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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與黑

作者:王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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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二十

「琪姊,我們現在結婚是不是太早?」
「你的戀愛再談下去,中央軍派專機來接你,你也不肯去啦!」
時間已不容我猶豫,唐琪推門進來。
「孩子,我愛你如己子,我的肺腑真言,希望你再三再四考量。你是一個有為的青年,再過幾年學問事業都有了成就,堂堂大丈夫男子漢,還怕找不到好媳婦?難道非要那高家的表小姐不成?趁早離他們高家遠一點,他們再來跟我胡鬧,我要把震亞的親事也退掉,乾脆不跟他們高家發生絲毫關係!」
「怎麼,誰跟你說的?」
醒亞:
「甚麼?你跟我在一起還不是獨立?跟誰在一起才算獨立?」她開始有點氣憤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在醫院做護士,每月有收入;你如果能有一個工作,還不是每月也可以有收入?我們倆無論誰賺錢拿回來公用,也談不上誰養活誰,誰獨立不獨立呀!」
「琪姊,你在那兒?」我緊握耳機,對著話筒說,「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對於我,這確是一件值得興奮的好消息,因為南方是我夢想的樂土,投身於抗戰行列是我多時的志向,果真一旦實現,我在愛情上受到的創傷,應能獲得醫治。
「你如果不和我同住,高大爺和那個甚麼姓王的漢奸,會用武士刀把我搶去!」
但是,我無法獲致結論。我愛國家,我愛姑母一家人,我愛賀蒙兄弟,我愛唐琪,這些原本全無衝突矛盾。然而事實卻如此殘酷:我竟必須在這些被愛的目標中加以選擇,如想獲致某一部分,則必須擯棄另一部分,我想全部都愛而不可能。這是一種甚麼罪過呀?
「你的一臉神氣都已招了供!當初咱們在學校裏,談戀愛的同學們失戀之後,都有這麼一付怪臉!」
「……」
「喂!你怎麼不講話?怎麼一動也不動呀?」她把照片取了下來,放在我面前。
「臨行匆促,他來不及通知你,」賀蒙說,「但是他說了,他不久還要回來,希望下次走時,能把我和你都帶到南方……」
「我光要你在嘴皮上愛我,有甚麼用?」
房門轟的一聲緊關之後,突然門軸一轉,門又開了,唐琪重新走了回來。
我注視一下她的面龐,比以前更圓潤,更好看了。
「琪姊,琪姊,」我撲向她,「我是愛你的,我是愛你的呀!」
這封信,我一讀再讀,一再激動,也一再想到:若我不去護衛唐琪,該是多麼可恥,可悲!即連有過這種退縮的念頭也不應該!連一個女人都護衛不了,還想護衛什麼國家?
「內情相當複雜,你不了解。」
我是這麼沒有勇氣!我是這麼膽怯!
