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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上山.愛

作者:李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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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三十年前 第十一節

第一部 三十年前

第十一節

「為何而死?」
「割不好,你把一.五割成了兩個〇.七五,那樣單位就更複雜了。」
「在我眼中,胖,就是罪。」
「好吧,我相信你是我認識的最肯幫人解決麻煩的人,每次有麻煩,你總在麻煩旁邊,因為麻煩是你給惹來的。」
「為什麼可憐?」
「你說的對。」
「一如果我長得竟像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掐好了。」我伸出了脖子。
「真金的?」
小葇沒太拒絕我,她拍著我的頭,笑著說:「『酒鬼萬劫先生和胖貓頭鷹脫口秀』演出完畢,精采極了。只是後段有點不雅,談屁股談得太多,為什麼?」
「我對你有信心,我願跟你一起衝鋒。但如果你被打死了,沒有號聲了怎麼辦?」。
「這話怎麼說?」
「如果我有另外一張臉好拿,你想我會用這一張嗎?我知道,你恨我,你對我有成見,你歧視動物。你要在今天一分手後,就設法忘掉我,說!是不是?」
「是動物中的一大怪胎。」
「肚子是任何人的現實。任何人不吃飽肚子,都會亂來,不對嗎?」
「你不怕胖出血壓高,唉一下就完蛋?」
「我們同樣不喜歡一樣——都不喜歡對方那張臉;同樣喜歡一樣——都喜歡把自己的拳頭打在那張臉上。」
「因為你長得不倫不類。你是一隻兩眼不在左右而同朝前方的怪鳥,頭部可轉二百七十度,又像貓,又像鷹。又不是貓,又不算是鷹。你是個騎牆派,是個滑頭分子。並且,你有張大圓臉,臉盤羽毛的功能好像雷達接受器的反射面一般,連同你的大耳朵,可以聽到一切不該聽的。你是怪物,看起來像一盆吃肉的雷達。」
「看到滿口亂牙。」
「我沒虐待動物,我只是討厭貓頭鷹,尤其是胖的。」
「你必須認,我們其實正是一對,我們同樣不喜歡一樣,又同樣喜歡一樣。」
「心好跟做菜有什麼關係?」
「哈,原來如此。原來你是為了怕被當做危險人物,你才拚命發胖。」
「你不公平。是不是因為蝙蝠長得小一點,你就可憐牠;我大一點,你就欺負我?」
「不能閉,閉了就看不到我的滿口真牙。」
「沒有。」
「其實我討厭的,正跟你相反,我總是把小的放大,我一切都喜歡放大,我是開照相館的。你知道不知道,不單是我這一行,別的行,一切都得靠放大才有結果。」
「雙胞胎?又談雙胞胎?世界有你一個還不夠?除非上帝是雙胞胎,他絕不許這個可憐的世界竟有兩個你。」
「下毒藥毒人還算什麼好人?」
「哈囉,酒鬼萬劫先生,我先糾正你,我是胖貓頭鷹,不是胖貓。」
「假牙?你別忘了那可是真金的。」
「當然也怕,不過至少知道自己是為何而死。」
「我發現我問你你答的都是謊話。我不要聽到謊話。」
「人家都罵烏鴉嘴,其實你這胖貓頭鷹嘴更該罵,並且該打你屁股。」
「當然不要吃呀!那多噁心!」
