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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之死

作者:強.克拉庫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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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永遠的曠野

第十八章 永遠的曠野

或者擔心獵物根本不會出現。最重要的是,獵人的生活伴隨著損失和
克里斯遺體附近發現的書本畫線段落
克里斯在費爾班克斯一四二號公車鏽蝕的車身中,重新安排生活,再回到打獵和採集的生活。他讀托爾斯泰的《伊凡.伊里奇之死》(The Death of Ivan Ilych)和克萊頓的《終結者》(Terminal Man )。他的日記中提到,接連下了一週的雨。獵物似乎相當豐富,七月的後三週,他捕獲了三十五隻松鼠、四隻松雞、五隻樫鳥和啄木鳥,以及兩隻青蛙,並以野山芋、大黃、各種漿果和大量的蘑菇作為補充。雖然表面上看來食物的量很多,但獵物的肉其實非常瘦,而且他攝取的卡路里也遠比所消耗的少。靠著一丁點食物勉強維生三個月後,克里斯的熱量嚴重不足,已經面失衡的危險。而且,在七月底,他犯了最後致命的錯誤。
卡瑞在書中提出警告,因為野生香豌豆和野洋芋很難區分,而且「據說有毒,務必要仔細正確辨識後,才能以野洋芋為食」。在現代醫藥史上,並沒有任何人因食用H. mackenzii而中毒的紀錄,但北方的原住民顯然世代以來都知道野生香豌豆有毒,因此小心翼翼,不敢把H. alpinum和H. mackenzii搞混。

但是其實豆科(Leguminosae,H. alpinum即屬此科)中卻有許多植物含有生物鹼,這是一種化學化合物,對人和動物具有強烈的藥理效用(嗎啡、咖啡因、尼古丁、箭毒鹼、馬錢子鹼和南美仙人掌毒鹼全都是生物鹼),而且在許多含有生物鹼的植物中,毒素集中在植物體內。

