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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費曼先生

作者:理查.費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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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從軍記 原子彈外傳(1)

第三部 從軍記

原子彈外傳(1)

他們問:「這又是什麼?」
「那又是什麼?」
事實上,他負責這工作已經三四天了。
我們抵達時,發現很多建築、宿舍等都還未完工,事實上甚至連實驗室都還沒有準備就緒。我們提早前來,把他們逼慘了,他們只好瘋狂地把附近的牧場房屋全租下來給我們住。起初我們就住在一間牧場房屋裡,早上開車到營區裡。第一天清晨,路上的景色使我印象深刻,對於我這個很少出遠門的東部人來說,景色之美實在令人心曠神怡。那裡有你也許在照片中看過的雄偉峭壁。從低處一路往上攀爬,突然登上一個高聳台地時,會發現景象十分驚人。對我來說,最好玩的是一路上我都在說也許以前有印第安人在這裡居住過,於是那個駕車的朋友就把車子停下來,帶我繞過一個拐角,為我指出一些印第安人的洞穴。
他們問:「解碼呢?你怎麼把它翻譯出來?」
剛加入這個計劃時,有不少好玩的經歷,其中之一是跟大人物接觸。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幾個有名的人物。
我跑到檢查局去,說:「就算你們不喜歡信的內容,也不應去動它。信你們可以看,但不可以塗改。」
我說「好吧」,寫信給妻子時我問:「信裡有用修正液嗎?」她回信說:「我沒用過修正液,一定是()——」紙上被剪了一個洞。
她說:「氧化鉛、甘油、熱狗、乾淨衣服。」
我說:「但我不想看到解碼。」
「那就是密碼了,」我說,「他們以為那是密碼!」(她要氧化鉛和甘油的目的,是要調黏合劑來修她的瑪瑙首飾盒。)類似事件一再發生,過了好幾個星期,我們才把問題擺平。有一天我在玩計算機,無意之中發現一些很特別的事。
他們該怎麼辦呢?他們決定要從長計議,就這樣而已!
原來我們將一箱箱的儀器從普林斯頓托運到阿布奎基,已經連續好幾個星期了,還希望不要惹人注意呢!因此誤打誤撞的,我的出現反而替這些儀器找到一個合理解釋。
這個主意很好,但我有點內疚;因為他們花了那麼多力氣為我說明問題,我卻在明白以後轉身而去,沒幫上什麼忙。不過我的運氣往往很好,當他們向我解釋碰到的困難時,我會衝口說出:「為什麼不試試積分符號內取微分的方法?」在半小時後,他們忙了三個月的問題居然就這樣解決了。因此,靠著我那與眾不同的數學工具,我也作出小小的貢獻。從芝加哥回來以後,我向大家報告:實驗中釋放出多少能量,原子彈將會是什麼樣子等等。
這真是滑稽極了!檢查員必須告訴我:告訴我妻子不要告訴我,她不能——不過他們也早有解答了。他們說,沒錯,他們正是擔心信件從阿布奎基寄來半路上被偷了,有人因此發現了信件檢查的事;因此她得幫個忙,表現得正常點。
這一天,他跑到辦公室來,找上我這個小人物說明他的想法,而且爭論起來。我說:「不,不,你瘋了。應該是這樣這樣才對。」他便說:「等一下,」然後解釋為什麼不是他瘋,我才瘋了。我們就這樣吵鬧下去。要知道,每當我聽到物理的一切時,我便只想到物理,甚至連交談對象是誰都完全忘記,因此我會口不擇言地說:「不,不,你錯了,」或者「你瘋了」之類的傻話。但沒料到這剛好是他所期待的態度,因此我被擢升一級,成為貝特手下的小組長,負責督導四名研究人員。
我說:「慢著——那是張清單?」
羅沙拉摩斯的進度仍然落後,威爾遜乾hetubook•com•com脆跑去那邊,看看問題到底卡在哪裡。抵達之後,他發現建築公司很費力地把戲院以及其他幾個他們懂得如何蓋的建築先蓋好,可是一直沒有接到指示要怎麼蓋實驗室,像需要多少煤氣管、多少水管等等。威爾遜當機立斷,決定應該怎樣蓋,好讓他們立刻開始施工。
「請你來一趟。」我跑去了。
他回來時,我們早已萬事俱備,隨時可以動身,而且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最後,大家會商之後,決定不管羅沙拉摩斯準備好了沒有,我們先過去再說。

