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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性動物

作者:伊里亞德.阿倫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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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偏見 相互依賴——一個可能的解決方案

第七章 偏見

相互依賴——一個可能的解決方案

例如,在一個研究中,我與同事發現,少數民族的孩子在參加拼圖小組的兩個星期裏語文成績幾乎提高了整整一個等級,而且沒有影響其他孩子的成績。最後,教師也喜歡運用這一方法並認為它十分有效。許多同意用拼圖法來幫助我們實驗的教師在實驗結束後繼續使用這個方法。
但是,合作行為並不是都能立即發生。對孩子來說,一般需要幾天的時間才能有效地運用這一方法。打破舊習慣很困難,我們實驗組的學生已習慣於在學校多年所形成的競爭。開頭幾天,大多數孩子都試圖去競爭——即便競爭毫無用處。讓我用個實際例子解釋一下,這個例子是孩子對學習中的合作過程從不習慣到習慣的典型:在一個組裏有個墨西哥裔美國男孩,我們暫且稱他卡洛斯。卡洛斯的第二語言英語說得不大清楚。多年來,他已學會在班上保持沉默,因為過去他說話時別人經常嘲笑他。在此例中,他在給其他孩子講述自己那一段文章時遇到許多困難,他對此感到不愉快。他更喜歡傳統的方法是不足為奇的,因為在我們所介紹的方法中,卡洛斯要被迫講話,而以前他在課堂上卻總是默默無聞,儘量不引人注意。但情況比這還要複雜甚至可以說老師和卡洛斯已達成默契,使卡洛斯可以平安地沉默。過去,老師偶爾叫過他,他結結巴巴、口齒不清而後陷入窘迫的沉默中,其他孩子就取笑他。於是,老師便不再叫他了。這一決定可能出自好意——老師只是不想讓他丟臉。但老師忽視了他,從而把他排除在外,這暗示他不值得被提問至少班上其他孩子得出了這種印象——他們認為老師不叫卡洛斯的原因是他很笨。的確,就連卡洛斯也可能產生這種想法。這就是在競爭過程中,種族隔離的消除是如何製造不平等接觸,導致種族間的更大仇恨以及使落後的少數民族成員喪失自尊這個動態過程的一部分。
學校裏取消隔離可以為學生相互瞭解打開大門,但就其本身而言,它不是根本的解決方法。重要的問題不是簡單地把不同種族、不同民族的孩子送入同一個學校;他們到那裏以後的情況才是至關重要的。正像我們所看到的,如果那裏的氣氛競爭性很強,相互接觸的結果可能會使從一開始就存在的緊張氣氛更加緊張。學校裏取消種族隔離往往導致緊張氣氛,這使我想起了馬札福.謝里夫及其同事所做的實驗裏的孩子們的行為。他把兩組孩子置於矛盾和競爭的情境中使兩組之間產生了敵意。如果相互之間的不信任一旦牢牢地建立起來,只是簡單地消除衝突和競爭,這種敵意是不會減少的。事實上,一旦不信任牢固建立起來,把兩組置於平等地位和無競爭的情境中,只能增長這種敵意和不信任。例如:這兩組孩子甚至坐在一起看電影時也有矛盾。
兩三個星期後,其他孩子下結論說,卡洛斯並非像他們所想的那樣笨。他們開始看到他身上有以前從未看見過的東西,並開始喜歡他。卡洛斯也開始喜歡學校了,不再把同組的白人同學視為欺負人的人,而視為樂於關心人和幫助人的人。此外,由於他在班上感到更順心一些,對自己有了更多的信心,其學習成績也開始提高了。惡性循環已經扭轉過來,過去引起螺旋形下降的因素已經改變,現在開始螺旋地上升了。
