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２８
「你什麼都不用做。」
邱慶成開完週五的全科討論會，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翻閱著今天的手術預定表。他忽然想起坐在外科主任的位置上，俯視著近百名穿著白色制服的大小醫師一起開會的畫面，莫名其妙地笑了。
「對不起，那件事——」
「什麼？」
「當然是自己處理啊，」秘書小姐神秘地笑了笑，「不過唐主任多半會留著水果請大家吃。」
「唉。」邱慶成歎了一口氣。他見到關欣，宛如大旱之望雲霓，哇啦哇啦地跟她抱怨連連。
「拜託，唐主任現在躺在神經內科病房，掛名什麼主治醫師？他要真有本事，你叫他自己來開刀！」
邱慶成走出手術室，護理長魏明珠站在洗手台旁朝著邱慶成點頭，滿臉歉意地說：
「喂，我邱慶成。」
「這恐怕要視唐國泰的情況而定，」徐大明意味深遠地笑了笑，「不過，唐國泰和我什麼關係我想大家都知道——主觀上，我當然願意支持你真除外科主任。」
「他將不能親自動手術。」
「我現在是外科代理主任，」邱慶成激動地說，「外科什麼倫理由我來決定。」
「你們今天願意辦理退院手續嗎？」總醫師問。
「對不起，醫師，」家屬急忙叫住總醫師，「你是說，現在我們如果退院，明天確定可以住進來？」
「好，」病人家屬總算下定決心，「那我們就今天辦理退院。」
忽然邱慶成恍然大悟，這一定就是外科主任公訂的紅包行情了。從上個禮拜開始，邱慶成的門診小姐熱心地替他掛起了外科主任的稱謂。因此收進來的病人理所當然把他當成了正式的外科主任。
總醫師終於打開了病房大門，走出第九病房。他站在走廊上，拿出口袋裡面的名單，用紅筆在其中一個名字打上一個叉。
「這很難說，要看後天外科人力的狀況來決定。有時候會碰到經驗熟練的醫師，但也有可能遇到沒有經驗的醫師。」
「你現在代理主任，病人根本搞不清楚——」秘書小姐笑著說。
沒多久，電話又響了，他沒好氣地接起電話。
「關醫師，沒有想到你竟會做這種事！」
「雖然我想任命你為外科主任，但唐國泰還躺在病床上——，情況並不明朗。因此，我想先行文任命你為代理主任。雖然名稱是代理主任，但是總比副主任暫行職權強很多——」
「是啊，怕也沒有用啊，」邱慶成會意似地對他笑了笑，過了一會想起什麼似地，「後天他們又排了幾台唐國泰掛名的手術？」
「報告主任，」總醫師面有難色地說，「下一台手術調度有些困難。」
「馬上會開始，嗯——，只是，目前麻醉科人力有些問題，」邱慶成閃爍地說：「我正努力在和他們溝通，請他們調度——」
「是。」
「報告院長，我的能力恐怕不足以擔任副主任這個職位。」
「什麼意思？」
掛上電話，邱慶成氣得在辦公室踱來踱去，口裡喃喃地念著：
邱慶成靠回椅背上，興致勃勃地替唐國泰概略估計每個月的營收。外科的手術日分別是週一、三、五，幾乎每個手術日唐國泰都排了三、四台以上的手術，優先地佔滿所有的手術室。如果每台手術可以有六萬六千元的收入，還不用報稅——，邱慶成邊計算邊伸出hｅtｕbｏok.coｍ•cｏｍ了舌頭，嘖嘖稱奇。
外科代理主任的任命公文已經在休息室的公佈欄張貼出來。零零落落幾個看到公文的人都對他道喜，邱慶成也微笑回應著。
邱慶成離開辦公室後，蘇怡華吞吞吐吐地說：
賴成旭走到邱慶成身旁，冷冷地笑著。
「我不是很明白——？」
「我現在還有一些別的事，」總醫師看了看手錶，「等一下五點半你們到護理站找我辦退院手續。」
「等一下你別急著進開刀房，我要你先去辦一件事，——」邱慶成一手遮掩著嘴巴，附在總醫師的耳朵旁，開始悄聲地說話。
「好，」徐大明看了看手錶，「這件任命我就決定這樣裁定了。你先回去吧，公文應該在下午就會到你們科裡去。」
