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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陰謀

作者:文亦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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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千鈞一髮

十五、千鈞一髮

他帶來一隻公事皮包,打開蓋子來,壯漢眼看他拿出鈔票來,叮囑道:「要美金或是英鎊!不要上海的銀票!」
「事情非常緊急,快通知那列國會議員的專車,在蘇州站停下,等我檢查了『一〇八』號橋,再向前行!」
「這……」歐陽清不想冒充革命黨,老實說:「不是。」
他又道:「我安裝了炸彈,改搭下行火車趕回上海來。現在,你付我錢!」
「咳!」雷定天憤恨地怒視歐陽清。
「哈哈……雷定天是死了,現在的我是馬文宗!和以前的雷定天沒有關係,你自然是馬太太啦!」
他心中有了個決定,回轉身子向滸墅關車站走去。他希望「一〇八」之謎,車站上值夜班的人,也許能給他解答。但歐陽清不知道離火車站有多遠,他走去要花多少時間,是否能及時趕到,解開謎團。
歐陽清對炸彈的構造,略有知識,但他不是專家,尤其拆卸炸彈,比裝置它更危險萬倍,只要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被炸死……
身材修長的人陰沉沉地冷笑,道:「嗯!現在我怎麼知道炸彈一定爆炸?你要過了二點二十五分,證明火車炸毀了,才算完成任務!」
歐陽清聽到隆隆火車聲,聲聲似擊在他的心上!但他強自鎮定,考慮目前情勢!
今天晚上,這兒有個秘密的約會,在黑暗陰影中,突然閃亮了三下手電筒的燈光,接著,不遠處的樹蔭下,也閃亮了三下手電筒光,這是他們會見的暗號。
雷定天遲疑一下,聳聳肩說:「我不想抵賴!很是抱歉,這是我不願意做的,但又不得不幹!在明珠失蹤之前,有個在北方有很大勢力的大老闆看中了她,我不能不把她送去,就此一入侯門深似海,明珠成為大老闆的禁臠。我不知道她的未婚夫是怎麼找去的,總之,他帶了明珠逃回來了。當時我很害怕,因為我正和那位大老闆談炸火車的大生意,我擔心明珠在逃出之前,從大老闆口中,知道了這秘密,於是我找到了他們夫婦,殺了滅口!
珍珠再也忍不住,突然像發瘋般的跳起來,用指甲向雷定天亂抓,叫喊道:
「我們找不到什麼呀!」一個鐵路工人說。
歐陽清搖搖頭,站直了說:「真差勁!我以為你比那個麻皮助手更厲害,但看來功夫平常,只有一個狡猾的頭腦!」
那人口中的「北京大老闆」,雖沒有說明是哪個人,但對方聽來十分刺耳。這是指他幹這「大陰謀」的幕後主使人!想毀滅剛誕生的民國,一舉殺死南方革命黨的精英人物!這陰謀如果實現,正如那人所說,革命黨人不會放過他!就是那個「大老闆」擔心他洩露秘密,也會買兇手來殺他滅口!
「但……怎麼辦呢?」有個工人問。
「我是在自己馬車內裝了炸彈,讓它在我離去後爆炸!且在車中放了一具屍體,炸得血肉模糊,讓人們以為我是炸死了!」
「走呀!隨時會爆炸!威力很大哩!」
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讓歐陽清拆炸彈。如果不成功,那麼他和那輛專車將在猛烈爆炸聲中毀滅!而在這輛火車上,載著出席國會的議員,他們是民國開國的精英,南方革命團體的代表。包括歐陽清的好友陳武,也在火車上!如果發生爆炸的慘劇,後果不堪設想!
鐵路工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巡道車來到橋頭,還沒有停下,他們各執手電筒,紛紛跳下車去,奔上橋樑展開檢查。頓時橋上電光閃閃,人影幢幢,忙碌地來往觀察。
他得意地駕著馬車,心想著消滅了這個安放炸彈的人,除了大老闆之外,就沒有人知道他和今夜火車爆炸案的關係!那麼他躲到國外去,改名換姓,不聲不響地過悠閒的寓公生活,他自我安慰,只要不洩露秘密,想來大老闆也不會為難他的!而且他已得到血腥的報酬,這筆巨款一生也花用不完!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懷疑『一〇八』橋有問題?」
「再仔細地查一遍!」歐陽清說。
「幹嗎,你想逃走?」
「呀……出賣女人……」珍珠目瞪口呆,大感意外。
「不管你如何猜想,送我去車站,和你的上級聯絡,他們會證明我不是壞人。」歐陽清心中沒好氣地說:「我的任務很重要,你不能拒絕!」
所有的鐵路工人都站在橋頭,他們揮舞手臂,希望火車司機看見,緊急煞車!可是沒有用,火車行動時衝力很強,一時煞不住車,仍駛上橋樑。
