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闖將

作者:司馬中原
闖將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好!」馬萬里思索一會說:「咱們就採用這個方法試試看。請索夫兄,承愈兄,你們立即去準備長竹,咱們今夜準定動手,把火把火器射進去。」
「主意倒是好主意,」秦得廣接口說:「祇怕葛大爺和馬大哥太擔風險了。」
賁四可沒料到這一招,當天夜晚,各種火器漫天飛舞,從四面八方激射過來。老洪莊外院的草屋先著了火,燒得一片通紅,火焰隨風蔓延,不一會工夫,內宅的瓦屋也燒著了乒乒乓乓的瓦炸聲,遠聽像放連珠炮似的。火勢一起,裏面的匪群蹲身不住了,祇有朝外圍突竄。這時候,馬萬里所率的鄉隊便猛然朝上衝撲,火勢使匪徒們心裏上起了極大的慌亂,他們這一慌,圩堡的一角便被馬萬里突破了。
「怪不得費嘯猴那麼爽快的招認,原來他仍然作逃走的打算。不過,他受刀傷在後,槍傷在前,傷口沾上湖水,非起膿潰爛不可,他也非延醫瞧看不可。咱們祇要通知各鄉鎮,轉知藥舖和懸壺的大夫,注意著他,他落網也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不妙!」馬萬里說:「依費嘯猴的心性,他既存心杯葛這筆鉅款,他就會動手把丘老大給做掉!他要獨吞這筆錢。既然這樣,咱們非把費嘯猴找來問個明白不可!」
「馬萬里!你少來這一套!」費嘯猴說:「你要真的點火燒,你就點罷!那筆巨額的銀票就揣在我身上,燒死我,你也休想取一文!讓我扔槍受審,受你嚴刑拷逼,沒有那回事!」
被火焚過的老洪莊,各地方全搜查過,根本不見那筆藏鏹的影子,足見賁四說的不是假話。馬萬里沒辦法,祇有先把人犯押回五河原,等著葛威鎮長回來。葛威和秦得廣二天就急急趕回來了,葛威一見著馬萬里,就說:
他們照這方法,一路追蹤血跡,追至湖邊,血跡不見了,馬萬里斷定他在湖裏洗過了身體,或是泅泳逃掉了!他說:
「依我看,費嘯猴才是個關鍵人物。」秦得廣說:「我甚至懷疑銀鳳的命案,也跟他有直接的牽連;說不定,丘老大也遭了他的毒手了!他替丘老大出面存這筆錢,就是他涉嫌的證據。我的意思是要通令緝拿他歸案,問個明白。」
「我不說,」費嘯猴說:「我等著你的嚴刑逼供,我要試試做一個闖將,熬刑究竟能熬到什麼程度?看我比當初的楊子高如何?……我還忘了告訴你,楊子高所姘的那個女人,也是我做掉的。我在縣城置產的那筆錢,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老楊的積蓄,我端了熱鍋,這是我奉送的口供,橫豎人一個,命一條,我認到底啦!」
「確實如此,」秦得廣說:「兄弟辦理刑案多年,還沒遇到像費嘯猴這樣狡獪的人物!他是纏著咱們打轉,乘機會再走?還是別有所圖?因為別的人,既知案子犯了,跑都來不及,哪有還在附近打轉的道理?」
「好!」馬萬里說:「銀鳳若真是他害的,我捉著他,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甭說是我,凡是慎武堂的人,也都不會輕饒他!」
十多支快槍從四面把費嘯猴困在一片高粱田裏,雙方僵持了一夜。二天一早,馬萬里喊話說:
馬萬里清查了墳場,沒見著人。
不一會工夫,尤索夫摸過來了說:
「萬里兄,我跟秦兄到北地縣城去查過了,這六箱銀洋是由費嘯猴出面,分存到幾處錢莊的,他取走了通匯銀票,足見他有意杯葛這筆款子。」
「這些不用你說了,姓馬的!」費嘯猴說:「若我殺人應該償命,你慫恿我翦除丘老大的黨羽,你不也是殺人的主謀嚒?皮小刀子、疤臉狼和石小麻子的命你也該償命了罷?……你如今合上慎武堂的人,以多欺少,算什麼?有種單獨找我,我伸槍就能把你打發掉!」
「萬里兄估計得很準,」葛威說:「姓費的寧願冒險不走,他確是想把你我放倒,然後他再攜帶鉅款,潛到外地去,高枕無憂的享用!」
