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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斯理045:尋夢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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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 前生有因今生有果

第八部 前生有因今生有果

白素搖頭道:「我不否認,而是其中的情形怎樣,我們一無所知。人有前生,那是說,人死了之後的記憶,有可能進入另一個人的腦子之中?」
白素侃侃而談,以她的想法來解釋前生和今世的關係。我聽了之後,想了一想:「照你這樣說,人根本沒有前生?」
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我想了好一會,因為白素的這個問題,並不容易回答。在想了至少三分鐘之後,我才道:「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冤家』的意思,並不單指有冤仇而言,有過異常的關係,都可以總稱冤家。也就是說,這是一種因果糾纏,果是好是壞,要看『因』是如何而定。」
所以,我當時就道:「好,我就來。」
我連百分之一秒都沒有考慮,就道:「不懂,這是甚麼話?」
我想到的事太多,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在我發怔間,黃堂在旁道:「他又自稱王成,他一直說自己是王成,真不知是甚麼意思。」
我叫了起來:「要是否定了靈魂的存在,怎麼可以承認前生和今世的關係?」
黃堂不斷在問:「可是,為甚麼警方的檔案裡,根本沒有這件案子?」
最後,黃堂有點發火,說道:「不知道,不知道,你甚麼都不知道。」
我將自己所想的講出來,白素一直在用心聽,沒有表示甚麼意見。直到聽到我提出了劉麗玲嫁給胡協成這一點,才皺著眉:「你的意思是,凡是今生成為夫婦的,都有前生的因果在?」
我苦笑了一下,心忖,要解釋明白是甚麼意思,太不容易,還是別解釋的好。我只好喃喃地道:「或許,他神智不清。」
白素嘆了一聲:「結果,四個客商中了毒,翠蓮先出現,取走了客商身邊的財物,她可能還對小展說過,財物先由她保管。」
當日,在劉麗玲作了證供之後,警方當然不能單聽劉麗玲的一面之詞,尤其,劉麗玲和楊立群的關係如此特殊。
我忙道:「不,你不能這樣說,就像不能說楊立群就是小展,劉麗玲就是翠蓮一樣。」
我的震動,真是難以言喻,剎那之間,我劇烈發起抖來。
我實在不明白黃堂的邀請是甚麼意思。這一天,如果我有旁的事,一定會拒絕他的邀請。但是我恰好空著,而且又想到,胡協成是案中的主要人物,他的證供,對整件案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他如果完全否定了劉麗玲的證供,案子的發展,就大不相同。而楊、劉兩人的事情,我十分關心。
胡協成剛才講的那句話,我相信全世界聽得懂的,只有我、白素和楊立群三個人。
白素也聽得臉色發白:「胡協成……就是王成?」
白素道:「譬如說,一個劫匪行劫,傷了事主,難道可以說是因果?難道可以說是這個事主前生一定有著被這個劫匪刺傷的『因』在,所以才有這樣的『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不論做任何壞事,都可以有藉口了。」
而奇妙的事,胡協成和劉麗玲,曾經是夫婦。劉麗玲是這樣美麗出色,她如何會嫁給胡協成這樣一無可取、外形猥瑣的人,不但旁人,只怕連她自己也不明白。世上有許多這樣的配合,旁人只好嘆一聲:「感情是沒有道理可以講的。」
白素道:「當然。」
胡協成這一番話,雖然說來斷斷續續,可是卻講得十分清楚。
我花了不少筆墨來記述這件案子,表面上看來,好像和整個故事,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只不過是楊立群、劉麗玲兩個人生活中的一件事故。但是其中卻有一段事,是和他們兩人的夢境有關。
我道:「翠蓮一知道了他們有金銀珠寶,就起了殺機,商人不知道自己透露了身邊有錢,已伏下了危機。」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並沒有甚麼可以記述的事。楊立群和劉麗玲外出旅行了好幾次,足跡幾乎遍及全世界,兩個人出現在任何地方,他們相互之間的親熱程度,都足以令人欣羨。
我在問這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忍不住在微微發顫。