「砰!砰!砰!」連開了三槍,槍聲在黑夜中震盪迴響。
「哈哈……」雷定天狡猾地笑:「你想知道嗎?我幹的是一門很大的秘密生意,曾賺過很多錢哩!」
歐陽清一聽抓去車站,就放棄了反抗。因為他的目的地就是車站,雖然以嫌疑犯的身份給抓去,但他總算到了滸墅關,只要和他們的上級聯絡,自有辦法解釋誤會的。
工人們不放心歐陽清,提心吊膽地離開橋上,留下了幾個手電筒按亮了照射炸彈,方便歐陽清工作。
「嘿嘿……你不必問,這是秘密!我已對你說得太多了。珍珠,可不能對外人亂說!」雷定天叮囑她。
「哼!誰和你認自己人!這兩句暗號流傳很廣,曉得的人太多了,已不是秘密,不足證明什麼!那些破壞革命的分子,也會利用它哩!」那人揮手,三個一齊上來逮捕歐陽清。
那人踢了他一腳,除去頭上黑布罩,掉頭走了。在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就上車離開這荒涼的古屋。
「你們幫不了忙!這炸彈構造很複雜,我也沒有把握拆掉它,但我一定要冒險試試……」
他來到二樓亮著燈光的屋內,那是間臥室,雕花的大床上躺著珍珠,她只穿很少的內衣褲,這是麻臉人擄劫時的裝束。仍是迷迷糊糊地睡著,還沒有醒來。
「我怎麼不知道?我是從望遠鏡中看見的!」
珍珠搖搖頭道:「不夠。我過去以為我很瞭解你,但現在我忽然覺得,我所知道的是那麼少……」
「因為我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歐陽清走著走著,覺得車站真遠,好像永遠走不到似的,心中難免洩氣。因為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快就到那時刻……
他搭的一聲,扳開保險掣,道:
鐵路工人不理會,車子繼續前進。且瞪他一眼道:
站長立即搖電話到蘇州車站,找負責鐵路安全的主管。
時間十分緊迫,歐陽清不住地看錶,瞧著秒針、分針的移動,二點二十五分很快的就要到了……
「怎樣?」對方急急地問,聲調顯出有些緊張。
「咔隆,咔隆……」巡道車發出聽來不甚悅耳的聲音。
「呀!抓我?」歐陽清吃驚,忙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和圖書,咱們是自己人呀!」
那人看了她一下,用手拍拍珍珠的臉,仍是昏睡不醒,他就離開臥房,不再叫醒珍珠。因為麻臉人施用的麻醉劑還沒有過去。
「得!我知道!你們幹得很好!」歐陽清想,他通知了陳武,陳武關照負責鐵路安全的人員,加班巡邏。可見陳武沒有忽視他的情報。
「發現了什麼?」歐陽清在橋樑下問。
「讓我們先談談,有許多事情我不明白。」
「在這兒!在這兒!」工人們叫喊。
「北洋的大老闆和我在天津時就認得,我到上海後,沒有和他中斷聯繫,他派人來和我接洽,要我幹炸火車的事,許下了重大的酬勞,正好解救我目前的困難。也許是他曉得我負債,難以解除困境,才以巨利誘我幹這工作。我沒有辦法,只有答應下來……」
「事情都辦妥了嗎?」
珍珠呆呆地拿著酒杯。雷定天走到房間的中間,喝了一口酒,神色恢復安靜。他還沒有開口說出血淋淋的故事。珍珠喃喃地問:
就在這時刻,他耳邊聽得「咔隆咔隆」的聲音,有一道光亮自他身後的軌道上射來。歐陽清最初以為是火車來了,但一聽聲音卻不是,且那道燈光也不像是火車頭的燈那麼光亮和照射得遠……
可是對方並不就這樣應允。又問:「你是我們的同志?」
雷定天雙手一攤,笑著說:「有什麼好談的呢?我愛你,我又有那麼多的鈔票,我們到了歐洲,住在瑞士或巴黎,過比神仙還好的日子,那還不夠嗎?」
「這是我結交那些大老闆最好的方法呀!他們有財有勢,飽暖思淫慾,就是想找幾個漂亮的妞兒做玩物,但又不好意思自己去找,於是我替他們物色,把美女秘密送給大老闆,金屋藏嬌,或是正式做了姨太太,以後這些女人也就別想離開了。大老闆會給我一個很高的價錢!不瞞你說,這一門生意比販毒賺得更多哩!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辦歌舞團?就是要集中美女,好讓我和客人挑選!」
「我現在要取得全部!要不……」壯漢頓住不說下去了。
這是個競賽!他們希望搶在火車之前,及時趕到。否則,李明珠提供的秘密情報中「大災難」,可能會在今夜二點二十五分爆發!
二點二十五分早已過去了,他心中高興,那列火車已炸成粉碎,完成了這震驚全國的「大陰謀」。現在他只要悄悄地離開上海,沒有人曉得這個秘密!就是歐陽清,麻臉人已幹掉他,除去了心腹之患!
「呀!炸彈!」工人們嚇得面無人色。
「什麼?歐陽清先生在你們站上?快請他接電話!」
他檢查了兩個橋墩,沒有發現異狀。但時間過得真快,已花掉了二分十秒!還剩下一分鐘三十秒,不可能再檢查另外兩個橋墩……
那埋炸彈的傢伙,用了很粗的鐵絲,綁了好多圈,要立即割斷它,相當困難。但歐陽清這時候是拼了命的,用盡力氣割它!