我的一位學生黛安內.布裏奇曼在一個有趣的實驗中,驗證了我的上述觀點。她給十歲的孩子(有一半孩子參加了八個星期的拼圖課堂)放映了許多動畫系列片,https://www.hetubook•com.com目的是測量孩子們的通情能力。例如,在一個動畫片的片段中,一個小男孩在機場上和父親告別時顯得很難過。在另一組鏡頭裏,一個郵遞員給了孩子一個包裹,孩子打開一看是一架玩具飛機他一下子就哭了。當布裏奇曼問孩子們為什麼這個小男孩哭了,幾乎所有孩子都告訴他:飛機讓小男孩想起了與父親分別的情景,這使他很難過。至此,沒有什麼讓人稀奇的。下面,就到了實驗的關鍵部分。然後布裏奇曼又問孩子們,送郵包的那個郵遞員在想些什麼?幾乎那個年齡的所有孩子都犯了一個共同的錯誤,這個錯誤起因於他們的自我中心主義:他們認為自己知道的知識別人也知道。具體地說,他們錯誤地肯定郵遞員也認為那孩子傷心是由於禮物使他想起了父親的離去。然而,參加拼圖班的孩子們的反應卻不同,由於他們的拼圖經驗,他們能更好地體會郵遞員的觀點。他們知道郵遞員並不瞭解他們所瞭解的資訊,郵遞員不知道飛機場的情景。因此,參加拼圖班的孩子認為,郵遞員看到小孩拿到漂亮的禮物時哭了,會感到迷惑不解。總之,參加拼圖小組對孩子們從別人的角度去看世界的能力有著普遍的影響,這似乎是我們上面所描寫的有益作用的主要原因。
為什麼拼圖法能產生如此正面的效果呢?一個原因就是,這種合作性方法將人們置於互惠的情境。也就是說,組內的每個成員都在通過與其他成員分享自己的知識幫助他人。你也許還記得,在第五章裏,我們探討了邁克.利普和唐娜.艾森施塔特的實驗。該實驗指出,幫助他人的人最終會逐漸對他們的幫助對象越來越喜愛。

多元化的挑戰

舉個例子能說得更加明白。在開始實驗時,我們走進一所剛剛消除種族隔離學校的一個五年級教室。班上的孩子正在學習美國偉人的傳記,那一課碰巧是學習著名新聞記者約瑟夫.普利策的傳記。首先,我們組織了一篇由六個段落構成的約瑟夫.普利策的傳記:第一段描寫了約瑟夫.普利策的祖先及他們是怎樣來到這個國家的;第二段描寫了童年的約瑟夫.普利策的生活經歷;第三段描寫了青年約瑟夫.普利策所受的教育和他早年的工作;第四段描寫了中年的約瑟夫.普利策以及創辦自己的報紙的經歷,等等。約瑟夫.普利策一生的每個主要方面都單獨寫在一段裏。
我們在課堂上見到的最典型的情景是:老師站在全班學生面前,提出一個問題並等待孩子回答。往往是六至十個孩子焦急地坐在位子上舉著手想吸引老師的注意,他們都渴望被叫到。其他幾個學生卻安靜地坐著,眼睛避開老師的注視,好像想使自己不被老師看見。當老師叫到一個學生(實際上他只能叫一個),那些急切舉手而未被叫到的學生臉上流露出不滿、不愉快和失望的表情。如果被叫起來的學生回答對了,老師就笑笑,讚許地點點頭,繼續問下一個問題。這對那個碰巧被叫起來的學生是一大獎勵。但就在那個幸運的學生答對問題並受到老師的讚許時,那些渴望被叫到卻受到忽視的學生就會發出一片嘟囔聲。很明顯,他們很不滿意,因為他們失去了一次向老師表現自己多麼聰穎、多麼機靈的機會。
一連幾年,我和學生在全國各地的課堂上多次重複了這個實驗,取得的效果明顯而一致。在互相依賴的拼圖課堂上的孩子,比在傳統課堂上的孩子變和-圖-書得更互相喜愛、更愛學校、自尊心更強。拼圖課堂上孩子間互相喜愛的增長超越了民族與種族界限。拼圖課堂裏的少數民族學生的考試成績比傳統課堂裏的高。
許多年前,當我應邀作為德克薩斯州奧斯丁市的教育體系顧問時,得到了觀察課堂實踐的寶貴機會。那時,在學校中取消種族隔離剛剛開始,校園裏的騷亂和種種不愉快事件接連不斷。我和同事參與到該市的教育體系中來,不是為了消除這些不愉快事件的發生,而是為了瞭解人們是否能夠採取什麼措施,實現人們夢寐以求的那些積極目標。我與同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系統地觀察教學過程。我們盡力睜大探索一切的眼睛,仿佛我們來自另一個星球。
