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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費曼先生

作者:理查.費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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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堂堂大教授 對不起,薪水太高了

第四部 堂堂大教授

對不起,薪水太高了

巴查回信:「我們會立刻聘請你,而且你可以用你的第一年作為休假年。」他們就是那副德性:無論我的決定如何,他們總有辦法把我的決定搞砸。因此我在加州理工學院的第一年,事實上是在巴西過的。到了第二年,我才在加州理工正式教書。這是整件事情的始末。

兩堆草中的驢子

讓我作成最後決定的,是我的教授休假年。那時我想再度去巴西訪問,這次要去十個月,而我在康奈爾又剛巧已到了可以休假一年的時候。我不願喪失這個權利,於是我製造了個理由來做決定。我寫信給巴查,告訴他我的決定。
我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那時候,地球好像比宇宙還要老。根據估計,地球年齡為四十六億年,但宇宙的年齡只有二十、三十億年。這是一個很大的謎團;而這個發現把謎團解開了:重新計算之後,證明宇宙年齡比以前想像中的要老。但重點是,當時我立刻知道了這項新發現——那傢伙匆匆跑過來把第一手的消息告訴了我。
第二天,我碰到了極大的運氣,讓我作出決定——也許上帝在幫我忙做決定。我正在走回辦公室的路上,有個傢伙跑到我面前說:「嘿,費曼!你有沒有聽到最新發生的大事?巴德(Walter Baade)發現星球原來有兩種不同類型!我們以往計算星系和我們的距離時,原來都只是以一種造父變星為基準。但現在發現還有另一種,因此宇宙的年齡可能比我們想像中要老兩倍、三倍,甚至四倍!」
不過,還是有人嘗試過要改變我留在加州理工的念頭。
他們說:「當然可以!我們立www.hetubook.com.com刻著手安排,明天打電話給你。」
我對康奈爾大學的許多科系都不怎麼感興趣。這並不代表他們有什麼問題,而只不過我剛好對這些科系沒興趣而已。這包括了家政科學、哲學(這個系的傢伙特別不正常),以及其他有文化的東西,像音樂等等。當然,康奈爾有很多我很喜歡往來的人,例如數學系的凱克(Kac)教授和弗勒(Feller)教授、化學系的卡爾文(Calvin)教授,以及動物系的大好人葛瑞芬(Griffin)博士——他就是發現蝙蝠乃是依靠回音自我導航的人。但像他們這樣的人不夠多,其他的許多事物我又覺得不夠水準,廢話連篇。此外,綺色佳只是一個小鎮。
於是我每晚開著他的車子到日落區——去那裡的夜總會及酒吧湊熱鬧。我從拉斯維加斯學會喜歡這些事物——漂亮女孩、大賭徒等等。巴查實在很清楚如何令我對加州理工學院產生興趣!
他證明了當一個細菌製造出一個新細菌時,它會把一個完整的分子傳給那個新細菌;這個分子就是DNA了。在這之前,我們一直以為什麼東西都在分裂、分裂。因此大家原先也以為細菌會分裂,一半成為新細菌。但那是不可能的:包含著遺傳信息的那個最小分子,不可能一分為二;它必須複製自己,把複製品給新細菌,給自己留一份。梅索森證實這個想法了,他用的方法是這樣的:他先讓細菌在重氮中生長,然後再讓它們在普通的氮氣裡生長。實驗進行期間,他用他的密度梯度離心機測量分子的重量。
唉,那不算什https://m•hetubook.com.com麼了。康奈爾跟加州理工競相提出優厚待遇:每當我覺得加州理工實在比較好,決定要離開的時候,康奈爾卻會提出更優厚的條件;而當我想留在康奈爾時,加州理工的人又會提出些什麼。所以你可以想像有隻驢子站在兩堆草中央,只不過情況更加複雜,因為一旦它開始走向某堆草,另外一堆立刻增多。
自從一九五一年起,我就待在加州理工學院,而且一直都很快樂。對我這種性格的人來說,這裡是再適合也沒有了。
「那很容易,」我說:「因為我從頭到尾沒讓他們告訴我待遇如何。」
於是我打電話到康奈爾,問他們我還可不可能回去。
但當我到了加州理工還沒多久,有一天我們受到煙霧的侵襲。那時的煙霧比現在要厲害多了——雙眼被薰得刺痛萬分。我站在角落裡,眼淚直流,心裡便想:「這太瘋狂了!這是絕對的神經病!在康奈爾的時候還好好的。我要離開這裡!」
過了大約一個月,在一個學術會議上,馬歇爾(Leona Marshall)跑來跟我說:「奇怪你沒有接受芝加哥的職位。我們覺得很失望,也不明白為什麼你會拒絕這麼優厚的待遇。」
但積雪愈來愈深,車子也開始偶爾滑行起來,我想:只好把輪胎綁上鐵鏈。走到車外,把鐵鏈放在雪上;天氣真冷呀,全身都在哆嗦發抖了。把車子倒退壓在鏈子上,你就會碰到這個問題——或者說我們在那時候碰到的問題——你先得把裡面的一個掛鉤勾上。由於鐵鉤必須綁得很緊,因此掛鉤很難勾得上去。然後你就要用快凍僵的手指把一個夾鉗按和-圖-書下去。你人在輪胎旁的外側,但掛鉤在輪胎的內側,因此一切都很難控制。它一直滑掉,天氣又冷,雪又一直下,你拚命想把這夾鉗按下,手痛得不得了,但那鬼東西還是下不來。我記得就在那一刻我決定了——這太瘋狂了——世界上一定還有其他地方,那裡的人是不用擔心這種問題的。
我想起以前曾經應巴查教授之邀,到加州理工學院訪問過兩次;巴查以前也在康奈爾教書。他很聰明,對我的性格也瞭若指掌。他說:「費曼,我這裡多一輛車,借給你。另外這是到好萊塢及日落區的地圖,好好享受吧。」