歐陽清又道:「我讓你親手把鈔票拾起來,裝在大皮包內,這時間好讓珍珠穿好衣服,陪你去巡捕房!」
「但火車就要來了!我已聽到鐵軌上傳來隆隆的聲音!」
「從小時候起,因為我死了娘,又不像他們粗壯貌醜,因此他們妒嫉我英俊好看,聯合起來欺侮我!每隔幾天,我就要挨他們一頓打!我哭訴於父親,但他聽信姨娘的話,反責怪我不對。唉!想起這些事,真是氣憤難平!從小我就下了決心要殺掉他們!」
巡道車進入車站,鐵路工人緊緊地看住了歐陽清,押入站長室,向站長報告在路上發現歐陽清的事。
雷定天受不了她媚態的誘惑,說:「好,我講給你聽,別嚇壞呀!我在滬寧鐵路上埋了個炸彈,昨夜炸了火車!那列車上都是進京開會的國會議員,和革命黨的首腦。咳!真痛快!轟的一聲,把那些人都炸死了!哈哈……」
花園內奇花異卉,排列得如八陣圖。花園中央有一座兩層的精緻洋房,用紅磚砌成。二樓窗內透射出柔和的燈光。他在洋房門口停了車,提著公事皮包入內。
他的話雖沒有說明什麼,但珍珠明白所指。要是室內亮著燈,一定發現她的臉羞成紫紅色,珍珠張大眼睛反問:
歐陽清興奮地手指路軌邊樹立的標誌,白底黑字寫著阿拉伯字碼「一〇七」,他發現了重大秘密,獲得了「大陰謀」的重要線索。
「嘿!嘿!嘿!」那人一陣毛骨悚然的冷笑。在槍管嘴上吹一口氣,吹散了難聞的硝煙,重新把槍放入公事皮包內,合上了蓋子。道:
他不說下去,雷定天滿懷希望地問:「怎樣呢?」
這是革命黨的聯絡暗號。對方聽了一怔,忙回答:
「你忘了扳開保險掣……怎麼開槍呢?」
歐陽清如果馬上再投出飛刀,可以擊中他。可是歐陽清不這樣做,他疾如鷹隼般的一躍而前,在那門關上之前,也跳了進去……
「什麼大事情?」珍珠問。
「不是沒有選擇,而是沒有商量!知趣就付清了錢,從此不再見面!」壯漢道。
這時,他已聽到隆隆火車聲和汽笛長鳴聲,那班專車很準時,二時二十五分將過「一〇八」號橋!
歐陽清抬頭觀看站長室壁上的掛鐘,現在是二點零五分,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了……
這是分秒必爭的競賽,那班專車正向蘇州出發,迎面駛來。巡道車要在專車之前,搶先趕到「一〇八」號橋。且還要有時間檢查橋樑……
「這有什麼關係?到時候炸彈一定爆炸!」
「啊呀!那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但複查一遍更放心!」
果然,珍珠已醒了,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以及她怎麼會在這裡的。想來想去,不得解釋。
站長等人對歐陽清的態度立即轉變,懷疑之心一掃而空,很客氣地請他聽電話,歐陽清對這位專員道:
現在,他要上樓去看看珍珠,估計她已醒來了。
不久,那位特別專員接聽電話。他興奮地說:
「喂!你是嫌疑犯,你有什麼資格指揮我們!」
在鐵路工人的手電筒照射下,有一個人突然叫起來:
歐陽清站在黑夜中沉思,如今該怎麼辦?他想,若是在鐵路軌道上盲目地行走,是查不出頭緒的。而時間過得很快,一會兒就要到二點二十五分了!
「有什麼問題?」站長問。
「你應該在爆炸之後,再來收錢!」對方說。
鐵路工人猛搖頭,手指著歐陽清,提醒他道:
「不,說給我聽……」珍珠媚笑,雙手緩緩地撫摸著胸前,她用媚態來征服雷定天,說:「我們不是要結婚嗎?夫妻之間沒有秘密,為何不說呢……」
那巡道車很快地和圖書駛過,車上有三個人,兩人在按槓桿。他們也看見了歐陽清,另一個背著長槍的人喝問:
歐陽清看見前面「一〇八」的橋樑標誌,就關照大家,分頭進行緊急檢查。又道:
「你為什麼要把國會議員和革命黨人炸死?他們與你無冤無仇,你怎麼能這樣殘忍!」
「有要緊的事情!」
他把這張美金鈔票放在煙灰缸內,看它燒成了灰。
「嗯……也好,我正想向上級報告,你等一等!」
歐陽清上了巡道車,在鐵路工人執槍監視下,車子繼續向車站進發。但這一下子,又浪費了一些時間。
可是,目前先要解決那個埋炸彈的人。
那人用手電筒向歐陽清上下照一下,說:「你是什麼人?」
雷定天點點頭,又喝了一口酒,繼續道:
珍珠想不到雷定天會曉得那天晚上,歐陽清在她家中過夜。雷定天笑笑,並不在意,說:
兩人漸漸地走近了,古屋的陰影是那麼黑暗,看不清楚這兩個人是什麼樣子。但即使有光也是看不見的,因為他們都用黑布袋蒙住了頭,布袋上只有三個小洞,露出眼睛和嘴巴,所以只看見他們的身形,第一個人是很斯文而身材修長的男人,另一個則是肥壯的,肚子相當大。
