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以我之眼,見我所見
第四章 有的放矢
「沒這回事的。」河合椿慌忙否定道。「現在弓道社只剩下一二年級的人了,昨天,我們是最後出來,並且鎖上了門的。這個弓道場是弓道社專用的,我們向來就不會收起箭靶來的。」
我正在學生會室填寫記錄上那些不需到場就能填寫的項目,比如活動日期、地點、參與人員、動用備品等等。正當我打算填寫活動形式時,在一旁看著我填寫的韭崎突然打斷了我。
「河合同學,箭靶有可能是被收起來了吧。」我環顧著偌大的弓道場道。「弓道社這麼大,或許在結束活動時,收進了某個庫房也說不定呢。」
「擺出來的只有五個,其他的箭靶都收在器材庫的最裡面,上面還堆了不少雜物,這些東西剛才檢查時,都沒有翻動過。」
「那個,嘉茂會長……」
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要進入弓道場是不可能的。並且,這裏的人都是老師或者學生,並沒有什麼經過專業訓練,可以毫無痕迹地撬開門或是卸下窗子進入的人。而且,箭靶的大小我心中也有個大概印象。要不著痕迹地將那些箭靶帶出弓道場,必須通過這個大門吧。
既然如此,箭靶定然還在校內。那又是什麼人,出於什麼動機,運用什麼手段將本該無人的弓道場內的箭靶帶到了什麼地方呢?這是一系列的問題,在方才的諸般排查之後,各條線索漸漸將答案縮小到了一個範圍,而這個範圍里,只有一條答案線,能滿足諸般線索的限制。
河合椿同學在修學旅行時莫名給自己招來了一些不必要的煩擾。過了近一個月時間,似乎還沒有完全平復。以至於發現箭靶不在原位時,立刻想到的便是非自然力量,從而找來了趨吉避凶的我。
「弓道社的箭靶都不見了?」因為這條簡訊,我暫停了在兩個隊伍間的來往。兩個隊伍分別有奈惠和明石同學在場,如果真有和圖書什麼必須處理的事情,她們也會通知我吧。於是,我將目的地改成了弓道社。
「活動改了哦。」
「我看過那個木板,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搬來的,總之面積是超出想象的大,單單在四個角上墊東西,恐怕還不夠。第五個箭靶,應該是墊在中間的位置了吧。」
韭崎同學昨天和顧問老師商議的就是這件事。我們得到的情報並不全面,外校的同學不僅是來見學,而且還有對抗拉練的環節。所以,顧問老師才在昨天匆忙找到韭崎,將許多材料交給她,讓她做好充分準備。
問題似乎又有些蹊蹺。若是只搬出五個箭靶的話,勢必要全部墊在大木板的下面充當桌腳。可是,霞浦隊伍的遠方,卻有一位書記員。他使用的墊板雖然只是一塊小圍棋盤,但他的圍棋盤也不是放在地上的,下方也墊了一個墊著物。並且,從印象中的高度來看,那也應該是一個箭靶。這樣一來,總數卻有些不對了。
「但是,墊一塊木板,只要四個靶子就夠了吧?那第五個呢?」
在田徑社,我是個絕對的外行,對於這些專業性非常強的話題,我承認要消化它們,需要相當的工夫。不過,儘管從事著有些不光彩的諜報工作,霞浦的隊伍總體還是有秩序的。確認並沒有發生異常后,我簡單向奈惠交代了幾句,然後走向了另一側的外校隊伍。
至於鑰匙的問題,想通之後也很好解釋。田徑社並非某些人出面去弓道社借箭靶。弓道社長去了仙台,想借也無從借起。所以,他們的做法是由顧問老師直接拿取教職員室的鑰匙,打開弓道社的門,再搬了箭靶出去的。也正因為是顧問老師拿走的鑰匙,她應該也是今天的值班人員之一,所以,教職員室並沒有留下借出和歸還記錄。
