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文化祭始末
第一章 野守之鏡
「因為什麼理由而沒法發掘呢?」
我在本子上,把這七個姓的假名左對齊寫了一遍,又右對齊寫了一遍,把對齊的首七字和尾七字各圈起來……
我又翻開了三年前的那份日誌。發現了問題所在。
「古代的野守,是指那些阻止外人進入皇族獵場或禁獵地域的人。今天的話,校園裡有什麼職務是『不讓人進入某些區域』的呢?如果有這樣的職務,就能從字面上解通這個訊息。」我有意落後了前面的四個人,獨自走著。我在走出校門時,不經意望向校門邊上的那個保衛室。
「六年前的那份策劃,說是已經把文案隱藏在秘密地點,不過這個秘密地點卻沒在策劃中明說出來啊。」我這麼想著,對身邊的四位友人問道:
「這裏,每個人的姓氏與名字都是連在一起書寫的,沒有按普通的挂名格式把姓名分開書寫。」我指著六年前的日誌的名單,那裡的書寫十分緊湊。「其中四個人的真名,我們可以從校史上知道,而剩下三個無職成員,我們或許弄錯了姓氏。而最容易出錯的應該就是這裏了。」
「我覺得應該沒這麼簡單。」明石同學反對道,「文化祭舉行的時候,按照氣候來講確實會結霜。如果這條線索正確的話,這個謎面應該是公佈於文化祭舉行的時候,而不是留在這個日誌里。日誌隨時都有可能被翻到,如果那個時候沒有霜,又從哪裡去找策劃呢?」
「最終沒有人在文化祭中發現正確答案。」
「那麼接下來怎麼解讀野守之鏡呢?」河內同學問道。
「日誌上最大的疑點在這裏,那麼突破口也在這裏。七個假的姓氏:篠田、桃井、乘瀨、佐野、坂下、長谷川和美美津,它們的拼寫是二到四個假名。按照一般的做法,就是截取頭字或尾字來獲得進一步訊息。
我這麼想著,追上了前面的友人們。
不過我對名單里乘瀨和美美津兩個姓氏倒hetubook.com•com有些興趣。因為對古學的興趣,我曾經對地名和姓氏的產生分佈有一段時間的研究和記憶,也因此得以知道,乘瀨在長野縣,美美津在宮崎縣。這是兩個非常少見的姓氏,在霞浦中學所在的這個茨城縣有些不太正常。
可喜的是,霞浦高中對社團管理其實鬆散得很,要不然這個莫名其妙的占卜研究社也不能說來就來。學生會雖然嚴格控制著社團的部室、部費,但社團的成員管理、活動內容卻過問甚少。就像劍道社旁邊的幾個社團,假設手工藝社的人去下將棋,將棋社的人去看書,而文學社的人去做手工,相信學生會是不會去過問的。
也因為對活動內容的限制很松,所以在文化祭的社團發表時,除了秉持社團傳統的發表內容外,每年都會有些奇思妙想的創意發表出現。這些發表,要麼冠絕一時,被作為當年文化祭的出彩一筆被記載在校史、社團日誌和學生會記錄上,要麼博眾人一笑之後,被當做歷史的塵埃拋棄在記憶的深處。雖說可能某些塵埃的製作和工本超過了驚艷,但就絕對數量而言,驚艷的數量是遠小於塵埃的。
「野守之鏡是指能讓人看到本來看不見的事物的鏡子。」我解釋了野守之鏡的含義,「如果按這個想下去的話,學校里有什麼東西的用途是『能讓人看見本來看不見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還與鏡子有一定聯繫。」
我得出以上的想法后,合上了手中的《霞浦高中校史(修訂中)》。之所以手上有這本書,是因為從暑假第二個返校日時,學生會長——植野前輩便要求各個學生會成員準備第二學期的文化祭的方案。學生會由於既是策劃與組織機構,又是參与社團之一的雙重身份,不得不提早進行文化祭的準備。
