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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費曼先生

作者:理查.費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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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小頑童的成長 好險,又過關了!

第一部 小頑童的成長

好險,又過關了!

我在夢中還有其他的觀察,除了不停地問自己:「我的夢真的是彩色的嗎?」我還會很好奇:「夢裡能看得多清楚?」
我興趣來了。現在我要回答這個問題:睡覺時我們的意識流是如何停頓下來的呢?
大家都繳了卷。到下一堂課,老教授在班上念了其中一篇:「墨波獲卡墨波——」我完全沒法搞懂那位同學寫些什麼。他又念另一篇:「墨卡獲卡墨波獲卡獲卡——」這一篇我還是聽不懂;但到了結尾,他念:
另一次夢裡,有個圖釘釘在門框上。我伸手順著門框摸,感覺到圖釘的存在。因此我認為腦袋中的「視覺部門」跟「觸覺部門」似乎是相互關聯的。但我問自己:它們可不可能分隔開?我再看門框,圖釘不見了,但當我順著門框再摸一遍時,卻依舊能感覺到有圖釘!
但當我們要就歌德的《浮士德》寫作文時,我簡直沒轍了。《浮士德》是本長篇大論的巨著,要模仿它或變其他花樣都很難。我簡直發狂了,在兄弟會宿舍內走來走去,不停地說:「我寫不出來,我不要寫了,我就是不寫了!
大家也許有興趣知道,我後來如何停止這種實驗。有個晚上我像平常一樣作夢、進行觀察,看見面前的牆上掛了面三角形旗子。我大概已回答過自己幾百次了:「是的,我的夢是彩色的。」突然意識到我的頭一直睡在一條銅桿上。我伸手去摸後腦勺,感覺軟軟的。我想:「呀哈!那就是為什麼我能夠在夢裡觀察到這麼多的原因了,這根銅桿擾亂了我的大腦皮層。只要我睡在這根銅桿上,就隨時有辦法進行實驗了,我想不必再觀察了,睡覺吧。」
我想了老半天,才記起來大約在兩三個月前,我才跟一個我很喜歡的女孩子分手。她去了義大利,人很好;我也打定主意當她回來以後,我會再跟她交往。我記不清楚她有沒有灰色的衣服,但我一想到她,就覺得她一定是灰球了。
現在談哲學課。哲學教授是個留鬍子的老先生,叫魯賓遜,上課講話時總是咕噥咕噥的,我一點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其他同學好像比較明白他在說什麼,但他們卻不怎麼專心聽課。我有個十六分之一英吋粗的小鑽頭,上課時我都拿在手裡,在鞋底鑽孔打發時間,很多個星期就這樣過去了。
「寫些什麼呢?」
hetubook.com.com等我醒過來後,那裡沒有銅桿,我的後腦勺也沒有軟軟的。不知怎的,我厭倦了觀察這些事情了,便發明出這些藉口,作為停止觀察的理由。
但是「意識流」這個名詞,倒是讓我想到多年前父親問過我的一個問題。他說:假定一群火星人來到地球,假定他們從來不睡覺,只是不停地活動,從來沒有叫「睡眠」的現象。而他們問:「睡覺時有什麼感覺?睡覺時到底發生什麼事?你的思想會突然停頓嗎?還是只是腦袋會轉得愈——來——愈——慢?你的心智如何關起來的?」
於是接下來的四星期,我就這題目進行研究。我把房裡的窗簾拉下、關掉燈、睡覺,我要觀察自己入睡時發生的事情。晚上我會再睡一次,因此每天有兩次觀察機會——太好了!
「寫他一年來講過的東西。」
在下個夢裡,我看到一個紅髮女孩躺在草地上。我努力嘗試能不能看清楚她的每根頭髮。我發覺我連繞射效應——太陽照射的地方出現一點點彩色光——都能夠看到!
獲卡波刀惟深哥獲卡波刀!
「這太荒謬了吧!」我說。但其他兄弟會的朋友都認為這個主意很好。
我問旁邊的同學,他們說:「我們要寫篇論文,四星期後交。」
獲卡波刀惟深哥獲卡波刀惟深哥,
因此我確實可以改變夢的方向,但並不那麼隨心所欲。
根據這些觀察,我想出了一點理論。我之所以喜歡研究夢,是因為我很好奇人類怎麼能夠在眼睛閉上、沒有外來訊號輸入的情況下,卻還能看到影像?也許你說,那只不過是腦神經隨機出現的活動;但事實上,你醒著的時候,反而沒法控制腦神經,讓自己能像在夢裡看得那樣的清楚。