山岳是靜寂的石頭,人們
費爾班克斯阿拉斯加大學的化學生態學者約翰.布萊揚(John Bryant)解釋說:「在夏末,豆科中許多植物的生物鹼都集中在種皮,以防止動物食用它們的種籽。依時間不同,根部可食的植物,其種籽卻有劇毒並不奇怪。如果某種植物的確製造生物鹼,秋天來臨時,毒素很可能全都集中在種籽內。」
在《塔那伊那植物指南》列舉野洋芋的下一頁,描述了關係極近的另一種植物——野生香豌豆,學名是Hedysamm mackenzii。雖然這種植物稍微矮小些,但和野洋芋非常相像,即使是植物學者有時候都難以分辨。兩者之間只有一個可靠的特點可供辨別:在野洋芋的小綠葉背面,有明顯的支脈,但在野生香豌豆的葉子上看不見。
唯有一些已逝者的思想,能有同樣的平靜。
換句話說,克里斯其實只要朝上游走三小時,就可以得救。這個悲哀的諷刺在他死後被人大加張揚;然而,即使他事先知道這些小屋的存在,也未必就能因而免於受傷。在四月中旬之後,積雪融化使得狗拉雪橇和雪地機動車愈來愈難以行駛,小木屋的人撤離之後,有人闖入這三幢小屋,恣意破壞,裡頭儲備的食物被任意放置因而遭動物啃食,或經歷風吹雨淋,全都報銷了。
肉身境界的死亡之行,
拉娜沿著朝聖者踩平的路向前走,然後轉身走入田野。她在此駐足,閉上雙眼,深深地吸入周遭遼闊原野瀰漫的花香氣息,它比親人還親、比情人還美、比書本還有智慧;霎時她重新找到了自己生命的目的,她來到人間是為了捕捉它狂野的魔力,為了給萬物應有的名聲,或者,如果她做不到,那麼因為愛的緣故,她便生育後代,讓他們為她完成。
《植物www.hetubook.com.com指南》的作者卡瑞向我解釋說:「對狄那伊那族而言,春天是相當艱苦的時候,尤其在以前,因為此時他們賴以維生的獵物通常還沒有出現,魚群也未準時出現。因此他們得靠野洋芋為主食,一直到晚春魚群出現為止。野洋芋帶有甜味,從前有(現在也是)他們很喜愛的食物。」
一直到七月底,一名野生動物學者保羅.艾金森(Paul Atkinson)發現這次的破壞。他在外山披荊斬棘走了十哩的路,迎接他的竟是滿目瘡痍。艾金森說:「很明顯這並不是熊的傑作,我是熊的專家,因此我知道熊的破壞是什麼樣子。這看起來像有人帶著釘鎚到小木屋去,打壞了所有的東西。由被丟到外面的床墊旁雜草的高度來看,這個破壞行為很明顯發生在許多週之前。」
從克勞森與崔德偉「野洋芋種籽可能內含斯溫森寧鹼或類似有毒化學物質」的發現,可以導出一個強而有力的推論:這些種籽造成克里斯的死。果真如此,那麼就意味著克里斯並不像人們所想的那樣莽撞無能,他並沒有不小心搞混兩種植物,人們並不知道使他喪命的植物有毒,而且他還吃這種植物的根部好幾週都沒事。克里斯在饑餓狀態下,所犯的錯其實只是不該攝取植物種莢,雖然略有植物學知識的人也許不會吃。這是個無辜的錯誤,然而卻足以讓他致命。
克里斯離開曠野的嘗試,受泰克藍尼卡河水的阻礙後,在七月八日回到巴士中。我們無從得知當時他心裡想些什麼,因為他的日記裡什麼也沒有吐露。他可能根本不在乎逃生之路遭到阻斷。的確,並沒有什麼理由值得他擔心,當時正是仲夏,鄉間處處是動植物,食物供應無虞。他也許認為,如果能夠等到八月,泰克藍尼卡河水可能就會消退到足以涉過的程度。
獵人的生活是辛勞、持續的陸上旅行……
S.O.S.我需要你的援助。我受了傷,瀨臨死亡,過度虛弱而無法離開此地。我孑然一身,這不是開玩笑。看在上帝的分上,請停下來救我。我在附近採漿果,晚上就會回來。謝謝。
他剛讀完《齊瓦哥醫生》,這本書使他激動得在書緣上草草寫下興奮的筆記,並在下面的段落劃線:

餓死並不是愉快的死亡方式。隨著饑餓程度的增加,身體逐漸耗損,饑餓者會因肌肉疼痛、心悸、落髮、暈眩、呼吸急促、畏寒、身心疲憊而飽受折磨;皮膚逐漸變色;因為缺乏必要的營養物質,腦部產生嚴重的化學失衡,導致痙攣和產生幻覺。不過,曾經由餓死邊緣被救回的人卻表示,瀕臨死亡之際,饑餓消失了,可怕的痛苦解除了,折磨由崇高的幸福感所取代,一種鎮靜感受,伴隨著超凡的澄澈心靈。如果克里斯曾體驗到類似的喜悅,就足堪告慰了。
卡維爾也懷疑克里斯,他說:「只是直覺,但我覺得他是那種要『解放曠野』的人,而破壞小木屋正是其中的一種手段。或者因為他痛惡政府,當他見到公園管理處的小木屋貼有政府的標幟時,以為三棟小木屋都是政府財產,因此決定予以迎頭痛擊;這當然有可能。」
如果克里斯擁有美國地質測量局的地形圖,就會注意到在蘇夏納河上游有公園服務處的小木屋,就在巴士正南方六哩處,即使他處於極虛弱的狀態,應該還可以走到。這個小木屋就在狄納利公園內,屋內存有緊急食糧、舖蓋和急救品,供野地中的巡警在冬季巡邏時使用。雖然地圖上並無標示,但更接近巴士約兩哩處,有兩座私人的小屋——一座是由知名的希利狗拉雪橇趕狗人威爾和琳達.佛斯柏格(Will & Linda Forsberg)所有,另一個則是狄納利公園的員工史蒂夫.卡維爾(Steve Ca和圖書rwile)所有,那裡應該也有一點食物。
在八月六、七、八三天,克里斯的日記沒有紀錄。八月九日,他記載了自己曾射擊一頭熊,但沒有射中。八月十日,他見到一隻馴鹿,沒有射擊,但獵捕了五隻松鼠。不過,如果他體內已累積過多的斯溫森寧鹼,這麼一點小獵物不可能提供太多營養。八月十一日,他射殺一隻松雞,把牠吃掉。八月十二日,他勉強自己走出巴士,採集漿果,並且在巴士門上貼了一張請求協助的紙條,以防萬一有人在他不在時經過這裡。他小心翼翼地以大寫字體在從果戈里小說撕下的書頁上寫著:
接著他爬入母親為他縫製的睡袋,陷入昏迷。他可能死於八月十八日,亦即在他步入曠野的一百一十二天後,在六名阿拉斯加人經過巴士邊,發現他的屍體的十九天前。
為了要找食用野生香豌豆中毒的資料,我一直追溯到十九世紀的北極探險紀錄,好不容易在約翰.李察森爵士(Sir John Richardson)的日記中找到。李察森是一名知名的蘇格蘭外科醫師、自然學者和探險家,曾經參加倒楣的福蘭克林爵士前兩次探險,僥倖生還。在第一次探險中,為謀殺食用同伴的嫌疑犯執行槍決者就是他。同時,他也是第一次為野生香豌豆寫下科學性描述,並為它取植物學名的人。一八四八年,李察森率領探險隊穿越加拿大北極圈,尋找當時已經失蹤的福蘭克林爵士時,曾對野洋芋和野生香豌豆作了一番比較。他在日記中記載野洋芋:
山岳卻不因此而軟化或苦惱,
我們很容易就會把後面這段筆記進一步解釋為:長久苦修的生活讓克里斯有了重大的改變;我們可以將它解釋成也許他已經準備好解除心中的武裝,打算在重返文明時,放棄單獨流浪的生活,不再逃避親密關係,重新成為人類社會的一員。但我們永遠無法得到證實,因為《齊瓦哥醫生》是克里斯所讀的最後一本書。
但隨著歲月流轉,我有愈多機會仔細地思索克里斯的死,就愈覺得這個看法沒有道理。六月二十四日起連續三週,克里斯挖了數十個野洋芋根食用,而且沒有把野生香豌豆誤當成野洋芋;那麼為什麼在七月十四日,當他開始收集種籽而非根部時,卻突然會搞混這兩種植物?
讚美或痛恨它們的高度,以及它們無禮的沉寂,
不過政府方面倒不認為克里斯是破壞者。狄納利國家公園管理處長肯.克瑞爾(Ken Kehrer)說:「我們真的不知道是何人所為,不過公園處並不認為克里斯是嫌犯。」克里斯的日記和照片也未顯示出他曾到小木屋附近。五月初他冒險走出巴士時,照片顯示他朝北走,順蘇夏納河而下,與小木屋相反方向。就算他發現了小木屋,也很難想像他破壞了這些建築,卻不在日記中吹噓。

不過,另一個假設情況是他誤食了完全不同品種的洋芋種籽,這種情況比較合理。在《塔那伊那植物指南》第一二六至一二七頁中,描述了一種狄那伊那印第安人稱作野洋芋的植物,他們以它紅蘿蔔般的根部為食,植物學者稱之Hedysarum alpinum,生長在本區佈滿砂石的土壤中。

有毒種籽

死亡是凶猛的野雲雀;然而,
總是擔心下一次攔截可能不成功、擔心陷阱或驅趕獵物會失敗,
八月十二日,他在日記上寫下最後的遺言:「美麗的小藍莓。」十三至十八日,他的日記除了計算日子之外,什麼也沒有記錄。在這週的某一刻,他把拉摩的回憶錄《流浪者的教育》(Education of a Wandering Man)https://m.hetubook•com•com最後一頁撕下來,在這頁的一側有幾行拉摩引述羅賓森.傑佛斯(Robinson Jeffers)《逆境中的智者》(Wise Men in Their Bad Hours)一詩中的句子:

有長而具彈性的根,嘗起來甜如甘草,原住民經常在春天食用,但隨著季節變換,逐漸變得愈來愈硬,不再甜脆。至於灰白蔓生、較不優美但花朵較大的野生香豌豆,其根部則有毒性。辛普森堡的一名印第安老婦因為把後者誤為前者,差點送了命。幸而這種植物有催吐作用,她所吞食的所有東西全都從胃中吐了出來,使她得以恢復健康,雖然人們一度以為她不可能復原。

佛斯柏格把克里斯當成頭號嫌疑犯,他相信克里斯在五月初抵達巴士後,誤打誤撞地發現小屋,對於文明侵入他寶貴的曠野經驗勃然大怒,因此刻意破壞了這些建築。然而這個假設卻無法解釋,為什麼克里斯沒有連巴士一起破壞。
什麼是歷史?它是人類數世紀以來對死亡之謎有系統的探索,對征服死亡的期待;它是人們發現數學的無限大和電磁波的原因,也是人們譜寫交響曲的理由。如今,如果沒有充分信心,你不可能朝這個方向前進;你無法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有這樣的發現,而做好這種準備的基本要素,可以在《福音書》中找到。它們是什麼?首先,愛你的鄰人,這是活力的極致形態,一旦它填滿人心,就會滿溢出來,自行消耗。其次是現代人的兩個基本理想——自由的人格和奉獻的人生,缺少它們令人害怕。
「一百天!成功了!」他在八月五日的日記中歡欣地寫道,很驕傲自己能達到這樣重要的里程碑。「但生命在最虛弱的狀況下,死亡陰森森地迫近,成為嚴重的威脅。太虛弱了,走不出去,真的落入荒野的陷阱中。遊戲結束了。」
洋芋種籽發芽之後,的確略含毒性,它們含有茄鹼(solanine),這是龍葵屬植物所含的一種毒素,短期內會造成嘔吐、下痢、頭痛和昏睡,長期食用則會影響心跳速度和血壓。不過,這個說法有嚴重的漏洞,如果克里斯因服食洋芋種籽而中毒,前提是他必須吃下許多磅的種籽,但在加利恩放他下車時,他的背包很輕,就算有,他也不太可能帶太多的種籽。
我漸漸地相信,克里斯一直小心翼翼地避開有毒的野生香豌豆,從未食用它的種籽或其他部位;他的確是中毒死亡的,但害死他的植物其實不是野生香豌豆(H. makenzii),而是《塔那伊那植物指南》中,被列為無毒品種的野洋芋(H. alpinum)。

前往蘇夏納河時,我收集了巴士附近的野洋芋樣本,把種莢送去給湯姆.克勞森(Tom Clausen),他是布萊揚教授化學系的同學。雖然光譜儀分析的最後結果還沒有完成,但克勞森和一名研究生艾德華.崔德偉(Edward Treadwell)的初步測試,卻顯示種籽的確含有少許生物鹼,而且,這種生物鹼很可能是斯溫森寧鹼(swainsonine),農場工人和獸醫都知道這就是瘋草的毒素。
「完全遭到破壞,」佛斯柏格提到他的小屋時說:「沒有用釘子釘住的東西全都遭搗毀,所有的燈和大部分的窗戶都破了。床舖、被褥也都被拉出來,丟在草堆裡,天花板被扯下來,燃料罐被刺穿,柴爐被移走——甚至大塊地毯也被拉出屋外,任其毀壞。所有的食物都不見了,因此就算亞歷克斯找到小木屋,也不可能對他有什麼幫助。說不定他真的來過。」
——康貝爾,《饑餓的夏日》和_圖_書
斯溫森寧鹼的效果是慢性——生物鹼很少會讓人當場致命,毒素在不知不覺中間接地抑制醣蛋白代謝所需的酵素,好像在動物體內的燃料管線製造大規模的汽阻一般,使身體無法把攝食的物體轉換為可運用的能源。如果攝取了過多的斯溫森寧鹼,不管吃了多少食物,仍會感到饑餓。