當他推開圓凳爬起身來時,歐陽清已到他面前,正彎低著腰,緊握拳頭等他。雷定天忙捧住了臉,伏在地上,嗚咽地叫道:「不要……不要……」
他已看見火車頭前的巨燈射來光芒。心想,在這短時間內,拆卸複雜裝置的炸彈,拔去雷管中的信針,就是一等的炸彈專家,也不可能辦到!因為不但要非常小心,且要費些時間,不能魯莽去做!再說拆炸彈要一些特殊工具,歐陽清沒有,根本無從拆起。
珍珠鐵青著臉,叱道:「別過來!如果我放過炸火車,害死了那麼多人的兇手,我才是瘋了!而且,我也發過誓,不會放過殺死我姊姊的人!」
「那些事已經過去了,你用不著知道詳情。重要的是現在我們就出發,搭今天中午駛出的大客輪去香港,再轉赴歐洲。我們上了輪船,駛出吳淞口之後,就請船長證婚,我們正式結婚,以後人們就稱你是馬太太了!」
那人下樓去,到書房內整理自己的東西,把許多機密文件放入火爐中燒燬。他要走了,這些東西必須親自銷毀。如此直忙到東方發白,旭日東昇,第二天的早晨。
「馬太太……」珍珠迷惘地問:「你姓雷,我怎麼會是馬太太?」
「那個麻皮來殺我,但死的是他!我從這個人身上,找到了這兒的地址,立即趕來!」歐陽清用腳踢踢雷定天,說:「你剛才和珍珠的談話,我在門外都聽見。因此有兩個證人指認你。」
「這……」歐陽清說不出來,不禁頓住了。
接著她聽到腳步聲,沿樓梯而上。珍珠忙抓起被子掩著身體,心驚肉跳地望著房門,看進來的是哪一個,會怎樣對付她。
「不!我們不放棄最後一秒鐘,繼續檢查!」歐陽清說。
其餘的工人聞聲趕來,大家用手電筒照射可疑的東西,那是架在第四個橋墩上的鋼樑,有一個黑黝黝的物件,貼附在梁架的連接處,由於上面有路軌遮蓋,很不容易發現。
同時間,在上海郊外的一座荒廢的古屋,由於沒有人居住,入夜後靜如鬼域。月光明亮,古屋被月色灑照,好像用白銀砌成一般。在對比之下,投在地上的影子更是黑暗。

「她已死了,你何必追問!」雷定天臉有難色,不敢正面回答問題。
「你瘋了!那是美金……」珍珠說。
「轟隆……」河面上傳出一聲巨響,一根白色水柱直衝上天空。炸彈爆炸了!
珍珠眼望著他,怒火快將爆發,她激動地問:
雷定天不以為然,認真地道:「這仇恨我怎麼能忘記,不向他們算帳!雖然我們四兄弟現在都不能回雷家堡去,但財產仍在,我們遲早有一天會回去,我怎能讓他們分去四分之三的財產?
「我們時間還多著哩……」雷定天安悠地說:「有話以後再談吧!你不知道我是多麼想念你……」
歐陽清吁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能搶先來到。但一看手錶,心裡又發急,現在是二點二十一分二十秒,他們只剩下三分四十秒的時間,很快會過去……
果然公事包中都是外國鈔票,當壯漢伸手去接收時,那人突然自一扎扎鈔票下面快速地抽出一枝小手槍,對準了壯漢就射!
「拿著吧!因為你可能需要它。」
「不!」雷定天搖頭:「我的生意是出賣美麗的女人!」
肥壯的人又格格笑了,道:「不!我現在要錢。因為做了這件驚天動地的事,我要立即躲起來,越早離開越好!而且我相信你,也會躲起來避風頭。如果你躲起來了,我雖然有辦法找得到,但是多麼麻煩,何必費這精神!所以,還是現在拿了錢,一拍兩散,各走各路,豈不是好!」
雷定天慌張地拾起地上的鈔票,捧在手中給歐陽清說:
「難道你懷疑我的工作?」壯漢不大高興,提高聲音道:「你接了這筆生意,嘿!嘿……拿到多少鈔票?何必如此不爽快!」
過了很久,她終於推開了雷定天,坐起身下床。她赤腳踏著散了一地的鈔票,在一張圓凳上坐下,正經地說:
「他……給我手下那個麻臉幹掉了!裝成自殺的模樣,巡捕房的偵探查不出的!現在我們準備走吧,等麻臉人回來後,我在屋內埋下了炸彈,把他和這屋子一併炸掉!因為他已對我沒有用處,且知道得太多,不能讓他活著!」
在橋上的工人們,他們查看了每一條路軌和枕木,注意每一個接頭的地方,但什麼都沒有發現……
「怪不得經常有些古古怪怪的人要求特別表演!」珍珠掩著嘴說。
歐陽清笑笑:「放心,火車沒有炸毀!中華民國是全國民意所歸,革命烈士拋頭顱、灑熱血所創建的大業,決不會被奸人的陰謀所毀壞!」
那人露出了真面目,正對珍珠微笑。說:「你好嗎?」
「你們快離開,這是炸彈!快快離開!」
「很對不起,珍珠,我也非殺死你不可!我不能和一個想殺死我的人,同睡一床!我是一個很會計算的人,但這次我承認,對你完全估計錯誤!給你誘惑,道出了那麼多的秘密!但現在還來得及補救,讓你帶著我的秘密,到陰間去吧!」
雷定天取一根香煙,放在唇間,再用打火機打著了火,點燃一張百元美金的鈔票,然後用燃著的鈔票去點香煙。
