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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與黑

作者:王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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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十九

「醒亞,怎麼不講話啦,是不是明白啦?好孩子,聽姑媽話沒虧吃,不久我一定就託人給你介紹個好小姐,也好和你震亞大哥,同時舉行婚禮!」
「不,姑媽,她絕不像您想像的那樣,更不像一般人傳說的那樣。她真是一個心地非常善良的姑娘。」
「我說人家心眼好,犯甚麼罪過?本來唐表姊的心眼就不壞!」
我哭得很傷心。我彷彿感到唐琪當真從此再也不屬於我,我也再不能看到她了。
「老人家說過的,女孩子屬羊,命不濟。」
我已呆在一邊很久不出聲,乘機對姑母說:
「……」我不再答辯,我知道無法說服姑母。
「不要,我不要呀!」我伏在姑母膝前放聲痛哭起來。
「你們如果在世,我知道您們絕不會阻止我和唐琪相愛……」
表姊插嘴進來,幫我講話:「媽,小弟說得對,人家唐表姊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孩子,十幾年,姑媽總算對你不壞。現在你也長大成人啦,姑媽的話你也不用再聽啦,姑媽你也不用再愛啦。」
「媽,唐表姊今年十m.hetubook.com.com九,小弟十七,一個屬羊,一個屬雞,不犯相,正好!」
姑父從未和唐琪有一面之晤,可是由他的言談中,我可以聽出:他對於我為一個女人和流氓打架受傷,以及那個女人未曾得到他允許竟偷在他女兒房中住了一夜這兩樁事,都深惡痛絕。還有更大的造成他對唐琪印象不佳的因素,乃是高老太太當真派了代表——高大爺,前來拜訪時所說的一番話。
「我是猴年正月生的,早幾天就趕上了屬羊,真險!」表姊伸一下舌頭,「媽,距離『羊』太近,我大概命也太好不了吧?」
何其不幸!表姊衷心同情我,也唯有表姊一人如此。表哥是「騎牆派」,當著我面,他同情我;背地裏,他又附和別人的反對意見。最嚴重的還是姑母與姑父,他們兩位堅決反對我和唐琪來往,倒是我始料所不及。
「噢,那倒還好,」姑母撫著我的頭,「可是,那你們就更不能再這樣下去啦!因為一對男女常在一塊兒,而結果並不結婚的話,更會遭人家恥笑https://m.hetubook.com.com,對你自己,對人家小姐,不都是光有害處,毫無好處嗎?」
「你說唐琪屬羊?我告訴你——」姑母突然理直氣壯地有了新理由,「屬羊的女孩子我一概不要娶過來!」
每當我感情激動的時候,我便會不自覺地管著姑母叫媽;可是,這次姑母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受了她的委屈,而想起自己的母親,因此,她也傷心地哭泣起來:
「媽,媽,」我大聲地,衝著姑母嗚咽。
「乖孩子,答應我,愛我就別再愛唐琪。」
最令我心碎的,則是姑母的態度。對於這回事,她一點不發脾氣,但是有一定的主意——她絕不允許我和唐琪再要好下去。姑母一向深愛我,我相信她如此決定全是來自愛我如初的真情;可是,她不了解我,更不了解唐琪。主觀的誤解,與外來的流言,造成她對唐琪難以挽回的錯覺。
「怎麼能不管?」表姊搶著說,「當初別人給大哥提親的時候,您一個勁兒叨叨著『豬猴不到頭,羊鼠一旦休……』,要不是您整天那麼叨叨,我和圖書怎麼會背得這麼熟?」
姑母仍舊不動聲色。
一面抽噎,一面喃喃:
「怎麼?屬羊的全不好!媽,那麼普天下屬羊的女人都沒人要啦!怎麼世界各國還不下命令凡是羊年一律不准生女孩子呢?」
「別胡說!」
「不,不,」我緊緊地抱住姑母,「我是愛您的,姑媽,我永遠愛您的呀!」
「孩子,姑媽早已說過將來要給你娶房好媳婦,即使你要自由戀愛,我也並不反對;不過總得細心謹慎,吏得在老人們和親友們的教導下,按部就班地進行。像你震亞大哥和高小姐似地,絕不會被人說長道短。千萬不可以自做主張,何況唐家表小姐和你並不相當,她那麼新派,那麼時髦,果真嫁給你,你會受罪的……」姑母慢條斯理地對我講。
「這種事要你女孩子家多插甚麼嘴?又不是給你說婆婆家!」
姑母一面給我拭淚,一面不住地唉聲嘆氣。我想,我的固執己見,一定也使姑母十分傷心。最後,姑母似乎和我攤牌:
「唉,大夥都聯合起來欺侮人家一個女孩子,當然她的命不會『濟』到那裏了!www.hetubook.com.com媽,這是小弟的終身大事,本不與我相干,我只請求您老人家,秉公辦理!少聽別人不負責任的胡言亂語!」
「什麼?」姑母一推我,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慈祥的姑母竟也擺出了一張那麼慍怒的臉,「我逼你?我欺侮你?好,好孩子,有良心……」
姑母把眼一瞪:
姑母不講話了。表姊似乎看到事有轉機,便續作努力:
我知道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說得太重了。我很懊悔。於是,我哭得更厲害。
表姊立刻噘高了嘴,一面不服氣地:
「瞧你這份囉嗦勁兒,」姑母忍不住地罵出來,「不管屬相是甚麼……」
「媽啊……」
高大爺究竟在樓下客廳裏和姑父密談了些什麼?我無法知曉。表姊也不敢下去偷聽,怕被姑父發覺會惹他大發雷霆。不過高大爺絕非奉母命單純前來道歉,是可斷言的——因為他們實無向姑父道歉的必要,除非在道歉中還夾雜著一點警告,警告我不可再和唐琪來往。當然,他更會在姑父面前把唐琪形容得一無是處。
姑母的怨言,卻當真掀起了我對故去雙親的思念,我瘋狂地和圖書奔回自己的小房間去。表姊在身後連連喊我,我顧不得回頭理睬,猛地把房門一關,然後跪在自己的床邊,雙手按著劇痛的心窩,仰望著牆上的爸媽遺像,哭個痛快!
「姑媽,只要您允許我和唐琪做朋友,我並沒有說非要和她結婚不可……」
這些,我都沒有猜錯,此後每逢姑父表示對唐琪不滿時,都清楚地說出那是依據高大爺所講過的「事實」。表哥常是附和著姑父的話,無表情地點頭不已,當我用力瞅他一眼時,他便尷尬地報我以苦笑……
我把希望擺在姑母一家人的同情上。
「爸啊……」
「不,不,」我聲嘶力竭地叫起來,「姑媽,我愛您,和愛唐琪是毫不衝突的呀!姑媽,您不能這麼逼我,這麼欺侮我!」
「當然啦,誰也沒有親媽好,姑媽怎麼能比親媽呢!」
「媽,您不是常這麼唸叨嗎?」表姊接著說,「豬猴不到頭,羊鼠一旦休,金雞怕玉犬,白馬犯青牛,蛇虎如刀鐮,龍兔淚交流……唐表姊和表弟既不是豬猴,又不是羊鼠,既不是雞狗,又不是馬牛……有甚麼理由不讓人家兩人在一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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