他這一吆喝,果真有不少扔槍的。
「他和我拚不要緊,我可以單獨領著!」馬萬里說:「但他殺害他自己的妻子銀鳳,又是為什麼呢?!……他這樣幹,是向慎武堂門裏所有的人挑戰呀!他祇是一個人,自信能克得住咱們幾百個分散各地的師兄弟嚒?!早先另一個闖將楊子高,就是個活例子,我不信費嘯猴會比楊子高更強到哪兒去。」
「姓賁的,你也是在江湖上混世多年的漢子,如今你落在咱們手裏,該坦直得說話了!我問你,丘老大的那筆鉅款如今是在哪裏?!」
「縫妥傷口?」馬萬里說:「你祇是個皮匠,他的傷口,能像縫鞋一樣,用蔴繩縫嗎?」
「葛大爺,您的顧慮也是事實,」馬萬里說:「但對付費嘯猴這種人物,人愈多,愈不容易攫住他,反而會礙手礙腳……您曉得那些鄉丁,多半笨拙,而費嘯猴的槍法極精,我不願也不忍看著他們把命送在姓費的手上。」
七里店外,一片吐穗的高粱地和結實拖鬚的玉蜀黍田,視界既不開闊,人躲進去也極難找,當葛威和馬萬里出去時,外面的槍戰業已熾烈的打開了!那倒不在於誰的槍法好,因為雙方祇是聽槍音盲射,根本見不著人。
「如果費嘯猴真想對您跟馬大哥動手的話,」尤索夫說:「那,您跟馬大哥不妨站在明處,咱們匿在暗處,讓姓費的綴上來,趁他動手前一剎,咱們先發制人,不怕捉不住他。」
雖然小皮匠不知兇犯的去處,但葛威覺得這仍是一條重要的線索,仍然發了他賞金。
「好個心狠手辣的傢伙!」馬萬里挫牙說:「可憐的銀鳳當初死心眼兒,還把他當成一塊寶呢!要不然,怎會把命給賠上?……他是利用她,先穩住他自己,他早就謀算那筆鉅款了。」
「他的牲口倒了,」馬萬里說:「外面有二村、索夫他們堵住,這回他是走不了啦,咱們追出去!」他站起身察看那個中槍的鄉丁,子彈正打在左胸上,人已經死了!他交https://m.hetubook.com.com代另一個說:「煩你牽他的馬,把屍首放在馬上,先牽馬回鎮去罷。我跟葛大爺去追兇犯,咱們人手多,你不用擔心。」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賁四。」
「依您,有什麼好主意呢?」
「嗨,幹闖將的人,是不容易安分的,」尤索夫說:「他若不興風作浪,恐怕連覺都睡不安穩。依我想,他是想在五河原開碼頭的,但有你和葛鎮長在,沒有他混的機會,他祇有揣上一筆鉅款。遠走高飛,或是藉這機會,和你一拚。」
「無論如何,咱們得小心從事。」馬萬里說:「費嘯猴的快機匣槍,至少釘有百發子彈,如今,他成了一匹困獸,不顧一切的拚起來,也夠扎手的。我當然想將他一舉成擒,但也不願咱們自這邊再倒下人去!」
「他在哪裏,你可知道?」葛威說。
話業已說絕,不能不開槍了,但那時天已黑定了,墳場上黑濛濛的一片,看不見費嘯猴人在哪裏,祇好捕風捉影式的開火,也不知是否真的打倒了對方?
費嘯猴再行潑火時,對方業已臥倒還擊了。
這回雙方沒再答話,同時發了槍,費嘯猴連發三槍,打中一個站起身的鄉丁,馬萬里打了個兩發點放,又打死了費嘯猴所騎的黑騾子。
「你們這些雜碎,」賁四惱火說:「你要我帶著你們退出老洪莊,日後我跟丘大爺怎麼交代?弄得不好,掉的是我一個人的腦袋!」
「也許想用這匹馬吸引咱們分留下人來守株待兔罷?」馬萬里說:「或者使咱們認為他是步行,走不了太遠,便在附近搜尋。——但他隨時可以找到另一匹腳力!我說過,費嘯猴狡獪就狡獪在這些地方,他故佈疑陣,把事情弄得撲朔迷離,使人極難準確料斷,一著棋走錯,就會被他兔脫了。」
「這不成!」葛威說:「這樣的打法,咱們吃虧——很容易誤傷到自己人。」
對於費嘯猴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大家聽得又氣惱,又困惑,不知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變成這樣?冥頑、殘忍、狡詐,他一個人佔全了!像這種樣的人,極使人難以處置,一槍斃命算是太便宜他了。