「啪!」雷定天突然重重地在珍珠臉上猛摑一掌。
「喂!那麼晚了,在火車軌道上幹嗎?」
對方沉吟和_圖_書了一下,說:「好!我給你……」
「那麼,你的三個哥哥,怎麼死的?和這事也有關係?」
「我已付了你一半的錢!」那人說。
珍珠看著他,不住搖頭。她所心愛的男人,原來是這樣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多麼可怕呀……
「什麼要緊的事情?」他問。
那人就是雷家四兄弟中最小的雷定天!珍珠的老闆,該在馬車爆炸中死去的歌舞團主!他放下了公事包,奔過去把珍珠緊緊地擁入懷內。珍珠來不及說話,嘴唇就被對方的嘴封住了。當他們的嘴唇終於分開時,珍珠閉上了眼睛,把臉貼在他的胸前,深呼吸了一會兒,才道:
「快到了!『一〇八』就在前面了!」一個工人說。
「是!是!」專員立即答應。
腳步聲來到房門外,推開了房門,那個斯文的身材修長的人出現了。他身上穿一套名貴的西服,手提著公事皮包,呆呆地站在門口看珍珠。
「現在我要爭取時間,在專車未經過之前,搶先趕到『一〇八』號橋。請你通知滸墅關的人員,全力支援緊急行動!」
「也不成!因為『一〇八』號橋在蘇州和滸墅關之間,在你們的站上截住火車,它早已通過這座橋了。」
「動手吧!你此生可能再沒有機會摸到那麼多的外國鈔票了。」
他突然跳起來,走過去拿起公事皮包,打開來把大皮包中的東西,向床上一倒,一大堆巨額外國鈔票,鋪滿了一床。他倒在床上打了一個滾,抓起一把鈔票,讓鈔票一張一張地從指縫間落到床上。一面狂笑不已,使珍珠瞪目看他。
「很抱歉,我只有這樣做,因為她能毀了我!這時歐陽清又捲進來了,我本來可以把他摒諸局外。但我是善於利用機會的,我想,如果把情形弄成歐陽清向我們四兄弟尋仇,那麼我可以殺死三個哥哥洩恨,又沒有人會懷疑我是假死。一切責任都推到歐陽清身上。結果事情總算順利,那輛火車炸了,我得到這些鈔票,又有一個新的身份和你出國去!」
「同心協力復神州!」
「我對重大的事情,最有興趣。何況我們就要離開上海,我不會向任何人說出秘密……你說呀!」珍珠搖撼他的身體。
「唉……」雷定天嘆息,在地上爬來爬去拾鈔票。他的悲嘆聲好像女人的傷心哭泣。
雷定天飛快地上前兩步,珍珠扳動槍機,但槍卻沒有響,接著雷定天奪走了槍。他退後兩步,奸笑道:
「那你怎麼知道我們的聯絡暗號?」這個人對他更加懷疑,把長槍的槍口對住了歐陽清。
歐陽清一到橋上,心中就打了結。因為「一〇八」不是一座小橋,而是有四個橋墩,橫跨寬闊河面的大橋,要在三分鐘時間內仔細檢查它,簡直不可能!
「你……怎麼找來的?」珍珠問。
珍珠皺皺眉頭,問:「你哪裡來這許多外國鈔票?」
專員和車站人員想一想之後回答:「在二點二十五分!」
珍珠驚駭地低聲問:「他們是你的親哥哥呀!可怕……為什麼要殺死?」
「老兄,刀鋒舔血,會割破舌頭的!」
珍珠仍呆在那裡,她聽見門內的鄰房中,傳來幾下拳頭擊在骨肉上的聲音,身體猛撞在牆上轟然巨響,同時加插負痛的慘叫聲。接著那門又打開了,雷定天飛跌出來,已滿面是血!他跌倒地上,又跳起來,快速地向房門口跑去……
「去車站……幹嗎?」那人對歐陽清很懷疑。
珍珠淡淡地說:「多謝你!但還有一個問題,我的姊姊明珠,是你殺的嗎?」
雷定天說:「那是我的幫手。在這計劃中,他幫了我很多忙,他出現在劇場的後台,是要他認清你的樣子,以便把你帶到這裡來。你知道,我現在有很多錢,本來可以買到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但是我還是要你!」
「你這殺人魔鬼!你害死了一列火車的人!為了錢!錢!錢……賺這血腥的錢!」
這位專員正是陳武秘密工作小組的人員,他認得歐陽清,知道歐陽清突然出現在鐵路上,一定是有嚴重的大事。
「不!我要知道!我猜想,是你殺的!」珍珠正容說:「你要老實告訴我,不許抵賴!」
「呀……」珍珠驚訝得叫起來,幾乎要昏過去了。
雷定天用嘴巴封了她的嘴唇,手很快地在珍珠身上活動,脫去她的衣裳。珍珠提不起氣力去阻擋他,因為雷定天是那麼迷人,任何女人遇上他,都會消失反抗的力量……
雷定天微笑:「我知道是美金,但我燒得起!」
「哈!哈……你的把戲瞞不了我的眼睛!殺死雷家四天王!嘿嘿……幹得很精采!如此你改姓換名地躲到外國去,就沒有人知道這秘密?就安全了麼?嘿!嘿!別說革命黨人不會放過你,就是在北京的大老闆,恐怕也不放心你哩!再說,你現在不給錢,我和你也沒有完,會追你到天涯海角!」
