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森林之旅
艾蓉仙面無人色，又忍不住問道：「生擒我來幹什麼……」話還未完，答案已在腦袋內出現，一把摟著凌渡宇，她已想到那令女性最驚怕的事。
看見她興奮發亮的俏臉，凌渡宇笑道：「既然黑洞被稱為一個『洞』，那麼洞後是什麼東西？」
凌渡宇左右肩各揹著一挺自動步槍，未來的一個多小時，是最關鍵的時刻。
凌渡宇在行囊裡取出藥箱，取了一支抗生素為她注射，一邊安慰道：「不用怕，很快就會好了。」
凌渡宇沉著氣，用心把舵。
艾蓉仙不信地審視凌渡宇的眼白，不見紅絲，心下大奇。
凌渡宇呆道：「妳救了我！」
艾蓉仙俏臉煞白，呆道：「那怎麼辦，是不是獵頭族？」
艾蓉仙還來不及反應，唏里嘩啦，頭頂一片黑雲當頭蓋下。
凌渡宇細看她頸後的肌肉，被叮處還有一點紅印，腫卻消了，應該沒有大礙。
艾蓉仙先吁了一口氣，跟著又面色一變，看到凌渡宇快意的表情，才醒悟到又給他捉弄了，連忙大叫不依。
紅紅的太陽在草原的地平線上升起，迫人的熱能開始施威，遠處動物成群結隊在活動，大自然一片生機。
就像被浸入溫暖的海水裡，全身泛起暖洋洋的感覺。
跟著抬起頭道：「我知道你這次是去黑妖林找一批失去的軍火，但是那天在飛機上你卻在看有關百慕達三角洲的書籍，這兩者有什麼關聯？」
長及腰間的野草無邊無際，哪有半點原始野林的蹤影？
木筏前進了四十分鐘後，渡過了三里多的河面，來到一條狹窄的河道，水流給兩岸一迫，登時洶湧起來，木筏速度增加，向前衝去。
凌渡宇靈巧地運用十多尺長的撐桿，把木筏保持在河心滑行。
艾蓉仙抽了一口涼氣，雖然太陽的火毒蒸發著整個草原，她仍然有冰冷的感覺，問道：「那科學家真的發現了黑洞沒有？」
艾蓉仙果然精神一振，坐了起來。
凌渡宇泛起促狹的笑容道：「裸泳卻是可以的。」
四周慘叫聲不斷傳來，血肉飛濺，河水裡不斷湧出鮮血，凌渡宇在剛才的攻擊下，毫髮無損，已是大出他們意外，兼之又如此威勇豪強，把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途中休息了多次，艾蓉仙依然頻頻叫苦，雖然她往日的生活裡，也有大量的運動，但這樣行軍式的趕路，背上又有近五十磅的重擔，教她怎吃得消？
兩岸的樹林在夜風下呼嘯作響，不時傳來動物走動撕打的聲音，加上猿啼梟叫，草木皆兵。
艾蓉仙知他有道理，站起身來哀求道：「那麼一邊走，一邊說，好嗎？」這女子的好奇心大得驚人。
艾蓉仙驚惶地道：「我後頸不知給什麼東西叮了一口，很痛！」
凌渡宇道：「阿達里斯，意思是疲累者之神，這是俾格米人給它起的名字。」
天上一彎明月，在黑墨墨的夜空中分外耀目。
艾蓉仙摟著在艙內找到的薄毯，蜷伏在遠遠的另一角，開始時還藉微弱的月色，好奇地瞪著大眼睛，打量盤膝而坐、眼觀鼻、鼻觀心的凌渡宇，但是凌渡宇那悠長而有節奏的深呼吸，對她起著催眠的作用，日間緊張勞累，形成不可抗拒的睡意，眼皮千斤重擔般壓下，不多時她便甜甜地進入夢鄉。
凌渡宇道：「我們中國有一個存在了數千年的理論，叫『物物一太極』，這就是說，最大的是一個太極，最小的也是一個太極。事無大小，原理和物性始終如一。例如陰陽，有正必有反，有陰必有陽，人分陰陽、電分陰陽、連分子內也有正負，所以有正的宇宙，自然也應該有反的宇宙，在大的層面上，九大行星繞著太陽運轉，整個銀河系也在運轉；在小的層面上，電子繞著原子核在運轉。以此推論，宇宙有大的黑洞，地球上或分子原子內，也應有小的黑洞，甚至人類心靈的大海內，也應有黑洞的存在。」
正工作得起勁，艾蓉仙興奮地跑回來，一把拖起他的手，叫道：「快來快來！我帶你去看古跡。」
凌渡宇的面色有點蒼白，默默地設立住宿的營帳。
他右手的自動步槍保持強大的火力網，收起左手的步槍，從腰間抽出利斧，一個箭步飆向前，向勾著木筏的勾網斬去，他憑著過人的記憶，在催淚霧中把勾網劈斷。
凌渡宇把嘴唇湊在傷處，用力吮吸，儘量把毒液吸出來。艾蓉仙脈搏躁急紊亂，是中毒的徵象。
木筏是以凌渡宇帶來的尼龍繩紮在一起，似模似樣。
艾蓉仙應是被毒蚊那類東西叮了一口。
這一回艾蓉仙更是乖巧，另一個爆霧彈馬上炸開，木筏在催淚霧掩護下，奔馬般衝往下游。
不知不覺木筏順水而行已有兩個多小時。
凌渡宇在艙內撿了一支鐵條，又再鑽了回去，聲音傳出來道：「我在拆飛機。」
當夜，兩人在一塊石後生起篝火，豎立了營帳。