「你既然知道埋藏的地點,那就好辦了!」馬萬里說:「那我就準備騾車,你領咱們去挖掘。」
由於丘老大一直沒有回來,賁四聽著外面的風聲很緊,心裏有些發毛了。他手下有兩百人頭,一百多桿洋槍,槍火還算充足。老洪莊在丘老大多年苦心經營下,壕溝,鹿角,角堡地道,加上數道高牆,應該說是很夠堅固,但賁四卻不是個有非凡膽氣的人物,因此,他祇能把十多個小頭目召攏來,整夜商議著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
「很難說,那得看聽話的人有沒有悟性了!」
「年輕的人哪,學著溫厚點兒罷,楊子高在前,費嘯猴在後,他們那一套,比你們厲害多了,結果又如何呢?何況你們論兇論狠、論歹論毒,都差那兩個闖將幾個頭皮,它們死後,還留下個故事,你們窮混下去,祇怕連個故事都留不下來呢!」
「我早就問過綠珠了!」馬萬里說:「她把丘老大如何轉劫到那筆錢的來龍去脈,說得很清楚,但那筆錢,如今顯然不在老洪莊的夾牆裏。你若不說,你們全活不了;假如從實說出來,我跟各地方仕紳合議,還有網開一面的機會,至少,你賁四犯不了死罪。」
「這案子非澈查才能弄得明白。」葛威說:「在前不久,費嘯猴曾經到老洪莊去過,他跟丘老大兩人一道兒放騾車到鄰縣的縣城去,後來,丘老大就一直沒回老洪莊。他們談了些什麼?又幹了些什麼?沒人知道。我想,我該陪您到那邊去一趟,也許能查出什麼來。」
一部份比較剽悍的匪徒,拚死命的隨著賁四朝外衝,希望利用夜晚,穿透鄉隊的封鎖。但在老洪莊熊熊大火的映照之下,鄉隊的槍火密集的射向他們,緊跟著,刀槍矛銃都朝上圍攏,變成近身的搏殺。賁四雖然力氣大,身材壯實。但他遇上慎武堂出身的尤索夫,很快就被一刀砍傷了胳膊,杜二村掄起鐵叉趕過去,正待舉叉劈胸挑刺,卻被馬萬里及時吆喝住了。
(全書完)
從費嘯猴得著這樣的結果之後,五河原一帶的人,見著橫蠻的人,就會勸說:
「他走不脫的,」尤索夫說:「我的刀砍中了他,由於他逃得太快,祇是刀尖劃破他的脊蓋,但一路留有血點兒,咱們順著血跡追蹤,最後還會捉到他的。」
「好啦,姓馬的,這回我認栽了!我的胳膊捱了流彈,你們停火,我扔槍出來就是了!」
「後來怎樣了?」尤索夫說。
「死得看怎麼死法?」馬萬里說:「有爽爽快快一槍斃命的死法,也有讓你遍嘗苦刑,慢慢的死法。你既不說,我把你押回五河原,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的消磨你就是了!」
「這就怪了?」秦得廣在退至窰外跟馬萬里說:「費嘯猴千方百計的找來一匹馬,卻留在這兒托人代飼,自己不騎走,這按理是說不通的。」
「散夥回家,說起來真夠輕鬆,」賁四說:「咱們混世這多年,擰成股力才成勢的,一旦分開來,地方鄉隊抖出咱們尾巴根子,不見一個殺一個才怪呢?你以為當地百姓都患了鼻塞,嗅不出咱們一身的血腥氣味?!」
兩個槍兵上來,把費嘯猴遍身搜過,取下他的彈帶,小攮子,偏偏沒有見著銀票。
葛威和秦得廣出門查案,馬萬里率人圍攻老洪莊,和賁四所率的群匪,打得正激烈。也許那些土匪知道逃不掉了,非硬著頭皮猛拚不可,所以,當鄉隊紛紛圍撲上來時,匪群就開槍頑抗。馬萬里看著莊子裏的槍火熾烈。若採硬攻的方法,勢必要產生極大的傷亡,他召聚了杜二村、尤索夫、史承愈和程致遠他們商議,史承愈提出一個辦法——使用火攻!
「嘿,」費嘯猴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咬牙切齒的對我賣狠幹什麼?老實說,銀票不在我身上,給了你,我是死!不給,一樣是死,你休想逼問出來!」
「費嘯猴!」馬萬里說:「你把天底下的壞事幹盡了,如今又落個什麼呢?什麼也沒落得到,你算過沒有?這回為了貪心,你害掉多少條人命啊?!」
「費嘯猴,你弄錯了!」馬萬里說:「我不是走江湖跑碼頭的人物,來跟你逞強鬥狠來的!我是要取回各鄉鎮為官船劫案墊出的鉅款,替冤魂討回公道的!今晚你走不了啦!……你取了錢,費盡心機,殘害多條的人命,最後自己也把命貼上,究竟有什麼好處?……你乖乖的扔槍,讓咱們送官究辦,也許能多活幾天,有個懺悔贖罪的機會。」
