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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嘷月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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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巢

營巢

這回搬進一棟四層公寓的三樓,仍然和房東合住。臥房的窗子比原先那家的大些,窗外沒有三角楓和冬青樹,祇有前排房舍後陽臺上的晾衣竹竿,紅紅綠綠的衣衫像是都市裏另一種花園。
客人們談到年輕的小夫妻辛苦營巢,實在是一宗人生大事,俗說:有恆產者方有恆心,唐順和麗玉,結婚不算很久,就能買到這樣的房子,太難得了。……大家正說著,就聽見轟的一聲巨響,二樓的樓板塌了一個大洞,屋角烟屑紛飛,有一個人跟著掉了下來。大家再一看,原來是樓角的衛生間塌掉了,一個正在如廁的女眷,坐在白磁的抽水馬桶上面,像跨鶴雲遊一般的降落下來。不知是這駭人的突變驚呆了她?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使她不能動彈?她張著嘴,瞪著眼,彷彿有一聲驚叫噎在喉管間,既沒吞嚥下去,又沒吐出聲來。
麗玉當然喜歡這棟看上去很不顯眼的小屋,她說她更喜歡這小小的院子,院子裏的青苔,甚至於那株被人遺棄的玫瑰。
「當然,我們要設法買房子。」唐順說:「但那總是以後的事,我們不能住在漏屋裏等到那一天呀!」
為了請房東修理房子,唐順跑了好幾趟,房東滿口答應,等到天一放晴,立刻就找工人修理。好不容易等到天放晴了,來了個十多歲的小工,調了些水泥爬上屋,這邊抹一抹,那邊糊一糊,暫時把大漏給止住了。小雨過後,接著颳颱風,房子反而漏得比沒修前更兇,詩情畫意都被雨給淋濕了,最後仍然又是搬家了事。
第四次搬,第五次再搬,兩夫妻發誓非自己買房子不可了!麗玉懷了身孕,也被搬家折騰得憔悴了,唐順看著,心裏更覺得不忍,他計算計算,連婚前的積蓄,他一共有了八萬五千塊錢的存款,當然,以目前的房價來說,這點錢實在買不到什麼樣的房子,即使登記一棟兩房一廳的廉價住宅,繳自備款也繳不齊。他向許多朋友打聽過,登記房子變化多,時間也拿不定,若是一次付款買現成的,非得借貸不可。
不足的款子,是小夫妻倆分頭去張羅的,三親六姑願意贊助,朋友也都肯幫忙,在約期內居然把房子買下來了,也很順利的搬了家。這回搬家,和歷次搬家意義不同,親友們紛紛趕來送禮道賀,當他們看到麗玉日益隆起的肚皮時,都笑對唐順說:這是雙喜臨門,應該熱熱鬧鬧的慶祝才好。
「你問我,我問誰去?」徐先生說:「我並不是建築商,這房子,也是幾年前我花錢買了,自己住的,我怎麼知道它是鋼筋?還是竹筋?我帖子上寫的是平頂二樓洋房,並沒寫錯啊……老實說,要不是今晚我在這兒,親眼看著它塌掉,我也蒙在鼓裏呢!」
大房子既住不起,兩人便希望能租個一房一廳的,再帶個小小的廚房,那就夠詩情畫意的了。兩人在夜m.hetubook.com.com晚,不知訴說了多少關於他們希望的房子的夢。唐順希望臥室有一面朝東的落地長窗;麗玉就希望能掛上白紗窗簾,在微風裏飄漾飄漾的。唐順希望窗外能有幾棵樹,像三角楓、冬青之類的;麗玉就希望樹上有一群快樂的鳥,每天早晨,喚醒他們,起床推窗,迎接麗亮的霞雲。……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像一柄兩心之間往覆滑動的織布機,把兩個人的夢,織成一匹五色繽紛的霞錦。
「是啊,」麗玉苦笑說:「我原以為她祇是偶然出門的,誰知她經常不在家?!那兩個孩子也蠻可憐的。你也不用生氣,唐順,人說:吃虧人常在;你若不忍氣,又得要東奔西跑的找房子了。」
