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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鳥之歌:滅絕年代的島嶼生物地理誌

作者:大衛.逵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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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好個大傢伙 瓜爾達島探險記

第三篇 好個大傢伙

瓜爾達島探險記

告別其他留在巴喜雅的探險員,我們劃過如鏡的海灣,航向瓜爾達島。
我們上路了。畢竟島嶼生物工作者的新野外工作季,不能虛擲在恩莎納達的市區。
大約在一百萬年前,隨著海床擴張,它自芭荷半島東濱分離出來。當它與半島分隔時,島上必定有一些動植物同進退。在後面的一百萬年歲月中,可以想像陸續還有其他物種藉跨水分佈來到島上。
凱斯以挖苦的口吻說:「這就是島上的花園」——每年夏天他到此地調查食用大蜥蜴,至今已十二年。
對在加利福尼亞灣的島嶼生物地理學者來說,多變的潮汐和風也算是一種職業危險。即使在溫暖晴朗的好天氣,駕著小船在狹長的灣中航行,依然是處處危機。
由於瓜爾達島的生活條件極為嚴酷——島上沒有淡水、氣候惡劣、毫無遮蔭、土壤稀少,而使人類卻步。因此雖然與聖地牙哥直線距離不過三百英哩,它卻可能是地球上最原始的島嶼之一。在長達一百萬年的隔絕時期中,只有上一世紀才有人類的間斷性干擾。在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下,榮登最佳的研究島嶼作用場所,對剛好又特別喜歡爬蟲類和豔陽的人,更是上上之選。凱斯博士正是。
洞穴提供他們避難的天地,而排遣時間的事就交給隨身的兩本書。一本是雷馨(Doris Lessing)的《墮入地獄的概況》(Briefing for a Descent into Hell),以及一本《堅持》(Endurance),記述南極探險隊遇難時的一段故事。在當時環境下,凱斯覺得關於南極的這一本書讀起來讓人愉快些,畢竟他們的處境還沒有那麼糟。
m.hetubook.com.com天氣好的話其實不算遠。我們到達瓜爾達島南端時,海面上的空氣還相當冰冷。由南端沿著島的東濱向北航行,突然覺得空氣溫暖起來。雖然距岸還有半英哩遠,但我們可以感覺到島的東邊山壁,好像壁爐火熄後一般,把昨天蓄積的熱量散發出來。
在近洞處紮好營後往內陸看,是帕瑪峽谷的谷口。在那平坦的沙地上,稀稀疏疏的長著一些仙人掌屬的植物、美洲黃櫨、龍舌蘭、假紫荊屬樹木和一種葉形呈藍色扇狀的棕櫚樹,這個谷就是因這種植物而得名。這是一處沖積平原,由島上極少見的暴雨在地面上形成逕流後,把一些細粒沉積物沖到谷口堆積而成。凱斯管此地叫芭哈達(bajada)。這樣的地形在瓜爾達島上並不多見,這裏多數的陸地都太陡峭,連耐旱植物也不敢恭維。