王成,就是那個二流子,翠蓮誣他殺死展大義,保安隊一直和-圖-書要將他緝拿歸案的那個人。
白素道:「事實還得從頭說起,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記憶,你認為我們每一個人的記憶,是儲存在人體的哪一部分?」
白素道:「是。一般來說,身懷巨資的商人,對自己身邊的財物數字,十分小心保密,普通人不容易知道。」
我情緒激動,白素瞪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素道:「事實上,事情一開始,翠蓮就將那四個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她殺了小展,嫁禍王成,令得王成等三人非逃走不可,而錢財一直在她的身上,等到沒人注意她了,她才帶著錢財走了。」
白素沒有和我爭論,自顧自說下去:「一組記憶可以存在多久,也沒有人知道。或許可以存在千百年,也或許只能存在三年五載,也或許每組記憶存在的時日不同。總之,記憶如果在沒有消失之前,忽然又和另一個人的腦部活動,發生了作用,那麼,另一個人就有了這組記憶。假設這組記憶本來屬於A,後來又和B的腦部活動發生了作用,那樣的情形下,A就是B的前生!」
我大搖其頭,說道:「我不明白。」
我由於思緒的紊亂和極度的震驚,所以看來如同呆子。黃堂十分失望。他本來以為找了我來,可以解答他心中的疑問。誰知我的表現是如此之差。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了幾下手:「說得好!當然不是每一件事都由『因』而來。但是,有『因』一定有果,『因』有開始,劫匪傷人,那是他種了惡因,結果一定會有惡果!而惡果的嚴重,比惡因更甚。像劉麗玲,莫名其妙做了胡協成三年妻子,我想她在這三年內所受的苦痛,一定比當年王成逃亡的過程更甚。」
楊立群和劉麗玲的關係,本來是秘密的,在經過了這次事情之後,兩人關係完全公開,楊立群根本不再回家,公然和劉麗玲同居,感情也越來越熾烈。
看胡協成的樣子,像是想坐起來,可是他連用了幾次力,未能達到目的。他大口喘著氣:「小展,我們騙你,那婊子……那婊子才真正害你,她倒咬一口,說我殺你,害得我背井離鄉,那婊子將七百多兩金子全帶走了。小展,你要找,得找那婊子,別找我!」
那柄刀是胡協成帶來的,出售那柄刀的店家,毫不猶豫指證,胡協成在事發前一天,買了這柄西瓜刀。
白素道:「誰說沒有?像楊立群,就是小展的記憶和他的腦部活動發生了關係,所以,小展就是楊立群的前生。」
我呆了一呆,想不到白素會從這一點開始,我道:「為甚麼?這個名詞用了很多年,有甚麼不妥?」
白素又說道:「這組記憶,虛無縹緲,不可捉摸,當然也更看不到——」
我點頭道:「這樣說,聽起來,至少比較合理一點。」
白素仍然保持和劉麗玲的接觸,了解她的生活,觀察她和楊立群生活、感情上的變化。
我道:「你應該看得出,我們並沒有問他甚麼,全是他自己在說。」
我道:「從此之後,沒有人再知道她的下落,也沒有人再知道王成等三人的下落,而在若干年之後,他們當然全死了——」
這個人的樣子如何,由於在我見到了他之後,大約只有半小時的時間,便已死去,所以不值得形容。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神情。
白素道:「是這樣,當人死了之後,大腦停止活動,不能再和這組記憶發生作用。但是這並不等於這組記憶已經消失,正像一架錄音機壞了,絕不等於錄音帶上的聲音消失了。」
黃堂遲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很多事。而且,你和楊立群、劉麗玲,都是好朋友,現在……事情……有點……好像……」
可是,事實上,情形卻不是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結束,而延續了下來。
胡協成死了。
以後,我們又曾討論了幾次,但是說來說去,也脫不了這一次長談的範圍,所以也不必重複了。
我和白素都作了一個決定,胡協成臨死之前所說的一切,不向楊立群、劉麗玲提起。
他一直在和-圖-書向我提著問題,而我的回答,也全部是「不知道」。所以,我只是記下他的問題。
我迅速地來回走著,想用適當的字眼,來回答白素的問題。可是我發現要找到適當的字眼,十分困難。想了好一會,我才道:「我們可以先假定,人死了之後,靈魂就脫離了肉體——」
我有點不明白:「請舉一個具體例子。」
白素道:「我不明白,整件事情之中,小展這樣的老實小伙子,似乎不應該牽涉在內。」
他在電話中道:「衛先生,我負責等候胡協成的口供,我姓黃,叫黃堂。是警方人員。」
黃堂可能注意到了我的神情,立時向我望來。
若干年前,在北方一個鄉村的茶棚中,有四個客商,因為中毒而死!這樣的事情,怎麼會出自胡協成之口呢?而且,檔案上並沒有列明是甚麼毒,他怎知道是「毒菰」?
