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欲言又止的悲哀
第六章 風起處
所以可以推測,能夠借出校服的人,既要和女生關係親密到足以讓女方提出這一請求,又能不為這一要求動搖其和女生的關係。這樣一來,可以作出這樣一個推測:借出校服的人,是該女生的血親。而且,出於沒有絲毫動搖的考慮,這個人更傾向於是女生的親兄弟。
仔細回味一番這次算不得平凡的衝突,如果當事的一方是明石同學或是奈惠,想必也該瞧出了問題所在:那個男生撞上我之後,對我上下打量一番,然後憑藉我的藍色領結草率地用「前輩」一詞來稱呼,顯然是和我第一次見面一般。在二年級,我也不少次在公共場合露面了。就算再如何對公共活動不加關心,但至少,學生會主要的幾張臉是應該記熟的吧。
「副會長已經到了啊。」
這樣一來,問題便好解決了。我來到了集中著無數霞浦高中生姓名的地方——鞋櫃前。一個班裡,如果還在正常值日,那麼這個班的區域中應該還剩下了至少四五雙室外鞋;如果值日工作已經結束,那麼,這個班的區域里一雙室外鞋也不會剩下。所以,排查每個班的區域,看看那些只有一雙或兩雙室外鞋的班級,這些便是可疑的教室了。
教學樓只有班級,沒有社團。各個班級到現在還只是提交文化祭活動計劃的階段,校方和學生會也都沒有下達准許班級利用教室進行文化祭準備的許可。看來,這個外來者進入學校,說不定還有著並非單純是幫忙文化祭的目的呢。如果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單純認定其是為社團文化祭出力的話,倒也可以得出「霞浦的某個社團違規利用教室進行準備」的推論。不過,放著可以正當使用的活動室和社團樓本身提供的大批空房舍不顧,來到被泄密風險非常大的教室進行準備,這並非什麼明智之舉。
這一天,我在學校里以「文化祭籌備巡視」的名義在校園裡閑逛。說是閑逛,實則也是為和圖書一直以來煩擾的自己放一會假。今年,各個社團依然推出著各具社團特色的活動,其中,許多文化系社團則直接向我本人提出了協力請求。文化系社團平均人數本就較少,而其中不少人都與我有著一些交情,於是,日程便被編排得十分緊湊。現在,這個名義上的巡視工作,實則已經算是一個放鬆的時段了。
她所指的,是某些社團為了文化祭的節目質量而使用的偷梁換柱之計:讓一個成員外出,將校服交給校外人士,然後讓那個人扮成霞浦的學生進入校園。由於前幾年學生會方面疏於監察,越來越多的社團開始暗度「外援」,也終於積累到了有些人的容忍界限。
還沒走近教室,便聽得裏面傳來的陣陣甜言蜜語,似乎兩人都沉浸在彼此的氣氛中忘乎所以。而且,這個是非之地的三年B班,不僅是我,還有許多學生會的巡查人員有可能經過這裏。出於提醒的考慮,我敲了敲掩上的教室門。
「應該是這所學校里的某個人請來幫忙的外校人吧……」我如此嘀咕著。這不是撞個正著嗎?本來不打算橫生枝節的我,也不禁想找出這個人的藏身之處,將他的底細查個明白。
「不過教學樓的教室這麼多,就算我們有這麼多人,一間間查過去也過於累人了。」
如果剛才是他第一次潛入霞浦,這邊應該會安排人員接應引路,以免亂打亂撞惹出什麼不必要的事端。如果絲毫不認路的話,表現應該是逐門逐戶探頭探腦地張望,而且為了避免錯過,腳步也不會像剛才那般匆忙。所以,這個人可能已經不止一次潛入過霞浦,並且對他的目標地點已經駕輕就熟。
「咿!——」
「三年B班,是這間了。進去吧。」在我發話后,一位成員用借來的萬用鑰匙打開了上鎖的門。