「現在懂了吧,找廚子,一定得找好人。好人做了廚子,菜比較好吃。好人再變心,他只下毒藥,不吐口水。」
「因為她也是我媽。」
「你說說看。」
「『無所謂』三個字是很混蛋的三個字,它表示明明他想怎樣怎樣,可是卻裝得他並不想怎樣怎樣,如果你想怎樣怎樣,他也可以隨你的便要怎樣就怎樣。『無所謂』是一種冷淡、無禮、不負責任而又滑頭的三個字,喜歡說『無所謂』的人,我可不要同他做朋友。只有舞|女才喜歡說這三個字。」
「當然不要。誰敢要啊?」
「我過去也沒吃,我是一生下來就胖。」「那你媽媽吃了。」
「一.五比一個多,比兩個少,而它的五又不是完整的單位,搭在外面,像一根盲腸。」
「你說得對,是該休息了。你先到浴室準備一下,我隨後就來。可是,請注意,等一下洗澡,我要全部關燈的那種,不開電燈也不點蠟燭。」
「你把自己吃成大胖子,從醫學觀點看,就是自殺,慢性自殺。胖傢伙!」
「但也可能不是大頭鬼,而是雙胞胎。」
「什麼不公道!公道不公道之間,有意想不到的出入。例如說『搞屁股』,實際所搞者,屁股眼也,但不說『搞屁股眼』而說『搞屁股和-圖-書』,屁股背虛名而屁股眼得實禍,這是名實不副,對屁股不公道。像這種不公道,不止於搞,打也如此,人從小就被打屁股,但該打的罪,沒有一件是屁股惹出來的,都是身上別的器官惹出來的,但挨打的卻總是屁股,這也是名實不副,對屁股不公道。」
「你說吧,就對著我肚子說吧。」
「你不是大一點,你是大了很多很多。」
「噢。」
「你怕死?」
「天啊!」「你吃了你弟弟?」「天啊!」「哥哥?」「弟弟被吃了,我自己就是哥哥,我自己不能吃我自己。」「也許三胞胎,你是老二,你吃了兩個。」
「我的肚子不能不大,因為用處比你們多。我的肚子不但管消化,也管感情。我的感情,是用肚子表現的。我生氣,就是一肚子氣;我難過,就愁腸百結;我高興,就一肚子肉笑得直顛。所以,你不要看我臉、也不要聽我說,只要看我肚子,一切就都明白了。」
「可恨就在這裡。牠長得給一個人吃吃不完,給兩個人分不夠吃,我看到牠,就好像看到個阿拉伯數字——一.五。在所有數目字中,我不恨十三、不恨四,就是恨了五。」
「我掐死你,你就變成鬼了。」
「牠怎麼敢?任何蜈蚣的第一對腳,就是腦袋後面那第一對,都是用來打架的,不是用來走路的。從第二對開始,才用來走路。」
「我不是像共產黨,我根本就是共產黨。共產了壞人的酒,然後入黨。」
「聽你講話,滿嘴好、很好、最好的,好像沒有壞的?你好像很樂觀。」
「好啦,別扯了!屁股啊屁股,不如沒有你倒省麻煩。」
「不是。我只歧視貓頭鷹,尤其是胖的。」
「哈囉,胖貓博士,」
「開句玩笑,如果數學是這樣的助酒為虐,這種數學,一定是酒桶裡面出來的。」
「如果只許長一個腦袋,那可以長三隻眼三隻手或者很多隻眼睛很多隻手嗎?」
「既然你這樣恨我,你準備寫遺囑吧!」胖貓頭鷹生氣了。
「你這麼說,是指我王八蛋乘三呢,還是王八蛋立方?」
「哈,原來如此。連最中立的數學都支持你喝酒了,你竟可以動員所有的學術來支持你了,萬劫先生。」
「你恨我?」
「我的數學和哲學,告訴我可以活過八十歲,並且活到八十一歲。」
「胖有什麼好處?胖了得血壓高,先完蛋。」
「那你找我媽,有罪的是我媽。」「你媽在那裡?」「我媽在樹枝上。」胖貓頭鷹向上一指。「我怎麼找?還是找你,你為什麼生下來就胖?」「當時產房的醫生護士也奇怪,說這是雙胞胎的重量。」
「那還要他們做廚子嗎?」
「一分手後,我不是設法忘掉你,我是設法記起你。」
「那你看我是好是不好?」
