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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子姑娘

作者:徐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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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王」柳岸風和「聖女」穆莉對兩派都不感興趣,柳岸風平時深受「怪詩人」田牧青的影響,也沾染上田牧青的浪漫色彩,抱著遊戲人間的態度。但他對戰局也很矛盾,他認為藝術家不應該鼓動戰爭,但要為正義歌唱,愛好和平,不能作奴隸的呻|吟。
吳漢聲突然紅起臉來,他搖搖頭,向大家說:「我們走吧!讓田牧青好好養病。」
「是的,我反對!」田牧青當著大家面,毫不諱飾的表示出明朗的態度,他咳嗽一陣,忍受著痛苦,傲然的說:「老實講,我壓根兒就反對國家,我發覺世界上所有的國家,都是人民痛苦的枷鎖。有國家就有戰爭,在戰爭中受害的還是人民,因為戰爭給人民帶來痛苦。為什麼我要愛這個叫人民痛苦的政治組織呢?是的,我反戰、我反對一切戰爭,只有英雄才熱愛戰爭,但英雄是什麼,英雄是瘋子,可是在瘋子的眼中,卻認為正常人是瘋子,正如你們看我一樣……」
「請求上帝原諒你們吧!」田牧青瘋瘋癲癲的瞪著大家,小聲的說:「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蛇並沒有引誘亞當夏娃,那是他們編出來欺騙耶和華的。」
楊山的意見與劉大魁、高哲華都不同,他認為我們反對汪東原和櫻子,並不是胡鬧,而是一件嚴肅的工作,並不比遊擊隊的貢獻小。因為有他們在學校裡,就是奴化教育的象徵,我們不能因為怕影響畢業,就自私的放棄責任,貽害後來的同學。不過,在學校裡作抗敵工作也跟遊擊隊的戰術差不多,敵退我進,敵進我退,換句話說,就是汪東原退後一步,我們就乘勝追擊,汪東原真的要反擊了,我們也不妨忍耐一https://m.hetubook.com.com點。這樣既不會闖大禍,又可以提高同學們的志氣,直到將汪東原和櫻子趕出學校為止。
「這根本是兩回事。因為你們不是詩人,所以不懂得現實中的詩境!」田牧青驕傲的笑一笑:「有些好的詩是寫不出來的,但你不能說那些詩是不存在,好的詩不是用眼睛來看,耳朵來聽,而是用心來看,用心來聽。你們有心麼?」
田牧青將藥汁一口氣喝完,深深的皺著眉頭說:「好苦!」
吳漢聲當然不同意田牧青的說法,但看到同學對他的勸阻,也連連向他表示歉意。
「但我欽佩愛國詩人,最討厭吟風弄月自作多情的詩人。」吳漢聲嚴肅的說:「難道你反對國家、戰爭,反對我們對敵人的仇恨?」
「你讀過《雙城記》麼?」田牧青忽然問起高哲華。
這一課,像打了一場混戰,打得很痛快,但是,連自己也分不出是輸是贏。
高哲華被他問住了,紅起臉來。
「我不同意!」吳漢聲突然激昂慷慨的說:「如果你有為愛情上斷頭台的勇氣,為什麼不將你的大好頭顱貢獻給咱們苦難的祖國?」
「詩人也要在現實裡生活。」劉大魁溫和的向他說:「牧青,你很聰明,但有時又很糊塗。你既然知道櫻子不愛你,為什麼你還這樣癡心!」
「我們是來向他道歉的。」高哲華粗聲粗氣的笑起來。
「漢聲!」田牧青嘆一口氣,向吳漢聲微笑起來:「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你一點也不懂得人生。記得我的話,有一天愛神向你招手的時候,希望你能在情場裡也做一個英雄!」
從田牧青的瘋言瘋語裡,正說明他對櫻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辯護。楊山當然也聽懂他的意思,但他一點也不生氣,接過柳岸風的藥碗,走近床前,握住田牧青的手,微笑的說:「我不做蛇了,但我要變成蘋果樹上的烏鴉。詩人!你願意我說些不祥的話嗎?」
「輕聲點!」柳岸風又連連搖手:「他剛發完了高燒,現在正睡覺。」
「我也知道,你們還想說櫻子也不愛我。」
「佩服!佩服!」楊山向田牧青點著頭:「偉大的詩人,我們很渺小,但我們不願看到你英勇的走上斷頭台!」
楊山緊接著問他:「如果他們不信蛇的話,不去嘗試那隻壞蘋果?」
「哈!」田牧青在鼻子裡哼了一聲,揉揉胸口,指著楊山說:「你是蛇,狡猾而陰險的蛇。你以為做了好事,叫人家不去吃那隻壞蘋果麼?但你又弄錯了,骯髒的土壤正是培植好蘋果的肥料!」
大家以為田牧青在說囈語,楊山忍不住噗哧一笑,故意來逗引他:「你說,是誰引誘他們?」
田牧青越說越有勁,眼睛裡發出炯炯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視。我們知道他和吳漢聲兩個平時就是水火不容,現在田牧青在病中,恐怕影響他的健康,於是大家急忙勸阻田牧青,不教他再說下去,同時,示意吳漢聲先離開寢室。
其餘的同學們,只是隨聲附和,走一步說一步,既無意見,也無勇氣。