致命的錯誤

地面上,野洋芋長得像叢生的藥草一般,高兩呎,朵朵優雅的粉紅色花朵,教人想起迷你香豌豆的花。克里斯由卡瑞的書中得到線索,從六月二十四日開始挖掘食用野洋芋的根部,顯然沒有什麼不良後果。七月十四日,他開始食用豆般的種莢,可能是因為根部已經得太硬、太難吃了。在這段時期,他拍了一張照片,顯示一加侖的塑膠袋內裝滿了這樣的種籽,幾乎要滿出來。七月三十日,他在日記中寫下了:「極端虛弱,誤食洋芋籽……」。
關於克里斯的情況為什麼會急轉直下的猜測不少。遺體辨識之後,韋恩隱約記起克里斯好像在南達科他州買了一些種籽才前往北方,其中可能包括一些洋芋種籽,他原本打算在樹林中安頓好之後,要闢個菜園。有個說法是,克里斯根本沒有開墾菜園(我在巴士附近並沒有看見菜園的跡象),到了七月底,他因為饑餓,於是把種籽吃掉,造成中毒。
許多阿拉斯加人都覺得奇怪,為什麼他在絕境之中,不點起森林之火,作為危難的信號。巴士裡有滿滿近兩加侖的火爐用油,要燃起足以吸引過往飛機注意火災,或至少到沼澤地焚燒巨大的求救信號,應該不是難事。
「大自然/純潔」,他用大寫字體寫在書頁上方。
接著在「因此只有和身邊人們過相同的生活,能夠毫無波折地相處,才是真正的生活,而未與人分享的快樂,不是快樂……這是最令人煩惱的……」旁,他寫下了:「快樂只有在分享時才真實。」

他最後的行動之一是為自己照了張相片,站在巴士旁,站在浩瀚的阿拉斯加天空下,一隻手執著他最後的短簡,朝向相機鏡頭,另一手則擺出勇敢的、快樂的再見姿勢。他的臉憔悴得厲害,幾乎只剩皮包骨,但如果他在生命盡頭曾經憐憫過自己——因為他如此年輕,如此孤獨;因為他的身體辜負了他,他的意志使他失望——由照片上也看不出來。相片中的他微笑著,而他的眼神無疑地流露著:克里斯.麥克肯多斯終於如僧侶般平靜地、心如止水地走向上帝的懷中。
七月三十一日和八月一日沒有日記。八月二日,日記上只寫著:「可怕的風」。秋天就要來臨,溫度明顯下降,白晝也愈來愈短,地球每自轉一週,白晝就縮短七分鐘,寒冷和黑暗就相對增長七分鐘;僅僅一週,黑暗就增長了近一小時。
在這頁另一端的空白部分,克里斯寫下了簡短的遺言:「我已過了快樂的一生,感謝主。再會,願上蒼保佑所有的人。」

根據《植物指南》:「除了野果之外,野洋芋的根部可能是狄那伊那人最重要的食物。他們用各種方式烹調它——生吃、白煮、或烤或炸,尤其喜歡浸泡在植物油或豬油中,同時也用此法加以保存。」文中繼續說明,挖掘野生洋芋的最佳時機,是「在春天土地解凍時……到了夏天它們就變得又乾又硬。」
他在紙條上簽下:「克里斯.麥克肯多斯,八月?」他知道情況的嚴重性,已經放棄多年來使用的自以為是的綽號「亞歷山大超級遊民」,而改回自己出生時父母為他取的名字。
數世紀以來,超脫於
然而和一般人想法相反的是,巴士並不在任何飛機的既定航道之下,很少有飛機飛越當地。我在史坦必德小徑停留的四天之中,根本沒見到頭頂上有任何飛機,除了飛在兩萬五千呎高度以上的商用民航機外。小飛機當然偶爾會經過m.hetubook.com.com看得見巴士的領空,但克里斯可能得燃起非常大的森林大火,才能確保會引起他們的注意。但正如卡琳指出的:「克里斯絕不會故意燒掉森林,即使為了救自己的性命,他也絕不會這麼做。如果有人認為他會這麼做,就是一點也不了解我哥哥。」