「既然你的肚子這麼奇妙,我想講一些推心置腹的話,放在你肚子上。」
「那倒不是,我寧願喜歡二也不喜歡一.五。我要像割掉盲腸一樣割掉那〇.五。」
「哦。」
「你這麼大肚子,擋住你的視線,害得你都看不到你的腳趾頭了,要不要我告訴你,你的腳趾頭長得什麼樣子?什麼醜樣子?胖貓頭鷹先生。」
小葇雙手握住我的手腕,想拉它們出來,可是我不肯。「親愛的小葇,我這樣賣力跟這胖傢伙演出,請讓我多摸你一分鐘,表示你慰勞我。別忘了馬戲團的狗熊表演完了,也要立刻給牠一塊糖。」
「我看是多了,要看女人洗澡,獨眼龍就夠;那麼多手,除非渾身長癬,抓癢方便,否則反倒礙手礙腳的。」
「變質?變質就不吐口水了。」
「那你就跟蜈蚣在一起,蜈蚣沒人給牠吹號,牠還不是在打。」
「吹衝鋒號的要不衝鋒,衝鋒的人還聽得見衝鋒號嗎?」
「啊,原來如此。」
「還有,有半口假牙。」
「有沒有補救辦法?」
「但上帝能懲罰我,上帝罰了我,你總解了恨。」
「我做了一個夢。第一次見到你,你就一個勁兒的拍我肩膀,很慷慨的說:沒問題,有什麼小麻煩,算我一份,你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有麻煩就是我們兩個的。我聽了,很高興,心想今天運氣真好,交上這麼一個夠朋友的。直到後來,事實一再證明,你的和*圖*書確有遠見,你說有麻煩,果然就有,不但有,還一大堆。第一次見到你,你迎頭就沒頭沒腦的問有什麼麻煩,我還奇怪,我說我沒有麻煩啊,你說不會沒麻煩,會有的,原來認識了你,就開始了麻煩。我就做了這麼一個夢,如今噩夢初醒,原來你就站在我面前,還跟我同台演出,天啊!醒來的比噩夢還噩夢!」
「肚子就是你的現實?」
「倒也不是抹殺,而是根本不必看得那麼壞,自然就事事看好。這就是樂觀主義者的好處。樂觀主義者看什麼東西都看好的一面,所以能從悲觀主義者眼中的壞看出好來。」
「所以你不能成佛。」
「可是,我願同你並肩作戰。」
「為什麼要加圈?」
「蜈蚣腳一般是十五對到一百七十三對,所以也不過是三十隻到三百四十六隻腳,差得遠。」
「你何必表演呢?你的自然、純真、青春、美麗、慧黠,就是最好的表演,問題出在小祕密上,只要你呈現出只給我看的小祕密,一切就圓滿了。」
「打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先生不要開玩笑。難道我在娘胎裡生火?」
「我的理由多,是勸我自己:已經胖了的部分,一律追認;在沒有新理由以前,沒胖的部分,不要再胖了。」
「誰跟你開玩笑?你站好!不許笑。」
「我說『無所謂』,意思是說要也好,不要也好。」
「原來如此,可憐的媽。」
「當然,進到我嘴裡發光的就是真金的。這就是說,我有金牙,你卻沒有。這就是說,我有錢,你是窮鬼。」
「你不正視現實。」
「吐痰!」
「你嫌我難看?」
「我有什麼小祕密給你看呢?」
「也有罪。因為胖,證明你剝削別人,證明你一個人吃了雙人份三人份。現在東西都不夠吃,你還吃雙人份三人份。所以,你有罪。」
「什麼叫無所謂?如果你問一個人他要不要這件東西而他說『無所謂』,那意思就是說他想要。想要,為什麼不乾脆說?」
小葇抿著嘴笑,用指尖點我的額頭。「你呀,你大想這種事情、你老想這種事情,你使我好緊張。今天太晚了,是不是該休息了?」
「你說的也對,也不對,我可以代你舉一個例。拿賣汽球這一行做例。汽球,不放大到一百倍、四百倍,成嗎?可是吹吧,吹吹,一下子吹破了,一倍也不倍了。變成了瞳孔放大了,死翹翹了。」
