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寄給初春的書信
第二章 真相隱於朦朧
「那麼這張桌子的所有者,又是個怎麼樣的行為習慣呢……」河內同學和我的身後,我們陣營中似乎有了些竊笑聲。
「棉花上的味道是不是來自藥水還不好說。不過藥水的話,紅藥水、紫藥水和碘酒是有顏色的,沾到棉花上自然有能讓人辨認的痕迹。單憑它無色的顏色,保健室里的消毒用藥劑可能是硼酸,可能直接用食鹽水,也可能用酒精。」我望了望滿臉認真的明石同學。「不過很遺憾,那團棉花為了證明不出自河內同學已經扔到了水裡,這樣也沒法再撈出來證明上面的藥劑是哪一種,所以這件事還是不要追究了吧。」
「拿開啦!這麼髒的東西!」鷹司同學的厭惡可想而知。不過可以很明確,她並不是出於潔癖,而是對這群人的不認同。
「我……」河內同學本來的語氣是打算爭辯的,不過她向下看了一眼,很快又把話頭收了回去。
我們坐在占卜研究社中議論起鷹司同學的那個團體來,奈惠對河內同學的仁慈心性頗不以為然。她和明石同學一致認為,當我那天有理有據地向鷹司同學證明,照她的說法,她的醫生在周三一定不會來,然後把她排在那天下午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才是最讓人出氣的。
這股刺|激的氣味似乎是某種藥水,而藥水,往往就能讓人聯想到醫院。在學校里,類似醫院的設施就是保健室了吧。運動會上,我曾經也擔任過看護員,知道保健室都有哪些器材。所以,直接拿出一個證明這團棉花決不能出自河內同學的棉衣的證據就行了。
「那麼,那團棉花上的藥水,能確定是什麼嗎?」明石同學的眼中很是迫切。如果能確定是某種只出現在保健室里的藥水的話,就可以確定這www.hetubook.com.com團棉花出自鷹司自己身上,這樣便能讓明石同學有貶損鷹司「賊喊捉賊,污衊他人」的話題。而這正是明石同學樂於做的事。
下一步,我把兩團棉花投在了水中。
保健室里的桌前桌后各有一張絨布椅子,慵懶的保健老師坐在桌后。我翻了翻保健室的記錄后,向老師詢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河內同學當時爭辯的語氣,也可以推測,是想解釋「棉衣里的棉花不會那麼容易外露」這個理由的。不過,她那往下一掃的動作也把我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這樣卻也證明了這個理由的突然失效——那個補丁在不知不覺間脫線了,而露出的破洞里正好便是白色的棉花。
我的眼前頓時又一次浮現出鷹司貴以的神情與作態。「的確,她倒是很有可能把這次事件看成我們對她的挑釁,尤其是河內同學。這段時間還是多加提防為好。」
其餘幾個人都對我的猜測表示認同,把目光轉向了河內同學——極有可能成為鷹司同學報復的直接目標。
「搞不好是棉花落到地上,然後誰又把它撿起來扔到我的桌上呢?」鷹司同學也找到了可能性,便對我的假設加以反駁。
身旁的明石同學似乎也注意到了那個小傷口,不過她或許還有些地方不明白,於是,她扯了扯我的衣袖,把我喊到一旁。
這番話的時間也足夠我從那個破洞中摘一團棉花下來了。
「沒有,不過教室里可就只有這裏才有棉花啊。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鷹司同學高傲聲音的矛頭對準了河內同學。我們把目光轉向事件的發生地——一群人圍繞著的課桌,課桌兩旁站著兩位當事人,河內同學和鷹司同學。
「那種傷口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保健室里也只需殺殺菌就行了吧。」我向明石同學回答道。「塗一些殺菌葯什麼的,說不定也不會用到棉花。」
天氣寒冷的條件下,剛才怒意滿滿的鷹司同學雙臂環抱在胸前。手腕的部分沒有露在外面。不過她伸出手去趕散人群時,我卻注意到了——她右手有一道細小的傷口。至於詳細的位置,不知專業名稱的我不好描述,只能用所擅長的手相占卜部位來說明——田宅宮到災厄宮的地位。
在今天某個下課時分,搬著大量資料走進教室的河內同學不小心撞到了鷹司。本來鷹司就在為這個衝突而心有芥蒂,所以便又藉著這個棉花團發作。再說,按照鷹司同學厭惡垃圾的性格,手上的棉花團肯定在止血后就會扔掉,而不會一直留在桌上。所以說,那個棉花團可能來自處理過小傷口的別人也說不定。
鷹司貴以的課桌上,赫然是一團臟污的棉花。看來她發作的主要原因便是源於這個了。
「嘉茂同學,鷹司右手掌一側的那個小傷口,你也注意到了吧?」
那團棉花到底來自哪個人,還是只能在保健室尋找最有決定性的線索。
放學后,河內同學向我和明石同學道出了另一件事。
「把自己產生的垃圾扔到別人的課桌上,真是毫無教養!」她傲氣凌人的聲音回蕩在午休時的教室里。
我再仔細看了看那團棉花,雖然沾著不少臟污,不過主體還是能辨認出原來十分亮眼的白色。把那團棉花湊近眼睛觀察時,隱隱察覺到有一股刺|激的味道傳出來。
「鷹司同學,你目睹了河內同學衣服破洞中的棉花掉在了你的桌子上嗎?」