唐順想過,受不了的不祇這一端,房東這對老夫妻,夜晚經常醒著,咳嗽聲和說話聲斷續不停,非常影響他某方面的情緒,他曾極力想擺脫這些不快的感覺,但那是徒然的,他很難做到心無旁騖的程度。同樣花了房租錢,租賃到這種房子,多少有些冤枉,何況麗玉也受不了那個糟老頭的咳吐呢。
但當他們沿街尋覓招租帖子時,他們的夢便像流水上的落花,愈漂愈遠了。因為極少有那種一房一廳的房子,多半是分租的。分租的另一面就是和房東合住,唐順不願意,麗玉也不願意。這等於讓這一對年輕恩愛的小夫妻,硬擠進一個陌生的家庭裏面去。究竟是什麼樣的家庭?事先根本無法預知,這是很難受的。
「錢差得太多了,」麗玉憂愁的說:「借貸買屋,你又能借多少?」
在這方面,做丈夫的唐順比較遲鈍些,勉強說得上是後知後覺,麗玉提到家具不夠,他居然能推想到其他。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麗玉。」他狠下心來說:「即使借貸,我也得買下一幢小房子來,我們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屋頂,我不願孩子生在別人的屋頂下面。」
「我真的受不了,唐順。」她說。
房子本身在出租時剛剛修整過,牆壁粉刷得白亮亮的,天花板雖是竹架和紙糊的,卻也糊得很平整,看上去別有一份光鮮的新氣。人說:室雅何須大?這一房一廳外帶廁廚的小室,可算很理想了。
很快的,他和麗玉就發現他們的想法太天真了。
「如果修不好怎麼辦呢?我們花了房租錢,卻要住這種漏屋,世上竟有這種怪事?」
從他們決意買房子那天起,小夫妻下班回家,就出去逛街,尋找吉屋出售的帖子。這裏那裏的帖子看了好幾百張,房子大的又太大了,小的又太小了,貴的又太貴了,使他們祇有望著那些紅紙興嘆。
當他們把這房子整理得自認為滿意的時刻,雨季來臨了,連綿的陰雨使屋頂漏水,紙糊的天花板上,映出多處逐漸擴大的水跡,很快的,它們便蝕落下來,變成黑黑的空洞。單磚牆壁也滲了水和_圖_書,使白粉剝脫,露出霉綠的斑痕。而雨仍不停息,水滴落在家具上淅瀝有聲,兩個人不得不用臉盆、鋁鍋來接漏水。唐順這才恍然大悟的埋怨說:
「我說老弟,你忘記咱們早已辦妥手續,成交了!」徐先生說:「如今這房子,好也是你的壞也是你的,和我有什麼關係?祇要我沒存心詐欺,走遍天下我都敢跟你講這道理。」
這事發生後,唐順和麗玉又搬了家了,他們曾經有過屬於自己的樓頂,卻為它揹下五萬五千塊錢的債務。若說這事夠苦惱的,唐順倒覺得平常,他對麗玉說:
「隨你的意思好了。」
「應該的,應該的,」唐順說:「要不是諸位親友大力幫忙,我們怎會住進自己的房子?這兩天我把地方整理停當,請大家過來暢暢快快的聚一聚。」
「妳既受不了,我們就另外找房子搬家。」他認真的說。
「正好房主徐先生你在這兒,」唐順吼著問說:「竹竿當鋼筋,這種房子賣給別人,不是存心欺騙嗎?」
「真的,」她說:「這房子,像一首小詩一樣的美,好幽靜、好安謐。」
他不看猶可,一看才發現哪裏是什麼鋼筋?原來祇有幾根粗鐵絲和竹竿編的架子,打上水泥做成樓板,也許因為年代久了,竹筋朽了,再加樓上上來的客人多,走來走去一震動,那衛生間就塌掉啦。
「周圍的環境差了一點。」唐順說:「但也沒有關係,這一回,我們可以閉關自守了。」
「這個房東太不老實了,他是存心欺騙,把這棟漏雨的破屋表面上粉刷一新,騙我們簽了租約,如今外面落大雨,屋裏落小雨,怎麼能住?明天我非要找他算賬不可!看他有什麼話講?!」
「麗玉,這真是太好了,我們先去看房子去,晚了怕被旁人捷足先登,我們就不容易遇上這種機會了!」
一個禮拜的上午,兩個人居然看到一張帖子,上面寫著:「吉屋出售,座落於某街某巷某弄某號,平頂二樓洋房一棟,交便境優,近菜學,單家獨院,兩房一廳,廚廁設全,建十四點七坪,廉售十四萬元。」
小夫妻倆像鳥雀似的,為這個新的居處忙碌著。唐順買了幾盆盆景和那株玫瑰做伴。麗玉忙著自己縫製窗簾。他們的家具經過三次搬家的折騰,有的斷了腿,有的脫了漆,唐順不得不圍起圍裙,權充木工和油漆匠,把那些破損的家具重加整補。這兩個人滿心都是詩情畫意的夢想,越忙越覺得甜蜜。