可是大網上面滿佈倒勾，頗為沉重，雖然給凌渡宇用巧勁撥得偏了角度，仍然搭上尾艙，倒勾一下子，硬生生扯著木筏的一角，木筏在河面打了個急旋，一把撞往岸旁，凌渡宇一個踉蹌，幾乎倒跌落河。
黃昏時分，他們在一個林間的空地紮營。
凌渡宇一個虎跳，蜷作一團，滾回艙尾內，身上、頭上連中數箭數彈，幸好都給頭上的鋼盔和防彈衣內的鋼片擋開，敵人存心取他的性命，盡是向他的頭胸要害攻擊，反而救了他一命。
凌渡宇把木筏推下河，據說要先讓木筏習慣河水。
凌渡宇暗嘆一聲，這黑夜逃亡的計畫，不得不腰斬中斷。
凌渡宇以為她仍未睡醒，絲毫不覺她的異樣，端詳著她清晨下的俏臉，嘆了一口氣道：「唉！假若不是妳立約要我不許碰妳，現在先來親嘴問安，人生是多麼美滿。」
凌渡宇一把抓起防毒面具，喝道：「爆霧彈！」
為什麼同是生命，卻有這種區別？
我們的太陽，只是銀河系以千、百萬計的恆星中的其中一顆，而銀河系只是盈千上萬可探測到的星系中的其中一個。
艾蓉仙低垂俏臉，輕聲道：「那還好！只是肩膊的肌肉有點痛。」
四周傳來跳水的聲音，不問可知敵人要強登上船。
凌渡宇的反應是一等一的迅捷，手中撐桿全力迎著黑雲撥去，剛好掃中一面大網。
艾蓉仙心中默念，這是個多麼美的名字。
艾蓉仙道：「這可能是新石器時代留下的石壁畫。」
凌渡宇語氣一轉道：「可惜他們遇上我這個比他們還狠辣上千百倍的森林霸王，怎會讓他們把我身邊的天鵝拿走。」
艾蓉仙急道：「你不和-圖-書說完黑洞，我是不會走的。」
凌渡宇讚許道：「那將是往另一宇宙的出口。我時常都在想，像百慕達那樣奇異的現象，會不會是地球突然發出了這樣一股力量，貫穿了宇宙和宇宙間的阻隔？」
艾蓉仙轉頭一看，煙霧在後方像一團化不開的黑雲，迅速變小，再轉了一個彎，便看不見。
跟著向四方搜視，好一會才道：「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那種監視來自每一棵樹、每一朵花、每一株小草。我再也不能用從前的眼光去對待它們。奇怪！為什麼往日在樹林內我從沒有這種感覺，現在卻是那樣真實和強烈？」
他一定要趕在馬非少將前，找到軍火。
艾蓉仙回過神來，露出甜美的笑容，雪白的牙齒在黑膚襯托下分外耀目，把手高舉頭上，長伸懶腰，故意強調身上動人的曲線，懶洋洋地道：「這個約定正是針對你這類滿腦子邪念的人……」
平靜的河面充斥著子彈和利箭的可怕聲響。
凌渡宇為之氣結，不過他確實是一諾千金的好漢，只好從另一個角度展開反擊，收復失地，悠悠道：「明天我們進一步切進原始森林的心臟地帶，毒蛇、毒蟲、猛獸出沒無常，甚至水內也有大量對人體有害的微生物，妳一定要完全遵照本人的指令、手勢、甚至眼色行事。否則各類疾病，例如：絲蟲病、皮膚病、黃熱病、甲狀腺腫瘤、赤痢、住血蟲病、腦脊髓膜炎等，任何一種也夠妳消受。」他一口氣把在非洲最流行的病毒全部說出來，嚇得艾蓉仙目瞪口呆。
他抹了一把冷汗，幸好阿爾魔人沒在這時候發現他們，否則便一敗塗地了。
這種以氣功救人，比跑完馬拉松賽更使人疲倦。
生命究竟是什麼？
跟著揚起手持的武器道：「看，這是美國製的Ｍ１６Ａ１小口徑自動步槍，口徑只有七毫米，重量是三．八二公斤，卻有驚人的火力持續能力，可以攜帶二千三百發小口徑子彈，後座力又小，控制容易，大大提高了連續射擊的精度。而且初速高，彈道低伸，威力很大。」
凌渡宇剛鬆了一口氣。
凌渡宇不想令艾蓉仙太過驚怕，話題一轉道：「明天午後我們會抵達剛果河的支流，深入蠻荒的探險大業亦將展開。」
木筏向無限的黑暗進發。
無論如何，好奇心是人類進步的原動力。
說到這裡，凌渡宇站起身來。
那將是她倆的末日。
凌渡宇再睜眼時，天色大白。
凌渡宇續道：「西藏密宗所說的男女雙修，其實是用另一種形式去修煉和發揮生命的力量、性的力量。中國道家所說的『性命雙修』，正是性的力量和精神力量的結合。」
凌渡宇拉起她柔軟的玉手，安慰道：「不用多心，問題不在妳那裡，我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就是一踏進了這原始森林後，便像每一刻都在某一種監視下，使我心神困惑。」
凌渡宇雙眼氣得往上一翻，道：「很好！很好！妳若能如此，生還的機會可達百分之十。」
凌渡宇看看臂上染紅的衣服，蠻不在乎地道：「些許皮外傷，在所難免。」
這是在黑森林內前進的最佳辦法。
