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嗯！」「老山羊」向她瞪一眼：「對他們的處罰，你覺得快意嗎？」
我們明白「老山羊」所說罌粟花的意思，那分明是暗示我們要提防櫻子，但櫻子卻毫不在意的說：「是啊！罌粟花要不是有毒該多好，比帶刺的玫瑰好看多了！」
「不過，」「老山羊」又對女同學們說：「你們要注意選擇花種，切不要種罌粟花，它美麗，但是有毒素的。」
「犬養櫻子！」「老山羊」板著鐵青的面孔，摸一摸山羊鬍子，氣呼呼的說：「你來幹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要處罰他們？」
「但是，你還是不明瞭這次處罰的意義，你看看同學們的幹勁！」
我相信櫻子一定明白「老山羊」的意思，但她一點也不怯懦，反而提高了聲調，和圖書乾脆的回答兩個字：「應該！」
「你！」「老山羊」忽然轉過頭厭惡的看著她：「犬養櫻子！你最好離開這兒，不要妨礙他們的工作。」
「那麼！」櫻子撅起嘴低聲的說：「我給他們送茶送水好了。」
大家都不敢作聲，但是聽到「老山羊」將恥辱解釋成光榮，禁不住都高興起來。
「老山羊」背誦幾句孟子的格言，嚴厲的向我們說：「同學們！知恥近乎勇！我們要將恥辱化為榮譽。這是鍛煉的機會，鍛煉你們的身體、意志和勇氣，來迎接未來的苦難生活，所以我請求校長用勞役來處罰你們，要你們將荒蕪的校園長滿花草，乾涸的水塘重開荷花，殘破的鐘樓換上新裝，要鐘聲振醒我們的國魂……」和_圖_書
「老山羊」生氣了，一根根山羊鬍子翹得像刺猬身上的硬刺，他對櫻子狂暴的喊起來：「這不是勞作課，沒有分數，而且你沒有犯校規，不應該受處罰！」
「沒有妨礙他們呀！我願意幫他們做工。」
「老山羊」驚奇的注視她，臉上表現出厭惡的神情。他輕輕的說：「這些話是汪老師教你這樣說的？」
「天之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老山羊」將我們全班四五十個同學分成了兩組，由吳漢聲和劉大魁分別擔任組長。體弱年稚的男同學，幫助女生在校園裡鋤草栽花；體格堅強的男同學擔任挖泥、車水，以及攀高臨危的粉刷鐘樓的苦工。
櫻子迷惘的看著我們，大家都和圖書放下工具，莫名其妙的看著「老山羊」。
這一切都出人意料，校長對這件事一點也不馬虎，「老山羊」也沒有袒護我們，反而擔任我們的監工，由他來執行限期完工的命令。
大家帶著沉痛的心情工作，心裡都有說不出的滋味，尤其是平日鼓動我們抗日情緒的「老山羊」也不同情我們，這件事對於我們精神上的打擊，比做苦工還要痛苦百倍。
「……」
很奇怪的，這次勞動處罰本來與櫻子無關，但她卻自動參加，而且混在我們男生隊裡。
「大家一齊流血汗，呼呀嗨！」
「侮辱師長，不守校規。」
我們知道「老山羊」平常是不大喜歡櫻子的，大家都替她捏一把冷汗。
「呼嗨呼！」
「如果一個國家不遵守國際公ｈttｐs://m.hetｕｂooｋ•coｍ.ｃoｍ法，侮辱別的國家，你也覺得應該受處罰嗎？」
「不！我很難過……」
不知是誰將我們反抗汪東原的事，告訴了校長和級任楊老師。
「老山羊」沒奈何的瞪她一眼，怒氣沖沖的又向同學們申斥：「注意！做工的時候，不准交頭接耳的說話，不准批評學校，不准發牢騷，不准……」
「大家都在做工；」櫻子天真的微笑著：「我一個人閒著也沒有意思！」
在蕭瑟的寒風中，無情的勞役開始了。楊老師指導我們充分的運用勞力和腦力：美術知識給我們修整校園的智慧，數學知識算出了挖掘荷花池的土方，地理知識給我們引來活水的方法，體育訓練給我們攀高懸空粉刷鐘樓的勇氣。
「為了活命！哪怕日曬筋骨酸！」
「老山羊ｗｗw.hｅtｕｂoｏk.com•ｃｏｍ」一連說了十幾個不准，然後將吳漢聲叫在一旁，對他輕輕說幾句話，吳漢聲向他鞠躬，轉過身來向大家說：「我們唱《大路歌》！」
想不到一向和和氣氣的「泥菩薩」，這次卻大發脾氣。在紀念周上，他向全校同學公佈了我們的罪行，每人記大過一次；幾個為首搗亂的同學，成為已經開除的「留校察看」的學生。並且處罰我們全班同學停課兩周，整修荒蕪的校園、乾涸的荷花池，以及粉刷被風雨侵蝕的大鐘樓。
「老山羊」像在課堂上對我們講書，他唾沫橫飛，神采飛揚，越說越有精神：「舉一反三，你們應該瞭解更多的意義。有一天，你們會體驗到我的話，荒蕪、乾涸、殘破的祖國山河，也需要你們這樣的幹勁去建設！」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