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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沉默:珍惜動物悲歌

作者:彼得.馬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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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孔雀與大猩猩之鄉:薩伊(一九七八) 人與猩猩的對峙

第二章 孔雀與大猩猩之鄉:薩伊(一九七八)

人與猩猩的對峙

就這樣,當大猩猩回到叢林裡打瞌睡時,人類則在濕熱的陽光下忠實地等待。白人孩子們感到不耐——而幾個走回叢林裡的黑長毛孩子,毫無疑問地也很不耐煩。一個母親心不在焉地把她的幼兒包起來,那孩子就像被粉紅色衛生紙包起來的木乃伊一樣,讓這個叢林的景象平添歡樂的色彩。
一隻卡拉斯杜鵑在歌唱,長冠隼在頭頂上盤旋求偶;伴隨著低沉的咳嗽聲和少許的吠聲,叢林裡散發出甜得讓人發膩、如雞糞般的猩猩的糞便氣味。兩邊平分秋色。在這座叢林的一側可能有三十隻大型的長毛靈長類動物,正在警告牠們族群裡那些不安分的小傢伙安靜下來,而在另一側,另一群數量相同而無毛的動物,也做著同樣的事。就在那一剎那,這種懸疑的氣氛因為那個塑膠冰筒的打開而被打破,那冰筒激起大家吃午餐的衝動,肉片三明治和全熟的雞蛋,緩和了無毛的肉食動物,卻挑動那些回到叢林內的長毛素食動物的鼻孔,叢林在顫動,可以看到影子晃動和一隻黑手,人類停止咀嚼食物,各自豎起腦袋,但是沒有聲音。那些猩猩就像象群,牠們會選擇時機發出聲音,符合真正紳士的定義——「除非有所為而為之,否則絕不會粗暴無禮。」有一頭幼小的猩猩沿著翠綠的羊齒植物偷偷地走開,因為好奇而把頭壓得低低的,那是大猩猩正要撤退的第一個徵兆。www•hetubook•com.com
我數了數分散在陡坡上的人數,一共有二十六名白人、十名黑人,搖晃而笨拙地站在被短刀砍下來光滑綠色樹幹上。前頭的人,那些外行「導演」耍手段,取得恰當的位置,而後頭的人則發出低沉的痛苦呼喊。在我們走的小徑上,再度碰上那種叫作siafu的咬人蟻,咬著那些婦女和小孩。華生驅趕觀光客,以免他們受傷,但是他們以為我們想和他們爭比較好的拍照角度,於是依舊成群亂擠,直到一切都太遲。此時,華生減少絕望的詛咒,並為自己說過的每一句可憎的言語和毒誓,向莎拉道歉。他說他觀察野生動物永遠不會再犯這樣的錯。我的朋友喬治.夏勒在大猩猩還被人們視為危險動物的年代,是大猩猩生態觀察的先驅者,但是我懷疑他見過這樣稀罕的森林景象。大人們大叫「安靜」,聲音比起原來讓樹林深處的小猩猩不悅的聲音還要響亮。那位保育助理注視著天空,作了一項錯誤的大雨預報,以誘使大家離去。
在這場混亂中,大猩猩們再度潛入濃密的森林裡。如果牠們要離去,就得橫過那些打算攔截牠們的追蹤者所開闢的小徑,就這樣,我眼前至少有十五隻大猩猩經過,包括那頭雄性的「巨猩」。他從森林前方冒出巨大的頭顱,後腳站起來,突如其來地發出吼聲。「Rongo!」(就是和_圖_書虛張聲勢的意思),那些白人連忙向後退,相互踐踏。那成年的大猩猩頭顱巨大,至少占了兩肩寬度的一半。但是這樣威脅性的動作似乎只是虛應聲勢,而且相當煩人;那頭「巨猩」在轉身之前,快速地瞄了我們一眼,讓我們能夠仔細端詳牠那龐大的側影和頭部特大的曲線。接著牠再把膝關節放下,然後進入森林。從牠那短小的頸部到腰際,呈現出一道銀白色線條。
時間已是中午,那些猩猩退回深邃悶熱的叢林裡。沒有人會想要把牠們再引出來。那位短小精悍的保育助理——他喜歡人家叫他保育先生——帶來更多的導遊和動物追蹤者,領著一班衣著色彩繽紛的觀光客,還包括一群青少年。那位保育先生明亮鮮艷,像一隻穿著綠外套的鸚鵡,在寂靜的樹林前方,大搖大擺地邁著大步,一邊警告白人們不要威脅那些猩猩,並宣稱他必須為此事負責。很顯然他意識到他的團體之中,那些華而不實的比利時人對他的權威是一大威脅,那些人穿著鮮藍色的運動衫,和他穿的綠衣服一樣明亮,拉鍊上釘著固定的銅質釘釦。這傢伙只要不是兩手插腰,就會把手指頭扣在他的腰帶上。他愁眉深鎖,表示情況的嚴重性,那些比利時人加入那位保育官的行列,站在他們的位置上,似乎很有意圖地盯著四周看,以表示他們要保護婦女與孩童,免於被憤怒的大猩猩hetubook.com•com攻擊;那些猩猩隨時可以從任何一個角落突然衝向我們。
