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把「生的萬花筒」交給我，說：
平行的絲連成八角、十二角的形狀嗎？
「望裡看罷，
或結在斷井頹垣
這一壞，教我怎地生長？
你所在的地方無不興隆、亨通。」
去罷，生的結構都由這幾十顆『彩琉璃屑』幻成種種，
「咄咄！貪得而無智的小蟲！
「他怎樣想法子要奉承我，凡認識我的人都覺得出來。然而我卻沒有領他的情，因為他從沒有把自己的行為檢點一下。他的嗜好多，脾氣壞，是你所知道的。我一到會堂去，每聽到人家說我是長孫可望的妻子，就非常的慚愧。我常想若從不自愛的人所給的愛情都是假的。
尚潔莊重地回答說：「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沒有愛情麼？誠然。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從不曾在別人身上用過一點男女的愛情，別人給我的，我也不曾辨別過那是真的，這是假的。夫婦，不過是名義上的事，愛與不愛，只能稍微影響一點精神的生活，和家庭的組織是毫無關係的。
命運就是我的網。」
自而今回溯到濛鴻，
要結在玳瑁梁棟
不必再看第二個生的萬花筒。」
周圍的東西都沉默著，像要讓她們密談一般，樹上的鳥兒把喙插在翅膀底下；草裡的蟲兒也不敢做聲；就是尚潔身邊那隻玉狸，也當主人所發的聲音為催眠歌，只管齁齁地沉睡著。她用纖手撫著玉狸，目光注在她的客人身上，懶懶地說：「奪魁嫂子，外間的閒話是聽不得的。這事我全不計較——我雖不信定命的說法，然而事情怎樣來，我就怎樣對付，毋庸在事前預先謀定什麼方ｍ.ｈetｕｂｏｏk•coｍ•ｃｏm法。」
呀，我的網甚時節受了損傷！
從沒有人說過裡面有個形式與前相同。
敵不過外力衝撞；
我網的形式還要像從前那麼整齊——
我把網結好，
生的巨靈說：「補綴補綴罷。」
史夫人說：「我現在才看出你們的真相，我也回去告訴史先生，叫他不要多信閒話。我知道你是好人，是一個純良的女子，神必保佑你。」說著，用手輕輕地拍一拍尚潔的肩膀，就站立起來告辭。
世間沒有一個不破的網。
「這倒不是怪事，且聽我說下去。你聽這一點，就知道我的全意思了。我本是人家的童養媳，一向就不曾和人行過婚禮——就是說，夫婦的名分，在我身上用不著。當時，我並不是愛他，不過要仗著和-圖-書他的幫助，救我脫出殘暴的婆家。走到這個地方，依著時勢的境遇，使我不能不認他為夫……」
那晚上的月色格外明朗，只是不時來些微風把滿園的花影移動得不歇地作響。素光從椰葉下來，正射在尚潔和她的客人史夫人身上。她們二人的容貌，在這時候自然不能認得十分清楚，但是二人對談的聲音卻像幽谷的迴響，沒有一點模糊。
「論理，我也不是他的……」
她的客人聽了這場冷靜的話，心裡很是著急，說：「你對於自己的前程太不注意了！若是一個人沒有長久的顧慮，就免不了遇著危險，外人的話雖不足信，可是你得把你的態度顯示得明瞭一點，叫人不疑惑你才是。」
「我像蜘蛛，
荒煙蔓草中呢？
我再結網時，
珠璣簾櫳；
呀，萬花筒裡等等的形狀和顏色
「我雖然不愛他，然而家裡的事，我認為應和_圖_書當替他做的，我也樂意去做。因為家庭是公的，愛情是私的。我們兩人的關係，實在就是這樣。外人說我和譚先生的事，全是不對的。我的家庭已經成為這樣，我又怎能把它破壞呢？」
還住在中央。
你愛怎樣，就結成怎樣！」
尚潔索性把玉狸抱在懷裡，低著頭，只管摩弄。一會兒，她才冷笑了一聲，說：「呵呵，奪魁嫂子，你的話差了，危險不是顧慮所能閃避的。後一小時的事情，我們也不敢說準知道，哪裡能顧到三四個月、三兩年那麼長久呢？你能保我待一會不遇著危險，能保我今夜裡睡得平安麼？縱使我準知道今晚上會遇著危險，現在的謀慮也未必來得及。我們都在雲霧裡走，離身二三尺以外，誰還能知道前途的光景呢？經裡說：『不要為明日自誇，因為一日要生何事，你尚且不能知道。』這句話，你忘了麼？……唉，我們都是從渺茫中來，在渺茫中住，望渺茫中去。若是怕在這條雲封霧鎖的生命路程裡走動，莫如止住你的腳步https://m.hetubook.com.com；若是你有漫遊的興趣，縱然前途和四圍的光景曖昧，不能使你賞心快意，你也是要走的。橫豎是往前走，顧慮什麼？
我好謹慎地選擇。
仍與從前沒有什麼差別！
「原來你們的家有這樣特別的歷史……那麼，你對於長孫先生可以說沒有精神的關係，不過是不自然的結合罷了。」
求你再把第二個給我，
「我們從前的事，也許你和一般僑寓此地的人都不十分知道。我不願意破壞自己的名譽，也不忍叫他出醜。你既是要我把態度顯示出來，我就得略把前事說一點給你聽，可是要求你暫時守這個秘密。
史夫人沒等她說完，早把身子挺起來，作很驚訝的樣子，回頭用焦急的聲音說：「什麼？這又奇怪了？」
「自己選擇去罷，
雖然，我再結的網還是像從前那麼脆弱，
生的巨靈按手在我頭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