枯斷了的樹枝落葉浮在河面上，時有鱷魚浮沉。
凌渡宇也是大吃一驚，他和艾蓉仙不同的地方，便是他知道應該怎樣去應付。
凌渡宇喝道：「蓉仙，拿起武器。」
糊裡糊塗的另外一小半正不知應否鑽進機尾，一看箇中玄虛。
兩支步槍立時瘋狂向兩岸猛掃。
艾蓉仙歡呼道：「剛果河！我可以洗澡嗎？」她是個很容易快樂的人。
艾蓉仙轉回木筏的前頭，凌渡宇亦轉頭過來望向她。
各種奇怪的聲音，充斥在漆黑無光的原始森林內。
戰鼓喧天，阿爾魔人被激起好鬥的天性，瘋狂搶攻。
解開繩子，木筏順水飄出，向森林無盡的深處進發，那便像從植物做成的大洞內穿行，兩邊的樹木高聳入雲，天空只餘下一道空隙，原始植物千奇百狀，樹藤長垂下來，長滿不知名的攀延植物。
河水間閃映著微弱的光影，木筏破開河水，破開若隱若現的波光，穩定前進。
艾蓉仙一愕，忽然興奮地叫出來道：「我明白了，那就是通往另一個層次，另一個宇宙的捷徑。」
凌渡宇拉著她往營地走回去，道：「我前生是這裡的巫王。」
凌渡宇連夜趕工，第二天的黃昏，木筏終於大功告成，他在木筏尾造了個簡陋的船艙，利用剩餘的樹木，從筏邊四十五度伸往中心，搭成三角形的尾艙。
凌渡宇整理行裝，一邊道：「我取了兩套裝備，除了自動步槍外，還有兩支曲尺、足夠的彈藥、兩頂鋼盔、藥箱、防彈衣……」
說到這裡，媚眼瞟向凌渡宇，道：「不過！合約的大原則雖已底定，細節和個別的情形仍有可斟酌的餘地，那要看你往後的態度如何了。」
艾蓉仙鬆了一口氣道：「我不怕你看，但請凌先生謹守合約，眼看手勿動。」
凌渡宇道：「物體愈大，它產生的萬有引力，一種向心的所謂地心吸引力也愈大。在體積細小的行星如地球上，引力向內的拉力雖然引起了原子的壓縮，力量卻是非常微弱，物質本身產生的電磁力，足可以把這種向內塌縮的力量抵銷，保持地球在一種平衡穩定的狀態下。可是在體積龐大的太陽上，這種向心引力的拉力便大得多，原子抵抗壓縮的力量不再能夠抵銷它，於是原子就被壓縮，引爆了核反應，這就成了一顆恆星，也就是我們的太陽，因核聚變而產生了光和熱。」
生命來自機艙之外廣闊無邊的原野。
艾蓉仙在理性上可以接受這個說法，但卻很難把這意念和眼前的現實連繫在一起，辯駁道：「這完全是空泛的理論，可能這宇宙已是一切，並不存在其他的空間，起碼現代科學是這樣認為。」
凌渡宇笑道：「是的，直到一九一六年，人們也是這樣認為。但該年愛因斯坦提出了廣義相對論，使對宇宙的認識進入了新的紀元，到了一九六三年，一個最爆炸性的新意念上場，那代表了宇宙中最狂暴和最極端化的一種現象，我們卻給它起了一個最簡單、最平凡、最安靜的名字，那就是『黑洞』。」
艾蓉仙坐在艙尾，度日如年。
凌渡宇臨危不亂，輕喝道：「什麼事？」
第二天走了三個多小時後，樹木已茂密非常，很多時候都必須用軍刀開路，使他們的速度慢了下來。
凌渡宇整個心向下一沉，問道：「有什麼感覺？」
艾蓉仙把他帶到一塊大石前，停了和圖書下來，指著石頭平滑的一面道：「看！」
凌渡宇從行囊中取出一個鐵盆，用力扭轉樹葉，樹葉在扭榨下，滴出奶白色的汁液來，注滿了小半盆，向艾蓉仙道：「小姐，請脫下靴襪。」
凌渡宇心生憐惜，把耳湊到她嘴邊，聽到她叫道：「水！水！」凌渡宇慌忙拿起水壺，服侍她飲下。
在至靜至極裡，他內在的世界不斷延伸。
那是生命的精華。
槍聲引起了短暫的騷動，整群以百千計的鳥兒振翼高飛，把天空也遮蓋起來，好一會草原才回復早先的安詳。
凌渡宇抬頭望向遮天蓋地的密林頂部，道：「妳聽到那尖銳的聲音嗎？那是阿爾魔人吹響樹葉發出的哨聲，是他們的通訊方式，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機艙依然故我，那種感覺已消失無蹤。
艾蓉仙拿著手槍，可是無法分辨東西，也不知應向何處放槍，忽地筏尾處咳聲大作，她慘叫一聲，不由自主地向咳聲處連放數槍，一聲慘嘶，敵人倒跌入河，傳來噗通一聲水響，水花濺得她一頭一臉。
凌渡宇這一撥，臂、腰、腿、全身之力全部用上，把大網挑側往一旁。
艾蓉仙呼道：「你在幹什麼？」
艾蓉仙趁這個機會，溫柔地問道：「你不舒服嗎？」
凌渡宇道：「阿爾魔人發現了我們。」
凌渡宇道：「才剛發現我們，不會把我們怎樣。他們的戰略一向是謀定而後動，所以現在只是召集戰士，準備在前路伏擊我們。他們會毫不留情地殺死我，但對妳，他們會將妳在毫髮無損下生擒活捉。」