書記員用以作為桌面的木板上有著一道道的紋路,交叉形成m•hetubook.com•com了無數格子。有了這個特徵,便可以輕鬆地斷言,這個木板應該是從圍棋社拿來的棋盤。在這種需要桌面的情況下,利用棋盤,確實是個不錯的想法呢。再細看那些要點時,似乎都是些「某人似乎善於長跑」、「某人似乎耐力不繼」這般判斷式的情報。
「運動場那邊,田徑社在進行冬季集訓,這時,突然間外校的見學團提出對抗,他們正在緊鑼密鼓地在一張簡易製作的桌上制定作戰方案。恐怕,弓道社的箭靶,被拿去當墊桌板的墊著物了吧。」
「也沒關係,我們先在倉庫找一找,這裏沒發現的話,再去職員室看一看鑰匙的借出記錄吧。」
我走到那位似乎是在進行諜報工作的書記員身邊,看著一邊觀察著對面的人群,一邊將一些要點記在紙上。兩群人分別站在長圓形操場的長邊兩端,相隔一百余米。按理來說,這是連對面的身形都似乎有些模糊的視距了。
於是,箭靶的數目終於對上了。四個箭靶用在這裏支撐大木板,剩下的一個則在書記員那裡,支撐他用以整理情報的棋盤。
「照這樣看來,箭靶在弓道社的人最後一次退出弓道場時還在這裏。但是,今天弓道社的人到來,箭靶便不在原位。但是,進出弓道場的門,又需要鑰匙。對了,河合同學,弓道社的哪些社員手上有這裏的鑰匙?」
「額……是的。今天突然想起來有些私人物品落在了弓道社裡,便在職員室借了鑰匙來拿,但進門時就發現不對了。」弓道社的門開著,門口的河合椿見我到來,便拉著我惶急地說道。
「怎麼了?」
「河合同學,暫時不用去找了。箭靶還好端端地在學校里。」
「啊,抱歉,本以為弓道社沒有人,所以想著借用一下的。」一位似乎是領隊的學生回答道。「不過放心,四個箭靶我和-圖-書們肯定完好無損地給你送回弓道場的。」
我的手機忽然在這時響起。弓道社的河合椿向我發來了一條簡訊。
桌底的四個箭靶,其中三個排成一個較大的等邊三角形,而最後一個則立在三角形的中心,然後,木板被儘可能大的三角形撐住,從而實現了穩定。
「這位同學是弓道社的河合椿,臨時有事來到學校。因為田徑社似乎借用了弓道社的箭靶,於是她便想來確認一下。」來到田徑場后,我將河合椿引領到人群附近,對聚集在桌邊的人群道。
既然進弓道場需要鑰匙,除了職員室里的鑰匙和社長手裡的鑰匙,那麼,就只剩校工手中的萬能鑰匙了。不過,今天是冬假,校工也不會來學校,要拿到那個萬能鑰匙應該也不可能。
相隔百余米,連人都未必能看清。比如我就很難在這裏看清明石同學到底在那群人當中的哪個位置。然而,這位書記僅憑這種觀察,便能得到這些結論嗎?我不禁向他詢問。他的回答雖然不出我的預料,卻也因為專業性太強,讓我感覺有些難以理解。
「原來如此。那麼這一項我還是到運動場再填吧。」
四個?以我的經驗看來,那麼大的桌面,鐵定要用上五個桌腳才能保證它的穩定吧。難道他們是忍著桌面中心的不穩定來制定作戰計劃的嗎?由於對抗已經開始,桌邊不再像我最開始到來時那般擁擠。那時,桌邊圍滿了人,從腳下很難看到桌底的情況。不過,現在桌邊的人並不多,我蹲下身去,看了看桌底的構造,頓時明白——的確,只需要四個箭靶就夠了。
「那是在哪裡呢?」
對了,箭靶並不小,並不能藏起來。現在,應該在校門口的保安處詢問一番,確認有沒有人將箭靶帶出學校。這個大小的箭靶,就算是一個,也絕不會被忽視,何況是五個箭靶一起呢?不過,到了保安處詢問hetubook.com.com過後,我們得到的依然是否定的答案。