那天吃午餐時,我在校園裏遛達。而所見所聞仿佛是為了強調他的觀點,這兒遠遠不是一個種族融合的所在。我看見拉幫結夥的學生:黑人學生和黑人學生湊在一起;拉美學生和拉美學生湊在一起;白人學生和白人學生待在一起。不用說,同一個種族和民族的學生更願意相互為伴。從本質上看,當然沒有什麼問題,除非這種偏好會變得僵化,成為排斥異族的行為。在這所學校實施「拼圖法」的幾個月後,當我再次走進校園時,我驚詫地發現,幾乎所有的小學生團體都是種族融合的團體。顯然,他們選擇了跨越種族和民族的界線與他人交往。「拼圖法」的實驗明顯緩解了早先的某些猜忌和不信任。記得我當時在想,「世界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
雖然課堂上的競爭是典型的,但並不是不可避免的。我在研究中發現,許多教師在課堂上都很願意嘗試更加合作性的教學手法。因此我和我的同事發展了一個簡單的方法,使孩子們置身於一個互相依賴的學習小組裏。我們系統地對這些孩子與那些處於傳統競爭的課堂情景中的孩子在學習成績、是否愉快和互相喜愛方面進行了比較。我們稱這一方法為拼圖法,因為它很像玩拼圖玩具的工作原理。
距離真正開始「種族隔離」,兩個世紀已經過去,我們這個國家的成年人因此變成了「一群陌生人」。然而,成千上萬名體驗過合作學習與懂得相互喜愛、相互尊重的孩子們讓我們對未來充滿希望——希望他們長大成人後,最終懂得欣賞多元化並從中獲益,繼續相互學習。
看來減少敵意的主要因素似乎是彼此互相依賴——為了達到目標個體之間互相需要的情境。幾位研究者已在嚴格控制的實驗室實驗中證明了合作的好處。例如:莫頓.多伊奇已表明解決問題小組在合作氣氛下比在競爭氣氛下更友好、更專心。同樣,派特裏夏.基南和彼得.卡內維爾發現,團體內部合作同樣能夠推動團體之間的合作。也就是說,在小組內部建立起來的合作關係常常會遷移到與其他小組的交往中。他們在研究中發現,與以競爭方式完成任務的小組相比,以合作方式完成任務的小組在隨後與另一個小組的交往過程中,表現出更強的合作性。
由於完全要靠自己,孩子們最終學會如何教授別人知識以及如何從他人那裏獲得知識。孩子們逐漸懂得,沒有同組的每個人的幫助他們都不能學好。每個成員都可做出自己獨有的、不可缺少的貢獻。假設你和我是同一組的孩子,你手中的是描寫約瑟夫.普利策年輕時代的那段文章,我手中的是描寫他老年時代的那段文章,了解約瑟夫.普利策年輕時代的唯一方法是傾聽你所說的話。對我來說,你是一個很重要的知識來源,而教師已m•hetubook.com.com不再是唯一來源了,甚至已不再是重要來源,因為實際上她並不在這個組裏。相反,組裏的每個孩子對我都是很重要的。如果我仔細聽別人講,我就可以學得好;如果不這樣做,我就學不好。我不再因取悅老師而得到獎勵,也不會因此傷害你。這是一個全新的「球類運動」(需要彼此配合)。
這種活動很有競爭性,利害關係也很大。在小學課堂上孩子們互相競爭是為了得到他們周圍的一個、兩個或三個重要人物的重視和贊同(。當然,這對大多數學生都很重要。)如果你知道正確的答案,老師叫了另一個學生,你很可能會坐在那裏祈禱,希望那個孩子答錯,這樣,你就有機會向老師表現自己多麼聰明了。那些被叫起來但回答錯了的孩子,或者那些根本沒舉手參加競爭的孩子,都會產生怨恨成功學生的傾向。「失敗者」常常會嫉妒成功的學生,也許他們會取笑成功者,威脅他們,罵他們是「老師的跟屁蟲」。他們甚至還會在校園裏對成功者進行身體攻擊。而那些成功的學生也經常蔑視那些失敗的學生,認為他們是愚蠢的、討厭的。這一過程在大部分課堂上或多或少都會發生,其結果是友誼與理解沒有在同班同學之間建立起來,相反卻產生了仇恨。這一過程甚至很容易在同一種族的孩子間製造憎恨。如果再加上種族、民族之間疏遠的因素,或採取一些強制措施(如為調整學生的種族比例把非本地區的學生用車接來讀書)在已經十分緊張氣氛中火上加油,這樣情況就會變得特別困難與不愉快。
我與學生在一九七一年發明了「拼圖法」。後來,其他研究者也開發了類似的合作性技術。利用「拼圖法」和其他合作性技術,在全國各地及世界各地的成千上萬個課堂上,出現了我們在本章所描述的令人震驚的成效。著名的種族問題專家約翰.麥科納希將這些合作性技術稱為增進種族隔離學校中種族關係的唯一有效方式。