「那會有幾種可能性：它會經由紅巨星、白矮星的階段，退化為黑矮星，一種死去的天體，一種用盡了燃料，不會發出任何光和熱的物體，又或成為壓縮至超密度的中子星。」
凌渡宇讚許道：「小妮子聰慧可人，那計畫叫作『黑夜逃亡』。」
艾蓉仙和他相處多天，仍未曾見過他這樣慎重的表情，心感不妙。
凌渡宇向艾蓉仙從容一笑，忽又倒滾出外，左右手兩挺自動步槍呼嘯響起，向四面八方瘋狂掃射。
第二枚爆霧彈炸開。
艾蓉仙奇道：「大和小為什麼會產生分別？」
木筏以高速衝出煙霧，迅速遠去。
艾蓉仙嚇了一跳，立時清醒一大半。
「而且最特別的一點，無論哪一種宗教，大多數都強調禁欲。這世界還有什麼東西，比『性能力』更代表生命的力量？道家在這方面更是清楚明白，整個成仙成道的捷徑，正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用現代的術語說，就是把『性』的力量，轉化為精神的力量，這是不是說，人類進入另外的宇宙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無窮無盡的生命力，開拓出一個人為的黑洞，逃離現在的空間？所以歷史上雖有無數的記載，說有人白日飛升，有人成仙成佛，但卻從沒有人回來告訴我們他們成功了，因為他們已到了另一個宇宙的層次內。」
看著艾蓉仙閃著好奇的美目，凌渡宇把她拉下坐在身旁，草原向四周無限地伸展，遠處有一群大雁，在地平處低飛掠過，清晨新鮮的空氣令人精神大振。
艾蓉仙打了個冷顫，手足冰冷，也不知是因為闖入了凶惡的阿爾魔族的勢力範圍，還是因為凌渡宇的話？
凌渡宇又為她戴上鋼盔，大敵當前，不得不如此。
那是生命的海洋，充滿勃勃的生機。
他睜大雙目。
一種清涼入骨的感覺，隨著凌渡宇的按摩，深深地傳入近乎麻木的雙足神經去。
凌渡宇再一斧劈下，木筏掙脫了勾索的纏繞，在河心打了個急轉，凌渡宇用力過猛，向筏邊跌出去，幸好他臨危不亂，兩手一把抓著筏邊，下半身已浸入冰冷的河水裡。
艾蓉仙停止了顫抖，人也安靜下來。
凌渡宇道：「我們的宇宙，是一個無限單元，在這個單元之上或下，或以某一種形式，存在了其他無數無限的單元，那就是『立體的無限』了。這假設我們所處身的宇宙，只是一個層次，還有無限其他的層次，完全在我們知感之外。」
凌渡宇心想：看來自己也要來個清溪裸泳了。
艾蓉仙縮在尾艙內，祈禱著幸運之神的眷寵。
一手按在艾蓉仙的丹田處，另一隻手覆在她的眉心，凌渡宇開始深長的呼吸，真氣從他的雙手湧出，輸進艾蓉仙的身體內。
白日蟄伏的動物，開始牠們的活動。
人的生命，和植物的生命有何不同？
凌渡宇全身一震，從至純至靜的精神靈覺中掙扎醒來。
艾蓉仙目瞪口呆，不知怎樣回答他。
凌渡宇失笑道：「六時半了，我們一定要起程，這草原全無遮掩的地方，敵人只要派出直升機，即可以輕而易舉把我們手到擒來，所以我們一定要儘早進入林區，他們要找到我們便困難得多。」
艾蓉仙堅強地點頭，戴上防毒面具。
凌渡宇正容道：「我的構想很簡單，就是當這宇宙內產生出一股無窮無盡的力量時，就可以有足夠的能量，穿越到另一個宇宙去，恆星永無休止的塌縮，正提供了這一類絕無僅有的條件。」
凌渡宇大喝適時傳來：「放彈！」
漫漫長夜在彈指間飛逝。
凌渡宇傲然道：「我亦有三樣至尊法寶：第一就是我手上的殺人傢伙。」
艾蓉仙洋洋得意道：「當然，你認為只有中國人才懂功夫嗎？」
艾蓉仙呆了一呆，這軍靴和長襪是凌渡宇千叮萬囑要穿上的物品，據他說可避去蛇蟲的侵襲，聞言下仍順從地脫了下來，奇怪問道：「幹什麼？」
一股催淚霧從尾艙內爆開，迅速蔓延開來，把整隻木筏吞噬在濃煙裡，跟著波及整段河面和近河的兩岸空間。
艾蓉仙感到木筏向後移動，有人拉動勾網，要把木筏扯離催淚霧籠罩的範圍。
艾蓉仙一邊走，一邊咀嚼凌渡宇的話，深覺宇宙奇妙動人。
艾蓉仙全身一震，神情悽惶。
「平面的無限」已是那樣地使人嗒然若失，有心無力；什麼才是「立體的無限」？
他有他一套應付的辦法。
艾蓉仙表示明白地點頭，事實上當她每次在飛機的窗戶望往無邊無際的星空時，那種「無限」的感覺都強烈地湧上心頭。
凌渡宇收回目光，心中卻給艾蓉仙這句說話掀起了滔天巨浪。
途中凌渡宇打了一隻野鴨，艾蓉仙負起燒烤的責任，凌渡宇則走進林木的深處，不知幹什麼。
凌渡宇特別留意它的原和_圖_書因，是因為這被譽為「砍不死」的樹，有著最頑強的生命力，即使被砍倒後，它的根部還是會重新長出葉來。