總醫師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邱慶成交抱著手在開刀房的中央走廊踱來踱去，對著總醫師破口大罵：
邱慶成皺了皺眉頭，看著手術預定表問：
「我不知道我這個主任能代理多久，或者會不會變成正式的主任，可是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天，我就不容許我的人馬吃虧。」
下午四點半，護士小姐交班的時候到了。而邱慶成才在進行第一台胃癌手術。邱慶成看了看手術室牆上的鐘，他還有一台手術還沒有開始，時間有點緊迫。
邱慶成脫下罩袍，走出手術室，正好遇見病人家屬在休息室門口探頭探腦，憂心忡忡地走過來問他：
賴主任沒說什麼，他慢條斯理地插好氣管內管，轉過身來不以為然地看了邱慶成一眼。
「你要是不敢，我也不會怪你的——」
「什麼意思有些困難？」
「我只是依循慣例，至於什麼優先次序是你們外科自己的倫理，不關我的事。」
「我問你，你敢不敢跟我？」
「那會是誰來動手術呢？」
「我會開床給你們。」
「邱主任，對不起，我看門沒有關——，」主任辦公室的秘書小姐捧著禮盒出現在他的辦公室，「剛剛有兩個病人家屬，把你的禮盒送到外科主任辦公室，我幫你拿了過來。」
過了一會，又坐回辦公桌前愣愣地看著散落的鈔票和滿桌的蘋果。
「醫院這樣規定，我也很無奈。不過，這恐怕是我能想到唯一的辦法了。」總醫師說完，作勢要離開。
「怕也沒有用啊，」總醫師對著邱慶成無奈地笑了笑，「反正唐主任不喜歡我，我在他底下也不可能有什麼出路。」
沒多久，總醫師從開刀房跑出來說：
同樣的水果店，同樣的手術，同樣的現金？
「目前你們外科正值權力交接之際，情勢太混亂了——，」徐大明若有所思地說，「你最好記住，遠離暴風圈。」
他怒氣沖沖地走進第九手術室，對著正在插管的麻醉科主任怒罵：
「可是，」蘇怡華迷惑地問，「你希望我怎麼協助邱慶成？」
「你先下去看看，有沒有別的房間可以跳刀，」他吩咐在手術台上擔任開刀助手的總醫師，「幫我準備下一台病人。」
「什麼事？」關欣莫名其妙地問。
總醫師面有難色地說：
「一樣是後天開刀？」
等待著進行手術的李教授站在賴主任身邊，本來還有說有笑，看到邱慶成進來，立刻變了臉色，尷尬地往外走。
「至於你原來副主任的餘缺——」徐大明www.hetubook.com.com沉默了一下，「我請蘇怡華醫師來遞補。」
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喝水，心事重重地凝視著散落在桌面的空紙杯。短短的一整天，實在發生太多事了，他必須好好地想想。
「這七台手術全都是他自己的門診病人？」
「你是要我取消下一台手術？」
「我只是幫忙，再說，病人也很可憐，」關欣攤開雙手，乾脆地說，「這是你說的，人需要互相幫忙嘛，不是嗎？」
「豈有此理？唐主任中風躺在病床，動了七台大手術。我整天人在這裡，連兩台手術都開不完，」邱慶成戴著沾血手套猛拍桌面，「我算什麼外科主任呢？」
「至少有六個病人。」
外科總醫師從第九病房作完了例行的病情與檢驗結果說明，正要走出來，家屬們都站在他的身後鞠躬。
邱慶成把器械交給手術台上的住院醫師，自己交抱著手走下手術台。總醫師急急忙忙跑在邱慶成前面，打開手術室大門讓邱慶成通過。
走進徐大明的院長辦公室，邱慶成畢恭畢敬地朝著坐在辦公桌前的徐大明鞠了一個躬，並且說：
她說完之後，識趣地離開了邱慶成的辦公室，並且輕輕把門帶上。
邱慶成尷尬地接過兩大盒禮盒，有點為難。當著秘書小姐面前，不曉得該收下來，還是退回去好。
「可是李教授便把病人推進去，現在也上了麻醉——」
「我讓邱慶成先替你鏟除掉一些障礙——，」他自言自語地說，「邱慶成失去副主任這個位置，也只能往前衝了。他別無選擇。」
邱慶成還要推辭時，病人家屬已經消失了，留下他茫然無措地站在休息室。正好關欣換好了便服要離開開刀房，笑著對他打招呼：