「阿哈!」我說,「那是我的論文!」我真的聽到結尾,才把自己的文章認出來!
我沒有依照老師指定的文章,而另外寫了一篇模仿之作,題目是《一顆灰塵》,討論灰塵如何造成夕陽的五彩繽紛以及促成雨水凝聚等等。我總是耍賴,永遠在逃避。
敲擊聲仍然持續,我醒過來——一片死寂,什麼也沒有,這聲音跟外面環境無關。有人告訴過我,他們把外面的聲音編到夢裡和_圖_書去;但在我這次經驗中,我很小心地「在裡頭觀察」,而且很確定聲音來自夢外面,結果卻不然。

我搞不懂為什麼我搞不懂為什麼,
它只是把所有跑到你腦袋中的雜七雜八的信息,都解讀為很清楚的影像!
我的結論是,我們腦袋中一定有個「解讀部門」。當你實際在看東西時,你不會單看到一塊塊的顏色;有些東西會告訴你。你在看著什麼。一切都必須被解讀;當你作夢時,解讀部門仍在運作,但變得亂七八糟。它會告訴你,你在看著這個人,而且看得很清楚;實際上卻什麼也沒有。

這時候,又有另一位兄弟提出建議。他說:「費曼,這樣是不行的,你不能交一篇和浮士德毫不相干的文章。你應該想辦法把你寫的文章和浮士德扯上關係。」
在所有這些實驗裡,我覺得醒過來是個頗為可怕的過程。剛開始醒來時,你會感到全身僵硬,好像被很多層棉花壓著一樣;這感覺很難解釋清楚,但有一剎那感覺好像逃不出來了。於是我告訴自己——在醒過來之後——那太荒謬了,我還未聽過有哪種病是令人自然入睡後醒不過來的。而我那樣告訴自己很多次之後,我不那麼害怕了。事實上,我發現醒過來這個過程還蠻刺|激呢,有點像坐過山車;當你不害怕以後,才開始懂得享受其中滋味。
我又注意到,入睡時思想還會繼續產生,但各種意念之間愈來愈不合邏輯;但起先你不會注意到這點,直到你問自己:「我怎麼會這麼想?」而你勉強回想,卻完全記不起來是什麼鬼東西讓你有那個想法!因此各種邏輯幻象都會出現,但你的思想很快便不受控制,獨斷獨行,全不相連,然後,你就睡著了。
我身處一列火車的車頂上,火車正要走進山洞裡,我害怕了,拚命趴下來,呼的一聲連人帶車進了隧道!
我真的覺得很興奮,但除了性方面之外,部分是因為我跟自己說:「嘩!這是可能的!」然後就醒過來了。
還有一件跟夢有關的事。我有個朋友叫岱殊,他太太來自維也納一個心理分析學家的家族。一天傍晚,我們促膝長談夢的種種,他告訴我夢的重要性:夢裡出現的符號都可以解釋。我不相信這個說法,但那和*圖*書天晚上我作了個很有趣的夢:我們在玩撞球。那裡有三個球,顏色分別是白色、綠色及灰色,遊戲的名稱居然是「奶頭」,規則是把球打到球袋裡。在夢裡,白球和綠球都很好對付;但灰球呢,我怎麼打都不成功。
我搞不懂為什麼我搞不懂!
在談哲學課的事之前,讓我先談談英文課。教授規定我們要按某些題目來寫文章。例如我們奉命評論米爾(JohnStuart Mill)討論自由的文章。但是我沒有像米爾般討論政治上的自由,我寫的是一般社交場合中的自由問題,像為了表示禮貌而假裝或說謊;還討論這種永無止境的偽裝把戲,會不會帶來「社會道德的敗壞」?這是個有趣的問題,但並不是原來的寫作方向。
我跟自己說:「看來還能有運動的感覺呢。」我往車尾走去,有點舉步維艱。突然我看到一面大窗戶,好像櫥窗一般。後面是三個穿泳衣的女孩——是真的女孩,而不是模型那種,她們看起來漂亮極了!
我搞不懂為什麼,
獲卡波刀惟深哥,
兄弟會的哥兒們說:「好吧,費曼,你不要寫。但是教授會認為你是因為不想寫才沒做功課。你還是應該寫一篇字數差不多的文章,附張字條說你實在看不懂《浮士德》,你對這本書就是沒感覺,沒辦法寫出來。」
我跟自己說:「原來在夢中也可以有害怕的感覺,車子進入隧道時也能聽到聲音的改變。」
於是,我在寫好的文章後面又寫了半頁,說浮士德代表精神,魔鬼則代表理性;歌德在作品中要展現的是理性的限制。我加油添醋,東拼西湊,把文章交出去。
我繼續走到另一節車廂,邊走邊抓緊車上的吊帶,這時我跟自己說:「嘿!如果現在能興奮起來——在性方面——那一定很好玩,那麼我應該回去剛才那節車廂。」我發現我能夠轉過身來,穿過火車走回去,換句話說,我能控制夢的方向。回到有特別窗戶的車廂,卻看到那裡只有三個老頭在拉小提琴,但他們立刻變回女孩子!