黃堂的神情疑惑到了極點。我知道,他的疑惑,是由於我對這番話的反應。這一番話我完全聽得懂,黃堂當然一點也不懂。黃堂是在疑惑我何以聽得懂。
我對白素這個提議,表示同意,並且發表了我的第一個意見:「多年之前,有四個商人,帶著他們賺來的錢,大約是七百兩金子和其他的珠寶,由南向北走,他們身懷巨資的事,被人知道了。」
後來,我和這位黃堂先生,又有若干次的接觸,知道了更多他的性格和為人。他十分機智,反應極快。一看到我聽到了這句話之後的神情,立時問道:「衛先生,你懂得他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我苦笑了起來:「誰知道,或許我是一個垂死的乞丐,你救了我!」
白素喃喃地道:「越說越玄了。」她講了一句之後,忽然望定了我:「我和你前生又有甚麼『因』?」
我苦笑了一下:「其中一次逼問,就是楊立群的那個夢,南義油坊中的拷問。」
我一聽,連忙抓起外衣,飛衝下樓。
在會見了胡協成之後,我和白素的討論,到此為止。
我揮著手:「然後這個靈魂就飄飄蕩蕩,直到機緣巧合,又進入了一個新生的肉體之中,這就開始了他另外一生。」
我說著,在病床上的胡協成,忽然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那麼,自胡協成口中講出來的「我是王成」,又是甚麼意思?
我明白白素想說甚麼了,立時接下去道:「人死了之後,這組記憶,仍然存在。」
我也曾和他們偶遇幾次,每次看到他們兩人,像扭股糖兒一樣摟在一起,心頭的陰影,始終不能抹去。他們兩人結果會怎樣呢?楊立群已經放棄了尋找「某女人」?如果給他發現了「某女人」就是劉麗玲,他會怎麼樣?
一切全證明胡協成圖謀不軌,楊立群因自衛和保護劉麗玲而殺人,所以在法庭上,陪審員一致裁定楊立群無罪。當他和劉麗玲相擁著,步出法庭之際,甚至不避開記者的攝影。
白素道:「然後呢?」
一想到了這一點,心緒更是紊亂不堪,剎那間,甚至連呼吸也感到困難。
黃堂吸了一口氣:「好,我在醫院,胡協成醒過來了,講了一些話。」
我實在不知道說甚麼才好,胡協成將我的手抓得更緊,突然又叫了起來:「我們全上了那婊子的當!全上了她的當!事情本來就是她安排的,我們頂了罪,她得了金珠寶貝。」
事情隔了那麼多年,不論王成躲在甚麼地方,他能夠逃得過保安隊的緝拿,也一定逃不得死神的邀請,他自然早已死了。
我喃喃地道:「一組記憶,一組記憶……記憶和記憶之間……」忽然,我笑了起來:「會不會本來有關係的記憶,容易和現在有關係的人發生接觸?」
他提到了「小展」,提到了「毒菰粉」,又提到了蒙汗藥。
胡協成死了,警方以殺人罪起訴楊立群,但由於一切證據,都對楊立群有利,所以陪審員一致裁定楊立群的罪名不成立。
由於震動太甚,一時之間,竟然甚麼都不能想。但是這樣的情形並沒有維持多久,只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我立刻想到:胡協成的前生是王成和圖書
我失笑道:「一定存在的,不然,人不會有記憶!」
白素提高了聲音:「別去想,你想不通的。」
我又大搖其頭:「如果只是一種巧合,A的記憶,和B的腦部活動發生了關係,為甚麼前生有糾纏的人今世又會糾纏在一起?」