「我根本還沒有跟她們談話哩!」他不放鬆,「我猜得對不對?別跟老同學扯謊!」
賀蒙的眼力頗令人嘆服,我們交談不久,他突然抓住我的肩頭:
「你究竟跟不跟我走?」她緊著追問,「你忍心看著我孤軍奮鬥得來的結果,毀於一旦?你忍心看著高老太太、高大爺、高大奶奶一夥人得意洋洋地,譏笑我的失敗?你忍心違背自己的誓言——你曾再三說過你要護衛你的琪hetubook.com.com;你卻捨不得姑母舒適的家,捨不得這個溫暖的小臥室,捨不得這個柔軟的小鋼絲床,捨不得丟下你那季府侄少爺的尊貴名銜!當然,我們倆開始過的生活一定很清苦;可是,你應該記得,我們是一對同命運的孤兒,我們自己刻苦謀生,比依賴他人享福,榮譽得多……」說著,說著,她那麼悲痛欲絕地哭了起來。
「住在一起,不結婚?將來或者也不結婚?」我無法想像、理解這種生活;說實話,姑母的舊禮教思想已經在我頭腦上烙了印。
一向當著人面靈活如猴的高大爺,這回在姑父面前竟變成了呆呆的木雞。他諾諾而退,向姑父九十度鞠躬,並向我握手道別,表示「親善」——或也是表示接受了姑父的訓導,開始和我「敦睦邦交」。
「我已經想過了,你應該繼續上學。我好好地做事,等你一直讀完大學有了工作,我就辭去工作開始好好地管家……」
「我查電話簿,查到你姑父的大名下面有電話。」她說,「我現在是在一家水果店借電話。你家裏有別人在嗎?」
我請求表姊繼續為我和唐琪傳遞書信,她大概在高家受了太多的精神迫害,無論如何不肯再去;可是,她又萬分同情我和唐琪的遭遇,最後,她建議我寫信給高二奶奶,拜託高二奶奶幫助轉信。
「是吧?不打自招,你已經和她分不開了!危險,危險!你才十七歲就有了拖後腿的人,人人如此,再也沒有冒險犯難出生入死的愛國青年啦!」
「醒亞,當初咱們倆想一塊投筆從戎的勇氣,現在你還有沒有?」
「現在是我們每個青年積極求學或將身體生命全部獻給國家的時候,你竟想把這一切單單獻給一個女人,難道你想就從此娶妻生子養老送終不成?」
「真巧,姑父母都出去拜年了,表哥去高家了,表姊也出去看同學了,只有我一個人,因為我這幾天不太舒服,躺在家裏休息。」
「他們不敢!」
他們近來用全付精力威迫利誘,要我答應嫁給新民會一個姓王的漢奸!見他們的鬼!我自有辦法應付。放心,我絕不會做出使你心碎的事,因為那也是使我心碎的。我正在尋覓一個脫離樊籠的機會,希望我獲得自由的時候,你即開始負起護衛我的責任,伴我一起天空飛翔!
充滿新生希望與美麗幻想的光彩,在唐琪的臉上掠過,我實在無法抵制這種真情摯愛的猛襲,我幾乎決定了立刻隨她而去,那怕是與她攙手走進一座毀滅的火山,也在所不惜,何況那並不見得是一座毀滅的火山,如無其他的多慮、牽扯、與羈絆,那將是溫柔萬頃的愛情海洋中,一座最幽美、最溫馨、最誘人的小島……可是,姑母的話,姑父的話,還有賀蒙的話,一刻也不停地,清清楚楚地響在我耳邊,而那也正是我無法抗拒的一種威力……
「咱們是生死弟兄,不是酒肉朋友,你不要我講,我也要講。賀力大哥臨走的時候,我媽媽也想給他娶個太太拖住他;可是他說:『倭奴未滅,何以家為?』他又說hetubook•com.com:『如果我們人人現在都集中精力談情說愛,沉醉於溫柔鄉,那簡直就等於無形中組織一支隊伍,在日本「皇軍」的旁邊助戰,對中央軍開火……』賀力大哥是你素所敬仰的,他這兩句名言,希望你冷靜想想!」
我們一塊笑起來。
唐琪的信很短:「醒亞,我目前只有三條路:一是自殺,二是立即出走,三是暫時忍耐。為了愛你,我絕不肯死,立即離開高家又無棲身之地,所以決心忍耐等待機會。相信我總會獲得自由,並且獲得和你永遠在一起的幸福歲月……」
「琪姊,請相信我,我是全心愛你,永遠愛你的!」