「因為文章寫得好要加圈,話說得好也要。」
「就拿女人這一行做例。女人的子宮平常只像一隻梨那樣大,可是為了有產品,它的重量會增加三十五倍,容積會放大五百倍,不放大,能生小孩嗎?」
「有沒有千手千腳的?」
「你胡說。你給我閉嘴!」
「你愈來愈胡扯了,我不跟你扯了。」
「我無所謂。」
「怕不明不白的死。」
「你太霸道了,你像共產黨。」
「但我並沒吃雙人份三人份。」
「你要死了呀,我要掐死你。」
「我是很樂觀,人家說我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我看人間萬事,先有一個底價,這底價,就是好。從好再往上算,正好、真好、很好、太好、最好、好極了、好得很、形勢大好。」
「你張開嘴。我告訴你。」
「佛經上說是為了廣大無礙,要看要碰什麼也擋不住。」
「這叫酒酒萬能。」
「九九八十一,你忘了?九九八十一。九就是喝酒的酒,喝了又喝,就是酒酒,酒酒八十一就是喝酒又喝酒可以活到八十一歲。」
「為什麼?你手藝比別人好?」
「佛要那麼多眼睛那麼多手幹嘛?」
「第一,你是王八蛋;第二,你是王八蛋平方;第三,你是王八蛋立方。」
「好啊,你敢誹謗本共產黨,你居然問起我是什麼樣子,我還要問你呢。說,你為什麼這麼大的肚子?又腦滿腸肥又滿腦肥腸?」
「你長得太像我了,我發誓掐死世界上任何長得像我的人。我只要世界上長我這樣的人只我一個。」
「為高血壓而死。」
「去你的,我才不要與你認親呢!」
「所以你聽到的都是好話。」
「你太霸道了,連笑的自由都沒有!你欺負本貓頭鷹,你虐待動物!」
「當然,死亡證明書開出來,看起來也死得好hetubook.com•com看。不是打死、撞死、被人掐死——總之,不死於非命。要死,也死在自己手裡。」
「可以沒有屁股嗎?你錯了。有一個笑話說,一天,人臉上的五官忽然不和,吵起架來。首先,嘴巴對鼻子說:『人非吃不能活,要吃,非我莫辦,可見我多重要!你是什麼東西,居然在我上面?』鼻子一聽,火了,大罵道:『人能辨別香的臭的,全靠我,沒有我,你他媽的連狗屎都吃下去了!我不在你上面,誰在你上面!』嘴巴一聽,再也不敢吭氣。鼻子一勝,神氣起來了,鼻孔一吸,抬頭對眼睛說:『我既這麼重要,你又是什麼東西,居然在我上面?』眼睛一聽,也火了,大罵道:『我能辨別遠近、辨別光暗,沒有我,你這臭鼻子早撞上牆了:我不在你上面,誰在你上面!』鼻子一聽,再也不敢吭氣。眼睛一勝,也神氣起來了,白眼一翻,對眉毛說:『我看你就不順眼,我既這麼重要,你又是什麼東西,居然在我上面?』眉毛聽了,一直不理它,眼睛一再追問,最後眉毛一揚,小平氣和的答道:『我可以不在這兒,但若沒了我,你還像個人麼?我在這兒,就是叫你像個人樣,你能像個人樣,就幸虧有我!』懂了吧,胖貓頭鷹博士,眉毛都不能沒有,何況屁股。所以,你必須向你屁股道歉,挽留你屁股,不要出走。何況,沒有屁股你就不能大便了,一個星期不大便,你渾身上下,不再是胖子了,你要變成水肥車了。」
「好、好、好,萬劫先生,看你滿面紅光,喜氣東來,不像要坐牢的樣子,並且可以長壽似烏龜,雖然你是酒鬼。」
「麻子也不見得長得有什麼不好,看你用那一種標準看。這不是麻不麻的問題,而是你選擇那一種審美標準的問題。如果你選一種有麻才美的標準,那麼從每一個麻坑裡都可以看到一個世界、一個天國,也未可知。印度的文學家泰戈爾(Tagore)就歌頌過麻子女人。」