唐順在這方面,敏感得像驚弓之鳥,他堅決主張採取閉關自守的方式。必要時,放棄客廳的共用權利,關起房門,躲在自己那間屋子裏,儘量不和他們接觸。而麗玉認為這不是妥當的方法,人與人愈是不接近,不相處,愈容易產生誤會和隔閡,除非相處過,實在處不來再說。兩人意見不同,唐順自然聽從太太的話,採和-圖-書取門戶開放方式,希望兩家能處得水乳|交融。
房東先生日夜在外面忙應酬,房東太太是個牌迷,整天沉溺在四方城裏。有時候在客廳裏築城,鏖戰通宵;有時接到牌友召喚的電話,出門湊搭子。臨走托囑麗玉,幫她照顧孩子。
「嗨!」麗玉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除非哪一天,我們聚夠了錢,自己買一幢小屋,要不然,不論搬到哪裏,這種氣還會受下去的。」
初次租的是一幢平頂二樓住宅裏的一個房間,講明客廳、廚廁共用。房子座落在一條陋巷裏,巷子是柏油路面——不知幾年前鋪設過一層薄餅似的柏油,你總不能不說它是柏油路面。房子的本身,照唐順的形容是:前程既不遠大,後步又不寬宏。直截了當的說法,就是既沒前庭,又無後院。若是說優點,祇是房東是老夫妻倆,沒有孩子吵鬧。老先生鬧咳,老太太鬧眼病,兩人的耳朵都不太靈便。唐順認為他們決不會半夜聽見床響,麗玉當然不願說出來,祇悄悄的對唐順說:
難受儘管難受,總不能像當初熱戀那樣,把公園的露椅當成家,結了婚,非面對現實,租個屋頂不可。現實和愛既有了距離,祇有把夢想收摺起來,暫時委屈些,去遷就現實了。
唐順和麗玉起初也相信過這些,但等五次家搬下來,對於租房子是一宗樂事的信念,便完全破滅了。事實上,夫妻倆雖都有固定的職業,薪資都不算高。兩個人的小家庭,租房子很難租,若說租一棟三房兩廳的,單門獨戶的宅子,當然夠排場,但房租會佔去他們總收入一半以上,實在太浪費了。真正的難處還不在浪費上,麗玉細心的考慮過,他們的家具太少,搬進大房子,勢必要添置很多擺飾,要不然,小夫妻在空房子裏打滾,很不是味道。假如他們是學柔道的,那又另當別論了。
「妳說是不是?麗玉,祇要不跟房東合住就是好的。」
「你們雙方都不要動肝火,」唐順的朋友勸說:「平心靜氣再研究罷,遇上這種事,雙方勢必都要吃點虧的,怪誰呢?祇怪當初造這房子的,麻子不是麻子——真算是坑人!」
麗玉也知道周圍環境差些,郊區克難房舍的住戶,一般仍缺少都市生活觀念。在家宅裏飼雞的也有;養鴨的也有;橫著巷子晾衣服,竟把女褲晾在正當中,讓來往的行人受一受胯|下之辱;死老鼠用火鉗夾著,朝水溝一扔;至於隨地吐痰和便溺,更是家常便飯。但那些總是在門外,比在同一屋頂下隔了一層,她無法講究那麼多了。
麗玉的想像力豐富,她想到房東老先生,白天手裏常端著小香爐般的小痰盒兒,一口口黏黏膩膩的黃色濃痰,都小心翼翼的吐在痰盒裏,她一看見那些痰,喉嚨便漾漾的想作嘔,夜晚雖隔著牆,但一聽到咳嗽聲,便想起那些鼻涕似的濃痰。
「麗玉,虧得https://m.hetubook•com•com妳有這種耐性?我們租他們的房子,並沒少出一毛錢房租,那個肥婆子整天坐牌桌,把她自己的兒女都放著不管,妳替她照管,算是哪一門?妳又不是她家的傭人。」
簽妥租約搬進來,借別人的屋頂築了愛巢,唐順這才體會到,有沒有落地窗,有沒有三角楓,都無關緊要,他和麗玉的世界,祇在一張床上。霞雲是她嬌羞的臉頰,鳥鳴是她柔媚的笑語,有她在,就有了象徵。不過,這種感覺維持不久,情形就有些變化了。房東老先生的咳嗽,白天聽著還不是怎樣,越到萬籟無聲的夜晚,他那咳嗽的聲音愈顯得聲勢驚人,咳嗽過後,必然是吐痰,他吐痰吐得擲地有聲,頗能觸發人的想像。麗玉原就患有輕度的神經衰弱症,夜晚容易失眠,同在一個屋頂下面,更深夜靜時傳來咳咳吐吐的聲浪,使她總是失神的睜著眼。
「我們出去跑跑看。」唐順說:「大街小巷,到處都有吉屋出售的帖子,也許能找到一棟適合的,差幾萬塊錢,我們再想法子。」
這種突發的事件,不只是使那女客驚呆了,樓上樓下所有的人都張口結舌,亂成一片。總算有驚無險,塌落的水泥和抽水馬桶並沒打傷人,跌落的女眷本身也沒受傷。唐順跑上去察看,他弄不懂鋼筋水泥的樓板,怎會憑空塌掉的?!