他自顧地搖頭笑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外科主任的身價這麼高。曾有人開玩笑說：如果你不明白請各個醫師開刀的紅包分別是什麼行情，只要去問醫院樓下水果店的老闆就知道了。當初聽了還覺得好笑，現在他知道那不只是一個笑話。
他翻弄手上的水果禮盒，看著撕下來水果禮盒的包裝紙，發現這些禮盒都來自樓下相同的水果店。
「可是我們當初指定了唐主任。」
「就我所知，目前在一般外科的手術，邱慶成主任應該是最適合的人選。只是，他們兩位都是主任級的醫師。現在你們的主治醫師掛的是唐主任的名字，依照醫院的規定，程序上恐怕比較麻煩——」
邱慶成才猛然回過神來。他打量著總醫師，指著身旁的沙發說：
掛上電話，他所有焦躁不安的情緒忽然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緊張而興奮的心情。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麻醉科主任硬要把唐主任的另外一台病人推進手術室裡。」總醫師引邱慶成到內勤辦公桌前，指著手術預定表，「到了晚上八點鐘大小夜班護士交接，人力更少，那時我們外科只剩兩間開刀房的配額。你算算看，屆時，唐主任的肝癌手術以及現在剛開始的直腸癌肯定都還在手術台上，你的病人一點機會都沒有。」
「你應該向醫院同仁以及社會大眾證明，你比唐國泰更適合擔任這個外科主任的職位。」
「報告主任，關醫師已經把病人麻醉好了。」
「唐主任中風了，」總醫師說，「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和圖書我說過，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徐大明阻止邱慶成再說下去，「我相信你一定很明白該怎麼做。」
邱慶成拿著信封紙袋，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轉眼之間，關欣就走進開刀房裡，俐落地消失了。
「是。」
「有沒有可能，或者是透過什麼方式去拜託比較有經驗的醫師——」家屬焦急地問。
關欣還沒有聽邱慶成說完，立刻表示願意留下來幫忙，並且替他找人來加班。
邱慶成不自覺地哼著歌，手忙腳亂地收拾滿桌的蘋果和鈔票。
邊推敲著，邱慶成聽見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傳來總醫師焦急的聲音：
「關於後天的手術，」他走到大門前，忽然回過頭來，「有件事我想我們有義務讓你們知道。」
「我是徐大明，正好批閱到外科主任任命的公文——」電話裡傳來徐大明一貫客氣的聲音，「可不可以麻煩你過來院長室一趟，我想和你討論討論。」
「對不起，」她又連連鞠躬，「我實在也很傷腦筋。我們的護士時間到了就要下班，我一點辦法也沒有——」護理長又連連鞠躬，逕自離去了。
「你為什麼要搶我的病人？」
「唐主任中風了？」
「謝謝。」又是深深一鞠躬。
「是。」
「醫院就是給我這麼多人力，」他攤開手，漠然地說，「現在過了下班時間，我也無可奈何。」
「報告主任，我現在人在開刀房。早上李教授把他的病人，跳到你手術室去開刀了，你的手術被迫要等他的手術結束後才能開始——」
邱慶成覺得有點訝異，他看了蘇怡華一眼，可是仍謹慎地壓抑情緒，並沒有表現出來。
平時，他的病人總是在出院當天經由護理站轉交禮盒，很少直接送到他的辦公室來。就算有病人趁回診時在他的口袋塞入紅包，金錢的數額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高——？
總醫師往邱慶成的方向挪近了一點。