白素嘆了一聲:「你別心急。靈魂這個名詞不妥當,就是容易叫人以為那是一種『東西』,是有形象的,死去了的人,他的靈魂,和他生前一樣,等等。可是事實上,人死了之後,脫離了軀殼之後的,絕不是任何『東西』,只是一組記憶。」
在胡協成傷重期間,我和他發生了一點小關係,是一段相當重要的插曲,但其間經過的情形,容後再敘,先說這件案子的處理經過。
我大聲道:「我並無異議!」
白素笑了一笑:「好,首先,我反對用『靈魂』這個名詞。」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道:「請你爽快一點,不要吞吞吐吐。」
我道:「劉麗玲和翠蓮,胡協成和王成的情形,也全是這樣?」
白素說道:「這一點,毫無疑問。」
胡協成瞪大了眼望著我,眼神異常空洞:「我是王成!」
白素一揮手:「對,知道他們身邊有黃金珠寶的人是翠蓮。」
白素「嗯」地一聲:「胡協成的前生是王成?」
白素道:「這是最流行的說法,可是解剖腦部,發現不到記憶的存在,在各種其他地方的探測試驗上,也找不到記憶的所在,人腦的資料儲存何處,找不到!」
不過,黃堂還是不死心,當我和他一起走出醫院之際,他還是不斷地在問我:「胡協成究竟是怎麼了?他忽然講那麼多話,是甚麼意思?」
白素再道:「可是王成等三人,卻以為小展得了財物,所以一直在逼小展。」
白素道:「我早已說過,對於這些玄妙的事情,不單是我們,整個人類,還一無所知,我要說,也只不過是我的一種想法。」
白素吸了一口氣:「那是最後一次的逼問。」
我也可以看出,任何針藥,都不能挽回胡協成的生命,他喉間的「咯咯」聲,正在減低,圓睜著的雙眼之中,已經冒現了一股死氣。
黃堂苦笑了一下,我自顧自上了車,回家,找到了白素,要她立刻回來,然後,將胡協成臨死之前的那番怪異的話,講給她聽。
我「哦」地一聲:「那你就該將他講的話記錄下來,他為自己辯護?照我看,整件事,他很難找到甚麼話替自己辯護——」
我瞪著眼:「怎見得是謬論?人有前生,已經可以絕對證明。」
他只說了一句話,轉身便奔,將迎面而來的人,不客氣地推開。我跟在他的後面,奔進了一間病房之中。
警方想要楊立群說話,楊立群一直不開口,警方於是轉向胡協成,希望在胡協成口中,弄清楚發生的事,是不是確如劉麗玲所說。
我點頭道:「是的,因為她一上來就沒安著好心。」
我一進去,就聽得他在說:「小展不知道我們給他的是毒菰粉,他還以為是蒙汗藥。」
前後大約只有一分鐘,醫生拉過床單,蓋住了胡協成的臉,然後,向我們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白素的神情仍然不明白:「為甚麼?」
黃堂再問:「結果,好像只有那『婊子』得了便宜,其餘的人都受騙了?」
胡協成中了三刀,送院急救,一直昏迷不醒,警方為了想得到他的口供,派人二十四小時守著他,希望他一醒,就能回答問題。
所以,我的第一個問題,是要弄清楚胡協成是以甚麼人的身份在說這句話的。
那四個商人是怎樣會和翠蓮相識的,過程絕不會複雜。翠蓮是「破鞋」,商人旅途寂寞,需要慰藉,這兩種人相遇,自然而然。
這一點,是不是劉麗玲莫名其妙做了胡協成三年妻子的理由?