夢的解析

但灰球呢?那代表了什麼?我曉得它一定代表了某個人,我甚至都可感覺到了——這有點像你在回hetubook.com.com憶某個名字,已經在你舌尖上,卻差那麼一點點沒法記起來。
我真的被難倒了。整個學期我聽過而剛好記得的只有一次當他說:「墨卡獲卡意識流墨卡獲加,」然後「呼!」的一聲又回復一片混沌。
現在我又在火車廂內,甚至感覺到火車的晃動。
功課應付過去之後,我的好奇心卻停不下來,每次入睡時仍會觀察自己。一天晚上,我發現在夢中也可以自我觀察,我已深入到睡眠的層次了!
另一次,我們要評論的是赫胥黎(Huxley)的《一枝粉筆》(On a Piece of Chalk)。在文章裡,他談到了手中握著的一枝普通的粉筆,原是動物骨頭殘骸,地球內部的力量把它往上推,成為白灰崖的一部分。後來被人採來做粉筆,在黑板上寫東西、傳達觀念。

似乎在夢中你要看得多清楚都可以,這簡直是完美的視力!
我搞不懂為什麼我搞不懂。
起初我注意到的都是跟入睡無關的小事。比方說,我注意到我會跟內在的另一個我對話,進行思考。我也會幻想出很多影像。而當我逐漸疲倦時,我發覺自己居然可以同時想兩件事情!我是在進行內心對話時,發現這個情形的。當時我一邊對話,一邊呆呆地想像著床尾綁著兩條繩子,穿過很多滑輪,繞過一個旋轉中的圓筒,慢慢把我的床吊起來。起先我沒有意識到,自己只不過在想像著這些繩子;直到我開始擔心其中一條繩子會纏上另一條、以至運轉不順暢時,我內心說:「噢,不用擔心,繩子上的張力會擺平這困難。」以致打斷了原先的思路——讓我發覺自己同時想著兩件事。
醒過來後,我發現這夢很容易解釋:遊戲的名稱指的當然是女孩子!其他的也不難解釋,白球是個在餐廳裡工作的出納員,她是個有夫之婦;但我那時偷偷地跟她約會,而她的制服是白色的。綠球代表了兩天前晚上,跟我一起去汽車露天電影院看電影的女孩子,她穿的正是綠裙子。
終於有一天下課時,魯賓遜教授又「獲卡墨卡墨卡獲卡獲卡——」地咕噥了一陣,大家都很興奮!紛紛交頭接耳,討論個不停,我猜他一定講了些什麼有趣的事情了,真要感謝上帝!我真好奇他到底說了什麼?
www.hetubook.com.com我跑去找岱殊,告訴他,「夢的分析」的說法是有道理的。但等到他聽我描述那個有趣的夢時,他卻說:「不,那樣分析太簡單、太膚淺了,你要更深入分析才行!」
獲卡波刀惟深哥;
獲卡波刀惟深哥獲卡波刀。
「好吧!好吧!」我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我會試試看。」
還有一次,我在睡夢中聽到「篤篤、篤篤」的敲擊聲。
那麼,為什麼我們在睡眠時能「看」到彩色,而且「看」得清楚?
過了四星期昏昏沉沉的日子,我寫了一篇論文,說明了所有觀察結果。在文章的結尾,我指出:我都是在看著自己入睡的狀況下進行觀察的,而我實在不知道當我沒有看著自己入睡時,入睡又是怎麼一回事。我以一首小詩作結,指出進行內省的困難:
我搞不懂為什麼;
我照著做了,我長篇大論地寫《論理性的限制》。我確實曾經想過「以科學技巧來解決問題」可能會有的種種限制,像道德價值就不可能靠科學方法來評定等等。
敲擊聲跟夢中的情節切合,但又不那麼吻合,聲音好像來自外面。我想:「這敲擊聲絕對是來自外面,不是夢裡頭的,我只不過聽到聲音才製造出這個夢而已,我要醒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探討睡覺哲學

教授把我們一個個叫去,個別討論我們的文章。輪到我時,我作了最壞的打算。教授說:「文章開頭寫得不錯,但關於浮士德的內容有點太簡略了,否則這會是很不錯的文章,你得B+。」我又過關了!

搞不懂為什麼搞不懂

念麻省理工學院時,我只對科學有興趣,其他科目都不在行。但是,學校有個規矩:你得修幾門人文課程,好沾染一點「文化」氣息。於是,我拿著選修科目表從第一行開始看起。沒想到「天文學」被歸作人文科目!那一年,我就藉著「天文學」逃過一劫。到了第二年,我又拿著選修科目表繼續往下讀,看看除了天文學之外還列了些什麼玩意。終於,跳過了法國文學之類的科目後,我發現了哲學。這是我所能找到跟科學最接近的東西了。
我也注意到夢裡有顏色。有些人說他們的夢是黑白的,但我的夢是彩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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