艾蓉仙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麼多東西，兩個人怎麼拿？
凌渡宇道：「『平面的無限』很容易了解，那就是指在我們這宇宙內，沒有開始，也沒有結尾；沒有邊際，也沒有盡頭，無論時空上都是無始無終。」
這是大自然奇妙的天地。
面色沉重起來，道：「我們有點麻煩了，這應是有『森林大盜』之稱的阿爾魔族的標記，他們是俾格米人的一個旁支，千多年來在森林內四處為家，以搶掠森林附近的土人為生，每次搶劫完畢，便退入黑森林內，政府軍也拿他們沒辦法，由現在開始，要加倍小心了。」
有一次樹上垂下了一條彩色斑斑的大蛇，幾乎碰上艾蓉仙的俏臉，嚇得她軟跌筏上，久久不能言語。
木筏如脫籠之鳥，順著水流急衝而去。
忽然發覺凌渡宇眉頭深鎖，苦苦思索，自從今早談及黑洞以來，他時常都是這副表情。
生命的力量令人驚異，說起來，人的生命無論在時間和持續力上，比起植物來是脆弱得可憐。
咳嗽聲和嚎叫聲從每一個方向傳來，也不知有多少敵人。
第二天日光初現，凌、艾兩人開始行程。
筏行了五個多小時，凌渡宇把木筏停在一個河彎處，神色異常。
艾蓉仙傲然仰起俏臉，蹲低嬌軀，先把雙手攀住艙口邊沿，輕輕跳下，分兩次矯健地跳到草地上。
雖然生命此起彼落，卻無休無止地延伸下去，一種生命的形式沒落了，便進化到另一種生命的形式，這不是無窮無盡的力量嗎？
敵人陷於劣勢。
艾蓉仙目瞪口呆，雙腳一軟，坐倒筏上。
凌渡宇把兩支爆霧彈塞在她手裡，又把一支曲尺手槍放在她身旁道：「妳記著，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走出艙外，有惡人進來，妳就賞他一粒子彈，當我大叫放彈時，立即按動爆霧器的開關，現在我先給妳戴上防毒面具，只要再一個多小時，我們便可進入水道縱橫交錯的河區，保證他們欲追無蹤。」
凌渡宇精神奕奕笑道：「不用擔心，我只要閉目養神，就可以進入比睡眠更深入的休息狀態，所以不須像常人般睡眠，輪更守夜實在不必。」
凌渡宇回身撲往四處察看。
凌渡宇回頭望向艾蓉仙，後者的頭低垂胸前，懨懨欲眠。
艾蓉仙奇道：「第一、第二兩件寶貝我也知道，但夜視鏡有什麼用？難道……呵！我明白了。」
凌渡宇從容不迫地分析道：「要明白什麼是黑洞，先要說一說恆星的命運。我們的太陽就是一粒中等的恆星，會發出光和熱。」
艾蓉仙氣得出不了聲，遊目四顧，好奇地道：「森林在哪裡？」
抗生素和凌渡宇輸入她身體的內氣，聯手發揮出抗毒的威力，加上凌渡宇的催眠，使她步入復元之路。
艾蓉仙茫然地搖頭。
凌渡宇失笑道：「不是！沒有人可以監視我而不被我覺察。」
凌渡宇把木筏繫在岸上的大樹，把艾蓉仙扶上陸地。
兩人一邊走，凌渡宇一邊向她介紹各種特別的植物，例如奇怪的「握手花」，一摸花朵，花瓣便闔起來，把你的手「握」著；其他如吃了會令大犀牛也入睡的木菊花；能在瓣葉的針孔分泌香腦油，使人醺醺欲醉的「醉草」；有著向日葵一樣的向陽性，不過因為在赤道以南，太陽總在北方向它照射，故此花朵總是指向北方的「哈斯盟斯」花，都令艾蓉仙眼界大開，忘記了雙腳的疲累。
凌渡宇執起她的左手，搭在她的「寸關尺」腕脈上，又伸手摸往她的頸後，被叮處隆起雞蛋般的腫瘤。
凌渡宇想了想，答道：「妳聽過『平面的無限』和『立體的無限』這個哲學觀念沒有？」
艾蓉仙側耳傾聽，剛好捕捉到一下綿延悠長的尖哨聲，夾雜在風聲裡，不留心是難以覺察的，駭然道：「會怎樣對付我們？」
波平如鏡的水面，木筏一瀉千里。
凌渡宇指著她又紅又腫的纖足，道：「這汁液有舒筋活絡和消除腫痛的妙用，是妳當下的救星。」一邊把汁液塗在她苦不堪言的腳上，又為她按摩小腿。
不過情形也好不了多少，他們發覺獵物逃走了，一定暴怒如狂，凶燄衝天地追蹤他們。
恍若隔世。
凌渡宇從艙尾鑽了出來，一副忙得昏天昏地的樣子，剛才的異聲是他一手弄出來的。
艾蓉仙花容失色，駭然地望著凌渡宇滾進來，握著曲尺的手只懂顫抖。
一個完全有異於白日的世界，神秘可怖。
凌渡宇不理那麼多，將一個大背囊放在她的背上，又分給她一把開路的三尺軍刀、一支曲尺、一挺自動步槍。
河道時寬時窄，九曲十三彎，在原始大森林內蜿蜒流去。
就在這刻，凌渡宇全身汗毛倒豎，一股強烈的危險感覺狂湧心頭，凌渡宇很清楚什麼事將要發生，每一次危險臨近，他的第六感都會先一步生出感應。
石面彩色斑斕，乍看似乎是不規則的圖案，細看下卻是一群持矛的土人，在圍攻一隻猛虎。
