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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記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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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二章 人妖難分

第二卷

第十二章 人妖難分

天妖絕色。我有不妥當的感覺。
絕色移開我按在她胸口的手,嬌軀靠貼過來,雙手纏上我的脖子,香唇湊到我耳邊道:「當然瞞不過他,可是他再沒法完全控制我,要殺我他或可辦到,卻須損耗龐大的能量。他是宇宙最聰明的生物,懂得事情的緩急輕重,又不曉得我已恢復記憶,故暫時把我擱在一旁,全力對付收養你的候鳥神。事情就是這樣子,你仍懷疑我嗎?噢!你幹什麼?啊!伏禹!現在適宜嗎?」
夢還繼續沉默。
要發生的事終於會發生,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我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目光穿透雲霧繚繞的空間,箭一般射在正被十多個顛倒迷醉的阿米佩斯男性包圍在中間、體態優美無比的女性身上。
我仰望夜空,心中充滿不該是偶然的詭異感覺。這是今晚愛神月亮第二次重臨我頭頂的上方。第一次她攀上中空,是在與絕色分手的金色草原,現在我改變了在星球上的位置,她又再次占駐中央。
當時對芙紀瑤這個看法,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但現在面對敵人的攻擊,猛然醒悟過來,對以往很多似明非明,一知半解的事豁然而通。
我佇立高崖的邊緣,俯視下方平頂山台地上的神廟遺址。
花夫以夢囈般的語調道:「涅尼迦南憑他的無上法力,貫穿宇宙的界限,接連能接觸大神的通道,同時扭曲了所在的空間,形成黑空,大神亦被觸動了大慈悲心,遂派出使者,來此營救信奉她的人。」
我感到迷惑,更感震駭。
花夫仍站在那裡,卻沒有任何生命的感覺,變成晶石化的人像,情景詭秘恐怖。
大殿驀地暗黑下去,是絕對的黑暗,我失去了空間的感覺,思感神經萎縮,正要發力掙扎,大殿重復光明。
她說的與我的記憶有個出入,是她死亡後我仍活著,只恨記憶到此為止,如果多一個半個地時,便可知自己究竟是遲些許歸西還是她說謊。
花夫倏地旋風般轉過身來,喝道:「勿要以為我空口白話,我本身便是個活生生例子,證明大神的存在。自篤信大神後,我的力量不斷增強,心核能量擴張,令我成為墮落城舉足輕重的巨頭,發展出前所未有的神術。這全是大神的賜與,使我作好和她結合的準備。一切都是真的,幾千年來,我在大神的恩寵裡成長,那種感覺是你永不會明白的。」
我面向的是神壇,供奉著一尊以晶玉雕琢而成的女神像,高達五個人身,足踏花台,一手下垂指捏手印,另一手平肘伸出,攤開玉掌。女神垂簾內視,面相極美,輪廓線條分明優雅,身穿華服,體態動人。
若可任我選擇,我會選用能量劍,愛其輕鬆靈動、招式千變萬化。可是劍的戳刺功能,卻被普林野的礦質能量克制,之前被卡在他體內的事仍記憶猶新,教我怎敢造次?
我哈哈笑道:「想不到吧!你以為在黑龍藏布和你的夾擊下,又乘奇連克侖最脆弱的一刻,奇連克侖必死無疑,豈知他仍有餘力躲進御神器內。此器後來落在漠壁手上,被漠壁分割而成治國之寶思想改造儀。可是奇連克侖並沒有死,還通過重組復活過來,霸佔了拜廷邦的高關星基地。我就是在那裡遇上他,明白嗎?」
我的心靈進入通明剔透的境界,候鳥的思感神經全面運作,監視敵人任何動作和變化,好作出相應的行動和定謀設略。
《封神記》第二卷完
我一無所懼的面對敵人的強攻。
一攻一守兩股能量相擊,如奔騰的激流撞上攔路的堅巖,登時能量浪花往後倒濺。我沒有移動分毫,普林野卻變作千千萬萬光點,旋又重組為一道光點的洪流,藉勢迅速遠去,投往百步外的位置。
不!美阿娜在六千多萬年前已服毒自盡,死在我的懷抱裡。我必須堅持經深思熟慮得出來的信念,否則會淒慘收場。
絕色的聲音柔風般傳送過來,道:「到我找著你時,方知道最後一頭候鳥,就是我盼望了數千萬年的情郎,宇宙內唯一的同類,但當時你被含有劇毒的能量徹底癱瘓,情況危殆,別無選擇下,只好向你獻上一吻,以我吸取生命精華的本領,為你吸取毒能。豈知差點禁受不起,所以不得不暫時告別,與你約定重聚之地後,趕回去服用生命果。」
「砰!」左手劈出,正中一個看不過眼的阿米佩斯男子從一旁刺來的能量刀鋒銳處,震得他刀碎人拋,落地後還要翻滾十多步,一時爬不起來。這一手鎮著其他想見義勇為的護花人。
普林野分分合合的戰術讓我大開眼界,領教到他的真功夫。
「蓬!」夢還從心核射出,化為握在手裡的長劍神兵。
我幾乎想操夢還的十八代祖宗。在這樣的情況下,仍不肯合作,歸還最關鍵的記憶段落,其中定有不能告訴我的秘密,關乎我和石妖間鬥爭的生死成敗,否則它沒理由這般頑固。
