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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斐然

作者:天籟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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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反策

第十四章 反策

游信的臉微紅,頭別過去,手背蓋住雙頰,試圖消溫。季斐然捉住他的手,扭過他的頭,臉慢慢靠近,一個吻覆在游信唇上。
季斐然道:「這次一定是真的,快回去。」封堯道:「游信回來又如何?你還是逃命要緊。」季斐然乾脆不答理他,跳下馬車,加快腳步趕回皇宮。
季斐然擺擺手,竟不知如何介面。歸衡啟道:「你說的沒錯,這人世間,無人能頂戴齊祚。卻有人能超越齊祚。而那可能超越齊祚的人,偏又是你要不起的。」季斐然道:「歸大人最近說話的調調,和子望還真是像極,一根棍子決計通不到底。」
裏面約莫坐了七八個人,說話卻不緊不慢,駸有滅此朝食之勢。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他聽個囊括無遺。才聽沒到兩句,便有倆字蹦到他窗籠里:攻城。
季斐然看看那瓶子,雖無砍腦袋堅決,還得受一段時間折磨,可死相不錯。且非重臣皇族,無權享之。生前活得憋屈,死後怎麼也得高貴一次。上一回在玄武門外,便已和九門提督商量好,喝這玩意兒歸去,可游信那傻小子半路殺來,無能消受。這次無人阻撓,必可喝個痛快。
馬車停住,季斐然慢慢踩下地面。封堯抓住季斐然的手腕道:「小賢,你知道這是假的。」街上的人提著的燈籠青焰孤寒,瑩如雲母。季斐然抬頭看著封堯,眼睛眨也不眨。街上的人還在四處奔跑,路過季斐然身邊時,稍停一下,放大聲音吼道:「齊大將軍回來了!齊祚大將軍回來了!!」
還未開始尋找,季斐然就已經放棄。朝廷重要,小命更重要。匆匆掃過一眼,倏忽發現古玩都是按照朝代順序排列的。從商朝彝器,到秦朝的青銅器,皆無可非議。可在秦朝金玦與西漢琉璃珠中間,擺了一個竹簡。季斐然湊過去一看,竟是周文王的遺文和樂詩。
季斐然道:「嗯。」封堯道:「倘或游信想要篡位,不無可能。」季斐然道:「嗯。」封堯道:「游信開始踩著你往上爬,你不計較,那就算了。後來,他又借與你的傳聞作障眼法,把常及那幫人唬住。常及還真當自己坐鎮朝廷,將得天下。」
季斐然弄白相道:「子望欠歸大人幾錠銀子,怎的當他大蟲了?」歸衡啟道:「大蟲一掌劈死也就罷了。我才從朝廷里聽來,這一年裡,游信和皇上根本未斷過搭咕。」季斐然表情有些僵硬:「如此甚好,窩裡賊想反也反不了。」
良久。季斐然勾起一壺女兒紅,咕嚕咕嚕喝了幾口,用袖子擦擦嘴角,又晃了幾下扇子,暢快一笑,想起那人曾經說過的話:「小賢,人生貴得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
歸衡啟偏偏被季斐然傳染了,在最不深沉的環境里,擺了個最深沉的造型,只手m•hetubook•com•com撐著額頭道:「斐然哪,歸叔叔年紀也不小了,有些話,不得不說。兩一樣重的碗水,左加點歪了,右加點還是歪了,可你非得加它,想要端平,比摘星還難。想想吧,還是齊小祚最好。」
宮殿朱紅,天灰濛,門緊鎖。門前站了兩個人,一隨從,一主子。一管家方從車上下來,正給主子換朝服。主子仰頭看看宮殿,朝尚書府的方向看一眼。待衣服穿理完畢,頓了頓,邁上白玉墀,卻似有感應一般,停下腳步,回頭。
不止季斐然,封堯也變成了泥胎。兩人面面相覷許久,季斐然突然站起來:「停車。」
季斐然鬥了膽,挪到房前偷聽。不聽則已,一聽則面如死灰,寒慄子直豎。
季斐然平日的瀟洒勁兒沒了,搖扇子充哥兒的情趣也沒了。這群老妖怪要知道他在這裏,十有八九劫殺人而埋之,當下只想拔腿就跑,卻猛的給下一個聲音震住。
歸衡啟眼巴巴看著他站起來,不敢越雷池一步。