大猩猩一隻接著一隻,在叢林的掩護下開始離去,優閒地爬上山丘,穿過舊時的農園,再走下山,來到黝黑的藍橡木森林,留下清晰的足跡和新鮮的糞便。「人類」則尾隨牠們爬上山丘,翻過小溪。猩猩覺得不堪其擾,一頭額頭寬大的雄猩猩突如其來地出現,把「人類」從森林的邊緣驅趕出去。一頭數百磅重的雄猩猩,巨大的臉龐和肩膀,還有長長的手臂,贏得全場注意,當那張黑臉露出一圈黑牙,發出吼叫與狂吠時,我們便快速撤退。這頭猩猩再度沒入綠林之中。就在上方的一枝樹枝上,飛來一隻長著一條長長尾翼的大型太陽鳥——「紫色的胸部!」我們那位不屈不撓的賞鳥人大聲叫道:「那是一隻新品種。」
離開薩伊之前,我再度和那些所謂的「里奧柏國王血腥傳說的傳人」,一起穿梭在小徑上。在戈馬機場,他們龐大的行李中,又增加了一箱箱數不清的蔬菜,一個人帶一箱。他們因為行李超重被罰而辱罵薩伊航空的黑人職員。難道他們旅行兩星期,搭乘這家破爛的航空公司的班機,所得到的回報只是這個傢伙的愚蠢嗎(那位職員用法文說:「謝謝你,先生。」)?受到這般不愉快的待遇之後,這些旅客「永遠」都不會再回到比屬剛果!這些比利時人甩下他們的鈔票,轉身離去和*圖*書,他們咆哮:「不必了,先生!」
由於聽到大猩猩的吼聲,我們那些受到驚嚇的導遊便對著那頭大猩猩呼喊:「Wacha maneno yako!」,那是史瓦西利語,經常用來要求魯莽的下屬保持安靜。大意是:「不要跟我說廢話!」導遊中有一位名叫西奧恩多里,他既驚且喜,露出牙齒咭咭地笑,並急切地問,是否每個人都看到那頭猩猩衝出來。由於顯露出興奮的樣子而有失莊重,於是他開始變臉,變得眉宇深鎖,就像那位保育先生一般,開始發出一些神經質且不必要的命令。那些遊客也同樣因興奮而嘟囔亂語,只有個子矮小的巴特瓦族追蹤者露出淺淺的笑容,不過依然保持沉默。他們尾隨著那些猩猩,卻不會貿然前進,只是用古老的短刀,輕輕撥開一片長滿藤蔓的黝黑叢林,即使當動物就在視線之內而沒有必要清除障礙,那些追蹤者仍然輕輕地讓樹葉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似乎是要讓那些猩猩知道他們的位置,同時也避免驚動,或者說是避免激怒牠們,以免牠們突然衝過來。這是那些大猩猩唯一可能帶來的危險性,牠們平時和人類一樣溫馴。雖然曾經聽說一頭豹殺死過一頭雄猩猩,不過大猩猩並沒有真正的天敵,唯一的敵人可能是「人類」。卡胡奇─碧卡公園經過數年的保護,當中三個族群的猩猩,有兩個族群或多或少是可以親近的,只是牠們在人類的www.hetubook.com.com善意中,已存有一種不自在的信任。這是第二回牠們允許我們來到靠近叢林之前二十呎,牠們開始騷動與焦慮,顯示還有大猩猩在餵食,或是掩護那些正在撤退的猩猩們。我們可以清楚地看見牠們,儘管我們的觀察大多數時候是短暫的,不過總有些時候,「人類」和「猩猩」都能有幾分鐘的時間,很清楚地看到對方,彼此距離不到三十碼。這些大猩猩看起來比我們更輕鬆自在,但也更為警戒,而且,牠們並不會因為我們的出現而粗暴地盯著我們看。相反地,還會不經意地移開目光,慵懶地回頭看著那些大樹葉長得茂密如織的低矮樹枝,當牠們扯下大綠葉的樹枝,把樹葉一小塊一小塊地塞進嘴裡時,牠們會盯著樹林深處。就在我們下方一層低矮樹葉中,可以看到十二隻左右的猩猩腦袋或軀體。那些毛茸茸的頭毛清潔整齊,並沒有糾結在一起。
大猩猩走了,而人類大軍也回到山下,不管這樣一個悶熱的日子裡受到什麼樣的挫折屈辱,華生和我都很愉快而興奮。但是我們的同伴們第一次看到大猩猩,卻顯得「非常地疲倦」,而且「有一種快死掉的感覺」。或者他們會在國家公園的旅客留言簿上寫些話;有個人趁機在留言簿上提出遊客抱怨,關於薩伊的底片價格太高等等事情。這個團體裡有些人可以認得出來是中看不中用的「魚類家族」,而其他的可能是屬於體力充沛的「牛肉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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