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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有用嗎？」

她不知道……

鍾旭一愣，滿臉疑惑，搖了搖頭。

「你怎麼來了？」狄姜驚訝道：「明鏡塔中無事了？」

規矩是自己定的，自己會不會為了武瑞安破壞自己定的規矩？

狄姜再次嘆息，剛想要說話，卻見鍾旭「啪」地猛一拍腿，不確定道：「你、你的意思……難道說我就是……」

狄姜笑道：「你印堂發黑，怕有災劫啊……」

鍾旭扶著額頭，過了許久，才滿臉糾結的說：「既然我曾經是婆羅門十將之一，那麼現在已經有許衛州填補了我的空缺，那我存在的意義為何？太霄帝君還需要我嗎？」

「……」

鍾旭「哦」了一聲，便開始沉默。

鍾旭聳肩一笑：「用你的話來回答你——順其自然就是。」

「唏噓什麼？」

狄姜看著他偉岸寬廣的背影，內心愁腸百結，思緒萬千……

以眼淚？以沉默？

她滿含期待的抬起頭，點頭道：「不錯，你就是他。」

溫暖充斥著內心，擔憂亦隨之而來。

鍾旭，當有一日你記起從前。

鍾旭點了點頭，頂著一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淡淡問道：「我來看看你們，狄大夫……可是有心事？」

公孫渺主動請命，撤換一批大臣以表忠心，並且不再追究兒子的死，呼籲趙佑，劉衡，宋璃，羅子文的家屬也息事寧人。

前些日子，她為了安撫公孫渺一脈的臣心，可謂煞費苦心。她下令對他的鞭屍挫骨實屬不得已，心中深www.hetubook.com.com感不安，一再表示自己要親自去他墳前上香，直到現在，才終於尋到了機會。

狄姜長嘆一口氣，仍不死心地說：「當你聽到『太霄帝君』這個名號的時候，難道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么？」

「我有何事需要擔心？」

她沉下臉，鄭重回道：「太霄帝君座下，曾有地藏王親封的婆羅門十戰將，分統十萬陰兵。後來太霄帝君羽化，地藏王下落不明，十將為尋回帝君出走凡塵，從此十萬陰兵無人管顧，只能由鬼君暫掌兵權。」

許衛州為國為義，失去了自己的小家和家中的親人。他在市井流落數十年，就算身為夜香工，也不喊一句苦，不流一滴淚，只為彌補他心中那滿腔悔恨和自責。而後，他在自己的家人祭日這一日領養了許丫，可還不等看到她長大成人出嫁的那一天，她再次慘死於高位人手中。

狄姜看著他一無所知的臉，細想了想，便微笑地搖了搖頭：「……沒什麼。」

我將如何面對你？

狄姜托這臉頰，看著鍾旭輪廓分明的側臉，過了好一會才說：「與其擔心我，你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

狄姜突然覺得有些頭疼。她突然不想繼續聊下去，便擺了擺手說：「你走吧，今日天色已晚，我們改日再聊這個話題。」

此時，大雨傾盆落下，彷彿老天也在為許衛州悲慟哭泣。

「……」

武瑞安和狄姜收斂了許衛州的遺www.hetubook.com.com骸之後，武瑞安親自扶靈，將他送去了城北義莊。

狄姜長舒一口氣，卻見眼前一黑，一個人影走進見素醫館，遮住了日落的霞光。她抬起頭，便見鍾旭站在櫃檯前看著自己。

「……」

「你怎麼了？」狄姜不解。

大片大片的紫薇花透紙而出，竟比枝頭的紫薇更加嬌艷逼人，彷彿它們本來就是在紙里生根發芽而後綻放光華。

「你怎麼想？」

狄姜見他一副懵懂地模樣，素來沉穩的內心有了些許鬆動，甚至可以說是著急。

小孩說：「這是剛剛跳樓的老伯伯讓我交給你的東西。」

鍾旭目光灼灼，眼底充滿了期冀。

武瑞安親手書寫的那一份呈給了辰曌，三司則各有一份謄寫，公孫渺算是最先一批看到這份報告的人。

不，該是以微笑，以擁抱，以多年老友身份，與你對酒談天，與你閑話世事無常。

風波告一段落，待到大半月後，深秋之時，女皇辰曌輕車簡從，只帶了武瑞安和安素雲出宮半日，為許衛州掃墓。

女皇辰曌拒絕他們息事寧人的請奏，並在鬧市中對許衛州挫骨揚灰，以安臣心。但由於今日官員遇難者眾，撤換大臣的建議女皇還是允下，並囑咐右相長孫齊一同篩選新晉官員名單。

「這個老伯還對你說過什麼？」武瑞安聲音顫抖，握著虎符地手就似握著千斤重物。

鍾旭看著狄姜半晌，嘴唇幾次張合，最終還是決ｈtｔps://ｗww.hｅｔubｏok.com•coｍ定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家國天下，先有國，後有家。