「沒有人?」幾個人四下搜尋了一番,並沒有發現有人的蹤跡。
我的席位前擺著幾份材和_圖_書料。分別來自校方,一些自命清高的學生的家族,以及一些看上去沒有外援而出於嫉妒進行舉報的社團。內容都是揭露一些社團私自將外人偷渡進校園籌備文化祭的事件,雖說尚未核實,但從數量上,也足夠將問題提升到足以引起重視的層次了。
「嗯,好像教學樓方向傳來了尖叫,所以我和大家一個想法,來看看。」
至於如何確認一個鞋櫃里放著的是室外鞋還是室內鞋也並非難事。霞浦的鞋櫃,出於室內鞋作為學生財產,應受到妥善保護的考慮,為每個鞋櫃都配了鎖。這個鎖在打開時,鑰匙孔上方的一個小孔會露出綠色,而在鎖上時,則會露出紅色。這也是方便校工用萬能鑰匙為放學粗心,換回室外鞋后忘記鎖上鞋櫃的同學補鎖上鞋櫃門的設計。不過在這時,倒是我判斷室內鞋數量的極佳臂助。
下一步,這個女生在這個時段還滯留在教室內,就必須有什麼適當的理由。畢竟,近藤前輩在這幾天嚴抓校內巡查工作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校內廣播也播報過學生會將加強巡查的決定。莫名,無來由地待在教室等待對方,一旦被學生會的人發現,很可能被強制勸離進而令兩方都鬧出烏龍。於是,可以判斷,這位女生今天,以值日等理由正當地留在了教室里。
所以,他的目標並不是什麼社團,而是徑直衝著教學樓的某個房間而去。然而,當我走到教學樓的樓梯口時,又遲疑了。教學樓的房間也不啻幾十間,一間間搜查過去,費時費力,說不定還會在搜查到目標教室的鄰接教室時打草驚蛇。所以,還是憑藉思考和判斷,對目標進行一次篩查吧。
「由於這幾年學生會對這一方面監督並不嚴格,導致有很多社團都在這個時候暗渡陳倉。」近藤前輩在學生會會議上發言道。
「那麼,各位還是花一點時間,聽聽我的一些推斷,再去核實不遲。」
「是的,前hetubook.com.com輩。」
但願那位男生能因此收斂,別再為秋浜前輩,甚至是我惹上後續的事端了。
火速向他們兩人說明了情況之後,我退出了教室的門,回到了教學樓的樓梯口,等待著被那一聲尖叫吸引來的,我的學生會同事們。
其次,這個人穿著霞浦的男生制服,這套制服倒不是市面上能隨處買到的大路貨。那麼,這個人是從哪裡得到這套男生制服的呢?如果是對象班級中的某個男生,那麼,當一個同班女生拜託「請將校服借給某某人」時,如果面對的是一個無關人士,誰願意冒這個有可能遭受全校警告處分的險呢?而如果是一個關係親密,敢於為這位女生冒險的男生,但這種關係的男生在被問及這麼一個問題時,心裏又該是什麼滋味呢?
我暗自責怪著那位女生的不冷靜,推門進去,向剛才會面的男生,以及這位女生說明了情況。然而,細看那位女生,我卻愣住了。她是去年文化祭,網球社油炸豆腐的領銜製作者——秋浜澄代,因為當時被奈惠拖去了這些極力推薦的攤點,我才依稀記得這些名字與臉孔。不過,既有這一面之緣,是否將這個情況捅破,便需要斟酌了。但是,秋浜前輩這一聲過度的尖叫,卻引來了其他人。這些人是否揭露這個事實,那便不是我能掌握的了。
……
「對不起。」
由於有忘記鎖門的現象存在,所以,首先要篩選出狀態孔顯示綠色數量為一到三個的班級。粗心畢竟不是特別普遍,若是某個班級所屬的鞋櫃有四個或是以上的綠色狀態孔,基本可以判斷,這個班級仍在正常進行掃除。接下來,打開這些能自由開合的鞋櫃確認,判斷其屬於粗心還是依然在進行其他活動。由於教學樓和其他樓棟完全相隔,也不用擔心「還在社團活動的人依然穿著室內鞋」的情況干擾我的判斷。
書記志摩聖也帶著一些人去了一年B班,而我和另外和圖書一些人則到了三年B班的樓層。