隨他怎麼喊叫,裏頭卻沒有應聲的,足證費嘯猴是利用拴在窰外的那匹馬,來個金蟬脫殼,他本人早就跑走了!但馬萬里仍然信不過,他逼進窰裏去,發現那窰裏確是落魄的窰主的住家。據窰主說,的確有個騎馬帶槍的漢子來過,他掏錢買了些乾糧飲水,又想吸那個,但窰裏沒有烟具和烟土,他便恨聲不絕的走掉了。但他又丟下馬料錢,托他代為照管牲口,說是過些時,他還要回來再騎走。
「不知道。」陳小皮匠說:「前幾天夜晚,他敲門撞進來,要我替他縫妥傷口!」
馬萬里當然不死心,他們問明賣主他出售的馬匹毛色和形態,便率人一路朝北追,追到一處廢窰那裏,他們發現了費嘯猴剛買來那匹馬,拴在窰邊一棵彎曲的酸棗樹上,他們便把那座廢窰團團圍住了。
各鄉鎮的隊伍,在馬萬里的出面號召下匯聚起來了,全縣五區十八個鄉鎮,抽調了七成丁壯。為了防止散匪乘機竄擾,由各鄉鎮的鄉鎮長和仕紳聯名,商請縣裏調下一個大隊,擔任後方游查。這些臨時聚合的隊伍,論人數,多達八九百人,可是槍枝不足半數,其餘的,全是使用刀矛纓槍之類的原始武器。不過,在這些領隊的人裏,慎武堂出身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蕭金老拳師的五個入室弟子,更是精通拳腳,身手不凡。除了馬萬里之外,他的二師弟姓杜,人長得面黃肌瘦,看上去像個癆病鬼,但他一身的力氣,實在驚人。他慣常使用一柄三股鐵叉,一叉下去,手腕一抖,能把一個人像扔草把似的扔到數丈開外去。所以有人送他一個外號,叫病虎杜二村。馬萬里的另一個師弟叫尤索夫,慣用鬼頭刀,刀法詭異,他最大的長處是腳程快,抓起盜匪來,猛打窮追,豁命向前,經他捕獲的悍盜,前後達六七個之多。另外像史承愈、程致遠,也都是有功夫有膽識,又能用洋槍,又能用拳腳克敵的人物。馬萬里相信,祇要大夥兒齊心合力,拔掉老洪莊這個匪窟,應該不是難事。
「既然如此,我就說了罷,……丘老大臨走之前,交代我帶著幾個兄弟,運出六隻加了封的沉重的大箱子,要我連夜埋在一個秘密的地方,我把箱子埋下去,丘老大和費嘯猴放騾車走了,根本沒回來,埋藏的地方,連他也不知道呢!」
「老洪莊這個地方,四面都是丘陵地,西邊又橫有大河。」另一個說:「馬萬里一旦帶人圍攻上來,咱們挺得住便罷,萬一莊子被踹破,咱們都成了甕中之鱉,一個都逃不掉啦。」
他們先到各村落去打關照,到了接近官道的龔家村,發現了怪事——有個農家在鋤田時,聞到一股怪異的屍臭味,他聞著聞著,聞到野林裏一處有鬆土的地方,用鋤頭挖掘,竟挖出一具屍體來,附近有很多人跑去看望。那死屍是被人從背後槍殺斃命的,渾身業已腫脹腐爛,臭不可聞。
他走到湖邊的一處墳場,首先被人發現,朝空響了一槍,費嘯猴一聽,立即滾身臥倒,窺察四邊的動靜。
「留他一條命,我要活口好審問他!」
「你那套說詞少賣了!」費嘯猴說:「我寧願多拚倒你們幾個,闖將不論死活,也該當得起一個闖字!」
「不用說,這是費嘯猴幹的。」馬萬里說:「說來真令人感慨萬端,人心裏的貪慾真太可怕了!拿費嘯猴來說罷,他從一個窮小子,到拎槍玩命的闖將,居然能娶到蕭老爺子的閨女銀鳳,在縣城和五河原分別置產,窮不著,餓不著儘可安穩舒適的活上一輩子,誰知他仍不知足,要從丘老大手上弄到綠珠,又要插手害命謀財,獨吞這筆官銀。人生在世,原祇數十年光景,他費嘯猴還能活多久?要自走死路?!」
「您要知道,葛大爺,費嘯猴是有仗恃的,」秦得廣分析說:「他旁的都說出來了,唯有那巨額銀票在不在他身上,他沒講一個字,咱們若是一槍把他打死,那筆銀洋就取不出了……錢莊憑票兌款,咱們不能平白的損失那筆錢,所以祇能活捉他,這樣,他可以毫無忌憚的開槍打咱們的!」
這些顧慮得到的,馬萬里一回五河原,都著人去關照了,但毫無費嘯猴的音訊。葛威鎮長更著人到處鳴鑼,喊說:逃掉瘋狂狠毒的殺人犯費嘯猴一名,肩帶槍傷,背帶刀傷,有人知情通報,懸賞五百大洋!
