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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拼圖

作者:傑弗瑞.亞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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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走出地圖之外 39 前進西藏

第五部 走出地圖之外

39 前進西藏

我親愛的,現在該是停筆、吹熄蠟燭的時候了。我和蓋合用我的小帳篷。能與一位老友一起踏上旅程真是太棒了,不過,這不同於和妳在一起……
每個人看起來都還撐得住,些微發燒或感到噁心是預料中的,不過我目前似乎還逃過一劫,只有一點蚊蟲叮咬,還起了一陣相當糟糕的疹子。
隨著我們愈爬愈高,我也留意著所有人如何面對周遭的狀況,並且開始考慮個別登山小組的組成方式。芬奇認定他將獲選進行最後攻頂,坦白說,如果是他,沒有人會覺得驚訝的。從我們離開孟買後,他和將軍之間幾乎沒交換過任何客氣的字句。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小伙子們口中的「索妮亞事件」,也漸漸消失在神聖的記憶裡。
我最親愛的露斯:
尼瑪告訴我,等到我們跋涉到加里普(Jelep La)山上時,當晚應該就會在大約一萬四千呎高處建立營地,那裡位於某座山的頂峰之下,而如果我爬上那座山,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埃佛勒斯峰。明天是星期天,將軍已指定這天是休息日,讓腳夫和騾子都有機會恢復力氣,我們之中的某些人則能趕上閱讀進度,或寫信回家給心愛的人。我現在正享受著T .S .艾略特的詩〈荒原〉,不過我也承認,如果有那麼一點點機會可以第一次看到埃佛勒斯峰,我打算明天去爬那座山。我該早點起床,因為尼瑪估計山頂可能高達兩萬一千呎。我並沒有向那位雪巴人領隊坦白,我以前從沒爬到那麼高的地方。
我們走進的可愛小車廂也許很適合貝麗姬和克蕾爾,卻讓我感覺自己像在小人國醒來的格列佛。這小小的蒸汽機發出一種與自身尺寸不成比例的噪音後,開始往上爬,從只有海拔三百呎的西里古里,前往五十一哩外的大吉嶺,當地大約七千呎高。和*圖*書

露斯折起信後,再度和克蕾爾與貝麗姬一起坐在地上。她研究了一會兒地圖,然後指出一叫做強比(Chumbi)的村落。由於喬治的信花了六、七個星期時間才到達霍特宅邸,她永遠無法確認他實際的位置。她打開他寄來的最後一封信。
已有三名腳夫逃跑了,另外有兩匹騾子力竭而死——這別告訴克蕾爾,除此之外他們看起來似乎全都健康情況良好。我們已和主要的雪巴嚮導簽約了。他叫做尼瑪,不但會講標準英語,顯然也是個相當認真的登山家——而且還是赤腳爬山。
我們每個人都分配到自己的小馬,裝載我們個人的財物和裝備,除了將軍外,我們每天都必須走上二十哩。到了晚上,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會設法在靠近河流或湖泊的地方紮營,這讓我們有機會可以游泳,並享受些許得以擺脫蚊蠅水蛭的光榮時刻,比起當地人,這些生物似乎比較喜歡以白人為食。
我們已展開前往西藏邊境的一千英里跋涉。我們上了火車,前往喜馬拉雅山腳的西里古里(Siliguri),根據這輛火車的時刻表,這是一段六小時的旅程,實際上卻花了將近十六個小時。我以前經常感到奇怪,這些老火車退役後去了哪裡,嗯,現在我知道了,它們被送到印度,在此重生。https://m.hetubook•com•com
諾爾拍攝了每日例行公事,其中一項如果不是透過他的紀錄,沒有人會相信這件事。莫斯海德,我相信妳沒見過他,他是製圖師,皇家地理學會團隊的一員,負責製作這個地區的詳盡地圖,他最一絲不苟的事,就是精確地記錄距離。為了協助莫斯海德,將軍以一天二十盧比的價錢雇用了一位印度年輕人,他正好六呎高。且讓我設法描迷他的職責,雖然等我們回去後,妳可以親自從影片上看到。他平躺在地上,讓另一個雪巴人在他頭頂所在位置的地面上畫下記號,隨後這個六呎男子爬起來,把腳趾放到那個記號(他打赤腳)後,再度躺下;他不斷重複這個過程,一遍又一遍、一小時又一小時。就靠這個辦法,莫斯海德得以測量我們每天所走的確切距離——大約二十哩——我算過了,這表示那個年輕人一天站起來又躺下去大約一萬八千次。上帝知道他應該得到那二十盧比。
孩子們要是知道這點想必會覺得有趣極了:坡度太過陡峭,因此有個當地人坐在火車頭前端的防撞緩衝器上,這樣才可在鐵軌上撒沙,確保車輪在火車深入山區、愈爬愈高時還有抓地力。

