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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過程花了一些時間。當辛克斯計算選票時，一絲淡淡的微笑出現在他臉上；他每打開另一張選票，那抹笑意就變得更大。最後，他把結果傳給主席，這樣他就能正式宣布結果。

「告訴我，芬奇，」瑞本說著切斷另一支雪茄的末端：「如果你獲選擔任這個要職，你會願意為自己的裝備付錢嗎？」

「不過你對這兩位候選人都很熟悉，」佛蘭西斯爵士說：「畢竟是你把他們的名字擺到委員會面前的。」

「當然，楊先生。國防部在尋找拆除未爆彈的人。真的，這相當有趣。」

這時候，委員會裡的每個人都瞪著芬奇，彷彿他是貝特曼（Bateman）諷刺漫畫中的主角一樣。不過他毫不在乎地繼續往下說。

「當然，主席先生。」

「你真的是嗎？」艾許克羅夫特這麼說。

辛克斯在婚姻狀態這個字眼旁邊畫了個問號。

「我完全不確定我是否跟上了你的主要論點。」佛蘭西斯爵士說道。

「那你的旅行開銷呢？」艾許克羅夫特逼問。

「所以你不會說自己是業餘愛好者囉，老弟？」

「我是化學家，」芬奇回答：「因此知道氧氣在高海拔的重要性。」

「畢業以後，你繼續留在倫敦大學嗎？」楊問道。

「爬過七次。」芬奇回答。

「非常好，」佛蘭西斯爵士說：「那麼我們就從這裡開始吧。首先請問你，對於我們能不能完成這番偉業，你是否有所懷疑。我這麼說的意思是，你是否相信你能夠帶領一支隊伍抵達埃佛勒斯峰頂？」

「紳士們，我想我們沒有必要繼續耽擱芬奇先生了？」佛蘭西斯爵士這麼暗示，並環顧整張桌子。

「很奇怪的一個人，你們不覺得嗎？」門房一關上門，瑞本就這麼說道。

「不用擔心這個，」辛克斯低頭看著名單時說：「除了芬奇以外，所有人都來自牛津或劍橋。」

「或許我對他們太熟了，」楊這麼回答：「他們兩位各有不同的作風https://m.hetubook.com.com，但都是很優秀的男士。然而經過這麼多年，我還是沒辦法決定，他們之中哪一位更可能完成這個壯舉，成為第一個站在世界巔峰的人。」

「不過，在與芬奇先生有關的事情上，你理當已經知道你需要知道的一切了。」辛克斯說：「你認識這位候選人很多年了。」

「那麼你研究的是哪一個主題？」

芬奇從位子起身，對楊點頭致意。他正要離去時，辛克斯說：「再問一個問題。我可以確認一下嗎？就和馬洛里先生一樣，你願意接受一次醫學檢測嗎？」

「史考特不但沒有頭一個抵達南極，」芬奇提醒他們：「你們都十分清楚，他和團隊裡的其他成員還全軍覆沒，但阿蒙森不只比史考特更早到達南極，還繼續領導探險隊到全球其他未經探勘的地方。是的，我願意成為第一個站在世界巔峰的人，不過我也想回到倫敦，對著皇家地理學會演講這個主題。」

「我得把你留在這裡了，老友。」芬奇說，同時補上一個大大的笑容：「這就是我們距離巔峰只剩幾百呎時，我會對你說的話。」

「有的，主席先生，」辛克斯說：「我只有一、兩件事情想要釐清，您知道的，這只是為了留下紀錄。」佛蘭西斯爵士點點頭。「芬奇先生，能不能請你告訴委員會，你在哪裡出生，在哪裡受教育？」

「如果非得這麼做的話。」芬奇說：「我知道委員會已發出呼籲，打算為這次探險募集經費，而我假設那些錢裡有部分會用來為登山者購買裝備。」

「我的確認識他多年，不過委員會的其他成員並沒有，而我猜測他們可能會認為，芬奇先生對我這些疑問的回答很有啟發性。芬奇先生，」楊轉身面對候選人：「你爬過歐洲最高峰白朗峰嗎？」