於是,近藤前輩重新制定了巡查計劃。不但一年級,二年級的成員也被排上了巡查的班次。此次巡視,便是我在輪值的班次,然而,我並不將這個暗渡陳倉之計視作如何危險的事情,故而,抱著「走個形式」的心態,我漫無目的地穿行在學校里。
「嗯,那麼就查一年B班和三年B班,開始吧。」
「沒關係。雖說文化祭大家都很匆忙,但還請保持秩序。」
我順著這個人匆匆離去的方向望去,不禁又是一陣遲疑。他前往的方向並不是社團林立的運動場或是社團大樓,而是各個班級所在的教學樓。
「看來是一年B班了。下去問問志摩書記那邊有沒有情況吧。」於是,我帶著那些人離開了這裏。
說起這個名為巡視,實為閑逛的工作,本來並不算什麼重點工作。去年,植野前輩在其負責巡視的時段公然在學生會室偷懶,也沒有人有太多非議。不過今年,近藤前輩卻聽到了一些風聞,突然開始嚴格督查巡查任務的執行。
首先,從動機上考慮,這個人進入教室,自然不會為了教室里那些桌椅板凳,而定然是為了特定教室的某個人。這個人是男生,那麼,對方是女生的可能性就相當大了。假設對方也是個男生,那麼,就是社團或是同好活動佔了多數面的可能。而這樣一來,會面地點選在運動場或社團樓更為合理,還可以省去穿行教學樓時被生人撞見質問的風險。
他系著一年級的綠色領帶,然後,大概是看到了我的藍領結,於是做出了這麼一個判斷吧。在結束了對話之後,他又匆匆地離開。
儘管我相信,憑藉學校里有一個一年級的兄弟,現在又在教室里做值日的條件已經可以鎖定到人,但我的人際並沒有奈惠那樣寬廣,因此,這些條件雖然足以令奈惠確定目標人,但依然不能令我鎖定目標教室。
經過一番篩查,我得到了兩個結果:一個是和_圖_書一年B班,一個是三年B班。這兩個班所屬的鞋櫃,都只有一雙室外鞋。但是,霞浦高中的鞋柜上只有學生的姓氏,我沒法從名字來推測這雙室外鞋的所有者是男是女。不過,目標也減少到了兩間,已經可以進行非此即彼的判斷了。於是,我慢慢走近一樓的一年B班教室。
門內的女生似乎受到了相當大的驚嚇,發出了音量相當大,甚至有些駭人的尖叫。這樣一來,其他巡查人員只要聽到這個聲音,都會被吸引而來吧。
「哎呀!」我正在教學樓和社團樓之間的倉庫、服務設施樓棟邊若有所思地行走時,從後方急匆匆衝出一個男生,把我撞在了一邊。當這個男生髮覺自己撞上了人時,他停住了腳步,將眼光投向了被撞的我身上。一陣遲疑之後,他低下了頭,道歉道:
一年B班的教室門虛掩著,其中傳來細細的鼾聲。我有些哭笑不得,推門進去,把這位因為忘記作業被留下勒令補完,卻因為睏倦而昏睡過去的學弟拍醒之後,我轉身向三年B班走去。
混過這些人的手法很簡單。教學樓有四層樓,年級卻只有三個,也就是說,不同年級序號相同的班級並非在地理位置上完全地上下對應。而參与此次巡查的全部是一二年級的成員。一二年級的學生本就和三年級來往得少,因此,讓那兩個人趁著我在下面進行推理,拖延的時間中,將三年A班和B班的指示牌做了調換。而他們兩人,現在便躲在掛著A班的牌子,實則是B班的教室里。
不過,瞬間閃過的思緒依然給了我新的思考方向。既然這位潛入者的目標很可能是與一位等在教室里的女生卿卿我我,那麼,教室里如果有過多值日的同伴,未免就顯得太過不知趣了。無論是這些同伴知情而主動找了理由離開,或是這位女生主動用什麼理由混過了同伴而一人值日,總之,本該由多人承擔的值日工作,現在,在對應的班級里,應該只有至多兩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