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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之死

作者:強.克拉庫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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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旅人之死

第二章 旅人之死

一九八〇年,狄納利國家公園把坎蒂希納山和外山最北邊的山脈納入園區,但卻遺漏了一塊低地:這是一塊稱作「狼鎮」的長形地,包括了史坦必德小徑的前半部。這塊長二十哩、寬七哩的區域有三面由國家公園所包圍,因此庇護了為數眾多的狼、熊、馴鹿、麋鹿和其他獵物。當地知道這個奧妙的獵人和捕獸者,都小心翼翼地保守這個祕密。一等秋天麋鹿季節開始時,獵人就會前往位於蘇夏納河非公園區最西方、離公園邊界兩哩不到的舊巴士那裡。
無邊的沉寂籠罩著整片土地,其上杳無人煙;

那是曠野,原始冰封的北部曠野。
山繆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他認為屍體應該立刻運走。他和湯普森的小車上都沒有空間能夠把屍體拖運出去,安克拉治那對男女的多功能車也沒有空間。一會兒之後,第六個人出現了,他是來自希利鎮的獵人布契.奇利安(Butch Killian)。奇利安駕駛著一種大型兩棲八輪的大型多功能車(Argo),因此山繆建議奇利安護送遺體,但奇利安拒絕了,他認為這是阿拉斯加州警的任務。
湯普森順利抵達河的另一岸,山繆和史瓦森駕著卡車跟在後面。在兩輛卡車上裝有輕型多功能車輛:一輛三輪,一輛四輪。他們把大車停在碎石灘上,卸下多功能車輛,乘上這種較小型、較好控制的機器,繼續朝巴士方向駛去。
克里斯的遺體被送到安克拉治,在科學犯罪偵查實驗室中驗屍。屍體腐和圖書爛得很嚴重,幾乎不能判斷他究竟是何時死亡的,不過驗屍官沒發現大的內傷或骨折跡象。遺體內已經沒有任何皮下脂肪,肌肉在死亡數日甚至數週前也已嚴重萎縮。在解剖時,克里斯的遺體只有六十七磅(約三〇.五公斤),最可能的死因是饑餓。
風才剛颳除了樹頂的白霜,樹影相互依附,
這條小徑在一九三〇年代,由傳奇的阿拉斯加開礦人厄爾.皮葛林姆(Earl Pilgrim)開拓,可通往在托克勒特河的清水支流上,他擁有股份的史坦必德溪銻礦區。一九六一年,費爾班克斯有一家育丹建設公司,得到新的阿拉斯加州政府合約(阿拉斯加在一九五九年才立州),負責維修這條小徑,讓它成為終年可供卡車載送礦砂的道路。育丹公司買下了三輛報廢的巴士,配上簡陋的床鋪和簡單的桶狀爐子,裝在D-9卡特皮勒卡車後,拖進荒野,供修路工人居住。

——亂刻在木頭上的字跡,在克里斯死亡之處發現

S.O.S!我需要你的援助。我受了傷,瀕臨死亡,過度虛弱而無法離開此地。我孑然一身,這不是開玩笑。看在上帝的份上,請停下來救我。我在附近採漿果,晚上就會回來。謝謝。
安克拉治一家修車廠的老闆肯.湯普森(Ken Thompson)、員工戈登.山繆(Gordon Samel)m•hetubook•com•com和他們的建築工人朋友費迪.史瓦森(Ferdie Swanson),於一九九二年九月六日出發前往巴士所在地,尋找麋鹿的蹤跡。要抵達這個地方並不容易,在史坦必德小徑維修路面後約十哩處,會碰上泰克藍尼卡河,這是一條湍急而冰冷的河流,河水因冰磧而呈不透明。小徑和河岸交會處,正是河水由窄峽逆流之處,河水穿過窄峽,激起洶湧的白色浪花。一想到要涉水穿過這條渾濁急流,就教大多數人畏縮卻步。
克里斯.麥克肯多斯,八月?
——傑克倫敦,《白牙》
克里斯的簽名寫在求救紙條上;照片沖洗出來後,其中有許多他的相片。但因為遺體上並無可供辨識的證件,警方不知道他究竟是誰,來自何處,為什麼在那裡。