「幹得好，」布魯斯說：「那可不是我們照比例分配的東西。」

一抹微笑回到辛克斯的唇邊。「主席先生，還有件小事情，和登山隊未來成員都同意接受的醫學檢測有關。相信您會希望在下個月再度召開委員會前解決那件事。」

「是的，一個兒子，叫做彼得。」

「你已婚嗎，芬奇？」瑞本彈彈手中那支雪茄後面的菸灰，開口問道。

楊宣布：「又是我。」

「沒有，辛克斯先生，我沒有。我發現德國人的炸彈m•ｈｅtuｂoｏk•ｃｏｍ•cｏｍ有個傾向，會越過戰線落在靠近我們的這一邊，而不是他們的那一邊。」

「全都爬過。我每年都去阿爾卑斯山。」

「我出生在澳洲，不過我在蘇黎世受教育，」芬奇說：「並且從日內瓦大學畢業。」

「我得到了大英帝國勳章。」芬奇用相當實事求是的口氣說道。

「五票給馬洛里，還有一票棄權。」楊赫斯本這麼說的時候，無法隱藏自己的訝異。

「我們應該只剩確定官方紀錄，」辛克斯說：「現在我們已指定了一位登山領隊，我們全一致願意接受由楊先生推薦登山隊剩下的八個成員。」

「三次。」

艾許克羅夫特提出意見：「我希望他們之中沒有太多人和那位芬奇是同類。」

「不可能，」芬奇回答：「如果我參與這次遠征，至少有六個月不能工作，雖然我不期待這種收入損失會得到任何經濟補償，但也看不出有什麼理由我該負擔自己的旅行開銷。」

「是的，我會。」芬奇很堅定地回答。「不過我應該警告委員會，這個計畫的成敗，可能有賴於在最後兩千呎使用氧氣。」

「還有其他阿爾卑斯山的主要高峰嗎？」

艾許克羅夫特俯身越過桌面，向瑞本耳語道：「我從來不知道日內瓦有大學。我以為那裡到處都是銀行。」

「我認為到了兩萬四千呎以上，」芬奇回答：「我們會發現幾乎不可能呼吸。我在一萬五千呎做過一些實驗，顯示有氧氣瓶的輔助，就有可能以接近在低高度時的速度繼續攀登。」

「也許你自己也包括在內？」辛克斯說，沒有正眼看他。

「就算這樣，」辛克斯再次重複，想辦法讓自己保持冷靜：「或許你願意回答我的問題。」

「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佛蘭西斯爵士一邊問，一邊望著辛克斯。

「贊成」的喃喃自語再度傳出，不過並非來自所有角落。

「請原諒我打斷您，辛克斯先生，不過我想我正在接受的是埃佛勒斯峰委員會的面試，」芬奇說：「身為學會的祕書，你簽署過類似的會議紀錄。」

「不，他不同意，」芬奇承認：「他認為他可以不帶氧氣爬上埃佛勒斯峰，不過話說回來，辛克斯先生，他是個歷史學家，不是科學家。」

「那你的專業是什麼？」辛克斯問道。

「那麼英倫三島最高的那些山峰呢？」

「雖然如此，httｐs://m.heｔｕｂｏｏk•ｃom•coｍ」瑞本說道：「你還是願意試試看。」

「還有咕咕鐘。」瑞本說道。

「你是否曾經獲得贈勳？」辛克斯一邊翻閱他的筆記，一邊問道。

「老弟，我不確定我明白你的意思。」瑞本說道。

「沒錯。」芬奇確認了。

「我很確定，我比較希望看見誰來代表國家。」辛克斯說。

辛克斯試圖扳回一城，他來勢洶洶地說：「我沒看到你的紀錄裡提到這個勳章。」

「那麼請容我闡述一下，瑞本先生，」那位老紳士發現芬奇知道他的名字，顯得很驚訝。「我們確實知道的是高度愈高，空氣就愈稀薄，這表示登山家在高處每移動一次，都會比前一次更困難。這可能會導致失敗。」

