦向旁人借種?……我要查驗查驗你,好讓街坊四鄰心服。」
「大隊長,我是告狀來了!」大嬸婆朝我下了跪,嚇得我慌忙跳開,伸手攙扶說:
接著,我把于少來的媳婦傳了上來。那標緻的小媳婦懷裏抱著孩子,兩眼業已哭得紅紅腫腫的,朝我面前一跪,放聲大哭說:
「不是!」小媳婦咬著牙,一臉的羞紅:「我沒讀過多少書,但也是正經人家的閨女,怎肯幹那沒廉恥的事?是我婆婆和我丈夫串通一氣,把我灌醉了,人事不知,抬到小夥計屋裏去的。二天我羞憤得要跳井,婆婆攔住我,說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死了也落個不孝的大罪名。」
好罷,既然原告被告都在,我就一拍桌子,把那個夏小相公先叫上來問話。可憐那小子一見槍兵排列著,嚇得渾身縮縮團團的直打抖,我叫他不用怕,有話實說,扯謊我就要他吃皮鞭。那小夥計朝我磕著響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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