最近幾項實驗表明,拼圖玩具方法對減少偏見的有效性不僅僅局限於兒童。多娜.德斯.弗格斯.福爾斯和她的同事做了這樣一個實驗,她們讓大學生與一個被介紹為從前是精神病患者的實驗助手交往。大學生們被誘導認為他會表現出怪異的行為。這次交往是學習情景的一部分。一部分學生同這個「精神病患者」在拼圖玩具組交往,另一部分學生同他在一個更傳統的學習環境中交往。實驗結果驚人:與傳統環境中的學生相比,拼圖玩具組的學生更快地拋棄了他們的刻板印象,他們更喜歡「前精神病患者」,也更喜歡與他交往,而且拼圖玩具組的學生對精神病患者的描述也更積極。
我們油印了他的傳記並把每本傳記裁成六份,每份都是一個段落,分給六人學習組中的每個人。這樣,每個學習小組就有了約瑟夫.普利策的全部傳記,而每人卻只有故事的六分之一。就像拼圖遊戲那樣:每個孩子有一塊拼圖板,每個孩子都要依靠同組的其他孩子來拼成一個大圖形。為了學習約瑟夫.普利策,每個孩子都要掌握一段文章並要教給其他孩子。如果每個學生離開別人只靠自己是無法學會的。閱讀文章的時候,孩子們可以自由地同另一組相對應的人商量,即如果約翰尼有一段關於約瑟夫.普利策年輕時代的文章,他就可以同另一組裏有同一段文章的米利商量。他們可以互相學習,以便搞清約瑟夫.普利策一生中那一階段的重要特點是什麼。過一會兒,學生都回到自己的小組裏。告訴和_圖_書他們用一段時間互相交流知識,交流完還要對他們所學的知識進行測驗。

現象背後的機制

在這一過程中學生們學到了幾件事:第一,他們知道了這個教室裏只有一個專家,就是教師。他們也知道教師的每個問題只有一個正確的答案,即教師腦子裏已有的答案。學生的任務就是想像出教師期望的那個答案。學生們還知道只有積極地表現出自己多麼機靈、聰明、整齊、清潔、舉止端莊才能使老師高興、才能得到獎勵。如果他們做得很好,就會得到這個權威人物的重視和喜愛。這個權威人物將會對他們很親切,並且告訴他們的父母,使父母瞭解自己的孩子是多麼好。對他們說來,和同學合作毫無用處。實際上他們的同學就是應當戰勝的對手。此外,與同學合作會遭到許多老師的反對:如果在課堂上發生,就意味著擾亂課堂;如果在考試中發生,就意味著作弊。
薩姆爾.蓋特納及其同事在一項實驗中很好地闡述了一個完全不同卻相互補充的機制。他們發現,合作過程通過改變人們慣用的認知類型,減少了團體間的障礙。換言之,合作改變了人們將「外集團」成員區別於「內集團」成員的認知方式。此外,拼圖法鼓勵通情的發展。在本書的前面,我曾提到增長一個人的感情移入——把自己置於另一位置的能力——對於人類的交往、增加助人行為和減少攻擊行為都是有益的。在課堂上,特別在拼圖情境中,增加知識的最好方法是十分注意正在說話的孩子。例如:如果我和卡洛斯同在一個拼圖小組,我想學到他的東西,實際上我不僅要十分注意他,而且我還要跟上他的思路。這樣我才能針對他所提供的資訊提些適當的問題。在此過程中,我學到了很多,不僅學到了這一門課和瞭解了卡洛斯,而且還學會了以別人的眼光去看世界的方法。
不幸的是,合作和互相依賴並不是大多數學校的課堂教學過程的特徵,即便在小學階段亦是如此。我們已經影射了這一過程的競爭性本質,下面讓我們再進一步來認識這個問題。首先,讓我們為這一「過程」作出定義。無論人們何時發生互相作用,有兩個事物總是同時存在:內容與過程。所謂內容,我指的是人們交往的主題;所謂過程,我指的是交往的動態。例如,在課堂教學裏,「內容」可能是算術、地理、社會研究或音樂;「過程」則是這些課程的教授方式。勿庸置疑,「內容」是非常重要的。然而,「過程」的重要性卻常常被低估。正是通過「過程」,學生們才能學到大量有關他們生存世界的知識。的確,我甚至還要說,從某些角度看,與「內容」本身相較,「過程」是一個更重要的學習來源。