克蕾爾用拇指用力一點位於印度和西藏之間的那條紅色細線,問道:「如果爹地沒有獲准越過邊境,會發生什麼事?」

「他就只能轉身回家了。」她母親說道。
諾頓,這個可憐人高達六呎四吋,所以他必須騎最高大的騾子,但他的腳還是會碰到地面。芬奇總是在護送隊伍裡殿後——這是他的選擇,也是我們的選擇——小心翼翼地照看著他寶貴的氧氣瓶,他還是十分篤定,那些氧氣瓶將決定這場探險的結果,而我至今仍然存疑。和*圖*書
將軍帶著自己的浴缸,這浴缸綁在兩匹騾子身上,而且每天晚上大約七點鐘時,就有五、六位腳夫會在浴缸裡注入以柴火加熱過的水。我拍了一張照片,是我們的領隊坐在他的浴缸裡,一手拿著雪茄,另一手拿著一杯白蘭地。顯然他認為沒必要只為了幾星期的印度叢林之旅,就必須改變一輩子的習慣。
(一九二二年四月十五日)
桑莫維爾一直以來都是個值得信賴的好人。他不但忍受我們全都必須經歷的相同磨難,還要負起責任,擔任我們的特約醫生,卻從來不抱怨這帶來的額外工作負擔。歐岱爾如魚得水,每天都發現新種類的岩石。毫無疑問,等他回到劍橋,就會有好幾本書出現在書架上,更不用提他將會發表的數十場爆滿演講。
每天早上六點,他叫那些腳夫接受檢閱,立正等待點名。今天早上我們的腳夫人數降低到三十七名,因為又有一個逃跑了;將軍稱呼他們是逃兵。
經過七小時的旅程,我們終於停靠在大吉嶺站,這時我只有一個想法:如果這個小巧的寶物能一路載著我們抵達基地營就好了,這樣我們的日子會過得容易些。不過我們沒這種運氣,在我們離開火車之後沒多久,就能聽見布魯斯將軍熟悉的咆哮聲發出種種命令。此時他正要叫騾子和腳夫整隊,這樣我們才能展開漫長的旅程:進入叢林,然後踏上西藏的平原。和*圖*書
昨天行軍時,經過一個高踞山丘上的佛教僧院。我們停了下來,讓諾爾把僧院拍進去,不過將軍建議我們不要打擾祈禱中的僧侶。他們是智慧與誇張言行的奇特組合。

我們在西里古里下車,迎面看到大吉嶺喜馬拉雅鐵路公司本身的小型世界奇觀,想像一下我們有多驚訝吧。在這裡,特殊的兩呎軌距取代了公尺軌距,所以當地人暱稱為玩具火車。
舒舒服服地從伯肯黑德旅行到倫敦,和從孟買到西里古里的旅程,兩者之間有一個很大的差別:從英國北部南下時,我們習慣把窗戶關緊、暖氣調大,不過在這裡,雖然鐵路公司省掉了裝玻璃窗的麻煩,但還是感覺自己好像是在有輪子的烤箱上旅行。

「很好。」克蕾爾說。
「他到哪裡了?」克蕾爾低頭看著地圖追問道。
將軍帶來十二箱最老的教皇新堡紅酒,還有六箱保羅.羅傑香檳,這些箱子由隊伍裡最強健的兩匹騾子負責馱運。將軍唯一的抱怨是沒辦法讓酒保持在室溫以下。然而隨著天氣一天天變涼,再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用一整個浴缸的冰塊來冰鎮香檳了。
露斯放下信,和女兒一起坐在地板上,這樣她們就可以研究父親為她們畫的地圖,跟上他的進展。她的手指劃過海洋,從蒂爾伯里到孟買,然後沿著鐵路路線,最後停在西里古里。她撿起信,繼續大聲讀給孩子們聽:
「爹地在哪裡?」克蕾爾問:「他現在在哪裡?」
就這樣,我們全搭乘一輛古老的城堡級大北火車頭,更精確地說是華威克城堡級。頭等艙的座位如今已有點變質磨損了,但三等艙還有木板條座位可坐。此外,車上沒有廁所,這表示火車在某個車站停靠時,我們必須跳出車廂,衝向灌木叢。火車上也有牲畜艙,布魯斯把騾子和腳夫安置在那裡,引起雙方抱怨。m•hetubook•com•com
晚上,我們全都在一張支架式桌子旁共進晚餐,將軍坐在桌子最前面的首位,坐在他的手杖式摺疊椅上。我們的菜單變化範圍鮮少脫離燉菜和肉丸,不過到了一日將盡、準備紮營時,我們已經餓得不想過問鍋子裡煮的是哪種動物了。
今天我們走了平常該走的二十哩路,然後又損失了一匹騾子,所以現在只剩下六十一匹了。我揣測著,如果面對騾子短缺的狀況,將軍必須選擇扔掉他的酒或他的浴缸時,他會做出什麼樣的策略性決定。
我們的團隊中有一個人成為意料之外的天啟。我過去知道諾爾是一流的高山登山家,但完全不知他是多麼出色的平面及電影攝影師。不可能有另一次探險比這回記錄得更好了,而且錦上添花的是,諾爾是少數能說當地語言的成員。
我沒辦法告訴妳這趟旅程花了多久時間,因為每一分鐘都這麼愉快,我沒有一刻停止欣賞眼前的大片景致,唯恐錯失任何新的驚奇。事實上,我們勇敢的攝影師諾爾上尉因一切體驗而深深著迷,甚至趁我們在湯恩靠站補充水分(小火車頭和我們都需要)時爬到車頂,在那裡拍完接下來的所有旅程,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光張望著窗外就感到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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