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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警察的妻子，」我微笑著說：「這是我的第一件差事。」

我說。可是這些，妻自然是不懂的。

「少嚕囌。不怕他跟你回家去？」

「我要努力學習。」我肅然地說，遞給上級一支菸。上級說不要了。我把菸遞給法醫，他說謝謝。我為他點上火。上級把我的資料拿起來左翻右翻。

「交給你去辦了。」上級說。

「很好。」上級轉過來對我說：「一定有什麼原因。」

「是的。」

「你這是幹什麼，啊？」

「哎，死了一個客人。」少老板說：「你一定要來看看。」

我也因為十分生氣，所以也知道自己的臉上一定不甚好看罷。

李法醫沒給那死了的人穿上衣裳，就給蓋上被子。那個樣子在恍惚之間，就彷彿那死了的人只不過是睡著罷了。我學會了光著身子睡覺，是婚後的事。所以這個光景忽然使我有一種很是異樣的感覺。李法醫脫掉膠手套，拿起床邊的小m•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com小的青紫色的藥瓶，在日光燈下來復地照著。上級說：

「對不起對不起，」少老板一手護著心，哭喪著他的小小的臉說：「對不起對不起。」

「自殺的？」

「是的。我想一定有什麼原因。」

「一定有什麼原因。是的。」我立刻說。

上級說，他把資料攤在桌上，站了起來。現場的房間裡雖然點著日光燈，總是還有些幽幽的感覺。胡心保那個死了的男人仰睡著，口沫從左邊流下來，把睡衣的領子和枕頭都弄溼了。李法醫掀開被子，在死人身上的這邊那邊摸弄著。上級啣了一支菸，我趕忙給點上火。

「是的。」

「哎，偵辦案件，是一種哲學，一種……。」

「實在是這樣的。……」少老板說。

我彎著身體對著鏡子，看看是否需要刮刮鬍子。我看見妻低著頭抓著散亂的頭髮，伊說：

妻突然又吱的尖叫起來，把我推得遠hｔtps://ｍ.hｅｔuｂｏｏk•ｃom•com遠的。妻瞠著伊的不大的，卻因睡得飽足而發亮的眼睛看著我。

「我一定盡力，一定盡力。」

「那個冒失鬼，你一定要把他逮起來！」

「胡心保，三十四歲。」上級說，很職業性地舒一口氣。

「什麼事？命案啦。」我說。

「這是我的第一件差事。」我說。

制服是新挺挺的，可惜帽子卻是舊的。現在妻躺在床上，架起眼鏡讀著小說。「早點回來，」伊說：「嚇死人。」

「三天了。」我說。我實在深怕叫上級看見我這樣被那個死屍的似乎羞恥著的表情給弄得很不安定的未熟練的心情。好在上級只是注視著那一具白色的屍體，細聲說：

「死人，冒失鬼，死人！」妻在裡面說。

「那個死人！」

伊的微微發紅的頭髮散落在枕頭上。我走過去親熱伊。伊還說：

人們嘩嘩地笑起來，為我讓出一條路。天上開始不經意地點上稀稀落落和*圖*書的早星。我忽然有一點惦著家裡的女人了。然而這是我第一件差事，是很重要的。我對他們說：

「是的。這三天裡，他們曾經跟他談過話，有了各種不同的關係。」我說：「這裡的少老板；一個體育教員，此外，就是一個叫林碧珍的女人。」

「你說，這是你第一件差事？」

「很好。」

學校一畢業，我就調到這個小鎮上來，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今天早上，佳賓旅社的少老板沒有敲門就闖到我的臥室裡。我的新婚的妻子吱的尖叫起來，忙著抓被子蓋在身上。這使我十分生氣了。少老板的臉色驚恐，慌忙退到客廳裡。我穿上長褲，走出臥室，順便把臥室的門帶上。妻已經在裡面罵起來了：

「回家去吧，沒什麼熱鬧的，都回家去！」

「那麼，」上級說：「那麼很重要的。」

「一定有什麼原因。」上級說。

縣裡的上級來到的時候，大約是下午六時左右。我把一切資料都hetubook.com.com弄好，呈給上級。上級說：「很好，很好。」

「對不起，杜先生。我太慌張了。我們旅社死了一個客人。」

「他們旅社裡死了一個客人。」我說。

少老板用一種極其無告的眼色看著我。他說：

「這些人是你的線索。」上級說。

「冒失鬼，死人！」

「職業很好……跑這麼遠來找死！」

「命案呀，」農人說：「什麼命案子？」

農夫連忙在地上吐口水。他說：

上級又說很好。他開始讀著我提供的簡單資料。

「沒有他殺的痕跡。」法醫說。

「左口右歐，嚇死人。」

我吩咐他保持現場，他便走了。雖然不太應該，我開始覺得有些興奮起來，怎麼擺平它都不成。我走進臥室，在衣架上取下新發下來的凡力丁制服。妻捶著床舖，嚷著說：

「一個客人死了？」

「杜先生，出了什麼事？」

「跟我回家？去他的，去他的！」

「這是我的第一件差事。」我謙恭地說。

那個死和-圖-書了的男人終於給脫得一身精光。他是很好的一條漢子。大概是生活寬裕的緣故，才三十出頭，便在他的乳黃色的肚皮下面積蓄了一層很甸甸的脂肪。然而卻依舊看得出他從前定必是個筋骨結實的傢伙。他的臉看來彷彿有些羞澀的樣子，低垂著重厚的眼瞼，弄得我怎麼也不敢正眼去看他的似乎很纍纍的男性。上級抽著菸，輕輕地、簡捷地咳嗽起來。他說：

我老是沒忘記在學校的時候尉教官講的一句話：偵辦案件是一種藝術、一種哲學、一種心理學、一種方法學……。我立意要做一個好的警察，這些，妻是不懂的。

「左口右歐。」妻說。

「跑到這裡來住幾天了？」

上級伸出手握住我的。我感覺到他的溫柔的握力，心裡十分地受了感動。上級坐上他們的紅色吉甫車，在蒼茫的暮色中開走了。上級在車上揚揚手，我在佳賓旅社的走廊下立正敬禮。許多人圍在路上，一個膽子比較大的農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