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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在乎別人怎麼想?

作者:理查.費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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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調查「挑戰者號」太空梭失事的原因 第十條建議

第二部 調查「挑戰者號」太空梭失事的原因

第十條建議

然後,我又和喬安談起了我的報告被刪得面目全非之後才得以掛在附件裡。喬安問道:「他們這樣對待你的報告,那你,作為調查委員,究竟完成了什麼?!你工作的結果在哪兒呢?!」
最後幾個會議中的一次,我們開始討論該提出什麼建議。一個人說:「或許我們應該議論一下建立安全監督委員會的事。」
後來我發現郝茲就在旁邊的會議室裡。
在飛機上,我又仔細想了想這件事。到了紐約的住處,我把自己的想法逐條寫下,在結尾我加了,「這第十條建議讓我想起NASA的飛行報告——『問題極其嚴重,不過沒關係,照常飛行!』」
這些問題都需要認真深入的研究,而我們並沒有坐下來仔細推敲。相反,我們急於做許多建議。依我看,這些急趕出來的建議多半缺乏實際意義。
當我從影印室回來時,科爾說:「噢,對了,我們找不到郝茲,他大概在開會,所以他沒投票。」

我們強烈建議NASA應該繼續受到政府及全國的支持,因為它在開發太空的工作中起了關鍵的作用。而且,它是科技的帶頭人,也是美國的驕傲。委員會祝賀NASA以往的成就,並預祝新的業績更輝煌。本報告旨在為NASA未來的和圖書成功服務,因為那是舉國期待的新世紀的象徵。

艾其森還是堅持我是在無事生非,我堅持說這種不嚴謹的東西減弱了報告的分量。最終結果是他們把它加了上去。
可最後討論並沒有真正進行,所有的議題都停留在表面,諸如,「我們建議應該建立安全監督委員會」,「應該……如此」,「應該……那般」。而且討論常集中在哪條該放在哪條之前這樣無聊的問題上。
「這可不公平!」我抗議道,「如果我有機會向大家解釋,我的意見絕不會被否決!」當時,我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要把這記錄在案。」

我問B,B說:「你在講什麼哪!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呃,我和艾其森講過,他不同意我。」
最後我發現只有那天在羅傑斯辦公室的人才知道這第十項建議。
週一,我回到華盛頓,羅傑斯對我說:「費曼博士,你的信我看了,我全都同意。不過,投票結果你在少數一邊。」
我覺得許多問題值得深入探討。比如,在安全監督委員會這件事上,就該問一下「這究竟能起實際作用,還是只不過又加了一層官僚機構?」
因此,我們應該認真研究它為什麼失效;否則,新https://m.hetubook•com•com機構照樣會重蹈覆轍,而我們的建議不過是空話一句。可我們並沒有深入踏實地研究,相反,我們建議設立新機構,還給它們起各種好聽的名字,什麼「助推火箭設計評審監察委員會」啦,「太空梭運送安全顧問處」啦,「安全性、可靠性,及品質保證辦公室」啦……五花八門。如果不調查清楚以往的那些機構為什麼沒有起到作用,憑什麼我們設立的機構就會成功呢?為什麼不把以前的機構加以整頓,讓它們重新發揮作用呢?
旁邊的阿姆斯壯說:「既然有人不同意,那還是別加了吧!」
「沒呢。」於是我拿起電話給三個委員打過去,這裡就叫他們A、B、C吧。我問A,A說:「什麼第十項建議,沒聽說過呀!」
庫提那說:「嘿,教授!我覺得你做得挺對的,不過呢,我被委派了這個任務。所以我把他們的條件告訴你。」
安全監督委員會一直就有,是在一九六七年「阿波羅」號出問題之後成立的。開始它工作得很有效,後來就越來越不起實際作用。
第二天,我碰巧在羅傑斯辦公室,他說:「我覺得要再加一條建議,即第十條……現在的報告講負面的東西太多了,我們該加上點兒正面的才顯和*圖*書得平衡。」