「老實說,蕭金那老頭,也是我害的,銀鳳也是我害的,」他說:「丘老大當然是我做掉的。我既毫無活路,悶在心裏帶下土,也沒意味,你問起了,我全認了,這該行了罷?」
「葛鎮長,」尤索夫說:「馬大哥說得不錯,人手多了,反會打草驚蛇。咱們不妨想個計策,使費嘯猴自投羅網,這要比咱們到處追緝他更好。」
「我還有另一個方法,」管票的朱斜眼說:「那就是咱們打開內庫,各人取份錢,來它一個大散夥,各回各的家鄉去。丘老大日後回來,要混的話,讓他重新拉班子好了,這樣,也免得讓賁四爺為難。」
「鄉隊進莊啦!」馬萬里宏聲叫喊說:「丟槍買命罷!凡是丟槍的不殺,執槍的,當場格殺,決不寬待!你們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首領丘老大,早逃啦,你們值得替他賣命嗎?!」
「不要緊,」費嘯猴說,「人既落到你手上,祇有悉聽尊便了。不過,如今我帶著傷,血在滴著,你總得先找個地方,把傷替我裹裹罷,要不然,祇怕沒回到五河原,我在半路上就翹掉了!」
「說教的話,少來污我兩耳!」費嘯猴仍然頑硬的說:「你以多取勝,算不得英雄好漢,我祇是倒霉,被你們歪打正著,傷了右肩膀,落到你手裏,脫不了一個死字,我算混到頭了。」
「費嘯猴,你聽著,你乖乖的扔槍出來,還能多活上幾天,要仍執迷不悟,咱們便點火燒,你進官受審,總比活活燒死要爽快點兒。」
不管大家多氣惱,費嘯猴仍然神色自若,一路談笑。這樣走至鴛鴦湖附近,在大家都沒防備的當口,費嘯猴突然一滾身,下了牲口,奔進一大片連接的禾田裏去!大家沒來得及拔槍,祇有尤索夫身手敏捷,立即翻下牲口,舉刀追進去,從費嘯猴背後砍了一刀,那一刀砍是砍中了,但砍得不夠深,費嘯猴仍然帶傷狂奔掉了。
「天眼看要落黑了,馬大哥,好歹就看今夜,咱們非攫著嘯猴不可!」
「對!」秦得廣想起什麼來:
「那當然,」葛威說:「咱們先把他押回七里店裹傷,用完晌午飯,再把他押回去!」
「照費嘯猴這種狠法,他很可能不求醫的!」秦得廣說:「他也許會進廟,用香灰敷在傷處,所以,也要注意附近的庵廟!」
「馬大爺,我是受了騙了!」賁四哀憤的說:「他丘老大一定是聽信了費嘯猴的話,用六大箱假銀洋,把我誘陷在這裏,讓你們來圍攻,其實,真正的錢,是被丘老大親自押運到北地去啦!」
「我估計費嘯猴做案之後,心虛情怯,」馬萬里說:「他雖然玩槍玩得精,人也機警膽大,但他畢竟祇有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沒有什麼幫手,他還不敢公然在各鎮集上露面。」
大夥兒押著費嘯猴回七里店裹傷。馬萬里心裏充滿了感慨,這回攻打老洪莊,活捉費嘯猴,原以為最難的事,如今都做到了,倒有點雷聲大雨點小的意味。又想到近年來這些走邪路的人物,黑霸天、百里張、丘老大、皮小刀子、疤臉狼、石小麻子、費嘯猴……他們一個殘殺一個,最後一串都倒了,誰又是不可一世的呢?這就是逞血氣之勇的人的悲哀罷?這些事,該是一面鏡子,但誰敢說在這面人生的鏡子前面,下一代人裏就沒有玩命的闖將了呢?!最可怕的,還該是人慾二字了罷!
「說實在話罷,」馬萬里說:「費嘯猴是想把葛鎮長和我兩個人放倒,然後再走。他知道祇要我和葛鎮長在,他就是逃到天邊也不能安枕,我這一輩子,都要追踪到底,非要費嘯猴伏法不可!」
「這裏面的疑竇實在很多,」秦得廣推斷說:「這非得要找費嘯猴問個明白不可!第一,費嘯猴是闖將起家的人物,他並沒有幹過巨大的銀錢劫案,他這筆錢是從哪裏來的?……由此我懷疑費嘯猴隱瞞了什麼,也就是說,他講了謊話,甚至我懷疑對方送帖子的事,也是假的,那完全是費嘯猴玩的圈套,他要用這個障人耳目。」
當賁四決定死守老洪莊垛子窰的時刻,馬萬里業已帶著大批的槍隊,把老洪莊對外的通路全封鎖住了。
「我是馬萬里!」他喊說:「姓費的,你的案子犯了,為了那筆官船劫案的鉅款,黑霸天、百里張、丘老大,倒下一大串,你居然又殺了銀鳳,今晚你非拿命來相抵不可了!」
他們帶著乾糧飲水,日夜穿梭在鴛鴦湖一帶地方,沒找著費嘯猴,卻遇著葛威鎮長那一組來報信的。
「大哥,您估計得不錯。」尤索夫說:「他非但不敢在集鎮上公然露面,他更不會走官道一路北上。他知道咱們攻下老洪莊,抓住賁四,會發現那埋下去的六大箱銀洋根本就是假的;他也會打聽到秦得廣去縣城查案的情形。這一回,他做得太急促,露出許多不難發現的馬腳來,他應會暫時匿藏在這附近一帶地方,等風頭過去再走。」