「邱主任，現在已過了白班的下班時間，我只剩下小夜班的護士。你看白天很多刀還沒有開完，根本排不出多餘的人力再開新的房間。」
「是。」
「開刀房護理長在手術室外面，我請她直接對你說。」
「在爭取總統女兒的Port-A-Cath手術上，你就曾給我很深刻的印象。」
「過去你們跟隨不同的老師，對事情也許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可是那已經過去了。兩位都是外科優秀的人才，我希望你們能夠同心協力，一起把外科帶向不同的境界，」徐大明從座位上站起來，盯著他們兩人，「對於這樣的安排，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麼意見？」
「報告主任，事情不是護理長講的那樣，他們存心抵制你的手術，你在這裡就算罵破了嘴也沒有用，——」
「問題是唐主任現在中風了，躺在神經內科病房裡。」
「邱主任，我父親的手術不曉得什麼時候開始？」
「蘇醫師，早。」
「這樣不行啊，」邱慶成一下子臉色變得很難看，「病人從昨天十二點開始禁食，餓到現在就為了等開刀，現在忽然不能開刀了，病人那麼可憐，你們有沒有替他們想過？再說，現在手術取消了，他還要再等二天才有開刀日，我怎麼跟病人以及家屬交代？」
「我個人很不願意這麼麻煩，不過如果你們今天辦理出院，和-圖-書明天我可以用邱慶成主任的名義開床給你們。如此一來，邱主任是你們程序上的主治醫師，開刀就比較方便。」
「我正好在批閱外科主任的任命公文，」他抬頭望著邱慶成，「你目前職稱還是副主任，沒有經過醫院任命為主任，對不對？」
「反正我沒得選。」
「我？」總醫師問。
總醫師很快地離開手術室，到處去張羅。過了不久，他從外面奔走回來。
「唐主任都怎麼處理這類的禮物？」
坐定之後，徐大明從桌上拿出一份卷宗，慢條斯理地說：
「我犧牲自己的時間，留下來加班，」關欣提高了聲調，「請問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總醫師又看著邱慶成，終於點頭，他無奈地說：
「大家都怕唐主任的勢力，可是你今天這樣替我東奔西走，難道不怕得罪他們，將來落得被群起圍剿？」
「我從來沒有推薦過他——」
他側過身，訝異地發現蘇怡華早已經坐在院長室裡面了。他有些尷尬，不過現實的直覺很快地超越了尷尬，邱慶成敏銳地露出和善的笑容說：
「怎麼會送到主任辦公室呢？」
六萬六千元？邱慶成疑惑地尋思著。
「你去給我想辦法把房間弄出來。這個病人今天一定要開刀，否則大家都耗在這裡，不要下班。」
他愣愣地看著紅包一會，終於決定打開封袋，取出裡面的千元大鈔。數了數，共有六萬六千元。他好奇地再拆開另一盒禮盒，仍然是同樣的格式以及六萬六千元的現金。
「過去我是內科主任，和唐國泰是平行關係，吵吵鬧鬧當然無所謂。問題是現在我擔任院長，必須觀照全局。你知道，成為正式的外科主任需要通過院務會議。這件事，如果做得太急或太絕，只怕會引起其他教授強烈的反彈。因此，我希望你好好利用外科代理主任的資源，為自己創造一些有利的客觀條件。」
「另外還有一間呢？」
「到底今天唐主任掛名主治醫師的手術有幾台？」
邱慶成坐在辦公桌前，動手拆開其中一個禮盒，發現裡面裝著十二個晶瑩剔透的日本富士蘋果，以及一封厚實的紅包。紅包上還寫著病人姓名、床號。仔細比對了這病患姓名與手術預定表，正是今天要開刀的病人。
「恭喜院長就任新職。」
邱慶成思索了一下，興味十足地看著總醫師。
「你先坐下來，我有事問你。」
「不好意思，」邱慶成簡直破涕為笑，「你都準備要下班了。」
「什麼都不用做？」
「不需要這樣吧，」邱慶成拿出了那包折疊過的白色信封紙袋。
「是，我馬上過去。」
「無論如何，請總醫師幫忙。」家屬急得連連鞠躬。
「很好，」邱慶成笑著拍他的肩膀，「靠過來一點，我有話跟你說——」
