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調查「挑戰者號」太空梭失事的原因
會見新聞媒體
第二天在電視上，里爾先生的問題並沒有基於我報告的內容。他倒是問了我和羅傑斯是否有爭執，我含糊其詞地說沒有。電視完了以後，那兩位記者說雖然沒有我的報告，節目還是很成功。我們很愉快地道別。
大概到了晚上一二點鐘，我們還在談判。「費曼博士，給出新聞再收回是絕對不符合職業慣例的，華盛頓的人可從來不這麼做。」
我們這樣來來回回了半天，結果又是一個「再給你打回去」，又過了很久。從等候時間之長，我可以猜到她們一定是為難之極。
我對她們講：「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給你們的，請不要發表它。」
「我明白新聞界有自己的慣例，但我先前並不知道。作為對我的特殊照顧，請不要發表。」
在那幾天裡，不知怎麼搞的，關於我差一點拒絕在報告上簽名的故事被洩漏出去了。起先是邁阿密的報紙，後來和圖書所有的報紙都報導了我與羅傑斯的爭執。這些習慣於華盛頓風氣的記者聽到「費曼博士現在無可奉告，下週二的記者招待會上他會解答你們的問題」，便以為有好戲可看，以為我會把爭執的內容公開。
「費曼博士，我們是新聞界，唯一的目的就是抓新聞。你的報告有很強的新聞價值，如果不用的話是完全違反我們的職業準則的。」
「嘿，這可是你自己說出來的。」
可我對這些並不知曉，我有意把自己與新聞界隔開，連報紙都不看。
她們都非常友善，幫我準備第二天的電視節目。在這個過程裡，不知怎地我們談起我於週二將在加州理工學院召開自己的記者招待會，會上我要發布我的報告，因為在總報告裡的附件要延遲好幾個月才能出。她們說這些聽上去蠻有意思的，問能否看一下我的報告。那時，我們已經混得很熟，我沒在意地給了她們
和_圖_書一份影印稿。
「我們商量一下給你打回去。」
我倒情緒不錯。反正事情已經辦砸了，背水一戰，倒容易集中精神。而且，我平時一貫的態度就是總不怕承認自己是個傻瓜辦錯事，這回也一樣。不過，那並不等於我就不該堅持立場，所以我毫不讓步。
她們把我送回我堂妹法蘭西斯家。我與她談起晚上的活動，以及記者有我報告影印稿的事，法蘭西斯雙手放在額頭上，下巴掉下，她難以想像我做這種傻事。
法蘭西斯搖了搖頭，意思是為時晚矣。
我說：「糟糕，真是糟糕！我趕緊給她們打電話，讓她們別用這條新聞。」
在冗長的談判中，她們中的一個問：「如果我們發表了你的報告，這是否意味著你會拒絕參加明天的電視節目？」
又是好長的一段等待。
我下定決心，在報告向全國公布之前絕不說一個字。一個朋友替美國廣播公司的「麥克尼和-圖-書爾-里爾」晚間新聞與我連繫，我說可以安排在下週一晚上。
他和我一起走出來，好奇地想看看究竟什麼是這個「重要的事」。他看見的是路邊停著一輛大紅色的敞篷跑車，裡邊兩個金髮碧眼的美女正等著把我帶走呢！
「我知道，但我對這些事非常幼稚無知，是我的錯。你們搶先發表的話，對那些來參加我的記者招待會的人可就太不公平了。換了你，你會樂意不遠萬里專門來採訪，然後得知出於疏忽，新聞已經漏出去了嗎？這你還是可以理解的吧。」
事情終於解決了，我在報告上簽了字，我的報告也以原樣加到了附件裡。六月的一個週二，在白宮的玫瑰花園裡舉行了一個慶祝儀式，我們把報告交給了雷根總統。那個報告將由總統先看，然後在下週一向全國公布。
週日晚上，羅傑斯開了一個歡送會。用完餐後，我對庫提那說：「我有很重要的事，和圖書先走了。」
我沒有回答。
「很明顯，我壓根兒就不是華盛頓人。我總是這樣傻傻的，這回完全是我的錯，但請你們不要發表它。」
我飛回加州，第二天舉行了記者招待會。一些人對我的報告感興趣，而大多數人關心的則是關於我拒絕在報告上簽名的傳聞。我只好一遍遍地重複我和羅傑斯並無私怨。
記者非常聰明，而且纏人厲害得很。比如，他們會問，「我們聽說……如此……這般……這是真的嗎？」你要是不小心的話，不知不覺就被他們套出來了，第二天所有的報紙上都登著你並不想告訴他們的信息。
我上了車。庫提那在一邊撓頭，琢磨不出個所以然。這時，其中一個女孩向庫提那打招呼，「嗨，將軍！我就是某某，上次在電話上採訪過你的。」
「什麼事如此重要？」他問。
其實，我還沒想到要這樣威脅，因為我一直覺得事情可以通過好好商量來解決。而hｔｔｐs://m.ｈetubｏｏｋ.coｍ.ｃｏm且，我還怕那樣威脅不合情理。不過，當她們提出，我回答「這可是你自己說出來的」的時候，情形就好像是我在說，「寶貝兒，我用不著明著威脅你，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最終，她們決定不搶先發表我的報告。
「我們商量一下再給你打回去。」
這下可好，新聞界像發了瘋似的拼命想挖出些東西來，他們都想搶先報導。我知道他們會成天給我打電話，所以我要非常小心，以免洩漏情況。
庫提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們是「麥克尼爾-里爾」節目的記者。
兩小時後，她們一起打回來，力圖解釋她們的理由，「在新聞界，像我們得到的這種東西，按慣例是一定要發的。」
我還讓我的祕書在下週二安排一個記者招待會，在加州理工學院內舉行。我對祕書說：「告訴記者，對他們的所有問題，現在我沒有任何回答。不過，下週二我會很願意詳細地和他們討論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