我走到隔壁的學生會室,將借來的校史翻到六年前部分。當時的活動照片和_圖_書已有點發黃,上面的內容是以教學樓為背景,尋找著什麼的學生們。如果不是學生們都在校外,這隻是正常的教學樓而已。在後附的學生會成員表中。在那裡,果然有異常存在。這些成員的名字雖然和日誌上的姓名對得上號,姓氏卻完全不一樣:學生會長的姓是橫手,副會長的姓是村山……等等。由於校史從簡,這裏只記錄了有役職的四人,而無職的三人則沒有記錄。
大家的思路都被集中在了「看見本來看不見的東西」上,於是提出了影印室的紫外線燈、理科實驗室的有色玻璃等等。不過,其中實在沒有能藏起一份策劃的可能。靜校時間到來,大家也只能終止討論,收拾書包走出了校門。
「這裏就有線索了呢。」憑藉這一看似無用的知識發現了疑點后,我對著四個人說道:「校史的名單是教職員製作的,而這份日誌則是學生會自行製作,並且就保存在這裏的文件。所以可以認為,校史上的姓名是真名,而日誌上的姓名是假名。」
「沒有明了的線索。」這是五個人看后的一致感受。
「如果把這份策劃中的文案挖出來的話,會不會對今年的方案有所參考呢?」
「這是什麼……?」瀏覽六年前的學生會的日誌,我注意到幾行字。
五個人開始聚集到這份六年前的日誌周圍,開始探究這份日誌中的線索。
「……的提案下,通過了以尋寶為方向的策劃。」
「這些前輩們在日誌中對自己的策劃十分有自信。他們在程序性留下來的文件中既然給後輩們下了戰書,那麼這條線索,應該在他們留下的文件中就找得到。」
秋天,霞浦高中總會落滿紅葉。在文藝氣息濃厚的學生們的眼裡,這是將他們的思緒在筆端傾瀉的一大好機。而對於體育系的人來說,在這個溫度下揮灑汗水也是十分宜人的。不過對於我這種既不擅長文學、又不擅長https://www•hetubook•com.com運動的人來說,秋天又是什麼樣的季節呢?
「沒有明確的地點。」
日誌開頭先是記錄了文化祭的盛況,參加者的眾多;然後記載了學生會在文化祭過程中嚴格執行策劃中的安排,並無疏漏;最後是無人能揭曉答案的遺憾結局。最後則是評價與人員名單。
在這起步時便陷入僵局,真是不好的兆頭。不過明石同學也沒放棄,她提出了這麼一種思路:「這個答案雖然看上去渾不可解,但思路和出發點應該是正確的。這裏就不妨來蒙一下,也就是說,這兩個七個假名的句子,更換儘可能少的假名,讓這個句子說得通。」
組織與策劃一事,在歷屆學生會的前輩們留下的日誌中就有頗多成例可循,植野前輩與近藤前輩也是深諳統籌一道的能人,這便不需我們這些經驗尚淺的高一役員參贊。然而學生會也算文化祭中的一個參加者,其發表內容就需要集思廣益。由於沒有社團活動內容的限制,歷屆學生會都希望自己的發表內容能夠獨樹一幟,冠絕當時。於是前輩們的各種試探便被校史與學生會日誌忠實地記錄下來,成為我們現在手邊的參考資料。
「如果有人把長谷而非長谷川的真相挖了出來,很大情況下,他也會像奈惠一樣,為迫不及待發現的『霜之漣漪』的信息所影響,終止了進一步思考的想法。」我把一行字遮住,「這裏隱藏了另一行訊息。」
「校園內的確沒有什麼職務是禁止人員進入某個校內場所的,不過警衛員禁止外人進入校園內,不也是符合條件嗎?那麼,那份策劃應該就是放在保衛室了。而保衛室中與鏡有關的東西,就只能是那個了。」
「七個姓的頭字是し、も、の、さ、さ、は、み,尾字是た、い、せ、の、た、わ、つ。這些是什麼?感覺渾不可解。」明石同學在一張紙上寫出了十四個假名,但是這些假名連起www.hetubook.com.com來,卻不能組成什麼進一步的信息。