國家、城市、社區或學校的多元化是件令人興奮的事情。種族隔離的消亡給我們提供了從多元化中獲益的機遇。但為了將這些利益最大化,懂得如何盡可能地與不同的民族和種族和睦相處至關重要。勿庸置疑,在我國實現種族和民族的和睦相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在課堂中引入合作性技術有助於推動這一目標的實現。世紀已接近尾聲,普利策新聞獎得主大衛.希普勒生動地刻畫了這個具有民族多樣性的國家所面臨的問題與挑戰。作為一名敏銳的觀察家,希普勒在全國各地遊歷,採訪了各種各樣的人們,瞭解他們的種族情感與態度。他在《陌生人的國度》一書中記述下他悲觀的結論。他觀察到,大多數美國人與其他種族的成員之間缺乏密切的關係,因而導致了m.hetubook.com•com誤解和猜忌的繁衍。希普勒的書使我想起一九七一年,德克薩斯州的一位中學校長的話。當種族隔離在他所在的學校取消並發生騷亂時,他說,「瞧,教授,政府可以強迫黑人孩子和白人孩子在一所學校讀書,但沒人能強迫他們選擇與其他種族的孩子一起玩耍。」(敏銳的讀者會辨別出,這就是威廉.格雷厄姆.薩姆納在本章開篇中的言論的變異。)
讓我們回到六人小組的問題上。卡洛斯要敘述約瑟夫.普利策的年輕時代,這使他感到很困難。他結結巴巴、猶豫不定、坐立不安。組裏的其他孩子並不幫助他,他們已經習慣於競爭,因而繼續採取過去的習慣。他們知道在一個孩子結巴時,尤其是他們認為一個孩子很笨時,他們應該怎麼做:嘲弄他、羞辱他、譏諷他。在實驗裏,我們聽到瑪麗說:「噢,你不知道,你是啞巴。你是笨蛋,你沒長腦子嗎!」在實驗初期,這些小組只由一個研究助手鬆散地管理著,他要從一個小組走到另一個小組。當這事發生時,我們的助手前去干涉,他是這樣說的:「好,如果你們願意,就這麼做吧。這對你們可能是很好玩的,但這並不能幫助你們學到約瑟夫.普利策的年輕時代。一個小時後就要進行考試。」請注意研究助手干預後,事情發生了變化:瑪麗通過貶低卡洛斯不再能得到很多東西——實際上,她卻丟掉了一個大目標。幾天後經過相似的實驗,卡洛斯小組的學生們才突然意識到,學到約瑟夫.普利策年輕時代的唯一方法是注意聽卡洛斯說話。此後,他們逐漸變成了相當好的交談者。當卡洛斯在講述中遇到困難時,他們不再貶低他或嘲弄他,而是提些啟發性的問題——這種問題使卡洛斯更容易敘述他所知道的東西,卡洛斯也開始變得不拘束了。隨著精神的放鬆,他的敘述能力也有所提高。
謝里夫最終怎樣成功地減少了這種敵意呢?他的辦法是把這些孩子置於一個完全相互依賴的情境中——為達到目標,他們不得不相互合作。例如,研究者通過損壞供水系統製造了一個事故情境,修好供水系統的唯一方法就是要孩子們立即合作。研究者製造的另一種情境是,孩子們在前往露營地的途中,卡車拋錨了。為了讓卡車繼續開動,必須把它拉上一個很陡的小山坡。當一然,只有當所有的孩子——不管是鷹組的還是響尾蛇組的——一起來拉才能辦到。最後,敵意情緒和消極的刻板印象減少了。孩子跨組交朋友,他們相處得很好,並且開始主動地合作了。
增加通情所產生的最令人鼓舞的一個方面是,人們通常具有的「假定自己無罪」的傾向會延及他人,包括那些不屬於本民族或本種族的人。讓我解釋一下。你大概還記得,在對失敗歸因時,人們容易認為失敗與自己無關,卻很少認為他人的失敗也可能與他人無關。因而,如果我考試考砸了,就很容易得出「我太困了,或題目太難了」的結論;但如果你考試考砸了,我就會很容易得出「你太笨了,或你太懶了」的結論。在一系列實驗中,我與同事證實了這一發現:在競爭環境中,孩子們不僅會將競爭對手的失敗歸因於對手在能力上的不足,還會將競爭對手的成功歸因於運氣。但有趣的是,孩子們對自己要好的夥伴卻非常慷慨大度;他們將夥伴的成功歸因於能力,而將其失敗歸因於霉運。這個發現使我們很興奮,因為當我們開始以我們對待自己的慷慨方式對待其他種族和民族的成員時,「基本歸因錯誤」的規律被打破,偏見將會顯著地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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