我沒想過的情況出現了,她雙眼紅起來,接著滾滾淚珠從眼角溢出,不到兩下心跳的時間,她已哭得梨花帶雨,肝腸欲斷的模樣。
聲音似潮水般的震波從他的頭部傳出來,以阿米佩斯語道:「銀河人伏禹!遊戲結束了,你再沒有任何價值,本人普林野,代表拜廷邦帝國,執行處決你的命令。」
當人們確切認識到我們只是活在一個能自給自足的星球上,星球則環繞著星系的太陽不住轉動,而整個星系只是河系以千萬計的星系其中之一,齊齊繞著河系的核心旋轉,更令人驚異的是這個我們名之為銀河系的河系,又只是以千萬計的河系其中之一,且不住在虛空中旅航,宇宙無可懷疑地是個無邊無際的謎,渴望不朽的情緒更趨強烈。
絕色一臉令人心軟的哀求神情,櫻唇輕吐幽幽道:「要脫離黑龍藏布,以後不用服食生命果,我必須重整我的生命。宇宙之內,只有阿米佩斯之祖涅尼迦南誕生、位於生命河系的神秘海洋,方存在這個可能性。只要我憑涅尼迦南之星打開黑空,取得失落超過八億個宇宙年的生命金環,便可以到生命海洋經歷死亡和重生,永遠脫離黑龍藏布。伏禹啊!我的情郎,你是宇宙內我唯一可依賴和信任的生物,牢記要帶著涅尼迦南之星在黑空邊緣區最大規模的殞石帶等候我,我會很快來找你的。再見!」
「昔日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氣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善和圖書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他的話如照頭淋下來的冰水,令我遍體生寒。
我感覺著她的血肉,是如此真切而不能懷疑,整個頭皮都在發麻,她還可以有什麼解釋呢?我曉得自己又落在下風,在與她的「鬥爭」裡,我似乎從沒有佔過便宜。
我本一往無前,務要置她於死地的決心動搖了。
最後也是最令我驚訝的,是現在絕色顯現出來的,在我法眼無差的觀測下,肯定不是幻變無方的能量,而是像我般雖能分解變化,卻是實實在在的真身,是生命烙印的實體化。
我聽得頭痛起來,她說的這部分實無懈可擊,極可能接近事實,更使我對她是妖是人難作判斷,不再像以前般有把握。
黑空連結為的又是什麼?
在我有點不知該繼續等候,還是到別處搜尋的當兒,變化出現。
我甫進大堂,立即吸引了數十雙美麗的眼睛,探察我,查詢我。
渴望和恐懼,始終統治著每一個有智慧的生物,不論短命還是長生。所以奇連克侖千河萬系的遠赴塵海,上參無念製造他的飛行黑洞,漠壁和秀麗要培育他們的超級生命體。芙紀瑤的渴望是什麼呢?
我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手肆無忌憚的在她動人的胴體遊走搜索,指掌到處,她的身體熱烈的反應著,展示出銀河女性毫不含糊的情慾現象。人和妖的界限,完全模糊起來。
我回到地面,愛神月亮早離開中天,降往地平。立足神廟遺址,我心中的情緒仍未平復下來。
最令人震駭是左右兩壁密密麻麻的佈滿凹洞,沒有一個是空的,嵌滿晶石質的阿米佩斯人。他們並不是如女神像般是從晶石雕琢出來的人像,而是晶石化的活人,但我再感覺不到他們的生命能。看得我心生寒意。
夢還沒有回應。
絕色淒然道:「當年我們一起服毒自盡,肉身同告死亡,但我們的生命烙印仍然存在,且受到一股到現在我仍不明白的力量保護,逐漸回歸融入地母的能量汪洋,就在結合快要完成的一刻……」
我的老天爺!它雖沒有以箍手指來回答是與否,但我卻感到來自它幾微不可察的顫動。這還是我首次察覺到夢還箍指外的反應,絕對是神遊級的,亦顯示我在這方面大有進步。
普林野雖然仍然大致上是阿米佩斯人肢體俱存的外觀,卻再沒有模仿他們的形象。其中分而下,一半是陽剛的、堅硬的礦體;另一半是陰柔、呈液態流動狀的溶液。沒有頭髮和五官,但於本是眉心的位置,有個由千萬個微形瞳仁組成拳頭般大的獨目,閃爍著瑩綠色的異芒。
絕色顫抖著道:「你究竟是想拿東西還是逗人家呢?」
我的思維以高速運轉著。
正因我仍未看通他,故而採取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的策略。
普林野之所以能以力場封罩我,正因他不是以最低限的速率運作,而是提升至速率金字塔更上一層的空間,再從那個速率急落而下,把我從置身的空間抽離出來,只要我沒法脫離他速率的力場,便會被他鎖緊鎖死。
絕色道:「岔子正出在御神器上,當奇連克侖中了老妖怪致命一擊,形神俱滅的一刻,御神器竟射出千萬道的異芒,光耀戰場,同時發出強烈的脈衝波,令我們無法接近。就在這個時候,大帝號像受到感應,竟揚帆啟航,我們哪還有閒情去管御神器,連忙全力追捕大帝號,途中我趁機躲起來,努力潛修,鞏固融合新得來的精氣。」
絕色一陣歡欣的嬌笑,從空而降,落在離我不到百步的圓形地面。
花夫出現了。
最後我站在反映著月色主殿的地台處,心忖寶瓶很會選擇地方,神廟主殿設立的位置,正是整個大火山區域地磁最強大的地方。每個星球,均有其獨特的磁場。
上一次普林野與我交手,因不知敵而吃了大虧,這回亦會重蹈覆轍,犯上相同的錯誤。試問誰對地母的陽魂有認識?