艾蓉仙道：「不！你一定有心事，是不是我開罪了你？」
艾蓉仙軟弱地挨坐在尾艙的一角，靠著背囊，她不敢閉上眼睛，那會使她迅速入睡，一定要保持清醒，留意凌渡宇的指示，使催淚霧能適時爆開。
艾蓉仙站起身來，正要撲進凌渡宇懷中，恰好見到一個上身赤|裸、下身裹布、全身塗著七彩繽紛圖案的土人，嘴上咬著利刃，從凌渡宇身後的筏邊躍上筏面。
艾蓉仙一聽要走上兩天，才只能抵達林區的邊緣地帶，叫了一聲我的天，還未及說話，凌渡宇大步踏出，她連忙急步跟上。
一宿無話。
機旁放了一大堆東西，看來凌渡宇忙了好一會。
凌渡宇大喝一聲：「放霧！」
幾次撞上石頭和河面的飄浮植物，都是有驚無險，雖然有夜視鏡的幫助，當然不及日間操筏那般輕易。
宇宙的大小，不獨在我們探測能力極盡外，也在我們想像力的極盡外，我們對宇宙的認識，就像在一個無邊無際的大平原上，點亮了一支蠟燭，在微弱有限的燭光外，盡是無知的黑暗。
凌渡宇在她耳邊輕輕道：「睡吧！睡吧！醒來後一切都會是美好的。」他不斷重複著這幾句話，聲音安詳有力，不多時，艾蓉仙眼皮低垂，進入了夢鄉。
他靜默片刻後，又再靜坐，這一次沒有那種接觸到一個生命汪洋的感覺，很快地和圖書神思飛越，進入一種極度醒覺卻又最鬆弛的冥想，觀空不空、存而不想的精神境界。
艾蓉仙道：「那麼說，便應該有白洞。」
跟著臉上現出困擾的神色，道：「問題是有沒有那種無休無止的足夠能量，形成這通往另一宇宙的捷徑？」
一陣燒焦的氣味傳入這兩個沉醉在生命之謎內的人，艾蓉仙整個人彈了起來，慘叫一聲道：「糟了！」急急趕去搶救那烤焦了的鴨子。
凌渡宇邊走邊道：「所以像我們地球那樣的行星，基本上是處於靜止的穩定狀態，引力的拉力和電磁力場的推力之間的平衡是一種永久的平衡。所以假設沒有外來的干擾，它會保持那種狀態，那種物理的結構，直到永遠。」
頓了一頓續道：「首先讓我們比較太陽系內的行星，和太陽最主要的分別：就是他們的體積。十一個地球並肩排在一起，才能從木星的一端排到另一端，但木星這太陽系內最大的行星，卻要十個並肩排在一起，才相當於太陽的寬度。木星因為密度比地球小得多，所以質量是地球的三百一十七．九倍，而太陽的質量卻是木星的一千零四十九倍。這種大小的分別，決定了行星和恆星間的分別。」
凌渡宇整理一番腦內的思想，續道：「恆星也處在一種平衡的狀態下，不過那是一種動態的穩定狀態，因為要保持平衡，內部就要不斷變化，太陽每秒鐘把六千億公斤的氫，聚變為五千九百五十八億公斤的氦。這消耗的速度雖然大得難以想像，但氫已經在太陽的核爐裡消耗了近五十億年，據科學家估計，還可以繼續再燒五十億至八十億年。那之後會出現什麼情形呢？」
艾蓉仙烏溜溜的一對大眼珠轉了幾轉，終於醒悟到這人不安好心，媚聲道：「謹遵聖旨，你叫我脫衣，我絕不會把衣服穿在身上，那樣好嗎？」對付凌渡宇，她誘人的美色是唯一奏效的武器。
木筏給扯得定在河面。
艾蓉仙掙扎地扭動，小嘴一開一闔，發出微弱的叫聲。
艾蓉仙仍在睡眠中。
凌渡宇再度撲出筏外，自動步槍已換上新的彈閘，這次簡單得多，每一個咳聲的來源，都成為他的活靶子。
天地間充盈著各種異聲，蟲鳴鳥叫，不時夾雜著動物遠近不同距離的嘶叫，充滿了原始熱帶林區的情調。
凌渡宇張開強壯的手臂，把她摟入懷內，軟玉溫香，凌渡宇調笑道：「不用怕，妳最擅長和惡人訂立『不准侵犯』條約，屆時如法炮製便成。」
艾蓉仙打了個寒顫，壓低聲音道：「難道是樹林的精靈，藏在植物內監視我們？」
艾蓉仙面容扭曲，顯然陷入極大的痛苦裡。
「但當那塌縮的恆星，其質量是太陽的三．二倍時，它的塌縮就不會停留在白矮星、黑矮星，又或中子星的階段，而是一直無窮無盡地塌縮下去，最後收縮至體積成為零的地步，但那仍不是代表停止，那種收縮的力量，將會無休無止地進行下去，任何物體，包括光在內，一落到這麼一個塌縮的天體上，便永遠也不會再有逃出的機會。在廣闊無邊的宇宙空間內，這種天體就造成一個深不見底的洞。」
艾蓉仙辛勞一日，倒頭一睡至天明，醒來見凌渡宇揹著自動步槍，守在營外，心中過意不去，柔聲問道：「為什麼不喚醒我輪更守夜？」
艾蓉仙輕聲地問道：「什麼事？」
當日黃昏，兩人終於進入了原始森林的邊緣區，樹木開始茂密起來，其中的「德拉色納」樹，高達四十尺以上，樹幹通直，樹皮呈赭白色，葉子形狀如劍。
看著艾蓉仙全神貫注的模樣，凌渡宇笑了起來，艾蓉仙不依地道：「求求你，不要賣關子，快點說。」