亞歷山大超級遊民
傑克倫敦是君主
(Jack London:White Fang)
這張紙條的訊息以及車內傳出的強烈臭味,讓那對男女不敢檢視車內,山繆於是鼓起勇氣一探究竟。他由窗戶裡窺視,看到一支雷明頓來福槍、一塑膠盒的子彈、八九本平裝書、幾條破牛仔褲、鍋具,和一個昂貴的背包。在車子最後,一張馬虎將就的床上,可以看到一個和*圖*書藍色的睡袋,似乎有什麼東西或人在裡面。不過山繆說:「當時很難百分之百確定。」
這是專橫而無從傳達的永恆智慧,在嘲笑生命的努力和徒勞。
如獅身人面像的微笑那般哀傷,如冰霜那般寒冷,散發出宿命的冷酷。
其中雖隱約有笑聲,但是這種笑聲卻比任何悲傷更恐怖——
幽暗的針樅林陰鬱地矗立在冰封的水道兩側,
小徑在過河幾百呎後,消失在一堆海狸修築、深度及胸的水塘裡。這三名阿拉斯加人並沒有因此退縮,他們用炸藥炸毀了海狸用桿子堆築的惱人水塘,讓塘中的水流乾,接著繼續前進。爬上小溪崎嶇的河床、穿過茂密的赤楊叢,當他們終於抵達巴士所在位置時,已經是近傍晚的時候了。湯普森說,他們到那裡的時候,發現「一對來自安克拉治的男女站在五十呎遠處,看起來有點害怕」。
不過,湯普森、山繆和史瓦森卻是不輕易退卻的阿拉斯加人,特別喜歡將車開到不適於汽車行駛的地方。抵達泰克藍尼卡河後,他們不願走河岸,直到找到一塊又寬又有較淺水道的分岔地點,他們向前駛入河內。
湯普森說,「當時我先走,河面可能有七十五呎寬,水流非常急。我的車是加高車身的八二年道奇四輪傳動車,裝有三十八吋的橡皮輪胎。水一直淹到引擎蓋,我還以為我過不去了。戈登的車前裝有一個八千磅的絞盤,我要他緊跟在後,萬一看不到我時,好hetubook•com•com把我拉出來。」

求救紙條

一九九二年五月
奇利安是煤礦工人,在希利義務消防隊兼任緊急醫療技|師,他的車上有雙向無線電。但在現場呼叫不到任何人,於是退回公路上,沿著小徑走了五哩,在天黑之前,終於和希利電廠的無線電通訊員聯絡上了。「這是奇利安。麻煩趕快通知州警,有一個人在蘇夏納河邊的巴士裡,好像已經死了一陣子了。」
在阿拉斯加山脈的北緣,就在龐大的麥金萊山系降為低平的坎蒂希納平原之前,有一列較低的山脊,稱作「外山」,四散在平原上,就像皺巴巴的毯子丟在凌亂的床上。外山的急斜面在最外端兩座燧石山頭之間,形成東西向的凹槽狀,長達五哩左右,其上平鋪著錯落的苔沼、赤楊和細瘦針樅。蜿蜒穿過糾結低地的是史坦必德小徑,也就是克里斯走入曠野的路徑。
這個計畫在一九六三年停了下來:一共造了約五十哩的道路,但在它所交會的河流上,卻沒有建任何橋樑。不久,路面就因永凍層的融化和季節性的洪水而無法通行,因此育丹公司把兩輛巴士拖回公路上,第三輛則留在小徑的半路上,供獵人或設陷阱的捕獸人作為臨時避難處。建造工程結束三十年後,大部分路基都因洪水、樹林和海狸建的水塘而沖失,但巴士依然存在。
他們沒有進入巴士,但從站的地方就可以聞到「車裡傳出一股惡臭」。有人把舞者常穿的紅色毛線保暖襪當作信號旗,繫在車子後門的赤楊樹枝末梢。車門半開著,門上貼了一張教人不安的紙條和-圖-書。是由果戈里的小說上撕扯下來的,紙上以整齊的字體寫著:
沒有生命、沒有動作,孤寂而寒冷,甚至「悲傷」二字都無法形容。

一四二號公車

在逐漸黯淡的光線中,顯得陰暗而不祥。
這輛被遺棄的車輛是四〇年代國際收割機公司的老古董,在狄納利國家公園的邊界旁,位於希利西方二十哩,烏鴉群飛的史坦必德小徑旁雜草堆中,鏽跡斑斑,和周圍環境非常不協調。巴士的引擎老早不見了,窗戶也被敲破或整個消失,破威士忌酒瓶散落滿地,綠白相間的漆也氧化了。斑駁的字母顯示,這輛舊巴士過去原是費爾班克斯市公車的一員:一四二號公車。如今,可能六、七個月內,都不會有人經過這輛巴士,但在一九九二年九月初的某個下午,卻有六個人先後出現在巴士旁。
山繆繼續說:「我站在樹樁上,由後窗爬進去,搖了一下睡袋,裡面的確有東西,但不論它是什麼,重量都很輕。一直等我走到另一頭,看到一個頭伸出睡袋,才確知它究竟是什麼。」當時,克里斯已經死亡兩週半。
第二天早上八點三十分,警方直升機捲起一陣陣塵土和白楊樹葉的旋風,轟隆隆地降落在巴士附近。州警匆匆地檢視這輛車子和附近的情況,確定沒有謀殺的跡象後離去。他們飛離時,帶走了克里斯的遺體、相機和五卷拍過的底片、求救的紙條以及日記——在最後兩頁寫了可食植物的實用指南,日記中也以一百一十三條簡短如謎的條目,記錄了這名青年的最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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