「經您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葛威鎮長說:「他當初娶銀鳳,原想藉著蕭老拳師的勢力,使他能在五河原鎮上站穩。銀鳳的長相跟綠珠比起來,那要差上七八個頭皮,姓費的對她能有幾分真感情?……也許,對啦。他要帶綠珠那個雌貨遠走高飛,也說不定。」
「即使燒不了,我覺得使用火攻,也不妥當。」程致遠說:「咱們攻撲老洪莊,主要的是要取回各鄉鎮墊出的那筆鉅款,如果一把火燒光了老洪莊,把銀洋全燒化了,那咱們不是白來了?!」
「拎著自己腦袋玩命的傢伙,是想不到那麼多的!」尤索夫說:「咱們先找著他再說罷!」
「賁四爺說的不錯,」也有人說:「咱們在老洪莊按兵不動,還有險可守,不缺糧食械彈;如果拉出去,東飄西蕩的,成為釜底遊魂,那更容易被對方解決掉。所以,我主張團在一起不動。」
「您估計得很對!」馬萬里說:「咱們各選五六個人,每人帶上長短槍枝,先把費嘯猴捕獲歸案,這事情就不難查個水落石出了!」
「秦大爺說的很有道理,萬里兄覺得如何?」葛威說:「他究竟跟你是襟兄弟,這事你出頭去辦,最為妥當,因為你方便權衡。」
鳴鑼後,有個姓陳的小皮匠到五河原鎮上來報信了,他臉色發白,帶有餘悸,結結巴巴的說:
「但我覺得人命要比銀洋更要緊,」馬萬里說:「鄉丁不像吃糧的老總。死一個人,鄉鎮要給資撫恤,要賠上喪葬費用,人倒得多了,那筆款子還不夠賠的。咱們剿匪靖鄉,找回個公道,管不了許多啦!」他又轉向史承愈說:「承愈,你提出使用火攻,有什麼好的主意能燒得了老洪莊匪窟呢?」
費嘯猴的這著棋,不能說沒有效驗,錢是各鄉鎮都有份的,他馬萬里也無權自作主張,非捉和*圖*書活口不可,這種情形下,放火燒高粱田,似乎又多一層顧慮了!
「費嘯猴如果真的親自動手做掉他的老婆,他也該有個動機。」秦得廣說:「假設銀鳳這條命案,真的是費嘯猴幹的,他的動機何在呢?」
「方法是有的,」史承愈說:「咱們得找些碗粗的巨竹,竹端繫上繩索,然後把巨竹壓彎,利用彈力,將繫在繩端的火器飛彈出去,足可彈射到內宅。」
事情既到了這一步,賁四不願意也不成了,他坐上馬萬里準備的騾車,趕到二道林子的一處野墳場附近,果然按他所指,挖出那六口箱子來。可是,開箱一看,大夥都傻了眼啦——那哪兒是什麼銀洋,六大箱全是磚塊!連賁四也怔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還有什麼旁的方法縫呢?」陳小皮匠說:「他逼我那樣縫,我祇好照辦了!他背上刀傷不深,但很長,足有一尺五、六寸左右,他彎著腰,咬著牙,我一路縫到底,他痛得滿頭滴冷汗,他一聲都沒哼,我縫妥了,他就披衣走掉了!」
不一會工夫,馬萬里發聲了。
果然,到了黃昏時分,三組人全聚攏了,葛威長左腿被費嘯猴的槍彈擦傷,但他裹好傷口,仍然騎馬趕了過來。
「馬萬里糾集十八個鄉鎮的大部人槍,要來個圍攻老洪莊,」賁四說:「這消息,各位想必都聽到了!他們的槍枝人頭,都多過咱們數倍。如今,大當家的出去沒回來,我一個人也難決定該怎麼辦,你們有什麼好主意,不妨說出來,大家也好商量。」
大家愈是深入談論,愈覺得費嘯猴行動太可疑了。當時,馬萬里、尤索夫,分為一組;杜二村、史承愈,分為一組;葛威、程致遠、秦得廣分為一組;研判費嘯猴是朝北去的,他們便分三路出發。一路走石家潭,一路走小丁家集,一路走鴛鴦湖,約定在北邊鄰縣的縣城會合。
「最後,我還得追問那些銀票,你究竟藏到哪兒去了?你說出來,免得皮肉受苦。」
由於費嘯猴的槍和彈都被繳掉,他又傷了右胳膊,馬萬里無法替他上銬,而且還替他雇了一匹牲口,一路上,他問了費嘯猴不少的事,費嘯猴絲毫無隱,全都說了。
「綠珠那女人,如今在哪兒?」
這樣又過了兩天,一個過路的商客來報案,說是前面黑松林裏躺了一具死屍。馬萬里親自帶了人趕了去,原來就是費嘯猴,他是背傷槍傷發膿,變成血毒死掉的。他不知從哪兒把巨額的銀票取出來,全帶在身上,包括他從楊子高那兒所得的,毫無短缺。