也就是女帝為許衛州掃墓這一日，狄姜在醫館里獨處時，再次翻開《花神錄》，打開了第八卷 。

鍾旭耐心地聽著，面上沒有太驚訝。

狄姜指了指鍾旭，又指了指自己：「關於你的身份，我的身份，你明白了么？」

這些事情在冥界流傳已廣，算不得什麼秘密。

狄姜說完，含笑看向鍾旭，說：「我這樣說，你明白了么？」

武瑞安心中疑惑，很快打開錦囊來，裏面沒有別的言語，只有一塊青銅符牌——那是太宗皇帝親授給天策上將的虎符，在當時的宣武，可調動百萬雄兵。就算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但這是一個身份的象徵，亦是一份認同。

「沒什麼大事，只是有些小唏噓。」

武瑞安從初見時的溫文爾雅，到後來的紈絝花心，然後成為了頂天立地的將軍，他這一系列的變化都是因為自己。他擁有著讓世上所有人為之驕傲欣羨的一切，但他卻願意為自己放下這一切。

「昨天下午，武王爺特地去了明鏡塔，令我擇一良辰吉日，要迎你過門。女皇夜裡便托侍女帶話說，希望未來三年，皆無良辰。」

狄姜又道：「數百年前，地藏王歸來后，將眾位將領一一尋回，但獨有一位，因以己身魂魄為引，觸碰帝君魂咒而亡。雖然帝君下落已明，但婆羅門十將便缺了一人。今有紫薇花神許衛州，他的心中有信仰，ｍ•hetubｏoｋ•ｃｏm.com有傲骨，有狠戾，也有慈悲，正是戰將之不二人選，讓他在陰間帶兵，既免去他輪迴之苦，也填補了十將的空缺。」

他不希望自己的事情連累武瑞安。武瑞安的肩上有更重大的使命。

他為自己做的一切，狄姜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裏。

狄姜往前翻了翻，翻到前面七位花神，梅花花神武婧儀、杏花花神武菀顏、桃花花神孟子昌、牡丹花神江瓊林、丹若花神柳枝、菡萏花神宮翎月、芙蓉花神董葉貞……往事歷歷在目，而記憶中最為深刻的人，竟不是這些她讚賞的靈魂，而是武瑞安終日與自己嬉鬧帶笑的模樣。

狄姜剛想要說話，鍾旭又再次打斷她，急道：「不不不，若能成為太霄帝君麾下將領，就算不再帶兵也是不可多得的榮耀，我死之後若魂歸冥界，依然願意為太霄帝君所用！」

「當然有。」鍾旭點了點頭，鄭重道：「太霄帝君鎮壓天下妖邪，他的名號讓人肅然起敬，橫生怖畏。」

「竟真的是……」鍾旭倒吸一口涼氣，站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神色間充滿了焦慮。

在鎮國公的心中，武瑞安無疑是帝位的不二人選。

武瑞安將事情經過寫成奏摺，據實上報。

《花神錄》上還有四位花神空缺，除了最後一位凌波花神是已定的，她這一世，只能再救三個人。

一路上，有很多人盯著他們，其中大多是聞訊趕來的三司中人。他們一路尾隨前行，卻沒有人敢上前來打擾武瑞安。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和-圖-書尊重鎮國公，另一方面，也礙於武瑞安御林軍統尉的身份。

「嗯，然後呢？」狄姜淡淡道。

小孩說：「他說，這個東西能調動數萬天策舊部，他們藏在這世上的每一處，只要虎符一出，天下必有響應。不過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我也不相信他說的話，他一定是在吹牛！」小孩說完，朝他吐了吐舌頭，很快跑開了。

鍾旭愣愣地看著狄姜，茫然搖頭：「明白什麼？」

狄姜一臉無語，一副「蠢死你算了」的模樣用手背撐面頰，淡然地朝他翻了個白眼。

「哦……那好吧。」鍾旭愣愣點頭，不作他想，轉身走便出了醫館，去對面的棺材鋪幫著長生扎紙人。

狄姜面色有所緩和，甚至露出了微笑。

「你不擔心？」鍾旭有些詫異。

世人道你冷麵無情，鐵血強硬；我卻知你古道熱腸，矜貧救厄。

他們加快腳步，將他的屍身妥善安置，並派重兵守衛。

狄姜在開頭寫上了許衛州的名諱，許衛州的生平盡書其上，紫薇花神塵埃落定。

鍾旭還是不解，疑道：「這與我有什麼干係？與你又有什麼干係？許衛州是當世奇才，入了冥界也該有此殊榮。」

他無法再原諒自己懦弱卑微，他要那些傷害公義的人付出代價。

直到臨近義莊時，圍觀人群散去了大半，才有一個小孩走上前，遞給武瑞安一個錦囊。

狄姜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又道：「你精修通靈之道，通曉鬼族之語，可知最近冥界即將發生的大事？」

「順其自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