在大夥兒的勸慰之下,雙方討價還價的談到半夜,原房主徐先生才勉強同意收回房子,但他祇願意用出價收買的名義,價錢是八萬五千。那就是說:正夠唐順本身存款的數目,餘下來,他們夫妻倆到處挪借的五萬五千,算是泡了湯了。
「不要空發脾氣了,唐順。」麗玉說:「房子漏了,告訴房東,請他找人來修理就行了。剛搬來,難道又要搬走?」
「這種聲音,連豬都會被吵醒,不用說是人了!」
唐順和麗玉小夫妻倆一心想買一幢房子。他們結婚快兩年了,一直租賃別人的房子。嫌居住環境不佳,搬了一次家。新搬的地方環境更差,祇有硬著頭皮再搬一次家。一年多的時間,前後搬了五次家。
唐順心疼太太,看著實在不像話了,忍不住說:
新屋子比較寬大敞亮些,新房東是個精瘦型的中年人,在一家企業公司裏做事。房東太太是個高頭大馬型的肥胖女人,說話中氣十足,笑聲也特別響亮。兩相比較,那位戴金絲邊眼鏡的先生,就特別顯得斯文了。房東夫妻倆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孩上國中,女孩上小學;還請了一個長相平庸的年輕下女叫阿美。經驗告訴唐順和麗玉,他們若想住得安穩,就沒有理由忽略這些和他倆在同一屋頂下生活的人。房東的家庭,該算他倆身邊最基本的生活現實,人,如果要面對現實,第一步就是要面對房東。
「想想還算走運呢,麗玉,如果我們睡到半夜,它忽然塌下去,不是把命都給貼上hetubook.com.com了?!」
有些租房子租慣了,搬家也搬慣了的朋友告訴唐順,小夫妻家具雜物不多,想搬家非常簡單,搖個電話給任何一家搬家公司,放一部車子,一車子就拉走了。他們更告訴唐順,沒有自己的房子,心裏沒有牽掛;愛住就多住些時,愛走就很快搬走;樂山就找接近山的地方,樂水就選河濱的房子租,山光水色都有了,房子的保養大可不必勞神,油漆也好,粉刷也好,東修西補也好,全由房東負責,何等不好?
「甭管它,妳睡妳的,不成嗎?」
兩人叫了計程車趕到那裏,房子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切都像帖子上所說的。前後各有一碼半寬的小院子,放了些盆景,勉強還算是花園洋房呢。唐順問問麗玉的意見,麗玉一點頭,他便對房主付了訂金,表示買定了,講明在三天之內,攜款來辦交割手續。
「就是啊,」麗玉說:「也許我們的孩子,命中註定要出生在別人的屋頂下面罷。」
「我不管這許多。」唐順說:「這種房子,我不能買,你退錢,我搬家,房子交回給你總可以了罷!」
請客是請定了,一共準備兩桌,除了親朋好友,連原房主徐先生也請來了。唐順恐怕麗玉過份操勞,就在附近館子裏叫了兩桌菜,客人們酒醉飯飽後,分成樓上樓下兩組,一組打牌,一組在底下聊天。
麗玉開始心軟,點頭一答應,兩個小傢伙就像牛皮糖似的黏上了。吃飯找阿姨,洗澡找阿姨,問功課找阿姨,連睡覺也要找阿姨哄著睡。下女阿美應該做的,全移到麗玉身上來,阿美卻樂得去串門子,或是蹺著腿,笑瞇瞇的坐在客廳裏看電視。麗玉的身體原就單薄,白天上整天班,晚上還得淘神房東的兒女,累得呵欠連天的祇是捶腰。
原定的房租契約言明六個月,在唐順一氣之下,僅住三個月就結束了。那位房東先生倒還客氣,沒說什麼難聽的話,胖太太可是氣沖牛斗,理直氣壯的扣去一部分押租錢,又埋怨他們把好好的牆壁,釘了五六隻釘子。
第三個窩巢找得偏遠些,上下班搭車要多轉一次。房子近山麓,是一幢磚造紅瓦頂的古老平房,單門獨戶。前面有個兩坪多的水泥小院子,陰陰濕濕的生著一片綠苔,牆角上,放有一隻破鋁桶,桶裏填泥,植著一株不知是哪一任房客遺棄了的玫瑰,憔悴無花,有一半葉子都萎黃了,葉面上佈滿深褐色的蟲斑。
「不要說家具添不起了,麗玉,妳想想看,三房兩廳的房子,前後有多少窗戶?單單做窗簾,就得花上萬塊錢,大房子,我們住不起呀!」
「多幫點忙,唐太太。我們家的阿美,年輕不懂事,孩子託給她,我總不放心,人一上牌桌,非要專心不可,俗說:心不定,錢沒命,無怪我總是輸。」
「哼,我倒寧願跑脫鞋底,另外去找房子!」
唐順見著,如獲至實,興奮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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