艾蓉仙失望地望著他，她已四天沒有沐浴了，這幾天在酷熱下步行，幾乎未停過出汗。
艙門離地足有六七尺，艾蓉仙沒有凌渡宇從高往低躍的本事，對著那高度不知如何是好。
艾蓉仙雖然魂飛魄散，畢竟受過三個月軍訓，這點本事倒有。
凌渡宇忽又滾回尾艙，向筏尾一輪急掃，兩個渾身戰斑、色彩斑斕的土人在鮮血飛濺下翻跌入河水裡。
凌渡宇在附近為她揀了一條小溪，讓她在那裡美人出浴，自己卻砍樹伐木，建造木筏。
拍了拍揹在一側的自動步槍，續道：「其次就是剩下的七支催淚爆霧彈。第三，就是紅外線夜視鏡了。」
凌渡宇斷然拒絕道：「不可以！」
假設把砍倒的樹幹鋸成小棒，放上三五個月後，再把它埋在土裡或插在水中，只需十幾天，嫩芽就會從木棒的頂端茁長出來。
艾蓉仙從尾艙望出去，凌渡宇在筏面上以驚人的速度在騰挪跳躍，閃避敵人的箭和槍火，左右兩手的自動步槍不斷閃現火花，交互向四方反擊。
凌渡宇愕然道：「女士兵，當然有一挺是妳的。」
凌渡宇筋疲力盡，軟倒筏上。
跟著那一天午後三時許，兩人來到剛果河一條支流旁，河面足足有二十多尺寬，水流穩定清澈，清涼之氣，盈溢在暑熱的森林內，兩人大感振奮。
艾蓉仙幾乎是哭著道：「被叮的地方又痛又麻……」
凌渡宇心知不妙，連忙把木筏找個彎位停下來，走到尾艙。
凌渡宇身上揹著的東西比她起碼多上三倍，甚至連降落傘也取了一個來，神情卻是從容自若，好像他才是非洲出生的土人，看了看指南針，指著東北方草原與天空連接的地方，道：「我們走到今天下午，便可以見到森林在東北方的遠處，再有一天路程，明天黃昏，將會進入稀疏林木區，那是黑妖林的邊緣。」
一連喝了幾口水，艾蓉仙清醒過來，有點茫然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問題不斷困擾著凌渡宇，艾蓉仙的一句話，使凌渡宇的思想開展出一個新的天地。
凌渡宇柔聲道：「妳覺得怎樣？」
「妳今天所說的話引起我思想上很大的震撼，無論古今中外，每一個宗教，從日常的善行、虔誠的信仰以至苦行、冥想、修煉，都強調把精神的力量不斷提高，這可能表示精神力量可在某一剎那，踰越了宇宙和宇宙間的界限，使人能以某一和*圖*書形式，通往另一些宇宙去，這是否就是道家所說的成道、佛家所說的成佛、基督所說的升天？」
的確，地球和太陽系其他行星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有生命的存在。
凌渡宇給她拖得跌跌撞撞，過樹穿林，踏著全是高可及膝、纏織交錯的野生植物，艾蓉仙的俏臉和頭髮還閃著沐浴後留下的水珠，身上傳來沐浴乳的香氣。
凌渡宇霍地停下腳步，兩眼射出凌厲的光芒，盯著艾蓉仙，艾蓉仙明知這時他是視而不見，仍是心中發毛，抗議道：「不要那樣望著我。」
艾蓉仙幾乎哭起來，眼下自己緊摟著的便是個不折不扣的惡人，否則怎會這樣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幾乎沒有經過大腦，艾蓉仙揚起手中曲尺，一槍命中土人的面門，血光並現，土人跌返河裡，艾蓉仙待再要發第二槍時，已沒有子彈了。
凌渡宇道：「黑洞是看不見的，只有根據宇宙間的射線等種種旁敲側擊的方法，發現了半人馬座Ｘ─３和武仙座Ｘ─１區，都極有可能存在這種奇異的深洞。這便像一個殺人凶手，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到他行凶，但通過種種客觀的環境證供，把他繩之於法，黑洞的存在也是如此。」
兩人又在草原上前進。
一路上遇上了各式各樣的動物鳥獸，成群結隊出沒的野牛群、羚羊群、野象、長頸鹿、零星的猛獸，牠們在草原上各適其所，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內。
艾蓉仙不想計較他的挖苦，急問道：「有什麼方法應付他們？」
凌渡宇頹然道：「想不到妳也有少許功夫。」
艾蓉仙舒服得呻|吟起來，道：「請你再替我採它一大把，我願付出任何代價，把它們揹在背上，走到宇宙的盡頭，甚至通過黑洞，走往另一個世界去，噢！它們叫什麼名字？」
慢慢地，他的注意力由外在的世界，移往內心的世界，移往裡面無窮無盡的「內太空」。
艾蓉仙順口答道：「生命的力量不正是無窮無盡嗎？」
凌渡宇拍拍她的肩頭，道：「腳還痛嗎？」