「快!快……我們一秒鐘都不能延誤!車子不要駛到橋上去,在橋頭停下後,移開軌道。大家一齊出動,小心檢查橋樑和路軌,如果發現什麼不對,立即叫喊,通知大家!不要亂碰亂動,那是危險的!會送命的……」
珍珠搖搖頭:「我不明白。你怎麼會知道有人要謀殺你,而你及時地離開了馬車?」
歐陽清心中暗喜,如果搭上巡道車,將節省步行的時間趕到車站,就站住了向巡道車揮手。
「珍珠,歐陽清比我如何?」
他奇怪,那聲音越來越近,燈光已照射到他了!歐陽清回頭細看,才明白了,那是鐵路局的巡道車。是一種四個輪子的平台車,中間裝一個槓桿,不用蒸氣或汽油發動,而用人力上下的按動槓桿,這車子就會在路軌上行走,由於輕便得很,只要用力地按槓桿,行走很快,是鐵路局用來巡視路軌的交通工具。
「放過我吧!我把鈔票分一半給你!這是美金!英鎊!法郎!馬克呀……有上百萬哩!」
「珍珠!你瘋了!」雷定天走前兩步。
「謝謝你的招供!雷定天!現在請你跟我去巡捕房,再說一遍你的故事!」
這個人和另外兩人低頭商量。交換了意見後,才道:
他不聲不響地倒下去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死不瞑目。
「那……我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了!」身材修長的人說。
「也許剛才沒有仔細查看,現在請再檢查一次『一〇八』號橋。」歐陽清建議。
「那只有在滸墅關截住它了……」歐陽清說。
橋樑下面的歐陽清,當火車駛上橋樑時,正好割斷最後一根鐵絲,就用盡他所有的力氣,把炸彈向遠處的河中丟去……
歐陽清從門內出來,輕輕跳到矮圓凳邊,用腳把它一踢,那隻沉重的圓凳便https://www.hetubook•com•com迅速地橫過地板滑行,撞開地上的鈔票,向雷定天滑去。房間內地板打了蠟,十分光滑,所以圓凳滑行得比雷定天奔跑還快,他差不多要奔到門口時,圓凳已自背後撞中了腳脛,雷定天慘叫一聲倒地。
「一定要趕到!立即出發!」
她叫起來,因為雷定天突然一拉關閉窗簾的繩子,厚厚不透光線的窗簾閉上了,整個房間內黑暗如夜晚。珍珠發覺雷定天已經到她的身邊,把她緊緊地摟住……
「一列火車有多少乘客?你……你就這樣炸死了他們?」
鐵路工人在橋上巡視,歐陽清檢查橋樑。他很小心地快速爬下去,用手電筒照射,觀察每一條鋼架的結構,和橋墩上的鉚釘。因為破壞者不一定埋放炸彈,如果毀壞了鉚釘,拆鬆了鋼架,火車經過時也會出事,鬧出橋塌車毀的慘劇來……
「我們能趕得到嗎?『一〇八』號橋很遠哩!」
在上海郊外,那個身材修長的男人,駕著馬車走了一程路,來到一座佔地很大的花園大洋房。他輕輕地推開大門,駕車進去。
「我真不能相信,我一定是在做夢,你還沒有死……我是親眼看見的,你的馬車爆成一團火球!」
雷定天笑聲中止,說:「這是個殘忍的世界!做人不能仁慈,非殘忍不可!」
歐陽清再也不能等待了,一咬牙,向下面跳下。當跌到地上時,隨身一滾,如此可以減低跌下的損傷。他很幸運,滾跌在生長著野草的斜坡上,柔軟野草使他連皮膚都沒有擦破,只是在斜坡上滾了幾下,落到坡下的溝內就停止了。歐陽清抬起頭來,看見火車向前急駛,不久就消失在黑夜中,看不見了。
「不是逃走!我看見了『一〇七』!那是什麼?」
「這……是秘密,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雷定天嘆口氣道:「我恨他們。非殺死他們不足洩恨!這關係到過去我家的往事。我的母親痊是正室,他們都是姨娘生的。照理我是嫡子,該承受雷家堡全部的財產,可是因為我生得晚,成了他們的弟弟!父親又偏愛姨娘,我的母親氣憤而死,父親把姨娘扶正。哼!這三個哥哥就和我一樣,平分了雷家的財產。這是我心中最不服氣的!

「那歐陽清呢?」珍珠擔心地問。
雷定天得意地狂笑,好像他看見這慘劇。珍珠神色立變,聲音微顫,眼睛中露出憤怒的光芒,說:
壯漢不防他會下毒手,額角、胸膛和左臉上,射開了三個彈孔,鮮血自洞中濺出來!
「這段鐵路上火車從來沒有出過問題,一向十分安全!」站長很自信。
「這不是有沒有資格,事情很緊急!不容再浪費時間了!」歐陽清看看手錶,真是著急。
炸彈的強烈氣流,震動火車,發生搖晃,使玻璃窗軋軋地響。坐在車內的人們,觀看爆炸的水柱,不禁嚇得目怔口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歐陽清的指揮下,動員四個工人開動巡道車,載了歐陽清去「一〇八」號橋!