「我也是同樣的想法。」明石同學道。
於是,眾人紛紛開始試著改換其中的假名,讓句子能夠被解讀。不過,其他人的國文並不拿手,四個人最終還是把目光看向了我。
我將我的想法說出來后,接著發言的是明石同學。
便如第一學期開始的一個多月後會進行運動會,第二學期開始的一個多月後,霞浦高中會進行文化祭。文化祭與運動會同樣是為時兩天,運動會是給體育系社團和運動健兒們以舞台,文化祭雖說側重於文化系社團的成果,但實際上更像是所有社團的集中展演。
「長谷川岸。一般看到這四個字在一起,第一反應是解為姓長谷川,名岸的人,然而姓長谷,名川岸有何不可?」
這份策劃由於沒有在日誌中留下明確的內容,被作為無價值的內容而在討論會上被否決。而舉辦一個「尋找X年前的真相」的思路,也在三年前被用過了,而翻看三年前的那份策劃,方式與反響都不是很好,評價中也是反思的言辭居多。
「野守之鏡,其實我們都沒有做出正確的理解。這個信息的真正意思是說:策劃放在野守本應發現,卻沒能發現的地方。」
前面的四個人已不見蹤影。我進入保衛室,向警衛員請求,挪開桌子上墊的玻璃和玻璃下的報紙。在報紙下面,有幾張列印稿。在確認不是警衛員的物品后,我將它們收進了書包中。
「不是因為沒法發掘出來而在討論時就廢棄了嗎。」奈惠道。
這些篩子將歷屆策劃一層層篩去,白板上油性筆的字跡一次次被寫上和擦去。最終,這些校史、日誌和策劃書並沒有給我們一個方向性。新學期第一次的學生會會議兼文化祭籌備會議宣告無果而終。
「のもりのかがみ,野守之鏡。」這是七個姓用假名寫出后,每個姓的第二個字連成的一句話。
會長——篠田智子;副會長——桃井www.hetubook.com.com武雄;書記——乘瀨芳華;會計——佐野順哉;成員——坂下明、長谷川岸、美美津唯。
「那麼就是しものささなみ……霜之漣漪……通了!」奈惠按照這個思路把長谷川(はせかわ)改成長谷(ながたに)之後,為自己的發現而高興。
她這個方法是不錯,然而這個方法的可行,是在「思路和出發點正確」的前提下作出的。如果一開始,這個思路或出發點就有錯呢?如果這個常規的思路正確,三年前就有無數人順著這個思路發掘進一步的線索了。可是三年前的活動反響極差,許多人連這第一步的線索也破解不開,究竟是為何?
由於占卜研究社的活動室原先是學生會的資料室,而我們也沒有把太多東西帶進這裏,所以這裏依然有資料室的功能。散會後,我們五個人把學生會的日誌帶回隔壁,準備放回原處。我打算再一一瀏覽一遍,確認一下數量和順序。
在其後的總結中,當年的學生會成員們給出的意見是:「這是一個精妙的方案,問題、線索與答案均設置得十分巧妙。文化祭過程中參与者也十分積極,有一些人離最終答案的真相已十分接近,但終究沒有任何一個人破解了正確答案。雖然遺憾,但我們決定將部分策劃文案隱藏在另一秘密地點,作為後來人有意破解正確答案時的線索。」接下來是該屆學生會的成員名單:
正如我翻看校史時的感觸一般。四五十年的學生會嘗試,雖然方向繁多,但值得借鑒者甚少。大部分策劃都顯得平庸,一部分策劃雖然精彩,但年代久遠難以仿照;一部分策劃則求新求異太過以至有出格之嫌;還有一些雖然精彩,但是一旦模仿,絕對會被人詬病「抄襲XX年的模式」。
「野守之鏡是個典故,雄略天皇在狩獵時,有一隻鷹逃出了人們的視野。而發現它的手段,是野守人無意間看到了地上的積水映出了鷹的倒影。」我向四個人介紹著這個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