但我清楚的是,自己陷入進退不得的兩難之地,還是自找的。
我毫不猶豫地分解肉體,化作能穿透泥石層的粒子束,朝地底深處的空間射去。
她為何不親自來對付我?又或和普林野聯手?照我估計,她該是去牽制金森,不讓他插手破壞處決我的行動。
我沉聲道:「涅尼迦南之星對你這麼重要嗎?」
我心知不妙,大喝道:「且慢!」
夢還夢還!你感應到涅尼迦南之星嗎?
其次是我已非吳下阿蒙,與地母的陽魂融合無間,而地母陽魂正是宇宙最難測的奇異能量,照道理絕色不可能探測到我的心,而連夢還也辦不到的事,絕色怎辦得到?她既測不到我的心,怎還可變出美阿娜來?
絕色幽幽的道:「接著我進入渾沌的意識,到我再有知覺的時候,發覺已變成了一粒種子,植物的種子,被老妖怪以種種手段培育灌溉,成為必須倚賴他才可保存生命能的生物。對外我是神通廣大、縱橫宇宙沒有生物能奈何我的天妖,但對他卻只是唯他是從的奴隸和工具,根本不輪到自己作主。但我一直知道你仍然存在,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只有你能助我擺脫他。只要我們同心合力,終有一天可以殺死他。」
與陽魂合一後,我得回失去的記憶。在記憶裡,夢還於過客星的地庫內,進駐我的心,起始時感覺清晰,可是當我乘最後一艘飛船離開,返回聖土,感覺開始模糊,到最後再沒法感覺到它。我還以為已永遠失去它,直至我和美阿娜雙雙服毒自盡,我看著美阿娜死在我懷抱裡的一刻,夢還忽然出現在我左手指節間,自此刻開始,是一片空白,直至我變成小候鳥,才恢復意識。這段記憶究竟到了哪裡去呢?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回復清醒,發覺手掌仍托著涅尼迦南之星,不由生出異樣的感覺。
我穿門而入,廣闊的立體圓形大堂煙霧瀰漫,人影幢幢,空氣中充塞各種稀奇古怪的氣味,微子雨由裝在堂頂上方的發射器灑射下來,圓壁黑漆漆的卻嵌滿光點,仿如無窮無盡的星空。
我的老天爺!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真的是美阿娜?又或她因著我不曉得的原因,進化演變成另一個美阿娜。
夢還夢還!你是我的好夥伴嗎?
我剛才在幹什麼呢?又不像在思索,說發呆更像魂遊太虛。糊里糊塗間,自然而然的盯著掌心的涅尼迦南之星。不知為何,總覺得它有點不同,偏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徑。
我的渴望是能粉碎絕色的騙局,全心全和圖書意的去愛芙紀瑤,得到她的垂青,完成候鳥神的咒誓,將生命延續下去。
花夫續道:「宇宙內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巧合,否則樹王的預言不會兌現。大神從黑空降臨的日子愈來愈近了,我們將得到救贖,脫離這個充塞戰爭和殺戮的宇宙。」
事實上它並沒有變大,只因它綻發紫紅色的光芒,最奇怪是芒光不但沒四散射開去,反以涅尼迦南之星為中心凝聚,造成視覺上漲大的錯覺。
不過直至此刻,我仍沒法接受她是美阿娜,不是因我發覺她說話的破綻,而純粹出於一種直覺,一種對同類的靈應,一種對相識超過一萬年的心愛人兒的觸感。
進入空間,我重整真身,踏足實地,置身處是個至少有隆達美亞宮四分之一大小的地下神殿,那已是規模驚人的巨大殿堂。
夢還仍然沉默著。
這是換成另一種方式去問刺殺的過程,只要我弄清楚她如何取得美阿娜的記憶和形象,便可確定她是妖物。所以知道得多,對我愈有利。
花夫垂下雙手,臉上出現一個詭異的神情,道:「我沒打算從你那裡取得神星,一切自有大神妥善安排。我留下來的任務,就是要告訴你黑空的秘密。要發生的事終於會發生,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我非常感激你依約而來,讓我可以完成大神派給我的光榮任務。我再沒有等候的耐性,我等了太久哩了……」
面對這個近乎殺不死的敵人,最堅強的生物也會感到氣餒,可是我反而鬥志大盛精神奮起,完全拋開因絕色和黑空連結接踵而來的困擾。
能量波潮湧而去,登時驚呼四起,位處我們之間的男女紛紛被推往一旁。
夢還從心核逸出,變成一根達兩個身長充滿極子能量的長棍。
我故意不說出奇連克侖復活後又再被我殺了一次,而這回奇連克侖將再沒有翻身復活的機會。