手電筒,如今看來,是最簡單的東西。但在三百年前,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想破了他的腦袋,也不會明白手電筒的道理。
白素冷笑著,現出了不屑的神色來:「你這樣說法,比鄉下說書先生還差。照你這樣講,應該每一個人都記https://m.hetubook.com.com得他的前生,為甚麼只有極少的人可以憶起他的前生,絕大多數人都不能?」
胡協成的情形怎麼樣,我不清楚,因為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但胡協成的前生是王成,可能在胡協成的一生之中,也有著重複的怪夢,也可能,胡協成在臨死之前的一剎那,才想起了前生的事。
我接下去道:「可是,如果面對著一個美麗的女人,得意忘形,就會透露一下,來炫耀他的身份。」
如果胡協成第一句話就這樣說,我可能根本想不起「王成」是甚麼人。但是他先講的話,已經使我想起很多事,這時,他再自稱是王成,給我的震動之大,可想而知。
我嗤之以鼻:「是在大腦皮層。」
但,真是「沒有道理可講」?古老傳言,有「不是冤家不聚頭」之說,劉麗玲和胡協成,看來就是冤家,所以才聚了頭。
我聽到這裡,咕噥了一下:「稱之為『一組記憶』和稱之為『一個靈魂』,實在沒有多大的分別。」
白素道:「是的,一組記憶,這組記憶,是這個人腦部一生活動的積聚,腦電波活動的積聚。」
只聽得這一句,我已經呆住了。
白素說道:「當然存在,有一派人研究的結果,認為人的記憶,根本不在人體之內,而是在人體之外。」
小展變成了楊立群,楊立群保留了一部分小展的記憶。翠蓮變成了劉麗玲,劉麗玲也保留了一部分翠蓮的記憶。
我來回走了幾步:「小展和翠蓮有密切關係,小展迷戀著翠蓮。」
胡協成說到這裡,不停地喘著氣,在旁邊的兩個醫生搖著頭,其中一個道:「你們不應該再問他,他快斷氣了。」
一進病房,我就看到了胡協成。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翠蓮曾經做過許多對不起王成的事,甚至誣陷王成是兇手,害得王成要逃亡。
我悶哼了一聲:「我相信說客一定是翠蓮。所說的話,大抵是小展有了錢,就可以和她雙宿雙棲之類,這才令迷戀她的小展動了心。」
我記下黃堂的問題,因為黃堂歸納推理能力十分強。
我莫名其妙:「那和我有甚麼關係?」
白素道:「是啊,若干年後,這種問題的真相可能大白,現在,誰也不知道。」
白素說道:「正因為靈魂這個名詞用了很多年,所以,任何人一聽到,就形成一種錯覺,好像真有靈魂這樣一個『東西』的存在一樣。」
白素吸了一口氣:「我們像拼圖一樣,把以前所發生的事拼湊起來。」
白素道:「是的,記憶存在。一組記憶,本來屬於獨特的一個人,只和這個人的腦部活動發生作用,這個人死了之後,記憶依然存在——至於以甚麼方式存在,無人知曉,但一定是以『能』的方式存在,而不是以『物質』的方式存在。」
白素「啊」的一聲:「計劃周詳之極,而且,小展也不知道他放在茶桶中的是毒藥,只道那是蒙汗藥。王成等三人騙他,小展不想害人,他們一定利用了甚麼言辭,說動了小展,取那四個客商身邊的錢財。」
黃堂根本不知道胡協成在講些甚麼,但是卻也可以在胡協成的話中,歸納出某一件事的輪廓來。黃堂問道:「他好像伙同幾個人,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用毒菰的粉毒人?」
我的回答是:「我的確甚麼都不知道!你不能因為我不知道而責怪我,因為你自己也甚麼都不知道。」
我乾嚥著口水,答不上來。在受窘之後,多少有點不服氣:「那麼,照你說呢?」
黃堂又叮囑了一句:「最好快一點,醫生說,胡協成的傷勢十分重,已經沒有希望了,他忽然醒過來,可以說話,是臨死之前的迴光反照。」
我接下去道:「不會明白最簡單的手電筒原理一樣。」這正是我最喜歡舉出來的一個例子,用來說明時間和科學之間的關係。
白素見我一直講不停,連連揮著手:「別說下去。我們對於這方面的事,一無所知,你先別大發謬論。」
