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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很容易抱住了我。我的心神開始漸漸地遠去。而在那遙遠的地方，又碰見了那個也是十分遼遠的歌聲：

「嗯。」我想，他終於說話了。

「那個教會，」他說，有些支吾：「管叫末世聖徒……」他笑著。而我卻找不到這個笑的理由。

他的興奮清晰地從他緊張的臂彎裡傳給了我，使我也跟著蕩漾起來。整整的一學期，我們都在期待著這個聚會。然而當我下車後，一眼看見他那種熾熱的眼光的時候，卻叫我膽怯得不由自主和_圖_書地臉紅了起來。他笑著，伸手接住我的行李。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照著他的一頭又粗又黑的長髮。他的漂亮又安慰了我的許多不安。看來什麼都沒有改變，比方說他的沉默罷。我忽然記起，從此我將要和一個沉默得令人窒息的人共處一段時間了，便不禁想起昨日以前充滿嘩笑的日子，偷偷地憂愁起來。

「是間教堂，」他說：「剛蓋好不久。」

「聖徒的意思，」他說，凝望著我：「就是一種和天才差不多和圖書的人。因此我們是同類哩。」

拐進一條植滿木麻黃的幽道不久，他便開始笨拙而性急地攬住我的腰。我的心悸動起來。久別重逢的熱情使空氣顯得異樣地侷促。

「他們叫末世聖徒教會。」他說。

於是他又開心地笑起來。這開心傳染了我，使我也想笑笑。然而因為我的嘴正含著三四隻髮針的緣故，不得不把笑一口氣吞了下去。

哦！蘇珊娜……

暑假一開始不久，我便來到這濱海的觀音鄉。因為這裡有世界上最僻靜和圖書的海灘、和氣的陽光，以及一直好笑而又可愛地自詡為天才的李。

當天的夜晚，在我們同赴海邊的路上，我卻發現了一間彷彿尚有水泥味道的新而笨拙的建築。我攀住李的臂膀注視著它。

那天的夜分，我們坐在沙灘上。橘黃的月亮懸在陰闇的崖石上。我望著月光底下的松林、沙灘，和溫柔地旋迴著的海，猜想著月光下的他的臉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然而我不敢回首望他，因為我知道他一直在眈眈地望著我。我注視唼喋著和-圖-書的海波，恁他的微溼的手掌在我裸著的臂膀膽怯地蠕動著。夏天的時候，他的愛撫總是從我的手臂開始的，正如冬天的時候，他老是從我的頭髮開始一樣。我們知道什麼事將要發生，這類的事總是這樣的。然而當一陣海風吹過，我卻無端地悲哀起來。我想推掉他的手，但是就在這一片刻裡，我聽見了一片稀薄的歌聲傳來。

他笑了起來。在這樣的時候，他常有十分迷人的笑臉。火焰從他的雙瞳中消逝，然而那剩下的一片夢一般的迷濛，卻使他www.hetubook.com.com的眼睛美麗得令我生妒。他任性地重又仰臥在沙灘上，把一隻長腿架在另一隻腿上，高高地，不遜地指著月亮。他的腳踝又白又美，如一隻初生的小鹿。

「嗯，」接著，我聽見他在我的身旁顫抖地、小心地歎息著。

「末世聖徒。」我說。

「嗯。」

哦！蘇珊娜，你可曾為我哭泣？……

當我們坐起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開心起來。月亮顯得又幸福又溫柔。我開始卸下髮針，整理沾著沙粒的亂髮。突然間我想起一個問題，「什麼是聖徒呢？」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