我皺眉道:「黑龍藏布沒察覺你異樣的情況嗎?」
花夫雙目閃動著狂熱的神色,恭敬的道:「她是大神的使者,代表大神來指引我們這些迷途的可憐生物,是愛和美麗的化身,全賴她的指引,我們才找到開啟黑空的神星。」
涅尼迦南之星在掌心暴漲。
我大訝道:「你是不是錯認我為別人了?」
我移到月影出現的方石板處,同時生出感應。
我已深入大火山的山區,涅尼迦南之星就消失在這個區域,且極可能是下方的神廟。不由記起自稱中間人的花夫為我訂下與黑空連結的月圓之約。
此時我身處普林野的力場內,亦正因此而想起芙紀瑤對空間的看法。不論是普林野、秀麗,或是我剛才在地下神殿內的遭遇,一旦陷身對方經營的力場內,所處的時空就像被扭曲了,破不了的話勢永陷其中,至死方休。對方憑什麼力量扭曲時空呢?答案極可能是時空根本沒被扭曲,只不過對方掌握了空間的秘密,至少是部分秘密。
我苦笑道:「你先冷靜點。如果你以為說了這番話,我會把涅尼迦南之星交出來,就大錯特錯了。涅尼迦南之星根本不在我身上。」
此時夢還緊箍我兩下,表示絕色在說謊。換作以前,我會毫無保留的相信夢還,但在認識到它與石妖的密切關係後,我對它不再沒有戒心。何況我一直對它有一個橫梗心中的疑問,就是它為何盜去我服毒後的記憶?而到現在仍不肯還給我。
我落在草原上,轉過身去。
想起和她過去的「一段情」,不由心生感觸。
要殺我的是秀麗,她貴為拜廷邦帝后,沒有她的首肯,普林野怎敢在三日之期未滿前動我?現在她以為涅尼迦南之星已落入絕色之手,遂先發制人,派普林野來收拾我,去除爭奪涅尼迦南之星的對手。
我心知不妙,連忙全速追去。
唉!她是不是高明至懂得由我去接收這個燙手貨,將災禍轉嫁到我身上,還是根本不介意寶物落在「情郎」手上?我沒法分辨。
絕色張開秀美的媚眼,「噗哧」笑道:「說得活靈活現的,你親眼目擊當時發生的事嗎?」
絕色仍是那身招牌白袍,秀髮長垂,肌膚勝雪,寶石般的眸神綻放引人至極的光采,赤著雙足。一邊抵擋我戰氣的沖激,黛眉輕蹙道:「伏禹!你瘋了嗎?」
愛神月亮的光影,淡淡的呈現在殿堂中央的石板上。
我淡淡道:「是涅尼迦南之星,對嗎?你還欠我一個交代。」
我攤開手掌,涅尼迦南之星出現掌心,星光月色下它毫不起眼,但我卻清楚它的邪異不在夢還之下。
夢還至少有個優點,是它從不說謊。
殿堂四壁均以黑色玉石鋪成,不用說是模擬黑空的狀態,頂壁佈滿小圓環,透射出柔和的紅光,令殿堂更添詭秘陰森的氣氛。
猛烈的能量震波一陣一陣般衝擊極子棍,每個爆炸均令我的極子棍失去一小截,那種能量的損耗是驚人的,不但令我耗去逾三節的能量,也使我感到以另一端挑打陰柔能量柱的接續招數再不可行。
我道:「老闆曉得我是誰嗎?」
就在這一刻,我決定想盡辦法去毀掉涅尼迦南之星,又或退而求其次將它投進宇宙之心的不歸流去,讓黑空永遠沒法被打開。
彈甲的光景裡,我擬定了「九天大法」配合戰氣的殲敵策略。
花夫盯著我道:「你是誰並不重要,只要你是大神揀選的生物便成,我們苦候你的來臨,已等了數千年,終於給我們盼到。」
我並不相信命中注定這回事,但又不知如何合理地去解釋樹王的預言。看似簡單的一個預言,例如我這頭小候鳥在滅族之禍後存活下來,須多少客觀的條件去配合,任何失誤預言都不會成真。客觀來說,那需要的是整個宇宙其他所有的事情。
勉強找個分析的模型,可以一個立體三角形作比喻。這個金字塔代表的是能量的速率。底部的距離最大,能量速率最慢。身處這個速率的生物,不論多麼了不起,仍不得不以這個速率運作,受速率上限的牽制。這個上限就是光速,活在這個速率限制的生物,所思所見所感,就是我們日常的宇宙。
絕色一雙美眸又紅了,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她的美麗是驚心動魄的,比之芙紀瑤又另有一番神秘詭異的味道,本身已具有強大的說服力,令你不願將任何負面的看法加諸她身上。尤其是我清楚感覺到眼前觸撫著的並非由我心生出來的幻影。
我越過廣場,沿著一道似是迴廊的斷垣殘牆走,朝還可勉強認出是主殿的遺跡舉步。思感神經無微不至的搜索,卻沒有任何發www•hetubook.com.com現。既找不到涅尼迦南之星,也發覺不到黑空連結方面的疑人。
以奇連克侖之能,當時又是全神貫注監察著聖土,不讓任何人類精氣逸走,怎可能有大敵窺伺一旁,仍懵然不覺,還讓對方偷去其中一個人類的生命烙印?