季斐然先是不以為然嗤笑,老狐狸剛在那裡裝醉比真的還像,這會兒堆頭一窩人搞峰會,沒準兒在搓磨著翻天。不過,想是一回事,真格的聽到,又是另一回事。
季斐然又朝他邁了一步,雙手扶住游信的肩,兩人的距離頓時僅剩拳頭般大。游信低頭看了看季斐然的手,又抬頭看著他的臉,睜大眼,不知所措。手慢慢游移到游信的脖子上,十指緊扣住細嫩皮膚,季斐然微笑道:「子望。」
季斐然揚頭,木板上的釘子般,眯起了眼。黑漆漆的一片天,月朗星稀。眼眶發熱,眼內滾燙。景色開始重疊,開始模糊。季斐然睜大眼,不敢再閉上。
本等約著季斐然早朝後于宮前會面,可到了時間,哪有季斐然的蹤影。
一路狂奔,衝出常府,才看清面前的人。寬闊肩膀,高挑身材,一雙手磨了些劍繭,強勁有力,竟是封堯。季斐然正感古怪,封堯卻像給包子塞餡兒似的,把他塞入馬車。
天降悶雷一劈,劈得季斐然連來人都不知。
常及一句令下,不過多時,一個小瓶子便扔在季斐然手中。
半個時辰后,季斐然發現自己昏睡在桌子腳。風刮過膝蓋似要剜下骨頭,疼得透徹。季斐然站起來,聳聳肩,抖抖腿,摁住關節,發現周圍的人都沒了蹤影。心正責備那二人未叫醒自己,又垂首看看那桌子腳,確實不容易察覺,也就作罷。搖搖晃晃想回家,路過一個房前,內燈火通明,裏面有人竊竊私語。
季斐然眉頭微絞,一腳蹬上車,坐回座位:「走。」
然後季斐然又開始混日子。世間甲子須臾事,常老頭子的新一次壽筵又將到來,宴會完了以後,還是宴會。不過是常老頭子養的小王八成親,滿hetubook•com•com朝大臣都得去。
歸衡啟嘆道:「我是怕你接受不了。齊將軍離世太久,你若還天天想著念著,老歸我都得送你看大夫。你要來第二春,我舉雙手贊同。可你偏生選上遊子望,心寒~~心寒吶~~」
那守衛道:「回季大人,游大人一盞茶前回來,聽他與隨從說的,直接去早朝了。」季斐然眼中一亮,回頭對封堯道:「我們回去。」封堯道:「小賢,不要急,極可能是常及在玩名堂,剛才在城中說齊祚回來的人,八成是他的眼線。別輕易進了他的網。」
人來人往,再冷的天都給弄得像個活爐子。季斐然搖著扇子,舉目望星空,忽然覺得夜色特別孤寂,特別深沉,於是學別人嘆了一口氣,頗傷感地吟了一句詩:本待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詩方吟完,有人將手按在他的腦門上。
同時,一隻手搭上季斐然的肩膀。季斐然微微一怔,回頭看見九王爺。封堯把他按下來坐好:「小賢,避坑落井這種事,相信你不會做。早些面對現實,也算對得住自己,對得住齊將軍。」季斐然道:「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個小子望么,不說話便是。」
常及摸摸鬍子,仁慈得像活佛:「老夫一向寬待年輕人。」
封堯未回答,掀開帘子,看看窗外:「我說過叫你別去撥草尋蛇,這回沒法子,你只能逃出京師,越遠越好。我這就送你出城,等一切平定下來再說。」季斐然一怔,徑自看著窗外發獃。
歸衡啟道:「難道你就不曾想過,以前游信把常及造反一事都告訴了你,何故這件事他就不肯說?」季斐然合上扇子,伸了個懶腰:「有些事別想太多,咱們喝酒去。」
常及和小王八到處敬酒,常及的臉白生生乾巴巴,老說自己醉了。小王八的臉紅通通粉|嫩嫩,老說自己沒醉。後院似個棺材,乒乓叮咚直打鑼,鬧得像炸開了鍋。
那些個人里,帶頭說話的是軍機大臣常及,還有的,便是兵部的幾個頭目,巡撫,五王爺等等,都在季斐然算計之內。可是,說話的人聲音他天天都有聽到,還常常暗想那人是條老忠狗,就是皇上被幾萬個人踩得稀巴爛,他都會拼好來當佛爺貢著。
封堯未想他如此溫順,一時語塞。常及等人不知去了何處,庭院里官員們醉的醉睡的睡,季斐然推了封堯一下,仍未抬頭。封堯不知所以然,歸衡啟拉了拉他衣角,總算帶著他離開。
季斐然別過頭,漠然道:「嗯。你繼續說。」封堯道:「趁水和泥,搗虛敵隨,遊子望做得出神入化。可你不能把他的能力與感情混為一談。成功政治必然伴著冷血,這你可知道?」季斐然冷笑道:「這一點還不必勞煩王爺來提醒。還有別的話要說么?」
混了一些日子,歸大人m.hetubook•com.com和九王爺凱旋奔回朝廷,風風火火,精神奕奕。