我找到了艾其森,告訴他這些情況,他說:「咳,這些話都是不痛不癢的,只不過是安撫人心罷了。其實什麼都沒講。」
結果,羅傑斯和科爾來和我商量妥協,他們讓庫提那做中間人,因為他們知道庫提那與我私交甚好——但他們根本不明白我倆為什麼成了好朋友。
「謝天謝地,最後我們終於要坐下來討論了!」我想。
「啊哈!明白了!」
我馬上給羅傑斯送了一個電報:
我問C,C說:「你這大傻瓜,那天羅傑斯跟你討論時,我已經表明我不贊成那個第十項建議了!」
(這時,我明白每個細節都要定義得十分清楚)。於是,我讓管編纂的郝茲把二十三號版本寄給我。實在不行的話,我可以自己發表它。
「其他人呢?」
他給我看了一張紙,上邊寫著:
回到家後,我把所有這些告訴了我妹妹喬安。
我說:「既然什麼都沒講,為什麼還要它呢?」
「我們根本沒開會,哪兒有什麼投票?」
在整整四個月的工作中,我們從未討論過這些政策性的問題。我覺得那些詞句似是而非,於是說:「這第十項建議不是很恰當。」
然後,我就第十項建議也提出了個妥協,「如果你們要替NAShttps://m.hetubook.com.comA說幾句好話,別把它和其他的建議混在一起,弄得讀者誤以為它們都具有同樣的嚴肅性。你們可以換個名字,叫個什麼:『卷終思緒』之類的還行。對了,別用『強烈建議』這個詞,改成『提請』。其他的可以不變。」
羅傑斯不停地想要說服我,我們來來回回爭辯了一會兒,直到我要趕飛機了。
「你有沒有自己給委員們打電話呢?」她問。
所有的條件都差不多如此,沒什麼道理,也打不動我。這回我仔細想過了,所以只管堅持己見。
「儘管講來!我是不會讓步的,你講好了。」
所以,整個委員會就埋頭於這些建議及如何把它們整理成文,然後投票表決。我對此很不習慣,老覺得背後有人在操縱,而不是我們在主管。
在旁邊的科爾插話,「我們給委員們打了電話,他們都同意的。」
「當然啦,為了節省開支,我馬上給你打回去!」於是,她把我的信聽寫下來,交給了羅傑斯。
最後,庫提那提議全盤接受我的報告,只去掉結尾的一句話。我讀了一下,發現那句話其實是多餘的,因為在前邊已經講過了。我於是接受了這個妥協。
甭管怎麼說吧,在最後一次會議上,我們通過了九條建議。隨後,大多數委員都回家了。因為我要去一下紐www.hetubook•com.com約,所以在華盛頓多待了兩天。
「好吧。」這便是最後的決定。
「我不明白!難道給總統的報告就不用小心謹慎了嗎?」
第一條是,如果我不接受那個第十項建議,他們也不會接受我的報告。對此我一點也不害怕,因為我完全可以自行發表我的報告。
過了一會兒,科爾打來電話,「可以用『強烈提請』嗎?」
在回家的飛機上,我想,「真奇怪!其實報告中最平衡公正的就算我的那部分了。我既批評了不足,又讚揚了成績。而我倒要費死勁才好壞把它加到附件裡!我們大多數的建議都以事實數據為基礎,唯獨那廢話連篇的第十項建議沒有任何依據。那絕對是個錯誤!」我心裡很惱火。
那是個週六,我想要讓羅傑斯馬上看到這封信,所以我打電話給他的祕書。那時,許多人都每週工作七天,趕著完成報告。他的祕書也在辦公室。我說:「可以請你聽寫一封信嗎?」
「好啊,」大家說。
「如果是科學院的報告,你的方式很得當;可這次是總統特別委員會,所以總要為總統說幾句話吧!」他說。
我將不在最終報告裡簽名,除非如下兩個條件得以滿足:(一)沒有第十項建議,(二)我的報告以不經任何修改的二十三號版本出現在報告中。
「不,最多是『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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