絕色的話在我耳鼓裡響起道:「事後我後悔內疚得要命,所以再見你時,向你許下以後乖乖的聽你話的諾言。可惜情況不容許我進一步解釋,於浪人城的突圍戰,消耗了我大量生命能,須立即回去補充。現在也是如此,我根本不曉得你在墮落城,剛才正想攜涅尼迦南之星離星系繼續尋覓你,卻被敵人攔空截擊,受了創傷。幸好你來了,涅尼迦南之星交由你保管。千萬不要失去它,它是我脫離老妖怪的唯一希望。但願這是我最後一次服用生命果。」
我暗歎一口氣,硬著心腸道:「御神器那麼重要,你們為何不取走它?」
心盾從心核逸出,化為巨大的圓形能量盾,迎上普林野。
天妖絕色最可怕的本領是她能幻化出不同生物心中最渴望的東西,但我憑夢還找到這裡,肯定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她怎可能仍以美阿娜的外象招呼我?形象幻化是互動的行為,她先要掌握我心之所欲,才能隨機變化。這是第一個不妥當的地方。
剎那之間,我掌握了他的戰略。
普林野顯然恨我入骨,倏地朝我衝來,不到十步,已化為兩道能量柱,像兩個性能不同的能量彈,並排朝我疾射而至。
他穿的是從本體延長出來血紅色的能量盔甲,包裹全身,甲身滿佈尖角,予人既威猛又危險的感覺。
這個只是開場白,接下來才是我真正想問的一句話。
長生不死術的出現,令舊有的宗教徹底崩潰,代之而起的是對宇宙無休止的探索。偏偏在人類滅絕六千多萬年後,我在另一個河系的異星上,目睹一座人類神廟的遺址,心中的感觸,真是難以形容。
敵人肯定不止是普林野,對方採取的是車輪戰的策略,打的是消耗戰。
我藉機「輕薄」她,是要從她的反應,以判斷她是不是美阿娜,結果是我更糊塗了。而我強索涅尼迦南之星,希冀逼她露出真面目,她卻任我取走。
後方的一面牆壁繪著一幅星河分佈圖,中間的位置是個圓形的黑暗區,怕就是黑空的所在。
絕色續道:「老妖怪攻破被譽為宇宙最終極的防禦體系的候鳥神之盾,成功滅絕候鳥族,但己身亦嚴重受創,付出他意料之外的沉痛代價。最令他惶恐的,是樹王的預言應驗了,最後一頭候鳥存活下來。他在無計可施下,派出我來對付你,務要生擒你到陀螺星系去。」
「蓬!」
愛神月亮攀上夜空,在絕色後方灑下銀白的色光,像能主宰星夜的神祇,將她的影子投射在我身上。絕色的秀髮和腳下的金色長草隨風拂揚,更添她神秘詭艷的美麗,不可方物。我有深陷夢境的感覺,在這個宇宙的角落,在這個眾敵環伺沒有逃生口的星球上,我面對的美麗生物,既可能是我心愛的情人,又可能是害人的妖物。一時間我再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是夢,還是現實。
正空間是個多元化的能量汪洋,看似平靜,只因我們從一個低層次的角度去看。可是若以為正空間像其與光明空間和黑暗空間的關係,是不同層次的空間,亦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我登時頭頂冒煙、火冒三丈。此刻的她的確已撤去一切防禦,只要一拳轟去,保證她心核碎裂,死得乾脆。偏是這麼一拳怎都出不了手。
花夫道:「你之所以有此偏見,皆因你沒有我們與大神連結時的宗教體驗,只要嘗過箇中滋味,其他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可以捨棄。大神並不是虛無縹緲的盲目信念,我們的始祖涅尼迦南,是與奇連克侖齊名的宇宙最頂尖和有智慧的生物,他建造涅尼迦南殿,正是要潛修悟破宇宙的秘密,最後他成功了。」
大圓房又稱禁果,是墮落城十大名建築之一,出售的是氣味。最大的特點是奉送能令人精神高度集中的微子雨,使人忘掉過去,拋開將來,只為眼前的一刻活著。當嗅吸瓶裝氣味時,比任何時候更能體會氣味的神效。不同的氣味,鑽進嗅覺神經後,會產生不同的效用,可令人進入忘憂的境界,或刺|激起平時苦苦壓抑的念頭,釋放改造肉身某些原始的感覺。所以到墮落城來尋歡的男女,對大圓房的氣味盛宴趨之若鶩。她是短暫情緣的催生地,偷吃禁果的伊甸樂園,直接體驗墮落城的不二之選。
不待我說話,化作長芒,沖空直上,消失個無影無蹤。剩下我一個人在發呆,神魂顛倒,陣腳大亂。
神廟靜穆莊嚴,表面上杳無人跡。
這是我與地母的陽魂結合後,首次與旗鼓相當的勁敵正面對決。
普林野外的敵人終於現身高空之上,九個拜廷邦高手化作閃電般的能量,分從不同的角度,從上朝我轟擊而至。
既然黑龍藏布神通廣大至此,就不用多此一舉利用美阿娜的烙印去製造刺殺奇連克侖的活工具,索性躲在一旁,覷準時機,趁奇連克侖最脆弱的時刻,來個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收拾奇連克侖。此為理性的分析和討論。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認,絕色描述的情況是說得通的,我沒法抹殺這個可能性。