「要那麼多腳幹嘛?是不是想跟千手千眼的比手畫腳?」
「可是有種情況就不然。一個笑話說一個強|奸犯被抓住了,被打屁股。事後屁股向兇手抱怨說,在前面進進出出舒舒服服的是你,結果挨打的是我。可是兇手說,我在前面只是探頭探腦,是你在後面突然頂我,我才犯了罪的,不打你還打誰?」
「怎麼樣?奸臣和壞蛋又怎麼樣?只要他們菜做得好,管他奸不奸、壞不壞?」
「懂就好。」
「什麼,你說什麼?」
「哈,氣死人了,沒錯吧?我一看你就不是好東西,果然你這胖東西不是好東西,但沒想到你這麼壞。好了,對你,我有三個理由不喜歡你了。」
「是。」
「從麻臉這個物上影響自己的心的這種人,才是唯心論者。我不是唯心論者、我是唯貓頭鷹論者、唯動物論者。人的一生,要用動物來分階段,才算高桿。要聽我的動物分段論嗎?人的一生,二十歲還不像孔雀那樣漂亮、三十歲還不像獅子那樣有力量、四十歲還不像松鼠一樣有積蓄、五十歲還不像貓頭鷹一樣聰明,這種人,就是笨人,——就像你。」
「總比他殺好。」
「我說好人再變心,他做菜只下毒藥,不吐口水。」
「對不起,我只是一頭貓頭鷹,我能有你們人類那樣壞嗎?」
「因為我謊話大多,不能不用發誓來幫助。」
「我也不跟你扯了,我要走下台來,到觀眾席上,找到那有著最可愛屁股的小女生,去摸她的屁股。」
「王八蛋已經包羅萬象,不需要有別的了。」
「為什麼,你忽然放棄開燈看我了?」
「〇.五像——不是一像二不是二,我不喜歡這種兩不像四不像的東西、我不喜歡又像這個又像那個的東西、我不喜歡任何模稜兩可的東西。」
「實不相瞞,真相的確如此。」
「你是諷刺我長得像鬼?」
「非洲土人也比你好,至少他們不生吃。」
「幫助你不再說謊?」
「又有什麼不好?一切學術,都要為酒鬼服務。」
「難道沒有比你的底價還低的情況?」
「謝了,我要並肩作戰,一定得找個臉蛋好看的。你是胖貓頭鷹,太醜了。」
「或逃跑。」
「那是六觀音中的一個,有千https://m.hetubook.com•com手千眼,二十七面。你現在只是小鬼,要成佛,還差十萬八千里呢,想都別想。」
「你肚子沒有耳朵,只有嘴巴,你只要吃吃吃,你不要聽。」
「你胖,怎麼還有這麼多理由?」
「《封神榜》裡聞太師不是長三隻眼嗎?佛像裡觀音不是長千手千眼嗎?」
小葇放開我的手腕。「好,慰勞一下下,只許一分鐘。」她又拍拍我的頭。「你真有表演天才呢!真想不到。你平常在外面,都是窮凶極惡的形象,大家都怕你,卻不知道你這麼風趣可愛。」
「你不再問問題,你就聽不到謊話。」
「你看我的嘴,你看到了什麼?」我張開了嘴。
「我們完全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們是完全同型的人,只是生來就是一盤棋上的黑白兩顆棋子,生來就注定要你來我往、你死我活一輩子。我們誰也缺不了誰,缺了對方,就沒有觀眾。所以,還是讓我陪在你身邊,與你並肩作戰,我保證不給你惹麻煩。我發誓。」
「你不說壞這種字?」
「我最正視,我整天一半時間看我肚子。我的現實豐富得多。」
「難看,難看極了。」
「真的。」
「或逃跑,你說的對,那麼多腳,除了逃命以外,實在沒什麼道理。還有,那第一對腳不但用來打架,並且還有毒的。所以一打架,那不是下毒手,是下毒腳。」
「你說一切都得靠放大,但放大要有一定的限度,你媽當年要沒限度,你就變成大頭鬼了,懂嗎?」