季斐然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千種風情,萬分酥骨:「子望。」
季斐然看來看去,總算髮現點端兆,問過洪災的事,也不究細兒,大抵知道點情況:皇上同意了游信的計劃,使之按屯洛陽,擺平洪水再回來。
季斐然搖搖腦袋,努力保持清醒,忽然聽劉虔材道:「那玩意你可放好了?」常及壓低聲音道:「放好了,在陳列室里。」劉虔材道:「可別讓別人找著了,咱們想要推倒上頭的,還要點時間。」常及冷哼一聲:「朝廷的實力不及我等三分之一,安需俟機?」劉虔材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這麼多年你都等過了,這會子多等等,又有何妨?」
封堯小聲道:「沒幾人知道,對皇兄威脅最大的人不止常及。」季斐然笑道:「行了,你能不能直接點?」封堯道:「遊子望的父親游迭行,就是皇兄與常及私鬥的犧牲品。被趕出朝廷,雖勉強保住了老命,他一直心有不甘,藉機捲土重來,無奈年老力衰,只得寄搭于獨子。」
游公子游大人這輩子最嫉恨的事就是失控,這一回同樣不例外。原本一個溫柔細雨的親吻,一經失控,轍成了狂風暴雨。火燃起來,偏生在皇宮前,想滅也滅不掉。憋了一肚子的火,還得強忍著,堅持著,維持一整個早朝。
匕首,白綾,枯井,絞架,虎頭斬,鶴頂紅。怎麼聽都是最後一個最順耳。季斐然清了清喉嚨,悠閑地往門外一站:「鶴頂紅。」常老頭也一副清淡德性,擊了擊掌,幾個小廝便蹦達出來。
心念諸多,手上沒動靜。藉著月光,季斐然看著瓶上自己的倒影,卻發現自己再瀟洒不起來。以前那種拿著毒藥當水看,仰頭,一杯到底的釋然,沒了。早死早遇齊小祚的信念,也沒了。
黎明降臨,馬車在驛道上轆轆賓士,季斐然和封堯坐在車中,食不言,寢不語。好容易走了一半,卻見人提著燈籠滿大街跑,一邊跑一邊吼叫。原未留意,卻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季斐然整個人都僵住。那人在喊:「齊大將軍回來了!!」
心想常及果然了不得,捉起竹簡看了看,卻發現底下有一個洞。月光下,裡頭白生生的,掏起來看,竟還有個手卷。手卷打開一看,嚇得兩眼圓瞪,舌橋不下,直懷疑自己是黃湯喝多做夢了——起兵計劃書。
白虎門前,兩個守衛東倒西歪地站著,滿面倦容。封堯的馬車到時,他們只用長槍象徵性地攔截。封堯露出頭,兩人立刻精神抖擻,跪下請安:「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季斐然舉杯,將酒潑往前方,想扯著嗓門扔幾個髒字,咒得游信不敢回京,但最後他只是頹然地跌坐在桌腳,蒼白地笑道:「大將軍,斐然……和*圖*書對你不住啊。」
直到門外有人嘆息一聲,季斐然才回過神。那人說話很直接,直接到使季斐然不敢相信那是老狐狸:「季大人,你與老夫陽關道獨木橋,各走各的,何必僭越界限?」
斐然的生活完全沒有時間觀念,這一點是大槐樹上掛的肥燈籠,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數日未打聽朝廷內的消息,外面的更別提。滿朝文武大臣,連帶萬歲爺,包括季老爹直接放棄之,無視之。唯季母還把他當寶貝疙瘩,天天給他弄燕窩補身子,補得他鼻血橫流。
「有。游信還未回來,朝中幾位大臣都知道你們在洛陽的事。這一點不用我多說,常及曾派過無數眼線監視我們。遊子望聲東擊西,天天與你親熱,就是想讓姦細以為我們沒幹正經事。」封堯抓住他的手臂,一字一句道,「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心策劃的。提防這個人,知道嗎?」季斐然垂下腦袋,聲音放得極輕極低:「我知道。」
腳步聲漸近。季斐然站在門口,給蜜蜂蟄了似的火里火發,又不敢挪動一下,一顆心掛在喉間,撲通撲通的自己都能聽到。好在那人停在門口便站住,再說話,又是常及的聲音:「劉虔材,我有一事想要問你。」劉虔材說著話,聽去就像口稱三昧的老和尚:「常中堂請說。」常及沒回話,默了許久才道:「無事,我們繼續討論。」劉虔材繼續扮演他的鬼樂官,波瀾不驚。