凌渡宇和艾蓉仙兩人換上防彈衣，頭戴軍用鋼盔，全副武裝。
凌渡宇搖搖頭道：「不！我沒事。」
艾蓉仙道：「黑洞和你所說的『立體的無限』有什麼關係？和百慕達三角洲又有什麼關係？更不用說與我們的目的地黑妖林了？」
她一時還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茫然地坐起身來，曙光從機艙的側窗透入，外邊傳入鳥獸的叫聲，才想起已抵達原始大森林的邊緣。
艾蓉仙輕呼一聲，叫道：「你在想什麼？」
當日近黃昏時，幾隻野狼追逐著他們，被凌渡宇向天放了數槍驅散了。
睜目一看，在另一端的凌渡宇人已不在。
凌渡宇默然不語，好一會才道：「我想起一個數千年來便存在的問題，就是如何超脫生老病死，成仙成佛，在西方的宗教來說，便是進入天堂福地。」
艾蓉仙驚呼一聲，道：「你受傷了。」
我暗敵明。
兩人的關係愈來愈融洽。
凌渡宇爬了出來，左右手各提著兩挺自動步槍，興高采烈地道：「我們的運氣真不錯，艙尾內有幾套完整的裝備……」
艾蓉仙那邊再傳來槍聲和土人的嚎叫，這女子在生死關頭，顯露出她士兵般堅強的一面。
凌渡宇把自動步槍卸下，舉臂笑咪|咪地看著她，道：「求我接觸妳的身體吧！」
凌渡宇雙手一按，躍回筏面。
艾蓉仙呆了一會兒道：「我覺得很累、很虛弱。」
艾蓉仙不知為什麼，呆了起來。
眼鏡猴在林間跳動，有些更跟著木筏在林木間飛騰奔躍。
凌渡宇的喉嚨「骨碌」一聲，發出了吞口水的聲響，像鬥敗了的公雞，打開機艙的側門，跳了下去。
凌渡宇心神震動，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在荒野中靜坐冥思，但卻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性的力量可以使新生命誕生，也可能使人超脫這宇宙的局限。
艾蓉仙神思飛越，馳想著黑洞形成那通往另一宇宙的缺口。
凌渡宇仔細端詳，又伸手刮下點顏料，放進口內嚐嚐，搖頭道：「我卻有另一個看法，這『史前遺跡』的年齡絕不會超過三日，顏料仍未乾透。」
凌、艾兩人在牠們之間穿繞避道而行，牠們除了冷冷注視外，再沒對他們有進一步行動，凌渡宇解釋說，一般的動物除非在非常飢餓或沒有獵殺對象的情況下，否則絕少攻擊像人那類罕有出現的目標。
凌渡宇全神貫注，手中撐桿不時調節木筏的航線，在紅外線夜視鏡的視野裡，天地變作一片血紅，詭異莫名。
一顆心不爭氣地急速跳動，只希望時間快點過去。
一聲嬌呼從尾艙傳來。
凌渡宇繼續解釋道：「那就是說，和我們這宇宙空間同時存在的，還有其他無窮無盡的宇宙和空間，它們每一個都有不同的結構和物質，在一般情形下絕沒有跨越的可能，等於無數密封的石室，雖然只在隔鄰，卻全無可供來往的通道。」
艾蓉仙皺起了眉頭，顯然給這抽象的觀念弄糊塗了。
凌渡宇道：「妳振作一點，記著，我們仍未脫離險境，我需要妳的幫助。」他故意激起她對自己的關心。
解開繩索，木筏順水流去。
木筏在昏黑的原始森林內的河道緩緩滑出。
第二天清早，艾蓉仙給一些奇怪的聲音吵醒。
看著她吃力的樣子，安慰道：「沒有一隻牛生出來便懂耕田，只有通過訓練，才會學懂做牛之道。」
凌渡宇謹守「不准侵犯條約」，走到一角盤膝靜坐，這是他恢復疲勞的方法，每逢在危機四伏的非常時期，偷點時間打坐入靜，可像常人有充足睡眠般精神飽滿。
凌渡宇兩人旅程的第一夜在運輸機空敞的艙內度過。
艾蓉仙雙目緊閉，全身忽冷忽熱，不斷呻|吟，陷入半昏迷的狀態。
他們還遇到兩隻戲水的河馬，連忙繞道而走。
同一時間，箭矢驟雨般射來，還夾雜來福槍的聲音。
跟著又煩困地道：「地球哪處可發生這種無窮無盡的力量？」
艾蓉仙由快樂的顛峰，一下跌進恐懼的深淵，囁嚅道：「你為什麼對這裡的事如此熟悉？」
樹木參天，陽光一束一束從樹頂枝葉稀疏處灑射下來，如在夢中。
聽著凌渡宇滔滔不絕地介紹自動步槍的好處，艾蓉仙面色卻有點不自然，咄咄道：「你不是要我也拿一挺吧？」
凌渡宇出奇地鬆弛，精、氣、神逐漸凝煉。
就在這一刻，他忽地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不一會凌渡宇回來，手上抓著一大把肥厚呈黃色的樹葉，也不知是什麼植物。
不一會，他也跌入深沉的睡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