邱慶成訕訕地笑著，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沉默了一會，他想起什麼似地，忽然問：
徐大明轉身，背著手走了幾步。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賴主任面無表情地冷笑著，「過去，我們不一直都是這樣進行的嗎？」
家屬面面相覷，面有難色地說：
「是的，我們明白，」家屬神秘兮兮地在邱慶成的上衣口袋塞東西，「這是一點意思，不曉得可不可以麻煩邱主任轉交給麻醉醫師——」
總醫師抓出了口袋裡的一疊記事小卡片，數了數，抓和*圖*書著頭說：
「李教授？」邱慶成差點從位置上跳了起來，「現在我是外科主任，慣例上優先，他憑什麼把病人跳到我的房間？」
「七台。」總醫師在預定表上數了數。
蘇怡華也對他點頭，微笑致意。
「賴主任，我今天要你跟我說清楚。病人從昨天晚上十二點開始禁食餓到現在，你不讓他上麻醉，你叫我跟病人和家屬怎麼交代？」
總醫師點了點頭。
「雖然你只是副主任，但這是個正式的職位，你不妨先卡位。」
「他已經兩、三個禮拜沒有看門診了，怎麼可能？」總醫師笑了笑，無奈地說，「整個開刀房都是唐主任的人馬，他不樂見到你的勢力擴張，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說得那麼冠冕堂皇，真正的目的大概只有天知地知，」賴成旭氣勢咄咄逼人，「我提醒你，你剛剛麻醉的是我的病人！如果我無法麻醉，你竟然可以，那我這個主任的立場是什麼？我說的話算什麼？」
「邱醫師，我勸你別太得意忘形，」他半帶威脅地說，「你以為你這個主任真能代理多久？」
「你們知道唐國泰主任中風的事嗎？」
「是——」
「客觀條件？」邱慶成機鋒地揚起眉毛，「請院長指示。」
蘇怡華聽得一頭霧水。正要發問時，看見徐大明輕撫著下巴。
「邱主任，你怎麼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
「我今天有兩台大手術，到現在還沒有開始，」他暴跳如雷地對著電話嚷著，「你傳話給他，就說他不把我邱某人當作是外科主任，我將來也不會當他是外科教授。我就在這裡等他，看他打算開到什麼時候結束，把手術室還給我。」
徐大明背著手，沒有說什麼。蘇怡華又說：
「實在很抱歉——」
「可是，手術預定表上掛的主治醫師是唐主任，李教授推說他只是幫忙，你要是在優先次序上有意見可以找唐主任理論去。」
「依照規定，我們外科的手術室配額一共四間，扣除目前你的胃癌手術以及另外兩台唐主任掛名主治醫師的肝癌手術，不過用掉了三間手術室。」
他們不放心地又看了看總醫師制服上的名牌。
「我和蘇怡華醫師也針對這個問題討論了一下，」徐大明看著蘇怡華，「他對你個人可以說是推崇備至，認為你是目前外科中最適合擔任主任的人選。」
「賴主任，請你先搞清楚，我沒有搶你的病人，我麻醉的可是你不要的病人！」關欣嚴正地說，「在你要求別人尊重你這個主任的立場以前，請你先尊重自己作為一個醫師的職責，可以嗎？」
「是。」邱慶成謹慎地點頭。
「不曉得代理主任的任期是多久，或者，到什麼時候我才能真除成為正式的主任？」
家屬相互對望，猶豫不定。
「從早上到現在，你一直把病人塞到我的房間來，到現在唐主任掛名的刀開了七台，我連一台都還沒有開完，你這算什麼無可奈何？」
關欣麻醉好了邱慶成的病人，從手術室走出來。一走出手術室，就看見賴成旭站在門口，皺著一張臉對她說：
「不敢。」邱慶成對著蘇怡華輕輕頷首。
「這些卑鄙的傢伙——」
「昨天我們一直在等麻醉醫師，可是他沒有過來病房，又不曉得是哪一位，」家屬又鞠躬連連，「是我們太不周到了，麻煩邱主任，拜託拜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