「不,你錯了」

我們奉命事事都要格外謹慎,比方說,不要在普林斯頓買火車票。因為普林斯頓是個小車站,如果每個人都在這裡買車票去新墨西哥州的阿布奎基,就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大家會猜想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了。因此大伙都跑到別的地方買車票,除了我;因為我想:如果大家都去別的地方買車票,那麼我就——我跑到火車站,說:「一張到新墨西哥州阿布奎基的車票。」售票員說:「噢,那麼這些東西全都是你的囉!」
他們說:「是呀,這是密碼,但代表什麼意思?」
檢查制度中有一條是:他們不能更動來往的信件,因此他們說:「好,請你告訴他們,把解碼跟信一起寄來。」
我說:「是。你是很有誠意,但你好像沒有什麼權力。」
常常,當我說「大人物不知道羅沙拉摩斯的另一面」時,我是實話實說。雖然在我的本行來說,今天我算是小有名氣;但在當時,我只是個無名小卒。事實上,剛加入曼哈頓計劃時,我甚至連博士學位都還沒拿到呢。
我問:「什麼事?」
我告訴他們:「我不曉得。」
這種場面太令我震驚了:這群人——提出一大堆想法,各自考慮不同的層面,卻同時記得其他人說過些什麼,到了最後,又能就哪個想法最佳,作出決定,並綜合全體意見,不必什麼都重複三遍!這些人實在很了不起。
「這是我父親寫來的信。」
當中那些字被修正液洗掉了,留下一塊痕跡。
信件的往來總是免不了麻煩。比方我妻子就一再提到:檢查信件讓她感覺不安,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監視著她。但按照規例,我們不能提及「檢查信件」這回事。問題是,我們不能提,但他們怎樣告訴她不要提呢?他們只好不斷給我送便條:「你妻子又提到信件檢查了。」當然她提到!最後他們給我一個便條說:「請告訴你妻子,不要在信內提及信件檢查的事。」於是我在給她的信內,開頭便說:「我接到指示,要我通知你不要在信內提及信件檢查的事。」這封信也被退回來了!於是我寫:「我接到指示,要我通知妻子不要提及信件檢查的事。到底我該怎麼辦呢?而且為什麼我要通知她不要提到檢查信件的事?難道你們有什麼隱瞞著我嗎?」
我回答:「哈,我不曉得。」
可是在此期間,他們要如何指示少校、少校要如何指示中尉、中尉要如何指示領班、領班又要如何指示女工?「就叫他們把東西放回原位,打掃乾淨,靜觀其變。」到了第二天,他們接到報告說,情況沒變。一連四天,這些高層人物全都憂心如焚,不曉得該怎麼辦,最後他們頒布禁令:女生不得進入男生宿舍內!沒想到這道禁令在基層引起軒然大|波,最後還要推舉代表——保密防諜?
當時的情形很像電影,還有套機器「波、波、波」地變大一般。每次我抬頭一https://m.hetubook.com.com看,眼前的景象又不一樣了,那時,大伙都擱下手邊的研究工作,全心投入原子彈的製作。
因此在會議桌上往往各有各的意見,互相分歧。最使我驚訝和納悶的,是康普頓不會回過頭去強調他剛剛提出的觀點。最後,會議的主席托爾曼會說:「好,我們都聽到了這許多意見,我想還是康普頓提出來的方法最好,讓我們照著進行吧。」
戰爭期間,除了在羅沙拉摩斯之外,其他地方的科學研究全都停頓下來了;可是那根本也談不上什麼科學研究,大部分只能算是工程建設罷了。

信被剪了一個洞

每天我都在研究、閱讀、研究、閱讀,那真是個非常緊張的時刻。但我的運氣也不錯,除了貝特(Hans Bethe)之外,所有的科學巨擘剛巧都不在鎮上。而貝特最需要的,卻是談話對象,因為他要找個人來唱唱反調,看看他的想法是否經得起考驗。
她說:「是呀。」

