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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之旅

作者:佛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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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山洞 三十

第二部 山洞

三十

「哥波教授在去馬烏以前經常提及。」
「如果他真的常去看她,對她倒是換換新口味,」何吉茲答,作了個怪臉。
詩雖未能寫成,但它卻產生了影響。它引導他走向祖國模糊巨大的身軀。他對出生之地並沒有天生的情感,但馬拉巴山使他接近了自己的國土。半闔著眼睛,他努力去愛印度。祖國必須模仿日本。除非印度是個真正的國家,否則它的子民不會受人尊敬。他變得愈來愈堅強,愈不可親。所以他以前所嘲笑或蔑視的英國人竟到處迫害他;他們甚至拋網罩住他的夢。「我最大的錯誤便是取笑我們的統治者。」次日他告訴哈米都拉;後者喟然歎道:「這是看待他們的最佳途徑,但長久就行不通。遲早像你遭到的不幸就會發生,顯露他們內心對我們民族性的看法。即使是上帝降臨他們之中,說你清白無罪,他們也不會相信。你現在可以瞭解為什麼瑪默.阿里和我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從事陰謀活動並與南強德這類人混在一起。」
「他也是位詩人;你們彼此無法猜測出來嗎?」
「抱歉抱歉,我自從在監獄以來脾氣就很奇怪;請不要怪我。」
「那裏會有這種事,真是無稽!」何吉茲提出抗議。他們握手,作了象徵和解的半擁抱姿勢。遙遠兩地的人很可能和_圖_書發生浪漫的關係,但是印度人各支之間彼此瞭解甚深,甚易超越不可知的一切。其途徑平凡無奇。「很好,」何吉茲說,拍著一個堅實的肩膀想著,「但願他們不致令我想起牛糞」;達斯也思忖著,「有些回教徒非常兇暴。」他們若有所思地微笑,似乎看穿了對方的心思,善於言詞的達斯說:「請原諒我的過錯,瞭解我的缺陷。生命並不如我們在地理上所瞭解的那樣容易。」
「是什麼?」
「好吧,至於這首詩——對了,你怎麼打聽出我有時也塗塗寫寫呢?」他問道,內心甚為高興,大受感動——因為文學一向是他的慰藉,文學是現實的醜惡所無法毀損的。
「不過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何吉茲向他慢慢眨了眼說:「我們現在不在法庭上。做人有許多不同途徑;我的方法是表達內心深處之感受。」
「還不致像南強德那樣極端。」
「我很想離開英屬印度,甚至是做低賤的工作。我想那時就能夠寫詩了。但願我生在巴布的時代,為他戰鬥和寫作。逝者不再,逝者不再,實則說這些話又有什麼用,因為這只能削弱我們的力量。哈米都拉,我們需要一位國王;這可使我們的生活容易些。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必須極力欣賞這些奇特和*圖*書的印度教徒。我現在的想法是到印度教的一邦找個醫生的工作。」
「我是有這種掛慮,」達斯說,他心神甚為清楚。「也就是為了這個緣故,詩中不要放入太多波斯的用辭,也不要太多關於夜鶯的事。」
別人慕名前來求詩,很是高興,他當晚便開始寫。手中一握了筆立即想到了夜鶯。這首詩又是關於回教的沒落及愛情的短暫;雖儘可能寫得甜美哀怨,但是由於缺乏親身經歷的滋潤,不會引起這些優秀印度教徒的欣賞。懊喪之餘,他走向另一極端,寫下一首諷刺詩,但因誹謗他人不宜付印。他只能表達悲愴和怨恨,雖然他的一生跟它們並沒有什麼關係。他喜愛詩——科學只是技能,獨處的時候就將它擱置一旁,有如他那套歐式服裝——今晚他渴望作一首新詩,能受到成千上萬的人讚美,甚至被詠唱於鄉野。用什麼文字寫?傳達什麼?他發誓見見更多非回教徒的印度人,永不後顧。這是唯一健康的途徑。此時此地柯澤維和撒馬爾罕的光輝歷史又有什麼用處?它們已是歷史陳蹟,我們哀傷之際英人佔領了德里,將我們趕出了東非。回教本身自是真真實實,但它投射出來的光線互相交叉衝突,令人不知如何走上自由之路,未來的詩歌必須超越信仰的歧異。和-圖-書