有一次凱斯遇上海相多變的氣候,讓他從康拉德(Joseph Conrad)出港,跨海到聖愛德班島的七小時航程變成一種折磨。那時他在霧中航行,差一點就撞上帕提達島的岸邊峭壁。他在海上連續漂流了三天之久,無法在任何一座岩島上靠岸。凱斯把救生衣套好在飲用水瓶上,做船難的最壞打算。後來,在沒有捕獲半條食用大蜥蜴的結局下,蹣跚駛回巴喜雅村。這是他遇過第二糗的事。
由於我幾乎不會西班牙語,因此找人修理拖車這件事便幫不了忙,我決定好好看個仔細。由於帖姆手上還趕著一些客戶的東西,他在下午前也無法抽出時間來。或許他的兄弟能幫得上忙也說不定。他的兄弟厄爾在另外一家不遠的打鐵鋪,只要拐到另一條街弄,就可以看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招牌。凱斯把他所說的記在腦子裏,照著指示走。果然,厄爾的體力驚人,而更讓我讚嘆的,是在不到兩個鐘頭的時間,他就把一些廢鐵鍛造成拖車彈簧片。
凱斯博士是個頑固的研究者,也正因為如此,才能成就他今日在野外試驗和爬蟲學數據的專業。經過這場與船難只有一線之隔的夢靨後,凱斯在巴喜雅休息了一、兩天,他終於能好好沖個澡,並喝點太平洋牌啤酒壓壓驚,隨即又發豪語:「在取得數據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然後,他又不怕死地出航了,想起來跟華萊士遭逢海倫號事件的情節還有點相像。當然,能比沒抓到食用大蜥蜴還糟糕、還不光彩的,就只有遇難了。
飽嚐雞尾酒和龍蝦之後,我們再度上路。但到了恩莎納達(Ensenada ),拖車的鋼片彈簧斷了,我們在那兒足足耽擱了一天一夜,在街上找尋能做鋼片彈簧的鐵匠。凱斯在芭荷半島和加利福尼亞灣諸島已經做了二十季的田野研究,能說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還能在勸說時保持心平氣和。
接著又說:「這是勞倫佐群島(Lorenzo),」——另兩座也是他田野工作對象的島嶼,「和帕提達島(Partida)。」我們注視著五座以脆玉米圓餅代表,彼此不相連的島嶼,漂浮在代表海的桌面上。那麼桌上的啤酒瓶不就可以當成漁船?凱斯補充道:問題是這幾個島之間的潮汐和風都相當險惡,要到那兒得有一番折騰。
在一張假想的地圖放上一塊玉米圓餅,凱斯說:「這兒就是瓜爾達島。」我們正坐在巴喜雅村中最好餐廳的戶外桌旁,桌上擺著簡單的豆類、米和冰和圖書啤酒之類的食品,而凱斯正為我們簡單介紹加利福尼亞灣的地理。他用新烤出來的薄餅做為標記,代表瓜爾達島的餅較大,還有著優雅弧線。他又說:
跟其他小島沒什麼兩樣,瓜爾達島不過是一團岩磐,上面長著稀疏的沙漠植物索羅藍(Sonoran),有一些爬蟲類和種類更少的鳥類,不消說你也知道,沒有人類在此定居。
去年他和雷奇丟了船,在瓜爾達島上孤立無援困了四天,最後還不是化險為夷!
終於,一艘漁船看到了他們的求救信號,但這並非回巴喜雅的船。無論如何,凱斯和雷奇能獲救依然覺得萬幸,至少可以搭這一條船到一座較不偏遠的島,然後在那兒等待另一次救援。由於獲得國家地理學會的贊助,凱斯決定訂購一艘新船。這艘新船的特色之一就是:船錨一定要夠大。
他們靠水、杜松子酒和搜尋來的食物撐過了四天——這些食物包括洞穴內的貽貝,以及幾條響尾蛇。他們也曾經想試試食用大蜥蜴,卻發覺那比挨餓還要命!