「有!」那人苦著臉說:「有鄉民通報消息,說費嘯猴牽馬躲在一處尼庵裏。咱們六支槍逼過去,姓費的果然在,但挾持了庵裏尼僧,葛鎮長投鼠忌器,不敢硬闖進去拏人。問他銀鳳的事,他說是他幹的。他說:你們轉告馬萬里,我不再沾他的光,跟他扯什麼襟兄弟的關係了,那種平臉塌鼻的女人,要千娶萬,我接了綠珠,她打翻醋罈子,我祇好把她打發掉!」
「不要緊,」馬萬里說:「咱們不把他立時打死,開槍傷他總行,祇要打中一槍,他就走不了啦!」
有了這個決定,他們便又開起火來,打到傍午時,費嘯猴招架不住了,在裏面喊叫停火,他說:
「搜他的身!」馬萬里說。
「我們全是跟邱大爺混口飯的人,這些年來,吃香喝辣的好處,咱全沒沾著邊兒。」一個瘦小的小頭目說:「如今大難臨頭,大當家的他插翅飛走了,卻把咱們這些土蛤蟆留在這兒頂人家的子彈,賣掉性命,划不來呀!」
馬萬里和尤索夫趕去一看,立刻認出那正是丘老大。
「後來,他逼咱們退走,」那個說:「他這才騎馬奔離尼庵,咱們伸槍蓋倒了他的馬,他還槍回擊,把葛鎮長的腿打傷了……他的馬沒了,葛鎮長估計他會朝鴛鴦湖這邊逃遁,便差咱們分別通知大夥,朝這一帶集聚,人手槍枝集中,捕獲他的機會要大得多!」
而費嘯猴根本不還擊,大家心裏有顧慮,無法硬朝上圍,恐怕費嘯猴潑火傷人。這樣僵守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大家以為可以捉人了,誰知費嘯猴已遁走啦。
「他匿在鄉下的可能很大,」馬萬里說:「如今遍地青禾,覓人不易,咱們很不容易找到他。」
火是不能輕易放了,馬萬里決定冒險朝裏面猛潑火,因為按照公算,十四、五個人,每人放一槍,便有十四、五粒子彈飛出去,費嘯猴沒有束手挨打的道理,如果他還槍,四面有人,他的槍該朝哪邊打?!他的視線被高粱遮住,一樣看不見外面,一樣是盲射,傷著人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了。
這邊雙方對峙,說接火就會接火。而在五河原鎮上,葛威鎮長卻更為忙碌,縣城自從死了快馬劉雄,縣知事又請來一位專辦刑案的高手,叫秦得廣的。他們聯合起來,到處去查案。查案從縣城查起,查出費嘯猴曾在當地幾十家銀樓和錢莊裏,分別存過大批的款項;又查明銀鳳是跟姓費的一道兒離開縣城的。
「若是照這種說法,那麼,費嘯猴暫時還不會遠走。」秦得廣判斷說:「咱們還得加緊緝捕!」
「這方法有個問題,」馬萬里思索說:「老洪莊外圍,築有土堡,掘有深壕,距裏面的莊屋,少說有百丈地,咱們投擲火把,扔不了那樣遠,想燒也燒不了它。」
馬萬里感嘆說:
賁四想了一想說:
葛威鎮長談笑風生,非常坦然,馬萬里當然更不在乎,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他們領的雖是通匯銀票,」秦得廣說:「我估量他仍不會出面去提款。咱們要精選幹員,一路追緝他。他如果要帶著綠珠走的話,他如今仍不會走遠,咱們分成幾組,用快馬去追,我相信是追得上的!」
在七里店用完晌飯,休息一刻,他們便押著裹了傷的費嘯猴上路了。
「你說費嘯猴?」葛威說:「他早已出售縣城和這裏的兩筆產業,遣走了綠珠,他自己也離鎮啦!」
這種勸慰的話,能否得到警惕之效呢?和-圖-書
天剛落黑,失去馬匹的費嘯猴真的朝鴛鴦湖這邊竄了過來。湖邊村落多,家家有牲畜,他想搶另一匹馬的心意很明顯!也許他想到這邊也會有人想捉他,但他有一支快慢機和一支手槍在腰裏,根本沒把對方當成一回事,好像一群螞蟻如何擋得一匹奔馬一樣?!或者他沒想到這邊三組業已聚攏,一共有十七個人,十七支快槍在等候著他,而且,由馬萬里為首的慎武堂幾位武術高手都在,事情遠比他想像的麻煩得多。
「這不是問題!」葛威說:「辦刑案,捉兇犯,不擔風險怎麼行?!上回我不巧被費嘯猴發槍擦傷了腿,這一回,我也得先廢他一條腿,彼此扯平。」
「費嘯猴真是個膽大包天的亡命徒!」葛威鎮長說:「咱們圍住他時,他居然直陳他就是殺害銀鳳的正兇,不單如此,他也直認丘老大是他做掉的。就憑這個,咱們就可格殺勿論了!」
「嘿嘿,馬爺,您問得多輕鬆?」賁四的胳膊滴著血:「我賁四不過是丘老大手底下的一個看守莊院的頭目,丘老大的錢財,我能有份麼?平常是綠珠看管內宅,您何不去問她?——她如今不是跟您的襟弟費嘯猴過日子麼?您又何必問我呢?」
槍戰並沒持續,費嘯猴覺出一擊未中,不願冒險戀戰,很快就逸出鎮外了。