季斐然手中扇子停了停:「這人世間,無人能頂戴齊祚。」歸衡啟道:「這麼正南巴北地和人講話,季大人這是第幾回呢。」季斐然笑道:「我是打掌子的西瓜皮,嚴肅不來,嚴肅不來。」歸衡啟道:「季大人總算不為齊將軍傷神,也是件好事。」
常及面子海,擺了幾十大桌子,幾百小椅子,請的官員還都是三台八座。季斐然一進了中堂府,成了一群肥大象身上的跳蚤,巴巴兒的跳出府邸,回家睡懶覺。
一行子人七嘴八舌討論開,季斐然提起褲腿,踮足走幾步,大步走開。正欲溜到常府門前,卻猛地想起陳列室。晃晃腦袋,往常府門前又走幾步,還是忍不住倒回去。來常家次數不多,但陳列室離正廳只幾米遠。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抵便是如此。
皇天無親,唯德是輔。季斐然多年來自命正義,果是有了好報。就在常及準備催促他早些歸西的時候,門前撲哧一聲,煙霧四起。季斐然腦子一嗡,便已有人拖著他的手腕,往外拉去。
封堯道:「你們怎麼這麼早就起了?」其中一人道:「游大人回來,奴才們給他開門,便再睡不著,直接出來站崗。」封堯還未說話,季斐然便率先問道:「游大人回來了?何時回來的?去了何處?」封堯在車中握了握季斐然的手。
季斐然趴在桌旁,沾和*圖*書了一身的酒水:「沒錯,沒錯。齊將軍,厚道,真厚道。」面前的漆黑中,有一雙眼睛望著他,晶亮流盼,狡黠敏銳。那人嘴角揚起一個特虛偽的笑:「只思人,未思鄉。」
常府看去也沒什麼銀子,擺了一堆人,像似要吃空之。宅子主人笑臉常開,在季斐然眼裡,是仁慈中帶著些狡詐,狡詐中帶著些奸詐。常及的哈巴狗凌鼎元凌駙馬凌王八端莊傲然,整一個釋迦牟尼。
朝廷里,除了顫抖王,沒人敢這麼招惹季斐然。季斐然又嘆一聲:「我瞧這月色,真是斷人腸了。」歸衡啟道:「我瞧這季大人,風濕犯了。」季斐然道:「你就沒點正經,我正在惆悵。」歸衡啟搬了板凳過來坐著,學季斐然翹了小腿兒,人五人六地說:「惆悵就好,我就怕你不惆悵,一腦袋扎進去,拔也甭想拔|出|來。」季斐然道:「歸大人想多了。」
想死好些年的季斐然,突然不想死了。
游信生平第一次語吃氣阻:「你,有什麼事?」
狂奔后是顛簸,季斐然被抖得骨頭散架,說話聲都在上上下下:「九王爺,不是回去了么,竟抽出空子來救我了?」很是挑釁,卻掩不住明顯的喜悅。封堯回頭看他,忽然柔聲道:「我很久沒見你笑了。」季斐然成了丈八羅漢:「我何時不笑了?」
連緩和的機會都不給他留,腦子保不住了。季斐然微微一笑,光芒萬丈:「既然常大人都這麼說,斐然又怎敢不照做?打個商量,起落你定,路子我選,也不枉斐然曾陪你吃過那麼多花酒,當過那麼多年朋友。」
至城門的路上,車中更是鴉雀無聲。
季斐然未回頭,只拿著起兵計劃書看了又看:「周全~~真周全~~」常及道:「方才我知道你在門口,給你個幾端,讓你充瞎子。你非但不躲,還真探到屋子裡來。皇上前些日子欲拿你性命,老夫還勸過他來著,現在看來,老夫也得替皇上辦事了。」
內閣首輔,劉虔材。
季斐然盯著愣神兒,半晌才搖搖扇子:「不能與之結厚,這一點斐然明白。不過子望待我不薄,且與他接觸頻繁,確是因為他十分健談。」歸衡啟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想了一些不該想的,那是真的嗚呼哀哉。」
季斐然摸索到陳列室,瓶瓶罐罐,風雅字畫,瓦棺篆鼎,色|色俱全。常及是個波斯眼,什麼玩意的古玩都收藏得有一些,季斐然常說他是李斯狗枷。陳列室大得驚人,卻填滿到無回聲。
季斐然慢慢朝游信走去,頓時把前夜聽到的事,全丟腦子后。直到走到他面前,才停下,含笑。游信拱手,回之一笑:「季大人,好久不見。」
管家瞅一眼季斐然,又瞅一眼游信,突然拉住隨從,開溜。
房內傳出焦急的踱步聲,唏噓登時為之掩蓋。半晌常及應了一聲,保持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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