我聽得頭脹腦昏。
「絕色!」我以銀河語歎道:「你化身為美阿娜的扮演遊戲應該收場了,因為我已不是從前的伏禹,你那套吸魂大法在我身上已不管用。你要得到我們人類地母的精元嘛唯一方法是殺了我,毀滅我的生命烙印,或許可將地母據為己有。既然事實如此,何不爽爽快快露出真面目,趁尚未有其他人插手前,決一死戰,怎都勝過糾纏不清,拖拖拉拉,不知何時了局。」
她垂下螓首,嗚咽著道:「我孤立無援的心情,是沒有生物能明白的,包括你在內。起始時,我失去了過去的回憶,盲目服從老妖怪,因為清楚他操縱主宰我的生命。死亡實在太可怕,為了生存,你會做任何事。在我們人類發明永生不死術前,死亡只是遲早的問題,但之後卻是通得與全失的分別。對任何永生的生物來說,沒有東西比生命更珍貴,這是短生生物和永生生物的差異,使他們有完全不同的價值觀和宇宙觀。」
我的陽魂,正締造了藏於九地之下和動於九天之上的條件,只要我能妥善運用,守能立於有餘不敗之地,待敵方出現破綻,又被我摸通摸透,我或能一舉創和圖書造奇蹟,殺死漠壁之外宇宙最難殺死的生物。
我正用神思索夢還,一時間尚未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到把精神轉移回現實裡,異變已起。
表面上我掌握主動,還奪回涅尼迦南之星,事實上我內心虛怯得要命。在與她的「爭戰」裡,情況發展對我愈來愈不利。
接著的變化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手掌劇震下,涅尼迦南化作長芒,離掌而去,朝草原的地平能量彈般投射。
一時風雲變色,星夜消失,我立處的殿台仿似失去實物的感覺,普林野威勢驚人的攻擊帶起的氣場,實有撼天搖地的力量,完全籠罩著我,令我沒法躲避,只能硬擋。
她移前少許,伸出玉手,提起我沒戴夢還的右手,按著她因不住哭泣而劇烈起伏的胸口處,兩邊是她柔軟充滿彈力的胸脯,悵然道:「我有件事一直瞞著你,因為不想你擔心,希望能憑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卻沒想過會令你對我誤會日深,現在不得不向你說出 來。如果你仍認為我在說謊,只要掌心吐勁,不論我是真的美阿娜,還是假的美阿娜,都要心核破碎而亡,能量消散,從此不存在宇宙內。」
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普林野憑什麼認為可以吃定我呢?
絕色道:「你曉得手上的是什麼東西嗎?」
難道她真的擁有美阿娜的烙印?可是生命烙印是沒法被佔有的靈體,其中定有我不明白的地方。
我心中掠過傷感惆悵的情緒。
我冷喝道:「這是我們間的私人恩怨,與其他人無關。」就在此刻,我醒悟到感覺不妥的原因。
在這一刻,我對兵法大家孫祖師爺所提出的「九天」概念,有了全新的理解和詮釋。
自人類懂得思考,就一直渴望不朽,最能具體表現出這種渴望的,是宗教信仰,而信仰正是古文化的核心。信仰隨著知識、思想和視野的開闊,不住變化,但由始至終顯示人類仍受生與死的現實支配。誰希望生命會在吐出最後一口氣而終止?
我醒悟過來,供奉的女神正是虛擬遊戲裡顛倒眾生的采采。道:「嵌在左右兩壁的人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命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救贖可言?」
神廟佔地頗廣,光是廟前的石鋪廣場,就足有數千步的長度和寬度,雖然廟宇只剩下百多根矗立的圓石柱和不規則分佈數十列斷折傾頹的牆垣,我仍可依據遺留下來的痕跡,遙想當年神廟宏偉壯觀的風光。
夢還變成的極子能量棍像一道閃電般擊出,棍端猛箍代表對方陽剛能量的芒柱,同時斜斜的往後移開。
「蓬!」
金字塔的最頂尖部分,就是速率最快的空間,能量的交換和變化千百倍於最底部。這是神遊級的空間,候鳥神是天生這個速率的生物,故能千萬光年遙距傳訊於剎那之間,其季候飛行也是在這空間進行,遂得沒法被擊落的美譽。
黑空連結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神秘組織?還是只是一群宗教狂熱分子組成的烏合之眾,沒有組織可言,每到指定的時日,聚在一起發洩宗教情緒?
我暗歎一口氣,她這番話極可能切合真實的情況,黑龍藏布如果沒有控制她的手段,怎敢創造如此厲害的生物出來?