奉命到芝加哥

大約一年半後,有一次我跟貝特聊天。那段期間,他一直都在管理委員會裡擔任職務,我告訴他,我利用太太的睡衣和拖鞋的詐術,他大笑起來。「原來你是這樣被選進鎮議會的!」他說。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宿舍的女清潔工打開房門,突然發現出了麻煩:有人在男生宿舍裡過夜!她向女工領班報告,領班向中尉報告,中尉向少校報告;經過好幾個將軍,最後一路報告到管理委員會。
我說:「你把這機密告訴我沒問題,我不會告訴別人,但是我不要參加你的工作。」
他們火了:「你收到一大堆密件,而你說不曉得解碼?」
「這是什麼?」
那時我想也沒想過,這件小小欺詐事件會把我捲進一椿「政治糾紛」之中。很自然的,營區中出現各種派別:主婦派、機械技工派、技術人員派等。好了,宿舍裡的單身漢和單身女郎覺得他們也應該另組一派,原因正好是因為新近頒布的規定:女生不得進入男生宿舍!這實在是絕頂荒謬,畢竟我們全都是大人了,這是什麼廢話嘛!我們必須採取行動。於是大家針對此事進行辯論,然後我被推舉為出席鎮議會的宿舍代表。
順便提一下,我們都是由奧本海默等人網羅來參加這項工作的,而奧本海默是個很有耐性的人,又很關心大家的個別問題。他很關心我那患了肺病的太太,擔心羅沙拉摩斯附近有沒有醫院等等。這是我第一次跟他作私人接觸;他確實是個很難得的好人。
那是一張有橫線的紙,線條上下有很多小點——四點在線下、一點在上、兩點在下、一點在線的上方,點下又有點——「這些是什麼?」
但是,還有其他的麻煩。例如,有一天我收到妻子的一封信,上面附了一張檢查員的便條,說:「這封信內有些沒有解碼的密件,我們把這部分拿掉。」
我跑去看女生宿舍的位置,然後挑了一間和她們正對面的房間。不過,後來我發現這個房間的窗外正好有一棵樹,視線全被擋住了!
他們說:「那麼,到時我們把解碼拿掉好了。」
然後,他說:「怎麼啦,你不相信我的誠意嗎?」
如果他們覺得有問題,便會把信退回來給我們,附張小便條,說明哪一段違反了我們「協議」內的某條某款。
至於理論物理學家呢,卻可以馬上投入工作。因此後來決定他們不須住在牧場裡,全都可以搬到營區內;之後,我們便立刻開始研究工作。當時連黑板也缺www.hetubook.com.com,只有一塊裝有輪子的,可以推來推去;薛巴(Robert Serber)就用這塊活動黑板為我們說明他們在柏克萊大學所有想到過的原子彈及核子物理理論。我對這些所知不多,因為我一直都在研究別的東西,因此我必須拚命惡補。
剛抵達營地時,我注意到有一個以後將會用圍牆圍起來的工作區,此外還會有一個小鎮,在這些區域外又會有一道更大的圍牆,把整個小鎮團團圍住。不過那時,這些全都在施工當中,而我的數學家朋友奧倫——他也是我的助理——站在閘門口,手裡拿著記事板,登記進出營區的卡車,告訴他們什麼東西應該送到什麼地方。
宿舍終於蓋好了。我跑去分配宿舍的辦事處,他們跟我說,你可以挑自己喜歡的房間。你猜我動了什麼腦筋?
前面提到,當我剛抵達羅沙拉摩斯時,宿舍還未完工,但是理論物理學家還是得住在營區。起初,他們安排我們住在一座舊男童校舍內。我們全擠在那裡睡雙層床,安排得很不好——因為另一名物理學家克利斯蒂(Robert Christy)和他太太如果要用浴室時,必須先穿過我們的寢室,大家都很不方便。
於是我把這些數字寫在信裡寄出,它被退回來,上面附了一個便條:參看第十七條款B部。十七條款B部說:「所有信件必須以英文、俄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拉丁文或德文——寫成。使用其他文字必須先取得書面許可。」然後是「不准使用密碼」。
如果用一除以二四三,你會得到〇.〇〇四一一五二二六三三七——這很妙,再算下去,到五五九之後,不規則了,但不久又回復那漂亮的循環。我覺得那很好玩。
當時有一個評估委員會從旁指導,最終目的在協助我們挑選分離鈾同位素的方法。委員會中有康普頓(Arthur Holly Compton)、托爾曼(Richard Tolman)、史邁斯(H.D.Smyth)、尤里(Harold Urey)、拉比(I.I.Rabi)和奧本海默(J.Robert Oppenheimer)這等人物。由於我很清楚分離同位素的相關理論,因此他們開會時我也經常列席,偶爾他們會問我問題,一起討論。一般的討論方式,是有人提出一個觀點以後,另一人——比方說康普頓——提出另一種看法,說應該如何如何,聽來也很合理。然後又有人說:「唔,也許吧,但我們還是應該把這些、這些可能性納入考慮才對。」
他說:「你等著瞧!」他拿起電話筒,一切問題迎刃而解了,他們再沒剪我的信。
我在芝加哥的任務,是跑到各個研究小組那裡,跟他們一起工作一段時間,讓他們告訴我正在研究的題目,直到我充分瞭解相關的細節,能夠獨立研究下去為止,弄清楚一個題目之後,我便可以跑到另一個小組重新學習,那樣我便會明白所有的細節。