作為班級里唯一可能落出棉花的源頭,鷹司同學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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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內同學也不能說空穴來風。我們倒不能急著為河內同學強出頭,這樣只會徒然增加鷹司同學的疑惑和怒氣。「或許有這個可能吧。她去過保健室。」在我眼中,這種小傷口等自然愈合就行了,至多拿一張紙按住就行了。不過,換做向來樂於小題大做,鬧出大動靜吸引他人目光的鷹司,為此去一趟保健室也是可能的吧。
然而她忘了一點,保健室的椅子是絨布的,在她坐在椅子上時,校服與絨布摩擦產生了靜電,吸附了她扔下去的,本就不重的棉花。而她一路也沒有注意,棉花便被帶回了教室,落到了她的桌子上。
「河內同學,能否取一點棉花做一個實驗?」我向著河內同學說道。
「嗯,應該是被什麼鋒銳的邊割傷了。」
鷹司同學桌上的那團棉花沾了好些污垢,顯得很臟。我對此便產生了一些疑問。於是,我轉頭向鷹司同學詢問:
「這棉花上有股刺|激味,因此,也不能作為填充在衣服里的材料吧。」我看了看河內同學的衣服。雖然不能說名貴,但也不是隨意買到的處理品。有一定檔次的衣服的話,填充物的質量還是有保障的。
「好吧,就算這團棉花不是你衣服里的行了吧?」鷹司同學撇了撇嘴,一臉不快地揮手趕散人群。
「河內同學真是太過心善了。」
「那麼,剛才你說那團棉花上有什麼刺|激的味道,那就說明……」
當我和明石同學對話時,明石同學向著黑板,而我則向著教室。之所以沒向明石同學說出雙氧水的秘密,則是因為我在明石同學的背後,看到了河內同學正向這邊擺手。
也不知鷹司同學是否真的約了保健醫生,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對自己被排進了打掃中庭的班
和圖書次甚是不滿。在她眼裡,她自己的特殊化似乎是理所當然,而將她從特殊化的神壇上扯下來的人,就是有意的與她作對了。
「誰會去聞那種髒東西啊!?」鷹司同學對我嗅聞棉花的行為很是鄙夷,依她的心性,只管四處疑心,不去細究線索才是正常的吧。「再說了,除了她的衣服,還有哪裡能漏出棉花來啊?」
鷹司在和河內同學碰撞時,高處落下的資料紙划傷了她的手掌。於是便去了保健室接受護理。老師給她上了雙氧水消毒,並交給她一團棉花按住傷口。不過她自己也知道,這種很快愈合的小傷用不著什麼棉花,於是便打算把棉花扔到保健室的垃圾桶中。
環顧四周,看來是鷹司同學根據棉花的線索,把焦點轉到了今天唯一穿棉衣外套登校的河內同學身上。其他同學都穿著羽絨服或是其他外套,唯獨河內同學是棉衣——而且這件棉衣還有一個非常不自然的花紋。看得出來,那是一個遮蓋破洞的補丁。
「今天早上。」
「不過,衣服里的棉花掉出來,肯定是沾不上多少污垢的。如果從衣服里掉到桌子上就這麼臟,只能說明這張桌子本來就挺髒了。」
「鷹司同學,這是剛從河內同學的衣服上摘下的棉花。」我隨意拿到地上擦了擦。「這樣,污損程度就和先前的這團棉花差不多了,對吧?」
「出氣歸出氣,估計以鷹司同學的傲氣,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吧。」江之島同學說道。「換句話說,她要是不採取什麼手段報復,反而不像是她自己了。」
「先前,在桌上的這團是藥用的脫脂棉,投進水裡會沉在水裡;而河內同學衣服里的是普通棉花,扔進水裡就會浮在水上。醫藥用的脫脂棉,無論如何不會用在衣服的填充物里吧。」我向河https://m.hetubook.com.com內同學和鷹司同學做了說明。
冬天漸漸籠罩了整個霞浦。不少社團都在冬天失去了幹勁,躲在各自活動室的被爐里慵懶地聊天。不過占卜研究社可沒富裕到能在活動室里配備被爐,坐在教室里的我們,正商量著如何驅趕社團活動時間的寒意。
「河內同學,這是怎麼回事?」
明石同學顯得有些失望。她在知識面不足的地方倒是很好應付過去,於是我便接著向她說明了一下藥水:
「消毒的雙氧水是什麼時候調配的呢?」
其實,我在嗅聞這團棉花時,附著的刺鼻氣味類似一種腥味。我故意在明石同學面前隱藏了這種消毒劑的存在,便是因為這種消毒劑能留下的線索太多。3%的雙氧水——因為工業提純有隱隱的腥味。
答案已經確定。雙氧水不能久存,一般都是少量配置,一旦失效就再配。棉花上的雙氧水能被我嗅出味道,證明濃度還很大。而記錄里則顯示,我們班的學生中,今天前來保健室的只有鷹司一人。
「可是可以,不過……」河內同學似乎不願意把事情鬧大。「本來也就是道歉一下的事情,何必再弄得……」
雖說我確實不是很想讓明石同學知道全盤的真相,她一定會窮追不捨地指責鷹司,不過我也覺得河內同學將太多責任歸咎自身的態度過於柔弱。因此,我必須去尋找一個兩全折中的辦法才是。
「謝謝。」
或許就因為這麼一件小事,我們這個小集團與鷹司貴以的集團結下了一層梁子。奈惠、江之島同學和明石同學倒是一副「求之不得」的態度,她們幾人一向便看那個集體不慣。不過,不願製造摩擦的河內同學倒是力圖避免兩撥人的怒目相向。導火索事件由她的工作而起,她說不定把現在的這種冷戰看成是她的失誤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