五月一個炎熱的下午,坐在凱斯命運未卜的拖車上,剛過了墨西哥邊境約十二英哩,我們便離開公路,只為了貪一杯瑪格麗塔雞尾酒(margaritas )和龍蝦。凱斯博士剛剛逃離加大聖地牙哥校區的辦公室,以及他的大學學者身份,正準備為即將展開的田野工作慶祝一番。他說這一帶的瑪格麗塔雞尾酒調得最棒。龍蝦雖然不大,但價錢便宜,他勸我最少吃個兩隻才過癮。
還好凱斯到目前為止都能逢凶化吉。他第一次被魟魚咬傷沒死,只是身子有點不適而已。第二次被咬傷,還是沒死,不過腳腫得非常厲害。醫生提出鄭重警告,說他的身體已經對和-圖-書魟魚毒敏感,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再有第三次。
凱斯的船是新的,取名麥克阿瑟號。它足足有二十三英呎長,外形是專門為墨西哥魚販們設計的,看起來頗經得起大風大浪。舊船在一次烏龍事故中不見了,凱斯和一位名叫雷奇(Ray Radtkey)的研究生就這樣被困在瓜爾達島好幾天。到偏遠地區進行野外工作,難免會發生一些意外,好在凱斯對這些花費和風險倒也能泰然處之,而今年更慎重其事地打點了設備。
其實他們並沒做什麼讓自個兒身陷險境的傻事,不過又是那險惡難測的海灣上飆風和洶湧波濤惹的禍。當風暴來時,他和雷奇正在島的北端,離戴鄂博(Punta Diable)不遠。他們到附近的一處小洞穴中避難——凱斯之所以知道那兒,是因為那是他長期觀察食用大蜥蜴、名叫帕瑪峽谷(Canon de las Palmas )的登陸點。他們回到船上,想拖一些生活必需品到避難洞穴。但才一轉身,強風就把船吹離海邊,速度之快,連凱斯這般的游泳好手也追不上。因此,他們沒有食糧,只有七天份的飲水,一些杜松子酒和兩張鋁製躺椅。那時他們只得悻悻然坐下,算算自己活命的機會有多大。
過去三年,他眼見此地遭逢乾旱。降雨量一直非常稀少,幾乎等於零。那些耐旱動植物雖然已習於乾燥氣候,但三年滴雨不降對他們來說還是太嚴酷了。樹因此逐漸枯死,爬蟲類也奄奄一息。最近谷口有一株棕櫚樹想結果子卻也失敗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便在瞭解乾旱對食用大蜥蜴的影響。
我們通過戴鄂博時天氣依然晴朗。經過島南北軸長達五十英哩的航程,發現大部份都是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毛的岩石。裸|露的山,光溜溜的峽谷和峭壁呈紅灰色,許多地方即使如凱斯這樣的老鳥也不知其名。從巴喜雅出發後三小時,我們在凱斯上次受困的洞穴處安然上岸。
我們詢問一位叫提托的工頭,和他的焊工下屬托果。但他們跟我們深深致歉,他們太忙了,根本沒空抽身。在另一條街上,找到彈簧工帖姆的鋪子。當時他正把一段剛從簡易鍛鐵爐燒紅、變軟的直鐵條,放在鐵砧上敲擊成U形——被這個過程迷住的我,兩眼盯著帖姆看。誰能想到只用一支鐵鎚就能做得如此完美?看來鐵器時代還沒告終呢!
凱斯每年赴瓜爾達島例行探勘,重點在於對島上食用大蜥蜴(Sauromalus hispidus)之族群數和生態環境做長期的研究。這種可食用的蜥蜴重約兩磅,長得跟鬣蜥有點神似。當我知道他的背景和意圖之後,不禁懷疑凱斯博士年復一年的造訪此地,恐怕有部份原因是純粹為享受汗流浹背和曬成古銅色肌膚的樂趣。
如果新船的設計能夠用在捕龍蝦,那麼用在島嶼生物地理學研究上應該也不差。因此,凱斯相信這艘新船在多變的海域航行起來一定會順利些。一個天氣晴朗,命運未卜的早晨,我、凱斯和雷奇上了船,引擎正常運轉,麥克阿瑟號已經蓄勢待發。
一位大塊頭、肚子餓極了的研究生問:「這塊不用了嗎?」是的,代表瓜爾達島的那塊餅不用了。於是他拿餅起來吃下肚。
第二天清晨,我們這一群探險隊到達基地營。那是位在芭荷半島東濱的巴喜雅村裏的一家汽車旅館。瓜爾達島藏身一些小島後,隱約出現在濱海二十英哩外。
「這兒是愛德班島(Esteban)。」另一座島,另一塊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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