我對絕色是妖不是人的信念,一直深信不疑,但現在已瀕臨瓦解的邊緣。
忽然間我曉得如果我不能在下一輪攻擊開展前,悟通正空間物理的秘密,明年今日此時將是我伏禹的忌辰。
我知已逼她到了死角,即將抖出來的事實再不容她狡辯抵賴。若無其事的道:「是奇連克侖親口告訴我的。」
普林野重現身形,立於百步之外,積聚能量,作第二輪猛攻的準備。
我感覺著她緩慢如無心核的能量躍動,清楚只要掌心吐勁,她必死無疑,卻沒法付諸實行。苦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想殺我?在哈兒星那一腳是絕不含糊的,我少點道行現在就不能在這裡聽你說話了。」
絕色的解釋,最有疑問正是這段失落的記憶。
絕色愕然道:「奇連克侖?你是否真的瘋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夢還!到了塵海後你仍是我的好夥伴嗎?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有點不願去想,但又知不可以這麼窩囊,偏偏還是沒法認真看待此女的講法,心情矛盾。問題已不在她是不是美阿娜,而是我可否接受她是美阿娜。宇宙間只有一個救星能解開我的困境,就是夢還。
他緩緩轉身,面向神像。
我緩緩轉身,普林野立在百步之外,本是分開的男女體合而為一,其強大的氣場能量在我的視覺翻譯下,正緊鎖著我。
絕色停在五步許外處,神色淒怨,楚楚動人,她的白袍在晚風吹拂下,衣袂飄飛,不知她是誰者,肯定驚為天人,我卻是百感交集。她總能勾起我對美阿娜魂斷神傷的回憶。
同時提眾功力,防她惱羞成怒,翻臉動手。
我是無話可說,因為曉得不論說什麼,仍沒法動搖他的信念。當信念被提升為信仰,根本沒有理性討論容身之地。
經過數萬年的儲存,我心核內雖容納近百節的極子能量,但對上普林野般的頂尖高手,難免大量損耗,所以我必須妥善珍惜運用,以應付未來難以預測的情況,否則勝也只是慘勝,說不定最終仍過不了秀麗那一關。
光花在我兩手間四濺激射。
製造寶瓶的人,肯定有強烈眷戀古聖土文化的情懷,影響所及,寶瓶建成了這座充滿古文化氣息的神廟。
如她這句話是發自真心,那她便不知道鋒原就是我,她再不能對與地母結合後的我生出以前的感應。
絕色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夢還夢還!你不是和絕色誓不兩立嗎?為何不回應我。
如果第一重天是光速的宇宙,那第九重天便是神遊級的宇宙。
眼前忽然亮起來。
絕色緊跟在後,美麗的星夜覆天罩地,愛神月亮在東方天邊初現仙姿。我多麼希望絕色在後面贈我一掌,那我可以拋開一切疑慮,全力與她周旋。
又兩手橫伸,指著兩邊壁上的晶人,厲聲道:「事實就在眼前,我們依使者的啟示,舉行通神大典,進入永生不滅的晶化狀態,當黑空開啟,我們將是那幸運的一小撮人,將與大神合而為一。」
兩路進攻的普林野,二合為一變成一路,柔中帶剛,剛中帶柔,更是難擋,且威力倍增。
這兩句話比芙紀瑤的「凡不受禁戒的東西,在宇宙的時間尺度下,終有一天會發生」還更含宿命的意味。
在愛神月亮的照射下,遺址浸浴在銀白色的月芒裡,似介乎現實和幻境間的奇異存在,連接起現在和過去的某一時空。
我向https://www.hetubook.com.com絕色冷然道:「到外面說話。」夢還回到指節,我轉身便去。
花夫想也不想的答道:「大神的旨意是我們無從揣測的,他的智慧超越了我們的想像。大神的一切作為,總是基於對我們的憐憫。生命是不會消失的,只是暫時休止。當黑空打開的一刻,信她的人將會離開這個充滿仇恨的宇宙,超登彼岸。」
我回收心盾和夢還,大感不妥。照理若普林野想殺我,如此全力出擊之際,應該不讓攻勢停下來,給我重整陣腳之機。
我深深體會到,直到人類滅絕六千多萬年後的今天,在離聖土以億光年計的另一個星球上,女人的眼淚仍是對付男人的超級武器。
一陣強勁的山風迎面吹來,我歎了一口氣,往下投去。
就像生物的生命磁場,我們候鳥對這特別敏感,更知吸收磁力,滋養生命。或許這正是黑空連結挑揀此處作為進行其宗教儀式的原因。
絕色大嗔道:「你這人啊!人家真的是美阿娜,何來什麼扮演遊戲呢?你這樣誤會我,我不想活下去了。你殺我吧!」說著雙手後收,朝我走來,挺起酥胸,閉上美目,一副從容受死的姿態。
「宇宙最神秘和難解的,不是相對的實物,而是空間,它恰是隱藏著最深刻物理的地方。」
我微笑道:「我真的再沒有價值嗎?涅尼迦南之星已不在天妖絕色手上,只有我才曉得如何尋回這東西。」
花夫平靜的道:「只要你是從鋒原處取得神星又是冒充鋒原到果盤來見我的那個人,我就沒有弄錯。你是他嗎?」
絕色續道:「復元後我到約定的地點,苦候十多個宇宙年,我的情郎卻是影蹤全無。人家只好遍宇宙的搜尋你,豈知找到你時,你卻漠視我的忠告,竟和敵人混在一起,還一副視我為陌路人的模樣。你道我好受嗎?極度的失望化為無法遏抑的怒火,我故意試探你,看你會不會因別的生物狠心殺我,就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傷了你,但亦試出你仍然愛我,令我清醒過來,撤去大部分能量,否則你焉能不死?伏禹啊!你要體諒我當時的心情。」
相信任何一個有點獨立思考能力的生物,都會對一個源自虛擬遊戲的宗教嗤之以鼻。但我卻不敢以這種態度去看黑空連結,因為虛擬世界裡的人物,確確實實地影響著外在的現實世界。鋒原很有可能是因采采而尋得涅尼迦南之星,而涅尼迦南之星更是秘不可測,剛才像活過來般遁往這裡,逼得我沒法子不應約。想到這裡,我生出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冷冷的道:「你仍未回答我的問題,假設你是美阿娜,為何要殺我呢?」
他仍是那副在果盤的裝束,胸前雙翼的標誌在紅光下閃爍著紫紅色的光彩,一點沒有因我不是鋒原而感到驚異,神色冷靜的從女神像後方走出來,直抵我身前,於離我十步許處立定,淡淡道:「你終於來了!」
踏出大圓房的正門,我離地而起,朝遠方的草原飛掠,我不怕絕色乘機溜走,現在她正深陷重圍,能躲到哪裡去?