小葇雙手捧著我的臉,凝視著我。「我好感動。但願我也有表演天才給你看,做為我們之間的小祕密。」
「有,把你另外一張臉拿出來,不必拿這張臉。」
「那就說大事不好。」
「所以我才會胖。」
「下毒藥是正宗制裁別人的方法,好人有時候也要制裁人,所以下毒藥;但吐口水是不入流的方法!所以好人不用。」
「好、很好,我知道最好我宣佈取消『無所謂』三個字,為了可以同你同台演出。」
「都在笑也不許你笑,何況,我就沒笑。我不笑的時候你就別笑。」。
「為什麼?」
「我先討厭你,再討厭牠。」
「真有意思。那小傢伙這麼厲害,那麼多腳看來好像不是逃跑的,可能像坦克車的履帶一樣,反倒是硬推自己向前進攻的。」
「錯了,胖子最安全。胖了就不會是共產黨,共產黨沒有胖子。胖子不但不會被當做共產黨,甚至不會變成任何危險人物,因為人一胖,就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快,所以胖子受先天限制,必須很老實很安分。所以,一切闖禍的、鬧事的、革別人命的,都是瘦子,愈瘦愈危險。」
「胖也有罪?」
「請不要歧視我,我會報答你,我多才多藝,還會做一手好菜,我會為你做次廚子,我做廚子,菜比較好吃。」
「你萬劫先上怎麼這樣,你把我當成什麼?非洲土人?」
「真的嗎?」我抬起頭。「我願這些風趣可愛算做我的一些小祕密,只留著給我心愛的人獨享,像剛才給你、只給你,它是你我之間的小祕密,別人不得窺探,只給你看。」
「可是即使你不講話,你也在扯謊。」
「自殺?」
「長得這麼胖,有什麼不好?」
「更嚴重時候呢?」
「哎呀,你罵人。別忘了我才三十五歲。」我抗議。
「萬劫先生你不要胡鬧,我們是在談哲學,不是在吹牛皮。」
「一.五有什麼可恨?」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啊哈!沒想到你倒忘得可快,我看你還沒分手,就把我忘掉了!是不是?好,測驗一下看,現在,看著我!看好!我問你,你看著的是誰?說!是誰?」
「死得又明又白?」
「因為我已經變成夜行性動物了,有一種叫倉鶉(Tyto alba)的貓頭鷹,有本領在黑暗中單憑聲音就可抓到它要抓到的,我就是那種倉鶉喲!」
「打得好的、一個人打的仗,不一定有聲音,那叫『殺人如草不聞聲』。」
「我如嘴巴惹了你,你打我屁股,這樣對屁股不公道。」
「好,胖貓頭鷹。可是可能我酒還沒醒,我看你倒像一隻胖雞。我恨這隻胖雞,我一定解決牠。牠長得就是一副搗我蛋的雞。」
「真叫人失望中起了希望。快說,那一點?」
hetubook•com.com我們是雙胞胎,同一個媽。哈哈哈!」胖貓頭鷹笑說。
「那麻子臉上加圈難道是長得好,老天爺要加圈?」
「我長得像你,就已經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你掐死我,也不過七分上再加三分而已。」
「你不要亂說,我說過割的方法,是像割盲腸一樣,外面搭出〇.五,當然只割〇.五,不會多割呀,也不能多割呀,——又不是賣豬肉!」
「吐什麼?」
「倒也不是,我心好。」
「蜈蚣呢?」
「那三個理由?」
「本胖貓頭鷹是很有度量的人,雖然你挖苦我,但挖苦得詞兒還是可圈可點。」
「可是你退票,上帝不會代你還。」