到了四點鐘,我已經在一個小房間內,坐在他們替我安排的辦公桌前進行計算,研究這個或那個方法會不會由於離子的電流不夠而行不通。細節不用談了,總之我坐在桌前拚命計算,好讓那些建造儀器的人能當場做實驗,進行測試。
接下來我想談談羅沙拉摩斯的「保密防諜」。那時候他們實施了一項絕對是違法的作法,就是檢查我們的往來信件——而他們實在沒有干涉通信的權利。因此他們採用巧妙的方式,美其名為「自願制度」:我們全都「自願和_圖_書」同意寄信時不封口,也同意他們可以隨意拆開寄給我們的信。等他們覺得信件沒問題,才替我們把信件封起來寄出。
一切都安排好了,保密防諜第一天:鈴——鈴!電話鈴響!
我回頭繼續研究我的論文——大概做了三分鐘,然後我就開始來回踱方步,想這件事:德國有個希特勒,而他們極有可能正在發展原子彈。如果他們趕在我們之前研製成功,那真是一件恐怖至極的事情。最後,我決定三點鐘時還是去參加會議。
搬進宿舍當晚,只有我一個人在,我決定獨佔那間寢室。當時我太太患了肺病,住在阿布奎基,她有好幾箱衣物在我那裡。我便拿出一件她的小睡衣,把上層床的被子掀開,將小睡衣不經意地丟在上面,又拿出一雙拖鞋,在浴室地板上撒了一些粉,讓房間看起來好像還有其他人住似的。你猜發生了什麼事呢?按規定這是個男生宿舍;但是那天晚上我再回去時,發現我的睡衣整整齊齊地折好,放在下鋪的枕頭下面,拖鞋則放在床底下。那件女睡衣也疊得好好的,放在上鋪枕頭之下。浴室裡的香粉也已清理乾淨,上層床鋪沒有其他人睡。
問題是,現在該做什麼呢?當時,羅沙拉摩斯還沒有準備好讓我們過去。為了充分利用這個空檔,威爾遜想出了許多主意,其中之一是派我去芝加哥,搜集一切有關原子彈原理或問題的資料。另一方面,在我們自己的實驗室裡,可以開始裝配某些設備或各種計量儀器,一到羅沙拉摩斯便可以立刻派上用場,因此我們沒有浪費一點時間。
到我下一次去阿布奎基時,我跟妻子說:「我們還是不要提信件檢查的事吧。」不過我們實在碰到太多麻煩了,因此最後我們還是設計了一套密碼——儘管這是非法的。如果我在簽名後面加上一點,就表示我惹上麻煩,她便會採取下一步行動,虛構一些故事。她的病讓她整天坐在那裡,也因此想出很多主意來。她玩的最後一個花樣,是剪下一幅廣告寄給我,內容看來完全合法。廣告上說:「給你的男朋友一封『拼圖信』吧!你可以跟我們買切割好的空白拼片,把信寫在上面之後拆開,放在信封內寄給他。」我收到這張廣告,上面附著的便條說:「我們沒空玩遊戲。請指示你妻子使用一般寫信方式。」
我說:「這是我太太的來信,上面寫著TJXYWZTWIX3。」
「我不曉得。」
我說:「什麼東西?」
我說:「答對了。我們在玩遊戲,我跟他們挑戰,可以破解任何密碼,明白了沒?因此他們拚命編些密碼寄來,但不告訴我解碼是什麼。」
隨後,跟我搭檔研究的奧倫跑來跟我說:「如果以後他們拍關於製造原子彈的電影時,裡面會有個小子從芝加哥回來,向普林斯頓的人報告原子彈的事情。但他肯定是西裝革履、拿著公事包,神氣十足。看看你這副模樣,衣服袖口髒兮兮的、隨隨便便的,就在談論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第二天晚上,我重施故技,把上鋪弄亂,女用睡衣隨便丟在上面,浴室裡撒些粉等等。一連四個晚上之後,大家都搬進來住定了,他們大概也不會安插一個人來跟我同住,危機於是解除了。在那幾個晚上,都有人替我把地方收拾好,但事實上這是個男生宿舍。
我們原本還準備好採用加兩點的密碼,但他們「及時」改進,我們這個主意使用不著了。我們的主意是,信的開頭寫:「我希望你開信時要小心,因為我將你要用來治胃病的藥粉寄上。」想像中,檢查室的和-圖-書人會急急忙忙地打開信封,粉末灑滿一地,他們會很氣惱,還要把粉清乾淨——但我們不必使用那一招。
我說:「另一組密碼。」
「解碼在哪裡?」
最後的決定,卻是不採用我們所提出的方法來分離鈾同位素。我們獲得通知暫停一切,因為他們要在新墨西哥州的羅沙拉摩斯,實際展開原子彈的建造。我們全都要到那裡參與工作,那裡將會有許多實驗或理論研究。我分到理論的部分,其他的人則被編派到實驗部分。
他說:「好,好,會議在三點鐘舉行,我在那裡等你。」
終於達成協議。一切清楚了吧?第二天,我收到妻子寄來的信,信上說,「下筆很困難,因為我總覺——在監視我。」
跑進實驗室裡,碰到的都是平日聽說過、但從未見過面的人,許多名字只是在《物理評論》(PhysicaI Review)裡讀他們發表的論文時才看過。「這是威廉斯,」他們會這樣介紹。然後又有個人從一張滿是藍圖的桌子後面站起來,捲起衣袖,面對窗外大吼,指揮滿載建築材料的卡車應該開往哪裡。換句話說,在房子蓋好、儀器裝置好之前,這些物理學家實在無事可做,於是他們乾脆自己動手——或至少幫忙蓋這些建築。