拒絕高薪誘惑

在第一代的新細菌中,染色體分子的重量剛好是介於用重氮製造出來的分子,以及用普通氮氣製造出來的分子之間。如果所有分子——包括染色體分子都一分為二的話,這個結果是合理的。但在接下來的很多代細菌中,如果還是一分為二的話,那麼染色體分子的重量應該是重分子和輕分子兩者之差的四分之一、八分之一及十六分之一等等,然而實驗結果卻顯示分子的重量只有兩組。一組的重量跟新的第一代相同(介於較重的和較輕的分子之間),另外一組則較輕——剛好就是用普通氮氣製造出來的分子重量。因此,儘管每過一代,較重分子所佔比例會減少一半,但它們可沒減重量,這個實驗結果令人興奮極了,這是個很重要、對基礎研究影響重大的發現。
因此,稍後當康奈爾打電話給我,說他們已差不多全安排好的時候,我說:「對不起,我又改變主意了。」但是我已決定,我以後都不用再決定什麼了。沒有任何和-圖-書東西——絕對沒有——可以讓我再改變主意了。
那裡有很多頂尖的人物,他們對自己的工作很有興趣;我也很喜歡跟他們聊,因此我一直都覺得很愜意。
一個人年輕的時候,你有很多事情要擔心:要不要到這個地方,你的母親又會怎樣等等。你擔心、做決定,但又發生了其他的事情。事實上,比較容易的作法是什麼都不管,就那樣決定。不用管那麼多——再沒什麼能使你改變主意了。我還在麻省理工當學生時曾經有過一次這樣的經驗。我每次在餐廳裡都拿不定主意要吃哪種飯後甜點,煩死了,於是我決定從此以後都只挑巧克力冰淇淋,而不再為此煩心——那個問題便就此解決了。總之,我也就那樣決定,從此待在加州理工學院。
那時費米剛過世不久,芝加哥大學的人在物色替代費米的人選,他們派了兩個人來我家拜訪——當時我對他們的動機一無所知。而他們開始談論各種我應該去芝加哥的好理由:我可以做這做那,那裡有許多優秀人才,我有機會做很多事情。我一直沒有問他們待遇問題,而他們拚命暗示,只要我問的話,他們就會告訴我。終於,他們還是問我想不想知道薪水有多少。「唉,不!」我說,「我已經決定待在加州理工。我的太太瑪麗露就在隔壁,如果她聽到薪水有那麼高時,我們又會吵起來。而且,我早已決定了不再做決定了。我要永遠留在這裡。」我不讓他們告訴我芝加哥打算給我的薪資。

不再改變主意

我寫了封信給他們說:「知道了薪水的數目之後,我已決定必須要拒絕了。我必須拒絕這麼高的薪水,原因是如https://www.hetubook•com.com果我真的拿那種高薪,我就可以實現一切從前想做的事了——找一個很漂亮的情婦,替她找個公寓,買漂亮東西給她——用你們給我的薪水,我真的可以那樣做,但我也知道我會變成怎麼樣。我會開始擔心她在做些什麼,等我回家時又會爭吵不休,這些煩惱會使我很不舒服、很不快樂。我再沒法好好做物理,結果會一團糟!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都是對我有害無益的,我只好決定,我沒法接受你們的邀請了。」
還沒穿過校園,回到我的辦公室,另一個傢伙又走過來了。這是梅索森,他主修生物、副修物理,我曾經是他博士論文口試的委員之一。他建造了第一部「密度梯度離心機」,用來分離及測量分子的密度。他對我說:「看看我剛得到的實驗數據!」
一星期後,我收到馬歇爾的一封信。把信打開,第一句話說:「他們提出的待遇是——」十分龐大的一筆數字,大概是三四倍於我原來的薪水,很驚人呢!信中繼續說:「在你讀下去之前,我就讓你知道待遇是多少。也許現在你會重新考慮,因為他們告訴我這個空缺還在,而我們都很希望你能來加入我們。」
這裡的天氣不是很好,有一天我開著車子,突然開始下起雪來,事前毫無徵兆,我也沒有心理準備,心裡想:「噢,它不會怎麼嚴重的,繼續開車吧。」
你一定聽過那隻驢子的故事。驢子站在兩堆乾草的正中央,不知道該往哪一堆走去,因為兩邊的草都一樣多。
我一邊走進辦公室,一邊意識到這裡才是我想待下來的地方。在這兒,科學界的各路人馬都會告訴我他們的研究成果,真是令人興奮。這才是我想要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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