「我現在已經有了職業,是一家醫院的護士,我已經租了房子,你必須就住在那兒。你已經是大人了,你就要擔負起護衛一個女人的責任了!醒亞,告訴我,你高興嗎?」
「你怕?」她暴跳如雷地吼了一聲,「你怕這個!你怕那個!你甚麼都怕,就是不怕刺傷我的心!就是不怕你自己的良心受責備!」
「怎麼還不動手?讓我馬上幫你收拾!」說著,她跳到小床去取那懸在牆上的我的爸媽照像,「我知道,這是對您最重要的。醒亞,我們馬上可以把這照片掛在我們的新房間裏,旁邊應該再掛一張我們兩人的合影……」
可是,我又有怎樣護衛她的辦法呢?我連自己似乎也護衛不了。唐琪比我大兩歲,顯然比我堅強,也比我有能力,我把一切期望擺在她身上。我想,至少我還能做一個忠於她,聽從她的戀人。
高大爺走後,姑父對我說:「連高老大都肯聽我的話,你要再不聽我的話,豈不連高老大都不如?」稍歇,姑父又說:
更大的一個力量打在我的身上,那是同學賀蒙的一席話。
「我這個內侄(指我)年幼無知是事實,但是他自小跟著我長大,氣質確是很好的。至於令表妹,孤女無依,寄居府上,嚴加管教,當然應該;但也用不到對她惡意攻訐,無所不用其極。要知物極必反,這樣下去,把她迫上毀滅或墮落的道路,是很可能的!再有,我願鄭重奉告:我根本不贊成內侄和令表妹在一起談戀愛,我可以負責保證內侄從今以後不和令表妹來往;但是,這與閣下今天的警告毫無關係——你說你的好友新民會王處長看上了令表妹,而你也極願促成這樁好事,這是你們的自由,不干我姓季的事;不過,請放明白,我絕非因為懼怕那個什麼王處長的勢力,而阻止內侄。別說他幹什麼新民會,他就是興亞院、日本領事館、日本駐屯軍、日本憲兵隊,又能怎麼樣?咱們季高兩家姻親至好,大家應該相待以誠,內侄如果再不聽規勸,因而破壞了季高兩家的感情,他將是愧對大家的一名罪人;同時,閣下這種作風,動不動拿『親日派』來示威,對於季高兩家的情誼,也是極為有損無益的!」
「喂,你的東西收拾好了沒有?」她掃射了一下我的房間。
「不過,我並不是失戀,」我補充一句,「是橫遭外力阻撓!」
「是呀,有你護衛我,任何人都不敢再欺侮我了。我就來呀!你先把和-圖-書衣服箱子整理起來。我就來呀!我就來呀!」
「還,還,還沒有……」我有些口吃。
「一進門,正好碰見高大奶奶在樓下指手劃腳地對她幾位牌友——甚麼李大姑、劉大姨、陳大妗子的,數道唐表姐的壞話,看見我闖進來,不但不暫停一下,反而把嗓門提高,手那麼一叉腰地說:『嘿,瞧人家唐表姑奶奶那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不但亮,還更「帶鉤」呢?要不,那能把野男人勾得沒有魂啦!』我氣得手腳同時顫抖,我不想和她當面理論;不過,當我步上樓梯時,一股氣憤迫使我說出:『哼,有的人,生來一對小眼睛,肉眼泡,想「帶鉤」都「帶」不成!』我說的聲音並不高,不想高大奶奶的耳朵可真尖,竟全聽進去了,這句話可擊中了她的要害,她開始向我哭鬧撒潑,並且一再咒詛我罵人不帶髒字,更警告我沒事少到她高府門頭兒上晃!直到我走進唐琪的小房間裏,還能隱約聽到樓下的嘶喊:『眼睛小又怎麼樣?咱們道路走得正,三條大道走中間,一步一腳印!不像你們這些摩登女學生,專在斜道歪路上混……』」
然而,我竟做了一件不聽從她的事!也許此生我只有這一次沒有聽從她的話;可是,只這一次,已足夠使她飲恨終身了。
「你究竟怎麼樣?」唐琪臉上消失了適才的光輝,代替而來的是惶恐、失望,與陰暗,「還在考慮是不是?我是個女孩子,我考慮的應該比你多,可是我卻毅然決然地這麼做了,我相信你我的親友及社會遲早必能諒解我們的初衷,只要我們的愛情始終不渝。即使別人不諒解,又該如何?我們是為自己活著,還是為別人?」