「九」正是無盡之數。
絕色閉上細長的媚眼,深深呼吸,再睜眼本滿載的欲|火已消散無跡,平靜的道:「我很難告訴你我現在的生命形式,勉強說出來,就是每隔一段時間,長短視乎能量的損耗,我須回去找老妖怪,到他神秘的後花園服食一種獨異的果實,我稱之為生命果,以補充生命能,而這種生命能,是任何生物的精氣都不能替代的,用盡了我就會死。所以我必須依賴老妖怪,沒法背叛他。」
絕色續道:「刺殺奇連克侖的過程,你既已知道,我不用重複。那是我第一次出手,一切依老妖怪的計劃進行,但結果卻完全失控。更讓老妖怪想不到的是,我意外地攝取了奇連克侖重創時爆裂分解後釋放出來、本儲存在他心核內的人類精氣,由那一刻開始,老妖怪加諸我的生命烙印的禁製冰消瓦解,我的記憶逐漸恢復。不過我仍要依賴他,遂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暗中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脫離他的魔掌。」
我聽得頭皮發麻,花夫的想法已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但我卻不能見死不救,盡最後的努力道:「上次見面時,你提起宗教狂熱分子,說時充滿鄙夷的味道,現在的你,和他們有何分別呢?」
我皺眉道:「你們供奉在祭壇的女神像,就是你們的神嗎?」
我強作鎮定的道:「還想騙我!你說自己也懷有地母精氣,不過據我所知,奇連克侖摧毀聖土,帶走的是地母的全體,然後他躲到銀河系核心位置,將地母分解為陽魂陰魄,以之作為大帝號的動力,就在奇連克侖成功的當兒,刺客來了。混亂中地母駕大帝號逃亡,並將包含我的陽魂注進候鳥神的晶胎內,陰魄則駕大帝號離開。告訴我!你的地母精氣是從哪裡來的?恐怕是從阿米佩斯人那裡巧取豪奪得回來的吧!」
絕色一聲嬌啼,勉其餘力的掙脫我的摟抱,退開三步,臉紅如火,半開半閉的美眸水汪汪的,誘人至極,令我記起當年美阿娜情動的可愛模樣。
夢還箍了我兩下,表示感應不到。
我沒法說出反駁的話,暗裡轉向夢還呼喚道:「夢還夢還!現在是殺死絕色的最後機會,你定須把我服毒以後的記憶,立即還給我。」
接著仰起臉龐,淚盈於睫的問道:「你明白我的處境嗎?」
愛神月亮升上頭頂,又圓又遠,銀白的月光直照下來,涅尼迦南之星的光澤頓時變得與平時有異,或許這就是它令我有不同感覺的原因。
不論她是妖是人,這番話該是肺腑之言,發人深省。
絕色停止流淚,俏臉露出不可名狀的哀傷,道:「這一剎那發生的事,改變了我的命運。奇連克侖來了,御神器發射的龐大能量,把聖土撕成碎粉,我們僅餘的同類無一倖免地形神俱滅。不過奇連克侖並不是孤獨的,還有一個可怕的生物暗伏一旁,就趁這個時刻盜走了我的生命烙印,硬生生分開我們,好進行他的陰謀。這個生物就是黑龍藏布。」
男男女女飄浮虛懸在龐大的空間裡,自由自在,遇上合心意的對象,他們會兩手雙牽,又或擁抱纏綿,共享那醉生夢死的剎那歡娛。
絕色一言不發的跟在我背後。
肯定在夢還處,是它動的手腳。
霹靂聲轟隆爆響,極子棍分十多記重重敲在普林野以己身陽剛力量化成的能量柱尖端處,柱體逐段炸開,卻沒有四散飛濺,而是像無數有生命的小精靈,欲去不捨般依附在拐個彎向我繼續追擊、充滿陰柔黏纏力的另一股能量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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