歐陽清向站長解釋:「這完全是誤會!我不是壞人,是站在你們一邊,維護鐵路交通安全的。我擔心今夜的專車經過,懷疑『一〇八』號橋有問題,請你再派巡道車去檢查。」
「但……你們抓我上哪裡去?」歐陽清發急問。
「沒問題,一切照計劃辦妥了!我把定時炸彈安放在『一〇八』號橋下,到了二點二十五分,任何車輛在路軌上經過,只要略微震動,就會猛烈爆炸,把橋樑和火車炸個粉碎,決不會有人活命的……」那肥壯的人格格地笑,好像看見那場爆炸的慘劇,滿地都是死屍!
「你們巡查過『一〇八』號橋麼?有什麼不對嗎?」
「你的意思是有許多問題要問我?」
「有什麼大驚小怪,那是橋樑的號碼!」工人回答。

「呀!」珍珠驚訝。她呆望著雷定天,覺得對眼前的男人,迷迷糊糊,好似只看見一個輪廓,完全不瞭解。就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沒有人要謀殺你?我不明白……」她說。
「得!得!不必動手,我跟你們去就是!」
「上滸墅關車站!要好好地查問你!」
「錢……」雷定天抓起一把鈔票對珍珠說:「這些鈔票就是我幹這事的酬勞。因為北洋的大老闆不喜歡這批議員,更討厭革命黨!這樣炸掉了火車,一了百了,就沒有人再找大老闆的麻煩了……」
「……」歐陽清對他們真沒有辦法。他想用武力控制這三個人。因為看見前面出現紅綠燈光,那是車站外的信號燈,滸墅關車站已不遠了。
車站上的人員獲得命令,頓時緊張起來,站長抓著光禿禿的腦袋,懷疑地道:
「你……你……定天!」她張大眼睛,吶吶地說。
「你們要注意,只有三分鐘時間,火車就要來了!行動要快!檢查要仔細,要是遲了,或是疏忽了,不但火車會出事,我們大家的性命也一起完了……」
可是不知哪來的氣力,使珍珠不受制於他。指甲仍瘋狂地抓雷定天的臉和胸膛。
「隆!隆!隆……」火車已到橋頭,將駛過橋樑。
「你不是沒有錢的人,怎麼如此喜歡錢……我真想不明白。」
歐陽清只有冒險跳車。他走到車廂前端的上下車門口,弄開了車門,探出頭去觀看,火車行駛得很快,耳邊但只聽到隆隆車輪聲。涼爽的夜風拂面,外邊黑黝黝的,只看見一根根電線木桿,不住向後退去。
他的嘴唇又把珍珠的紅唇吸住了。珍珠軟弱地揮動雙手,作徒勞的撐拒,正如過去每一次雷定天吻她一樣,感到觸電般渾身酥軟,不能抗拒。
走了沒有一會兒,歐陽清突然眼睛張大了,忙叫道:
珍珠道:「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最好先告訴我……呀唷!你等一等……」
「那些古古怪怪的人,是最肯花錢的!你難道以為我單靠劇場裡表演的微薄收入,哼!那早已蝕得關門了!」雷定天又道:「不過,幹了炸火車之後,不管查不查得出是我幹的,我也要離開一個時期,躲起來避避風頭!所以,我決心把歌舞團讓出,由別人去經營。我拿了錢和你出國去逍遙,過最快樂的日子!」
在滸墅關附近的鐵路上,歐陽清坐在巡道車上,拚命催促鐵路工人,使車子在路軌上飛也似的向前行進。但歐陽清還嫌不夠快,他自己也動手,幫著工人們努力按動槓桿,增加車行速度。
「但……這事關重大!」雷定天認真地說。
歐陽清笑道:「珍珠說的對!姓雷的!如果完全使你失望,我又於心不忍,不如這樣吧……」
「呀!這又為什麼?」珍珠震驚地問。幸而沒有亮著燈,雷定天看不到她的表https://m.hetubook.com.com情。
他說著,自己也匆匆地穿上衣服。打開床頭的酒櫃,取出一瓶洋酒,倒了兩杯酒,一杯塞在珍珠的手中。說:
「你……幹得了麼?要我們幫忙麼?」另一工人問。
「穿上吧!聽我說完這個血淋淋的故事。因為炸火車還不是最可怕的,如果你以後要跟我在一起,就得學習忍受這些!」
「我想上滸墅關車站去,你們能搭送我一程嗎?」歐陽清說。
對方聽了就道:「好!請等一等,我們站上有位從上海派來的專員,請你向他匯報。」
「哼,誰相信你的話!不管有多麼緊急,到了車站,對站長去說!」鐵路工人說。
他們用盡力氣按動巡邏車,每個人流了很多汗,夜風吹在身上,固然涼快,但仍驅不走劇烈按動行車機械所產生的熱力,汗水已浸透了每個人的衣裳。
「是的,你剛才話太多了!」歐陽清在門口說。
「那也不一定,出了問題可就嚴重了!」歐陽清說。
「由我來處理。很危險,走呀!」歐陽清說。
珍珠費了很大的勁,嘴中吐出一句話來:
「那麼,過了『一〇七』橋,就是『一〇八』橋了?」
「珍珠!你瘋了!」雷定天想把她抱住。
久久之後,雷定天終於和她分開,珍珠如死人般的躺在床上。雷定天燃著香煙,一口一口地吸著,在幽暗的房間內,煙蒂的火花很明亮,他忽然拍拍床墊問:
他自土溝中站起來,爬上斜坡,來到鐵路軌道旁。現在他在什麼地方,只是大概知道,在過了滸墅關車站不遠處。但他要查的「一〇八」是什麼?在什麼地方?卻茫然不知。也無從查起。
「你……什麼計劃?」珍珠問。
歐陽清自橋下攀附過去,來到發現東西的地方。他看清楚了,忙警告大家:
那人搖搖頭道:「我不認得你呀!你深夜在火車軌道上行走,行跡可疑!」
炸彈的碎片向四方散開,但離橋樑有一段距離,沒有造成任何損害。
「我過去是雷定天,但現在已不是了。因為大家都知道,雷定天已經死了,在馬車中炸死了……」
「大老闆……是哪一個?」珍珠問。
「不……要……不要……在這個時候!」
果然,前面是鐵路橋,巡道車在橋上經過。只是這座橋很快就駛過了。
雷定天笑笑,道:「外面的人看我,好像很有錢,但是事實上並不如此。我的生活開支很大,而經營的歌舞團不賺錢,且虧蝕巨款,以致負了不少債務,實在撐不下去,快到倒閉的邊緣了……我必須彌補這個大窟窿,就得想辦法弄到大把的鈔票!