和檢查員捉迷藏

移師羅沙拉摩斯

當我跑去阿布奎基探望妻子時,她說:「咦,我要的東西呢?」
我去找負責這些事情的少校投訴。當然這蠻費時間,但我覺得有義務替天行道,伸張正義。少校跟我解釋,這些人都是職業檢查員,受的訓練都是那一套,他們並不瞭解我們新辦法的執行方針。
他們說:「別傻了。你以為檢查員會用修正液?他們會乾脆把字句剪掉。」
我把信再送出去,附了張紙條給檢查員,說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密碼,因為如果你用一除以二四三,你真的會得到那些數字,這些數字別無意義——它們就等於一/二四三——那並不算什麼情報,因此我要求在信內使用阿拉伯數字。最後這封信順利過關。
他們告訴我,每個房間暫時住兩個人,兩個房間共用一個浴室。寢室內設的都是雙層床,可是我不想跟另一個人住在同一房間內。
就這樣,他們很巧妙地在我們這些偏向自由思想的科學家間,建立起一套名目繁多的檢查制度。不過,我們可以批評當局的管理方式,因此如果真有什麼不滿,我們也可以寫信給自己州的參議員,表達不滿。他們答應這樣做如有不妥,會通知我們。
從各個研究小組運來的儀器全都組裝在一起,成為一部嶄新儀器——用以分離鈾同位素的裝置。我也把手頭上的工作擱置下來;雖然不久之後,我請了六星期的假,剛好在往羅沙拉摩斯之前拿到博士學位——因此實際上,我在羅沙拉摩斯的地位,也不全然像我剛剛說的那般低。
「上面都是些什麼?」
我說:「這是密碼。」
那時候,我還在普林斯頓唸書。有一天,我在房間裡工作,威爾遜(Bob Wilson)跑進來,說他拿到一筆經費,要進行一項秘密研究,他又說,本來他是不應該跟任何人透露此事,但他還是要告訴我,因為他知道,一旦我聽到他要進行的計劃,必定會同意加入。接著他告訴我,他要研究的是,如何將鈾的同位素分離出來,最終目的是製造一顆炸彈。那時候,他已經有一套分離鈾同位素的方法(但這和後來正式採用的方法不同),想要進一步發展。然後他說:「有一個會議——」我說我不想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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