「再仔細看,還有什麼?」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有這麼美的身體迷人的肉體在這裡,」我雙手輕撫著她的小屁股,「給我看到,就是我們之間最好的小祕密啊!」我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著她。
「你發誓,你是不是一沒辦法就發誓?」
「我不是不要聽,而是不聽我不高興聽的。我的聽覺有自動開關,專挑好聽的聽。」
「也不能說沒有。」
「可是大家都在笑。觀眾席上那個漂亮的小馬子也在笑。」
「三十五歲又怎樣?你還是沒獅子有力量。一隻獅子有一大堆老婆,你一個都沒有。」
「我不從醫學觀點看。」
「懂。」
「那時候你怎麼說?」
「為什麼?」
「為什麼?」
「你說什麼?」
「不過,不管我們怎麼像,有一點還是完全不像。」
「你呢?」
「實在低於我的底價的時候,我會說還好。」
「為什麼討厭貓頭鷹?」
「除了王八蛋以外,還有沒有別的?」
「你要毒我,還吐痰,能不恨你嗎?這世界上有幾類人是我恨的,可是你一個人卻身兼各類,集可恨之大成。所以,為了省事起見,我只要集中仇恨,恨你一個人就行了。你做他們的總代理。」
「你自己不衝鋒?萬劫先生?」
「你喜歡二,是想長兩根盲腸?」
「蝙蝠在寓言裡又是鳥又是獸,你為什麼不討厭牠?」
「他們菜做得好,不錯,可是他們做菜的時候,會往菜裡吐口水。怎麼樣,你還高興吃嗎?」
「我看你冒充共產黨,共產黨是清醒的,而你卻是醉眼醺醺,成個什麼樣子?」
「一條蛇長兩個腦袋的倒有,叫雙頭蛇,還有連體嬰,但沒有一個人長兩個腦袋的。」
「你的意思是說,你該打,可是你的屁股不該打?」
我抬頭看著笑臉的她。「為什麼?因為摸得太少,所以談得太多。」
「你覺得你長得還不夠怪嗎?」
「幫助我的謊話取信於人。發誓是我開支票,上帝背書。」
「你為什麼恨〇.五?」
「能用好字來表達的,為什麼用不好的字?」「你好得邪門,好到抹殺了一切的壞。」
「天哪,像你這種人,好人在你嘴裡也變質了。」
「天啊!我怎麼會像你?我真的長得像你嗎?」
「怎麼不是?」
「世界上誰都會騙我,可是牙醫絕對不會。因為她是我媽。」
「你怎麼知道進到你嘴裡發光的,就是真金?你怎麼知道牙醫不會騙你?」
「你是唯心論者?」我好奇了。
「現在是沒吃,但你過去吃了。」
「有道理,你能從攻勢觀點看萬象,我該為你吹一次衝鋒號。」
「又乘三又立方,這要看從那一個角度來看你。你在數量上王八蛋的時候,就是王八蛋乘三;在體積上王八蛋的時候,就是王八蛋立方。你大胖了,所以體積上像後者。」
「再拿醫生這一行做例,顯微鏡把東西放大三十五倍、一百倍、四百倍,電子顯微鏡甚至放大到一百萬倍以上,不放大,能把那些小鬼頭看清楚嗎?」
說到這裡,我把胖貓頭鷹布偶從手上快速抽出,往沙發一丟,就撲到小葇身上,小葇笑著尖叫。我把頭埋在她大腿間,順手摸上她大腿,再向上摸,直摸到她內褲,再從內褲兩邊上插|進雙手,直接摸到光滑的、緊緊的小屁股。
「我諷刺你幹嘛?照你說我像你的話,我諷刺你就是諷刺我自己啊!」
「才有關係呢!你不能叫奸臣做你廚子,壞蛋做你廚子。」
「雙胞胎既然上帝不肯,那有沒有一個人長兩個腦袋?」
「但沒生下雙胞胎?」「沒有。」「這證明你還沒出生就開始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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