遭破壞的小屋

——帕斯特納克,《齊瓦哥醫生》;

有毒的瘋草共有五十餘種,大部分都屬於黃蓍屬(Astragalus),和岩黃芪屬(Hedysasm)關係非常近。最明顯的瘋草中毒症狀是神經性中毒,根據美國獸醫協會期刊上發表的一篇報告,瘋草中毒的病徵包括:「沮喪、步履蹣跚、皮膚粗糙、眼神遲鈍彷彿瞪視著人、憔悴、肌肉不協調,以及緊張(尤其在壓力下)。此外,中毒的動物可能因落單而難以控制,許多甚至有飲食困難的情形。」
布萊揚教授說:「問題是如果你原來就又瘦又餓,顯然沒有多餘的葡萄糖和蛋白質,那麼便無法由體內排出毒素。饑餓已久的哺乳類攝食了生物鹼——甚至只是類似咖啡因這樣輕微的種類,都可能發生比平常更嚴重的後果,因為他們缺乏貯備的葡萄糖以排出毒素,因而生物鹼只能累積在體內。如果克里斯在半饑餓的狀態吃下大量的種籽,就可能會造成悲劇。」

走向死亡


哦,有時候我們多麼希望能夠逃離人類無意義的雄辯,擺脫所有高尚的言語,躲在沉默的大自然中,或是躲在無言的長期辛勤工作、美好的睡眠、真正的音樂、或因情感而無法言語的人類領悟之下。
這種生活經常牽腸掛肚,
如果停止食用瘋草,動物有時可以恢復健康,但前提是健康情況非常良好。為了要由尿中排出毒素,必須先讓毒素與葡萄糖或氨基酸分子結合,同時需要大量的蛋白質和糖分才能除去毒素,讓它由體內排出。
主要為了擺脫怯懦。
讀完這本書之後兩天,在他日記上出現一段不祥的文字:「極端虛弱,誤食洋芋籽,站不起來,餓。瀕臨危險。」在這段筆記之前,日記中沒有任何有關克里斯身處危境的敘述。他餓著肚子,貧乏的飲食使他的身體剩下皮包骨,但他的健康狀況似乎還好。然而在七月三十日之後,他的體能狀況卻突然惡化;到了八月十九日,他便過世了。
現代人幾乎無法想像以打獵維生是什麼情形。
餓死的威脅。
因此,我們很容易聯想到克里斯和印第安老婦犯了同樣的錯誤,因而導致衰弱無力。由現有的證據看來,天性魯莽的克里斯無疑地不小心犯了大錯,搞混了兩種植物,導致他的死亡。我在《戶外》雜誌的文章中,也肯定地報導了野生香豌豆是殺死這孩子的元凶。其實每一個報導克里斯悲劇的記者,也都有相同的結論。

克里斯因為毒種籽而倒下,發現自己突然變得虛弱,無法走出曠野挽救自己的生命,甚至連打獵都有問題,因此愈來愈虛弱,逐漸接近餓死邊緣;他的生命急轉直下。
克里斯在這段話上畫上星號和括弧,並且以黑墨水把「躲在大自然中」圈了起來。
(John M. Campbell:The Hungry Summer)
植物指南上說這種植物的根部可食,雖然未提它的種籽可食,卻也沒說種籽有毒。平心而論,在所有已出版的文獻上,都沒有提到野洋芋的種籽有毒;大量研讀醫學和植物學文獻後,也絲毫未見到有關野洋芋的任何部位有毒的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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