柳岸風看著我們走進去,輕輕的向大家說:「我希望你們別再刺|激他,剛才校醫趙先生來過,說他的病很嚴重。」
「憂鬱傷身,刺|激過甚,加上他平時就很虛弱,恐怕要送醫院去休養。我已經報告了楊老師。」柳岸風苦笑一下:「當然,大家都明白他和_圖_書的病是怎麼一回事!」
吳漢聲的主張也是積極的,不過他認為要認清對象,真正的敵人是汪東原而不是犬養櫻子。他感覺我們的做法,有點輕重不分,本末倒置,對汪東原的鬥爭不夠,對櫻子又過於殘酷。而且,以幾十個堂堂男子漢來欺負一個柔弱無依的女孩子,為英雄好漢所不齒。所以他要求我們修正目前的做法,而且,要從校內發展到校外,最好要跟遊擊隊配合,做一點真正對抗戰有價值的具體工作。
「還有比這藥更苦的!」
「也許比這碗藥對你還有用!」
「那麼你該明白了!」
田牧青又說起瘋話來了,高哲華忍不住笑起來,指著自己的胸口:「有!」
大家向田牧青又勸慰幾句,走出大門,看見「老山羊」和校醫趙先生急得滿頭大汗,帶著幾個醫院裡的救傷員,抬著擔架走進來。
高哲華莫名其妙的點點頭。
原來由於認識的不同,同學中一向是分成了「穩健」「急進」兩派。穩健派以劉大魁為首領,「酸夫子」、「癩皮猴」、「老母雞」,都贊成他的意見,他們主張到大後方去求深造,將來為國家貢獻出更大的力量。於是,他們天天找關係,打聽到後方去的路線。急進派以吳漢聲為首,積極分子有「冒失鬼」、「母夜叉」,楊山等人,他們主張在敵後工作,準備迎接大軍反攻。
談到這一點,王慕道忽然想起田牧青,他批評了楊山和高哲華做得太過火,田牧青盲目追求櫻子,這是他個人的情感問題,我們不能就說他是無恥漢奸、更不應該將他趕出課堂。
「校醫趙先生怎樣講?」劉大魁低聲的問。
「哎!」劉大魁急忙替他蓋好棉被:「我們代表https://www.hetubook•com•com同學們向你道歉,大家在課室裡很不禮貌,希望你能原諒!」
「謝謝你們!」田牧青突然睜開眼,扶著枕頭坐起來。他向我們點點頭,苦笑的說:「愚笨的人嘲笑別人!聰明的人嘲笑自己。」
高哲華和楊山也承認太過魯莽,劉大魁提議去慰問田牧青,向他道歉,乘機勸一勸他這番愚昧的癡情。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是不是你們來勸我不要去愛櫻子。」
最後,兩派畢竟得到了共同的結論,決定了不偏不激的路線。主要是大家團結一致,就好比演劇,每個人以適合自己的性格,去扮演不同的角色,有軟有硬,有攻有守,切不能各自作戰,甚至自相衝突。
「小野貓」和我是中間派,對他們兩派都贊成,但一時卻下不了決心。
聽到楊山的話我們立刻想起了田牧青是引用《雙城記》上的洋典故,一位癡心的青年,默默的愛上一位貴族小姐,但他始終不敢表露他的愛情,直到那貴族小姐和一位爵士結了婚,他還是那樣癡心的愛她。後來在法國大革命中,那位貴族小姐的丈夫被暴民捉住要上斷頭台,癡心的青年認為這是對貴族小姐表示愛情的機會來了,於是他串通好看守監獄的朋友,到監獄裡去探訪那個爵士,將爵士用藥迷昏,穿了爵士的囚衣,要獄卒將爵士送出監獄,第二天,他含笑的上了斷頭台。
幾個帶頭鬧事的同學,湊在一起開了一次檢討會。
「你……」田牧青輕蔑的看他一眼:「你有?你聽到我的心在說什麼?」
偉大的愛情故事,使我們對田牧青產生莫大的敬意,以他這樣狂誕不羈的性格,說不定也會演出這樣的悲劇。大家看著田牧青清癯的面龐,酡紅的雙頰,和-圖-書都不禁為他嘆息。
大家跑到宿舍裡,看見田牧青睡在床上,頭上纏著白布,柳岸風正端著一碗黑色的藥水,一匙一匙的餵他。
「楊山!」劉大魁皺一皺眉頭:「你的老毛病又來了!我們是來安慰他的,你怎麼反來嘲笑人家!」
「上帝造出來的醉人的春天。春天的風、陽光,芳香的蘋果,蘋果的香氣引誘了那對青年人,他們想到蘋果熟了,他們也熟了!」
「一點也沒有用。」田牧青推開楊山,執拗的向大家瞪一眼:「謝謝你們,我是詩人,沒有愛情就沒有詩!」
大家一怔,田牧青竟然大膽的說出他內心的秘密。
「我有一帖妙藥!」楊山尖酸的咳嗽一聲:「趕快找一個西廂記的紅娘來。」
穆莉的境界,簡直跟現實脫離了。因為她自小就是天主教徒,所以與我們的看法也大不相同。她認為戰爭還不是人類最大的危機,對上帝失去信心,才是人類的嚴重問題。雖然,她還是那麼熱愛祖國,但她更愛天主。她認為讀書只是幫助她靈修的進境,在現實環境中,既然有機會讀書,何必一定要到後方去;至於說到打遊擊這回事,根本不是女人所能勝任的,她當然更不感興趣。
對於日文課和汪東原的態度,兩派也各有不同的看法,劉大魁主張適可而止,不能鬧得太過分。而且我們過一年就要畢業了,如果將汪東原迫得無路可走,惱羞成怒,說不定,會惹出大亂子。
「你!」田牧青咳嗽了幾聲,向吳漢聲冷笑起來:「你的腦筋裡只有國家、戰爭、仇恨,你不懂得愛,正如你不懂得詩。」
高哲華表示絕對不能妥協,反正畢業後也沒有好的出路,大不了開除,那時候學校和家庭都管不了,正好上山打遊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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