我不敢抬頭看她一眼。剎那間,她似乎完全明白了:
「可是,琪姊,我能做甚麼工作呢?」
事態演變至此,情形越為嚴重而複雜。許多我從未想到過的問題,現在一起攤在面前,給我折磨,給我困惑,給我痛苦,也給我威脅!果真因我損壞了姑母一家和高家的感情,甚或傷害到表哥與高小姐,那是我絕對不能做的;然而果真就從此要我和唐琪斷絕來往,甚或坐視她被一個新民會的漢奸脅迫娶去,也更是我絕對不能忍受的。我沒有勇氣反抗姑父姑母;我又沒有勇氣完全接受他倆的命令。我沒有勇氣再衝到高家和唐琪一晤,並且告訴她任何排山倒海的阻力,都攔不住我繼續愛她:我又沒有勇氣寫封信告訴她,姑父的話已動搖了我的信心,害怕我會無聲無息地屈服下去……
一連寫了好幾封信,竟都石沉大海。結果,那些信件一封不缺地卻經由姑父之手重又退回到我的面前——後來我得以知道:原來除掉遠在英國讀書的高二少爺之外,若干年來從無一人給高二奶奶寫信,我寄給她的信,立刻引起高大爺和高老太太的疑竇,於是,他們擅自將那些信件一一檢查,高二奶奶根本沒有見到那些信的影子,便由高大爺全部送請姑父處理。
「騙鬼!還不是我表姊或姑媽告訴了你?」
瞞著姑母,表姊已經為我又到高家去了一次。她見到了唐琪,並且帶回來唐琪給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的信。可是,表姊堅決表示從此她再也不到高家去了,因為她受了侮辱。她忿忿地說:
「我知道,」她氣憤的臉上重又呈現出無限溫情,「告訴你,我一切都設計得很好,很週到,只要你跟我同去,我們的生活一定無限幸福!這個幸福生活,得來非常不易,我們哪能再把它推開呢?我還沒有告訴你:今天我已經跑了一整上午,清早,我根據報紙的廣告跑到一家著名私人醫院去應徵護士工作,我要求那位院長當時告訴我考試的結果,因為我既逃出來,就再不能回高家等信兒了。他起初不肯,後來經不住我再三懇求,考慮了一下,竟仁慈地宣佈我已經被正式錄取。接著我硬下頭皮向他預借三個月的薪金,我坦白地告訴他:我是一個孤兒,毫無積蓄,必須先有一筆錢租賃房屋。那個院長竟也慷慨應允。我這才租下了房屋,並且還買了一點簡單的家具……醒亞,你看,這都是為了你,當然也是為了我自己。讓我們就走吧,你不想早一會兒看看屬於我們的房子嗎?」
「太複雜的戀愛,我不贊成談。」他像滿有經驗地說,「談愛是為了尋找快樂幸福,如果給自己和別人都談來許多麻煩,這種愛還是趁早不談的好!」
「不是,是我的姑母家和她的姨母家反對。她和我一樣無父、無母;姨母就是她的家長。」
永遠是你的琪
「那,我馬上來看你。」
我想她也許會再給我第二記耳光。她沒有。她俯在我的肩頭,在方才她打過的右頰上深深親吻,她一面抽泣地說:
「醒亞!」突然間,唐琪變成了一頭憤怒的小獅子,「難道我是來,來,來,誘拐你嗎?」
「當然有,我恨不得馬上到南方參加中央軍!」
「也許不是你的錯,也許你確實還太小……我還是愛你的,當我不愛你的時候,就連打也不打你一下了……」
「醒亞,你並不願意跟我走,是不是?」她那清脆的聲音立刻陰闇下來,「你應該早一點誠實地告訴我,你根本沒有準備跟我一起去,是不是?」
「可恨!誰說現在要和你結婚咧?就是將來你不和我結婚也不要緊,我可以拿你當自己的弟弟待一輩子!」
「你說,不結婚就不能生活在一起,是吧?我倒沒有想到有何不妥,只要有愛,只要我們相愛。」
「商量?你想,你的姑父、姑母會答應嗎?」
「這,可得要考慮,雙方家長都反對的事,其中必有道理,老人家究竟閱歷多。」
我想再說話,對面電話已經掛斷。
「你別再說下去了!」我咆哮起來。
「走?」我驚訝地,「到那兒去?」