「不成,我想費嘯猴一定要到村落上弄牲口去。」他說:「咱們若想捉住他,決不能使他有搶到馬的機會!咱們先得到湖邊村莊上去,阻止費嘯猴搶馬,他祇要沒馬,咱們早晚會抓著他。」
葛威和馬萬里,僅帶著兩個護從的槍兵,繞著鴛鴦湖打轉,轉至一個叫七里店的小集鎮上,黃昏初起的時分,他們找到一家茶店,拴住牲口,坐到茶棚裏飲茶歇腳。這時候,騎著一匹黑騾的費嘯猴出現了!馬萬里的眼尖,一見費嘯猴露面,立即摘槍。而費嘯猴的眼睛更尖,他一看見茶棚外的五匹馬,便立即勒轉騾子,同時業已摘出快慢機,單手持槍,在帆布腰帶上擦起機頭。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爭執,抬槓,吵吵鬧鬧的爭了一個晚上,根本也沒作成決定。最後,賁四認真想了想說:「咱們一不能走,二不能散,祇有死守老洪莊一途。我相信憑咱們百十條槍,總能撐持一陣,等丘老大一回來,事情就好辦了!」
「我問你,姓費的!」馬萬里說:「你謀殺了丘老大,取得全數銀票,都藏到哪兒去了?這筆錢,我非逼出來不可!」
「我聽說費嘯猴把城裏和本地兩處的產業都變賣收拾了,又送了一筆錢,遣走了綠珠。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不能說是妻子遇害,他就要離開這裏?……也許遣走綠珠祇是個幌子,他會事先安排,讓那女人在外地等著,然後他趕過去,和那女人會合,捲帶細軟,不再回來了。我越想越覺得可疑,銀鳳之死,彷彿跟他有些奇怪的牽連?!」
馬萬里和尤索夫那組人走鴛鴦湖,一路上青禾子漫過人頭,林木也非常茂密,盛夏近秋季節,遍野青紗帳,想找人那真是很難的。
「不錯,」葛威鎮長也是對刑案具有經驗的人,他說:「當時我也約略的懷疑過,後來我想:費嘯猴是個聰明人,即使他有兇頑歹毒的性格,也不至於對他自己的老婆下毒手罷?何況銀鳳是慎武堂宗師蕭金老爹的女兒,附近各鄉鎮領鄉隊的人物,多是慎武堂出身的,他費嘯猴就有天大的膽子,他也不能沒有顧忌呀?!」
他作惡多端,用盡計謀,他瘋狂豁命,受傷補皮,都變成了被人傳講的故事,闖將的故事,但他卻永遠無法聽得到了。
「葛……葛大爺,我見著他了,就是您鳴鑼要捉的兇犯費嘯猴,他確是肩帶槍傷,背受刀傷!」
「誰知道?!」費嘯猴說:「我給她一筆錢,把她打發走了。我不願身邊有個知道我祕密太多的女人,她既能出賣丘老大,又何嘗不能出賣我?」
「其實也不難,」尤索夫說:「鴛鴦湖這一帶的地形我極熟悉,咱們先到各村落去打聲關照,發現單人獨馬的可疑人物,立即通告,這樣,祇要找到一絲跡象,找他就不難了。」
「既然這樣,咱們又何必守在老洪莊等死呢?」瘦小的那個說:「賁四爺,你不如帶著咱們拉槍拔腿,到旁處闖蕩去,外面天寬地闊,他馬萬里再有能為,也奈何不了咱們啦。何況他要找的是丘大爺,根本找不到咱們籍籍無名的嘍眾,您覺得我的看法如何?」
「就算他仍在這一帶活動,」葛威說:「地方也太大了,咱們的人手恐怕仍嫌不夠,是否考慮加調五河原鄉丁,多設崗哨,萬里兄可以參酌參酌。」
「費嘯猴,你跑不掉的!」馬萬里又放聲喊說:「你在這種時辰,還躺烟榻,吸幾鍋,有這份逸致閒情?快些認命,扔下槍,雙手抱頭滾出來罷!」
「不要緊,」馬萬里說:「您聽槍音就知道,索夫他們並沒人人搶著開槍,他是在引誘對方發槍,判斷出他藏身的位置。咱們從四面把他給圍住,費嘯猴的乾糧和飲水,都在騾子背囊裏,他沒有乾糧,還可生啃包穀,沒有飲水,在這種大熱天夠他熬的。咱們必要時,照樣可以火燒高粱田,把他逼出來,非讓他落網不可!」
說著,費嘯猴果真扔出槍,人也跟著出來了,他沒說假話,他的胳膊,真的受了傷,血把他的藍布小褂的一隻袖子都染紅了。
但他晚了一步,費嘯猴業已在散莊上子取得了一匹馬,不過他不是搶的,卻是花了五十七塊錢買走的。
「咱們得先在鴛鴦湖附近這一帶先埋伏起來,」尤索夫說:「青紗帳固然使他容易逃走,也使咱們好隱藏!大夥兒誰先見著他,誰就先響槍報信,大家順著槍聲圍過去,看他怎麼脫身?」
「葛鎮長他們走石家潭,有費嘯猴的消息沒有?」馬萬里急迫的問說。
火起後不到兩個時辰,老洪莊丘老大的巢穴就毀掉了,他手底下的嘍眾,也都瓦解掉了。馬萬里在火把照耀的野林邊,就地審問賁四說: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