於是,我和河合椿走在前往操場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於是,側頭問了問河合椿:「弓道社只有那五個箭靶嗎?」
我不禁在心中為這位書記員深深地嘆息。
事情似乎依然有些不對。這位看似是領隊的人,似乎在印象中,只拿了這四個箭靶用以支撐大木板,那麼,第五個箭靶,應該便是那位書記員自行拿走,並未告知這邊吧。而且,他的棋盤也不可能隨身帶進來,必然是從圍棋社拿來的。這就又需要圍棋社的鑰匙,於是……「運動社團的書記員,地位還真是低呢。」我不禁感嘆著。之前,在今年運動會的籌備期間,籃球社便發生過意在破壞邀請賽的內部摩擦,當時的書記員似乎便是主謀者之一。看來,田徑社的這位書記也是如此,他不僅得自己搬箭靶當墊腳,沒人幫忙,還得自行去借圍棋社的鑰匙。完成的工作是這些運動員們成績如何優異的保障,其中的學問也如此深奧,結果,卻得不到重視。
冬假第一天,田徑社的冬季集訓便開始了。由於有其他學校的人臨時決定前來見學,學生會也被臨時要求到場。不過,這種要求實際上也是流於形式。畢竟學生會並不是什麼專業的運動管理機構,充其量盡到記錄監督的職責罷了。正是意識到這一點,我也並沒有輕易佔用其他人的假期,只約了奈惠與明石同學到場。這三個人在現在的學生會當中,應該算是經驗最為豐富的吧。
「誒……這倒沒有注意。」
「社長已經去了仙台,也就是說,留在霞浦的社員們沒有一人有弓道社的鑰匙。而且,弓道社沒有顧問老師,那麼,進入弓道場的人,就必須在職員室借鑰匙了。河合同學,你在職員室借到鑰匙時,對借出記錄有沒有印象?」
「事情應該是這樣,如果河合同學不放心的和-圖-書話,去田徑場看一看如何?」
河合椿似乎在填寫時也留意了這一點。將鑰匙和記錄卡歸還后,她小聲道:「鑰匙也沒有人借出,那,那些箭靶是怎麼從弓道場消失的呢?」
箭靶有一定高度,也夠分量,並且材質也比較結實。更關鍵的是,它的上部是平面。田徑社雖然能輕易拿到體育倉庫的鑰匙,但體育倉庫里能拿來當桌腳的墊著物,想來想去,都沒有箭靶合適。想來也對,像桌腳的東西,和田徑運動的相性本就不怎麼好。
我拿起填完一半的文件,關上了門,和韭崎一起到了運動場。果然,來到運動場上的外校學生超乎情報的預期。操場上,兩所學校的人各自聚在一起。我先來到霞浦高中的隊伍,奈惠正站在這裏,看來明石同學是在對方那邊監督吧。
霞浦高中田徑社上下都透著一股如臨大敵的氣氛。人群的中心,有人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塊大木板,放在墊腳的東西上,製成了一張簡易的桌子。顧問老師和主力運動員們圍攏在這桌子周圍,似乎商討著作戰計劃。一旁還有幾位社團經理,她們正照料著外圈做著熱身活動的運動員們。稍遠一些的地方更有一個似乎是書記員的人,他也拿了一塊板子,放在什麼墊著物上,一邊盯著遠處的人,一邊在板子上記下些什麼。看來,霞浦高中連諜報工作都看得很重呢。
一番尋找之後,我們確認了那些箭靶並不在弓道場里。於是,河合椿帶上了需要的私人物品,鎖上門之後,來到職員室歸還鑰匙。填寫歸還記錄時,我看了看登記卡,上一條記錄是她的借出記錄,可是再往上一條,卻是五六天前的記錄。
「改了?」
「只有新社長友野。」河合椿思索了一陣。「不過她昨天晚上便和家人坐飛機到仙台去了,我的手機里還有她發來的照片呢。」
「或許還有些可能,不過似乎經不起什麼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