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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先把血栓溶解劑掛上去吧。」沈主任提議。

「唉，」邱慶成轉過身去看陳心愉，拍著她的肩膀，大聲喊著，「陳心愉，陳心愉。」

「喂。」

邱慶成愣了一下，他跟女兒說了生日快樂，鬱鬱地掛上了電話。他交抱著手，在加護病房裡踱著步。

加護病房的護士小姐七手八腳地準備推車，遞上急救器材。邱慶成接過咽喉鏡，試著打開陳心愉嘴巴，發現她的下巴緊咬，並且從裡面冒出黏稠的液體。好不容易清除了液體，扳開嘴巴，發現口中到處都是腫脹的組織。

「趙院長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今天晚上不行，」邱慶成壓低了聲音，「陳心愉的事情搞得很麻煩，我現在正在加護病房，恐怕整個晚上都必須待在這裡。」

「今天醫院裡面有一個和你一樣可愛的姊姊也生病了，爸爸必須照顧她，」邱慶成停了一下，「下一次，爸爸一定買一個最大的玩具給你，好不好？」

「嗯。」

電話裡，他可以明顯地聽出女兒的失望ｍ•hetｕbooｋ.ｃoｍ.ｃｏm與無可奈何。

「他過來也好，」邱慶成稍停了一下，「你跟他報告過了血栓溶解劑的事？」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答應過我要陪我去玩具反斗城買玩具。」小女孩的聲音裡充滿了驚訝與不滿。

陳心愉已經從麻醉中甦醒過來，她罩著氧氣罩，沒有辦法躺下來，只能坐臥在加護病床上，從臉部到脖子都是嚴重的水腫。她費力地呼吸著，呼吸頻率有些急促，特別是吸氣時在胸骨中央明顯可見的凹陷。其間，還不時夾雜著咳嗽，並且咳出一些痰來。

邱慶成聽見沈主任在護理站緊緊張張地高喊著：

等護士小姐準備好了醫囑，開始在掛血栓溶解劑時，他忽然想到他還有一通電話在線上，連忙跑過去護理站，拾起還擺在桌上的話筒。

邱慶成正思考著，忽然聽見陳心愉病床前的護士高聲喊著：

沈主任對著他點點頭。

「呼吸道壓迫，」他大聲地朝沈主任喊，「插上管子，暫時穩定。」ｈｔｔps://ｍ.hｅｔｕｂook.coｍ.cｏm

「你稍等一下。」邱慶成丟下電話，飛也似地奔向病床。

「你是說——」邱慶成睜著大眼睛，同時會意到了更壞的可能，「腫瘤壓迫？」

「我也這樣想過，可是她的凝血時間那麼長，副作用實在教人擔心。」

「喔。」電話雖然被放下來，仍聽得見小敏跑去喊媽媽的聲音，「媽媽，媽媽，爸爸說他不能回來，說醫院有一個可憐的姊姊——」

病床上，只見到陳心愉眼睛上吊，臉色翻黑，喉嚨裡不斷地發出喀喀喀的奇怪聲音。血氧飽和儀的指數從99％快速地往下滑落到20至30％之間，血壓也呈現休克狀態。

陳心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又睡著了。

「我已經把晚間新聞主播的機會辭掉了，」聽筒裡傳來她迫切的聲音，「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須馬上和你談一談。」

「那什麼時候有空？」

「媽媽在哭，她說不要接你的電話。」

電話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已經被切斷了，只留下嘟嘟嘟的https://m.hetubook.com.com聲音。

邱慶成交抱著手，站在陳心愉的床前。他時而看看陳心愉的手臂、按按她的脖子，時而調整心電圖的電極，或是氧氣流量閥，之後又交抱雙手，一臉非常不放心的神色，注視著儀器顯示出來的數值變化。

邱慶成沒有時間回答這個問題。他一手抓著咽喉鏡，挑起會厭軟骨，另一手抓住氣管內管，費盡力氣，終於把氣管內管插入陳心愉的氣管中。

「我看她身上的血栓來勢洶洶，拆除內植式輸液導管的幫忙好像很有限，」沈主任一手撫著下巴，「恐怕導管拔除後留下來的血流通道很快又會被新的血栓填滿。」

沈主任點點頭。

陳心愉只是搖搖頭，不能回答。

「不是，比這個還要重要的事，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面罩、擠壓氣囊，」邱慶成立刻站到病床頭側，把病床往外推，並且拿掉床頭板，「準備咽喉鏡，全套插管器材。」

「也好。」沈主任點點頭。

「看來目前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邱慶成問，「你要不要打hetubook.com.com個電話跟趙院長報告？畢竟他是老闆。」

沈主任對他點點頭，表示聽到了。過了不久，他掛上電話，從護理站走過來，憂心戚戚地說：

「小敏乖，爸爸今天晚上醫院有事，不能回家陪你們吃飯。」

有很多理由都可以把陳心愉移到加護病房去，其中，省掉麻煩是很重要的考量。在加護病房的好處之一是醫師們可以把陳心愉和與醫療無關的一切暫時隔絕，省掉許多記者進進出出、拍攝鏡頭的麻煩、省掉總統一天到晚待在那裡的麻煩。當然，省麻煩是總統醫療小組最不願意承認的原因。他們一點都不缺乏有說服力的好理由，諸如加強陳心愉手術後的照護、監視她的恢復狀況等等。只要有人需要，隨時可以提供。

「什麼？」他差點沒有回過神來。

「唉，」邱慶成走過去護理站，沈主任正講著電話。他拾起另一支電話的話筒，撥通了電話，「請找馬懿芬小姐。」

「你找媽媽來聽電話。」

邱慶成走回加護病房的護理站，喝下了他今天的第八杯咖啡。他拿起電和-圖-書話聽筒，撥通了家裡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小敏。

「趙院長一聽到插了管子，差點沒有昏倒，急急忙忙說要過來。」

「你要不要考慮給陳心愉血栓溶解劑？」加護病房沈主任走過來問他。

護士小姐把固定好的氣管內管接上呼吸器。邱慶成很快地掃過所有的儀表一眼，顯示著陳心愉的血壓、血氧濃度正慢慢恢復平穩。

「我覺得怪怪地，說不定呼吸道壓迫不只來自血栓造成的阻塞以及腫脹。」

「你還是覺得不舒服嗎？」邱慶成問。

「邱醫師，快點過來！」

「就是這件事嗎？」

邱慶成還來不及歎一口氣，他的呼叫器又響了起來。邱慶成看了看顯示螢幕上的電話號碼，又有人在呼叫他。

「要不要考慮給陳心愉血栓溶解劑？」

邱慶成拿著話筒，等了一會，終於有人拾起話筒，仍然是小敏的聲音。

邱慶成沒有表示異議。

呼叫器在沈主任離開時響了起來，邱慶成看了一眼螢幕上顯示的號碼，按停了呼叫器的聲響。才按停，又響起了第二通，再按停，立刻響起了第三通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