「我知道你因為我審那個案子而懷恨在心,」對方說,雙手前伸,狀至激動。「你為人仁慈友善,但是我總是在你的舉止之中察覺出諷刺意味。」
「如果你通達事理而讓何德蕾付——」
「以前是沒有,但是當你寫了詩後可能會有。你是我們心目中的英雄;所有市民不分信仰,都支持你。」
「我不願意。談論過去毫無用處,」他突以尖刻的語氣說。「我讓她保有錢財,在英國買個丈夫,這樣做是必要的。不要再提這件事。」
「她們都是單獨來看我,從未一起來過。你最好讓她們心理有所準備,應付我的臉色。」
「我知道,但是這能持久嗎?」
「我相信搞政治的人應有較好的風度。他們現在都缺乏良好的教養。」
「並沒有一般印度人這樣的人。」
「等一下,」何吉茲說,一方面咬著鉛筆。他正寫著藥方。「好了……這豈不是比詩好?」
「他又怎麼知道的?」
「努雷丁的母親現在正跟我太太一起。我想這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你既然這樣說,我也無話可說,」哈米都拉答道,很受感動。恢復了鎮靜,他微笑著說:「你曾否聽到穆罕默德.拉悌夫聽來了的一個頑皮謠言?」
「你今天是滿口恭維話。」
這位年輕人眨了一下眼睛說:「當https://m•hetubook•com.com然!只是你的意思並無法幫我脫離困境。我已下定決心離開強德拉波。問題是往何處去?我已清心寫詩。問題是寫什麼?你一點也幫不上忙。」突然令哈米都拉和自己大吃一驚地,他的神經似乎爆炸了。「但有誰能幫助我?我沒有一個朋友。所有人都是叛徒,甚至我自己的孩子也是一樣。我已厭煩了朋友。」
「敬愛的達斯先生,當初你曾想判我入獄,難道我現在該為巴塔恰雅寫一首詩?對嗎?不過這只是說笑而已。我會盡力寫首好詩,不過我想她的雜誌是辦給印度教徒看的吧。」
「是為一般印度人,而不是為印度教徒辦的,」他膽小地說。
「到什麼地方我也不會有錢,這與我的個性不合。」
「我本想建議我們到簾子後面,但是你那三個叛逆孩子都在那裏,所以你是不會去的。」
「不過,這便是走火入魔了。」
「何德蕾停留在學院的時候,費爾亭常去看她……而且據傭人說,通常是在深夜。」
「還是不要,讓她們大吃一驚吧,這些女人之間還是有太多無聊事。在你受審的時候她們聲稱將不再隱居深閨;確實她們之中能夠寫字的人撰成這樣的一個文件,但是現在成了騙局。你知道她們多麼尊重費爾亭,但是沒有人見過他。內人說要見他,但是每當hetubook.com.com他來訪時她總有藉口——身體不舒服,對自己的房子感到羞愧,除山芋外沒有什麼甜食招待他,但如果我說山芋是費爾亭最喜吃的時候她則答稱她做的不好吃,因此她不能見他。十五年了,我一直跟她辯論這個問題,毫無進展,但是傳教士卻說我們的婦女受到欺凌。你如要找寫詩的題材,就用這個吧:印度婦女的實況而非一般所以為的。」
「很好,不過你一定會繼續過著貧困的生活;你當無法到喀什米爾渡假,你必須堅守工作,升到高薪的職位,而不要引退到一個叢林之邦去作詩。好好教育你的子女,讀讀最新科學刊物,迫使歐洲醫生尊重你。勇敢承受你自己作為的後果。」
「精醫道而擅寫詩的人真是幸福。」
「但不是在印度。」
「到那裏去?特頓和波頓兩家人,全都一樣。」
「但是錢,錢——那些野蠻的王公永遠不會付出合理的薪津。」
「我無法忍受種種委員會,我馬上要走開。」
審判給予當地的另一個後果是印度教與回教教徒之間的和解。雙方代表人物明白交換友好的誓言,雙方確實有達成諒解的真誠意思。一天,何吉茲在醫院時,立場頗為相同的達斯來訪。這位法官向他要求兩件事:給藥治療他的帶狀匐行疹和寫一首詩賜贈其姻親創辦的一本月刊。何吉茲兩者都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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