「我沒有死。我好好地活著!」雷定天得意地說:「因為我上了馬車,又從另一邊的門偷偷地下車。這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
珍珠聽他的解說,突然插嘴問:
「你鬼鬼祟祟地在路軌上行走,我們要逮捕你!」那人說。
歐陽清緊抱住梁架,不讓炸彈的風暴吹下河去。他不禁一吐舌頭——這個炸彈有那麼大的威力!
「再說,我和北洋的大老闆秘密往來,為時已久,他們是知道的。當火車爆炸的案子發生後,他們立即會猜到是我幹的!嘿!這三個哥哥都會出賣我,向革命黨和南方政府告密!我還有命嗎!所以正如京戲裡的戲詞: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是呀!」鐵路工人點頭回答。
珍珠又道:「這是過去的事了。你對三個哥哥何必仍舊記恨在心,非斬盡殺絕呢?」
(全書完)
兩人在黑暗中相遇,雙方各自低咳一聲。那身材修長的男人先開口說話。
「你……知道……」
可是火車已來到,炸彈快爆炸了!時間急迫,歐陽清不容多考慮。他立即摸出腰間的飛刀,快速地割斷綁炸彈的鐵絲……
「錢我會付給你!」對方看一下腕上手錶,道:「現在還沒有到二點二十五分哩!」
珍珠的手突然在床頭小几上抓起一件東西,那是柄手槍,是雷定天脫衣服時,放在小几上的,還沒有重插在身上。她把槍嘴指向雷定天,切齒憤恨地說:
「除了炸火車,你還幹了哪些秘密勾當?」珍珠好奇地問。
「停車!快快停車!」
歐陽清情急智生,忙道:「四海之內皆兄弟!」
「賺來的呀!」雷定天在鈔票堆中打著滾。他把珍珠一拖,使她也和他一起滾倒在床上。
「你的麻皮好助手已經死了,用不著麻煩你炸死他!」
「我們在一小時前查過,沒有什麼呀?」鐵路工人奇怪地反問:「你問它幹嗎?」
站長考慮一下,抬頭注視歐陽清,問:
專員回答:「不成呀,專車已駛離了蘇州車站,正向滸墅關前行,我們沒有辦法通知,截住這列火車了!」
「那個麻臉的凶漢呢?我在你辦公室外見過他,後來又在碼頭上看見。」珍珠問。
「因為……我和你們很熟,為革命幹過不少事情。」歐陽清想解釋,但說來話長,不知從何講起。且對方也不會相信他的解釋。就道:「你送我去車站,沒有錯!一切以後再說!」
「我的心肝,並沒有人要謀殺我!」雷定天說。
「這……」歐陽清心想,這事很難向他說清楚,也難取得信任。就道:「你打電話給你的上級,我和他談!」
「是我派人殺的!」
「你見過這麼多的外國鈔票嗎?都是一百,五百、一千元的大鈔,算算有多少萬……」
雷定天突然向前一撲,但不是撲向歐陽清,而撲到臥房的盡頭,他一手推開一處門,快如閃電地躲進去。
「你知道嗎,今夜我們出來巡邏,是特別加班!上面關照今夜要特別小心,防止壞人破壞!」
「那麼,專車經過『一〇八』號橋,是什麼時候?」
珍珠跌倒床上,一時呆住了。雷定天拉開窗簾,讓光線射進來。他已經站了起來,臉上和胸膛上紿抓傷的地方,在流著血。他抓起一件睡衣丟給珍珠,大聲說:
「好了,現在可以讓我搭車去車站了!」歐陽清說。
珍珠冷笑道:「即使他拿了一半鈔票,你又能給我多少呢?雷定天,這些鈔票全部都給我,也不夠收買我哩!」
雷定天連忙轉身,歐陽清的手一揮,飛刀射出,射中雷定天的手腕,手槍跌落地上。雷定天呆住,連手腕流血都不覺得。歐陽清哧哧笑道:
珍珠被他緊緊地抱住,沒有辦法抗拒。雷定天是個令她醉心喜歡的男人,現在正盡了全力在取悅她。於是珍珠渾然忘了一切,只覺得天地旋轉,把她轉入了飄飄欲仙的境界,暫時什麼都不去想了……
她突然關心地問道:「那火車……真可恨,給他炸了,死了那麼多的人!」
「販毒……」珍珠畏縮地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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