「不行啊,我必須到你那兒來,因為我還要幫你收拾東西,要你馬上跟我一起走!」
「醒亞,你變瘦了!」她猛然擁抱住我,頭偎著我的頭,「醒亞,你看,倒是我比你還堅強些,這些日子我被軟禁,雖然非常難過,可是我有信心,所以仍能夠傻吃悶睡,結果,體重反而增加了。」
「不管你那位愛人如何美好,現在決不是你談戀愛的時候!」
「真是做夢!」https://m.hetubook•com.com她甩開我的手,「他們的思想比高老太太進步了一世紀,可是比我們這一代仍落後一世紀,他們怎會同意你這樣做?」
「有情敵搗蛋?那我幫你和他拚!」
「絕對不會,」我反駁,「我要和我的愛人一塊去投軍!」
我低頭不語,臉上表情大概非常痛苦。
「可是,我跟你去,不見得就是我獨立……」
「小弟,我真對不起你。你知道,爸爸正式告訴過我:假如他發現我給你和唐琪傳信,立刻就給我退婚……」
我點點頭。
久未露面的賀蒙突然前來找我,他告訴我賀力大哥前幾天動身到南方去參加抗戰了。
她立刻提起她帶來的那個小皮箱,奪門而出。
「不,不是,」我拉住她的手,「琪姊,我只是想跟家裏的人商量一下,再走。」
「醒亞,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從現在起,我獲得自由了。」
「也許會。」
是在陰曆年過了不久(這個年,我過得好淒涼啊),唐琪突然給我打來一個電話:
賀蒙走了。他方才那席話沒有帶走,那一字一句在我心中激起了空前的衝擊。
我的眼淚流出來了,話可是說不出一句。
賀蒙用比我更大的聲音咆哮:
「他們如果不同意,我看你未必有勇氣反抗。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經不小,知道應該獨立,就不用再跟別人商量,明天你可以回來告訴他們,或是現在留下一封信。」
「琪姊,我怕——」我顫抖地發出似乎向她請求饒恕的聲音。
我像一個渺小的金屬品,被兩極的磁力吸來,吸去,吸去,吸來,我跳不出這一座「磁場」,又不能憑著自己的意志停留在一方,實際上我已經不復存有自己的意志……
不過,表哥終於狠了一次心偷偷給我帶來一封信,他說唐琪哭著求他帶回這封信,高小姐也「命令」他應該將這封信帶給我。
「喂,小伙子,你談戀愛了,是不是?」
萬萬沒想到,她把我一推,一記重重的耳光,狠狠地打在我的臉上:
「我胖啦?是不是?」她一側頭,問我,「可不能再胖下去了,我真怕我的腰會有一天變成水桶哩!」
「也有可能同意我這樣做,因為我已經不小了,已經十八歲了,我應該開始獨立。」
「不,我們在外面約個地方見面好不好?」我怕姑父大夥會很快地回家來。
姑父怕我難過,竟一反往日嚴肅的習慣,經常帶我到外面吃吃飯館,買買衣物,或是聽聽平劇。他這種力量比正面的斥責大得千倍萬倍,我擔心我會在這種力量下,被他「打倒」。
我又驚,又喜!卻也又懼,又怕!我開始坐立不安,心臟劇烈地跳個不停,頭部一陣昏熱,手腳卻一陣冰冷……我一點也不知道如何答覆馬上就要到來的唐琪……
「……」
表哥仍不斷到高家去,他不敢給我帶信,也不敢把唐琪的信給我帶回,他可憐兮兮地對我講:
「我,我,我高興……」事情來得過於突然,我回答得有些茫然。
姑父當著高大爺的面,將我痛斥,我不敢稍有反抗,多年來姑父已在我心中樹立起至高無上的威嚴。姑父的性格十分耿介正直,是我深深了解並欽敬的。這次,他也當著我面把高大爺教訓了一頓,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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