「你有小孩嗎？」艾許克羅夫特問道。

楊考慮過要打岔，卻還是保持沉默，他有信心芬奇可以在委員會議室裡自己控制場面，就像在山上一樣。

「所以你從來沒在前線看過戰鬥？」辛克斯說道。

「我寧願他站在我這邊，也不要他站在敵人那邊，這是確定的，」布魯斯說：「要是風向對，我認為我可以把他整治得更好。」

「對，我留下了，」芬奇說：「我加入教師行列，成為化學講師。」

「那個尊貴的機構頒給你哪一級的學位？」

「拆彈小組，」楊說話時，一一強調這幾個字：「可以請你解釋一下嗎？」

「不過，老弟，這樣不就是作弊嗎？」艾許克羅夫特問：「我們的目標向來是不使用機械輔具，來測驗人類對抗自然環境的能耐。」

「身為化學家，」芬奇回答時直盯著艾許克羅夫特看：「我覺得我可以自願加入拆彈小組，好好利用我的專長。」

「這或許是因為我不認為出生地、學歷和行伍表現，與嘗試攀爬世界最高峰有多大關係。」

「芬奇先生，在大戰爆發後，你還留在那個職位嗎？或者像馬洛里先生一樣加入了軍隊？」

「我在一九一四年八月入伍，就在宣戰之後幾天。」

「那麼你在軍隊的哪個部門服役？」楊問道。

辛克斯首次沉默了。

「不，先生，我不會這麼說。在我所做的每件事情上，我都是專業人士。」

「我脫離穿短褲的年紀以後就放棄了。」

「我當然願意。」芬奇說完，沒再多說一個字就離開了房間。

「芬奇先生，請容我請教，」辛克斯字斟句酌地問道：「在使用和*圖*書氧氣這方面，馬洛里先生同意你的意見嗎？」

「對於肯費事讀資料的人來說是這樣沒錯，」楊鎮定地反駁：「芬奇先生，我可以確認一下嗎？你是不是在日內瓦完成學業以後，到倫敦大學的帝國學院大學部就讀？」

「呃，如果沒有別的問題了，」佛蘭西斯爵士說：「請容我感謝芬奇先生出席這次會議。」他猶豫了一下才補充說明：「不久之後會有人跟你聯絡。」

「我上次聽到有人公開表示同樣的意見，就是在這棟建築物裡聽已故的史考特船長演講。紳士們，我確定不必提醒你們，那場悲哀的探險是怎麼結束的。」

「對我來說很合理，」佛蘭西斯爵士說道：「毫無疑問，你會處理所有細節吧，辛克斯先生。」

「主席先生，各位成員現在應投票給他們選擇的登山領隊。為了委員會方便起見，我已把投票用紙準備好，委員可在屬意的候選人旁邊做記號。」辛克斯把紙條傳給委員會的每個人。「一旦做好決定，請把選票交給我。」

「是的，我可以做到，」芬奇說：「不過沒有人知道人體對這樣的高度會有什麼反應。甚至有個科學家認為，我們可能會爆開；雖然我認為這個想法很愚蠢，但這確實指出，我們對於即將對抗的是什麼並不十分了解。」

「只是給孩子玩的是吧，艾許克羅夫特中校？」芬奇說，直盯著他的眼睛。

芬奇慢慢踱進會議室，在佛蘭西斯爵士還沒開口致意前就在桌子另一頭坐下了。楊看著芬奇參加這次面試的穿著，只能微笑以對。他幾乎就像從一開始就打算激怒幾位委員似的，穿著不太正式的燈芯絨外套，寬鬆的奶油色法蘭絨褲，還有一件開襟襯衫，沒打領帶。

「唔，芬奇先生，」佛蘭西斯爵士稍微回神後說：「讓我代表委員會歡迎你，並且請問你，是否準備好回答幾個問題。」

「唔，想必那差不多可以做出結論了。」佛蘭西斯爵士說。

「這些在紀錄上全都有了，主席先生。」辛克斯說道。

「那麼馬特洪峰呢？」

「是的，當然，」佛蘭西斯爵士說：「畢竟在委員會成立前，我和英國登山協會的協議就是這樣。」

「我看不出來這有什麼關連，」芬奇回答：「我根本不知道愛爾科克（Alsock）先生或布朗（Bronw）先生是在哪裡受教育的，不過我確實知道，他們是第一組飛越大西洋的人，而且就是因為有稱為飛機的那種機械輔具幫助，他們才能達成這個目標，辛克斯先生。」和-圖-書

「我還有進一步的問題要問芬奇先生。」楊無法再保持沉默了。

「不過，他做為一個高海拔登山家的能力絕對無庸置疑。」楊說道。

「就算是這樣，」辛克斯說：「我們皇家地理學會的人……」

「第一級優等學位。」芬奇說著，第一次露出笑容。

「是的，的確如此，辛克斯先生。」芬奇說著，轉頭看著那位祕書。

「還有其他問題要請教這位候選人嗎？」佛蘭西斯爵士問道，對於委員會該選哪個人擔任探險隊的登山領隊，他看似已有定見。

楊試著忍住不笑，不過他已十分清楚，委員會將選哪個人擔任登山領隊。

「你這樣說會不會有點苛刻，辛克斯？」佛蘭西斯先生說：「考慮一下這個人的作戰紀錄。」他轉向布魯斯問道：「將軍，你曾帶兵參戰，對這個人你有什麼看法？」

「還有別的事嗎？」楊赫斯本問道。

辛克斯露出微笑。「毫無疑問，你是對的，楊，不過我們皇家地理學會的人總是要提防攀附權貴往上爬的人。」

「我總以為化學只是一種嗜好，」艾許克羅夫特說，這次聲音夠大了：「而不是職業。」

過了好一陣子，才有人問了下一個問題。

楊向馬洛里和芬奇提起要參加面試時，根本沒想到要提服裝規定的事。不過對這個委員會而言，候選人的外表從各方面來說都和登山經歷一樣重要。他們現在全都不敢置信地瞪著芬奇。艾許克羅夫特甚至連嘴巴都張開了。楊靠在椅子上，等著接下來的大鳴大放。

芬奇說：「我是鰥夫。」這個答覆把楊嚇了一跳。

「芬奇先生。」門房又重複一次，這次更堅定了些。

「化學。」芬奇回答，決定跟著楊的小花招玩下去。

「我當然準備好了，」芬奇說：「所以才會在這裡。」

楊笑了。這是辛克斯犯下的第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