劉麗玲和楊立群兩人,橫了心,不但不避人,而且故意公然出入,到了第三天上午,我接到了hetubook•com.com一個電話,一位高級警務人員打來的,那位先生我只知道他接替了原來由傑克上校擔任的職務,專門處理一些怪誕事。
黃堂用疑惑的神情看著我,我急步來到病床前,湊近胡協成:「你……你是誰?」
白素皺著眉,說道:「這樣說法,可能不很公平,我想,翠蓮當日,未必有殺機,只是起了貪念,她一定和王成等三人提起了這件事。」
我才一走進醫院的大門,就看到一個十分壯健的年輕人迎了上來,向我伸出手,緊握住我的手:「我叫黃堂,快跟我來。」
我實在不能不想,可是也實在無法再想下去。
他身受重傷,躺在床上,可能連挪動一下腳趾的力氣都沒有。生命正在迅速遠離他的身子。可是他臉上的那種神情,卻令人吃驚。他的雙眼睜得極大,面肉抽搐,更奇的是,他不斷在講著話,聲音不算是宏亮,可是十分清晰。
楊立群被起訴,可是一切全對楊立群有利。劉麗玲的證供有力,胡協成有過三次犯搶劫罪的記錄,並且三次都被判入獄。
我講到這裡,並沒有再講下去,神情怪異。
不過,既然從各方面來看,他們兩人都好得像蜜裡調油,似乎也沒有理由為他們再擔心。一切都好像很正常,楊立群和他的妻子孔玉貞,已經協議分居,一旦分居期滿,就可以離婚,到那時,楊立群和劉麗玲,毫無疑問會結成為夫婦。
我也聽過這種說法,所以我點了點頭:「這一派人的理論是,人的記憶,是一組電波,這組電波,只和這個人的腦部活動發生作用,所以每一個人才有不同的記憶。」
我又說道:「從已經獲得的資料來看,他們的計劃,十分完美,其中也要一個像小展這樣的老實人。」
黃堂又問:「和他同伙的人,一個叫小展?還有一個『婊子』?另外兩個人,好像一個姓梁,一個姓曾?」
「若干年之後,他們全死了。」這樣,應該整件事全告結束了。
我又呆了一呆,一時之間,接不上口。所以只好「嗯」地一聲:「一組記憶?」
白素的神情變得嚴肅:「前生有因,今生有果,這可以相信。但是我不認為如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由於前生的因。」
我雙手高舉,做投降狀:「別為這種無聊的問題來爭?」
白素沒有再說甚麼,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又道:「王成當年,拿毒藥欺騙小展,後來又曾幾次毒打小展,那是他種下的惡因,結果是胡協成死在楊立群的刀下,那是惡果。」
白素幾乎直跳了起來:「甚麼話?今世你是在報恩?好不知羞!」
我想了一想:「唔,這樣推斷比較合理,王成等三人一聽,就起了殺機,並且想到了小展可以利用——」
我道:「他們將毒下在茶桶裡,出外經營的客商,在世途不太平的時候,行事特別小心,對路邊茶棚的茶水,多少有點戒心,如果小展在茶棚,正喝著茶——小展在喝的,當然是下毒之前的茶水——那四個客商看到有人在喝,當然不會再起疑,於是,他們就喝下了有毒的水,中毒身亡。」
白素嘆了一聲:「我已經說過了,其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根本沒有人知道,或許在若干年之後,看起來會十分簡單,但現在不會有人明白,就像一千年前的人,不會明白——」
胡協成喘了足足三分鐘氣,又道:「小展,你倒楣,我不比你好,老梁、老曾他們也一樣,全叫這婊子害了,全叫——」
黃堂打斷了我的話:「胡協成講的話極怪,你最好能來聽聽,真有點不可思議,我完全不懂他說的是甚麼,你或許可以有點概念。」
我手握著拳,在空中陡地一揮,憤然道:「翠蓮這婊子也太狠心了,小展這樣維護她,她不和小展分享這筆錢財也罷了,竟然殺了小展!」
我笑道:「別說那麼多開場白,就說說你的想法。」
他所發出的聲音,淒厲絕倫,聽了令人寒毛直豎。然後,陡地停下,喉際發出了一陣「咯咯」聲,雙眼向上翻,兩個醫生連忙開始急救,一個準備打針,但另一個醫生搖頭道:「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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