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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爾斯泰傳

作者:羅曼.羅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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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十一

他認為自己已經到了彼岸,能夠將那顆不安的心靈暫放於此。但事實上,這只不過是一種新的活動的開始。
托爾斯泰在莫斯科度過了一個冬天——他的家庭責任感迫使他跟著家人來到了這裡。一八八二年一月,他參與了當地的人口普查工作,這使他真切地看到了大都市的慘狀。現實讓他觸目驚心。
第一次接觸到被文明遮掩著的事實的那天晚上,托爾斯泰便把自己看到的情況向一位朋友講述,「他氣憤地大喊,流淚,揮舞著拳頭」。
他擁有一種英雄般的邏輯。
「怎麼能這樣生活呀!」他號啕,「這不可能!絕不可能!……」一連數月,他都處在一種可怕的沮喪之中。一八八二年三月三日,托爾斯泰伯爵夫人給他寫了封信,上面說道:
在他後來的一些作品中,托爾斯泰將這些精神健康信條補充在文字之中。他殫精竭慮地思索著如何拯救靈魂,增強活力,與此同時,和圖書想辦法消除麻痺意識的下流娛樂和泯滅良知的殘酷享樂。對此,托爾斯泰以身作則。一八八四年,他放棄了自己最喜愛的一項嗜好:狩獵。並且節制飲食,鍛煉意志。他就像一個為了拚搏取勝的運動員,給自己強加著殘酷的訓練計劃。
《我們該怎麼做?》成為了標誌托爾斯泰已經離開宗教默想的相對平和,而捲入社會漩渦後所面臨的第一段艱難旅程。從此,長達二十年的戰鬥開始了,亞斯納亞村的老預言家立於一切黨派之外(並譴責它們),以《福音書》的名義,孤身一人向文明的種種謊言和罪惡宣戰。
對此,《我們該怎麼做?》(一千八百八十四至一八八六年)便是他第二次精神混亂的表白,這次病得比第一次要悲慘得多,而且後果更加嚴重。與人類的苦海,那實實在在、並非無病呻|吟的痛苦相比,托爾斯泰的個人宗教苦悶又算得了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呢?這種苦難是無法視而不見的,看到之後不設法消除它也是不可能的。——唉!可是這能辦得到嗎?……
但這樣是不夠的,還應該「不說謊」,不畏懼真理。必須懂得「懺悔」,徹底摒除由於教育而養成的根深蒂固的驕傲。最後,應當親自動手去勞動。「我們要靠額頭的汗水換取麵包」:這是基礎,也是最重要的法則。托爾斯泰對此早已給出了諷刺的回答:體力勞動絲毫不會影響智力,反而會促使智慧的增長,這也符合本性的正常需要。身體因勞動而強健,藝術也因之進步。此外,它還可以促進人與人之間的安定、團結。
一幅奇妙逼真的肖像,第一眼看就讓我深受感動,因為它能夠表示出當時的托爾斯泰有多麼痛苦。畫面上,他正面坐著,雙臂環抱,身穿一件農民外套,神色沮喪。他的頭髮雖然黑,但兩鬢已經灰白,長鬚和頰和_圖_書髯也都白了。原本漂亮的額頭上多了兩重皺紋,倒是形成了一道和諧的紋溝。在那隻大鼻子上,一雙直望著你的坦白、犀利、帶有一絲悲哀的眼睛裡,蘊藏有多少溫柔、善良啊!那雙深邃的雙眸能夠確信無疑地將你看透!好像在為你嘆息,為你悲哀。他的面頰有些塌陷,眼角邊出現了皺紋,留有一道道痛苦的印痕。他哭泣過,可他很堅強,仍然在準備隨時投入戰鬥。
因為他不具備偽君子的那種信仰,那種得意、自大的信念;因為他不像神祕思想家那樣自私自利,只想著自己的超升而不管他人的救贖;因為他心中有愛,他無法忘記自己所看到的慘狀,而且,他的善良仁慈讓他認為,自己應該對他們的痛苦與墮落負責任:他們是文明的受害者。文明就像是魔鬼般的偶像,要犧牲成百上千的人才能換來一個特權享有者,而托爾斯泰恰恰擁有這個特權。接受這種由罪惡換取的福利,無疑是參hetubook.com.com與了這種罪惡。如果不將這些罪惡揭露出來的話,他的良心將永遠無法安寧。
「以前,你常說:『因為缺少信心,我曾想到自縊。』現在,你已經有信念了,可你為何又悲傷苦惱了呢?」
於是,托爾斯泰開始以一種照相般準確的手法,來描述莫斯科的種種慘狀,把他在貧民區或收容所裡看到的真實情景都如實地描寫出來。(書的前十五章有許多典型的例證,可是在出版前,被俄羅斯的書刊檢查機構給刪掉了。)他確信,要拯救這些不幸的人,並不一定要用金錢——正如他最初時的想法,因為這些人或多或少地都是被城市中的腐化墮落所侵蝕了原本純淨的心靈。所以,他開始勇敢地尋找罪惡的根源。沿著一環一環的罪惡線索,去搜尋責任者。第一步是富人,富人們這種被詛咒的奢侈的享受最能使人眩惑,讓人們受到引誘然後墮落。(「造成貧困的真正原因,是因為財富都掌控在不生產的那和_圖_書些人手上,而且都集中在城市。城市裡聚集了大量的有錢人,他們隨意享樂與自衛。窮人只能靠他們吃剩的殘羹過活。而那些貧窮的人依舊當工人,卻不去從事一些容易賺錢的事情,例如經商、行騙、舞弊、甚至搶劫等。」)繼而是一種不勞而獲的生活誘惑。然後是國家的某位權勢者為了一己之利創造出來剝削、壓迫其他人的殘忍的實體。再就是與之狼狽為奸的教會和一丘之貉的科學和藝術……面對這些罪惡的大軍,要如何戰勝他們呢?首要任務就是拒絕加入其中,拒絕成為和他們一樣的剝削者,放棄不義之財與田產,不為國家效力。
「我對那些一再重複的話感到十分驚訝,它們是:『沒錯,在理論上這是很好的,可在實際之中又會是什麼樣呢?』彷彿理論已經成為說話時所必需的華麗辭藻,而絕非是用之於實際似的!……當我思考並懂得了一件事情後,我會按照我所理解的去做。」(《我們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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