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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和平自然明白了「團扇」計劃的由來，深深點頭，「整整二十七年……」話未說完，心裡一痛，從揣著糧票上火車西進的那一天起，三十五個年頭過去了，沒有回過北京，二老雙親沒有熬到文革結束就早早地走了。那種痛楚伴著自己也已經成了日課了。

他們出得門來，走了未幾步，曼咍頓南端的晴空已經被濃煙遮蔽，火球自大廈北樓頂上的煙霧中騰起，南樓中段火光熊熊，無數碎片正在飛快地降落。石先生拔腳飛奔，韓和平在他身後急急追趕，直到他們被救火隊員阻住了腳步。他們迎著飛奔的人群https://m.hetubook.com.com站立，眼睜睜地看著大廈坍塌，任由粉塵落滿了全身。無數的紙片在空中飛舞、碎裂、和著粉塵飄灑。

二〇〇一年九月十一日清早，六十三歲的石先生在紐約時報廣場和來自倫敦的韓和平愉快地見了面，兩人搭車來到格林維治村，在一家很小巧的義大利館子共進早餐。韓和平的心情和天氣一樣的好，他在閒談中提出了一個問題：「石大哥，小二十年了吧？我跟著您做事，頭些年，基本上是碰上問題，解決問題。打從十二年前開始，您就有計劃、有步驟地安排大家的行動，後來，事情盤根錯節，您為了和圖書聯絡方便，給咱們的一覽子計劃起了個代號，叫做Tuan Shan，可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典故？」

「我和將軍，那是唯一的一次見面機會，和夫人卻是第二次。我派了個人陪夫人在橋頭商區逛街，老齊則陪將軍脫離了溫州船運公司的打撈作業船，換了兩次漁船，藏到了橋下。我的船搖近的時候，你知道那是怎麼樣的情景？」石先生湊近了桌子，臉上的表情莫測高深，「橋面上，夫人手舉一面團扇，上面疏疏朗朗的一叢蘭草，小小一朵蘭花。夕照之下，竟然嬌艷得很。團扇下面的臉，沒有了希爾頓酒會上的矜持，只剩了焦急和盼望。夫人腳上一www.hetubook.com.com雙繡花鞋，遲遲疑疑地向著橋頭邁步。橋下的兩個人，老齊托著將軍，將軍靠著橋墩，完全是軟弱無力的樣子，我想，橋上那腳步聲，將軍有二十多年沒有聽到了，此時此刻於將軍而言大概比鼓聲還要沉重了。將軍臉上，老淚縱橫啊！我趕緊搖船上前接了他們再向小汽艇划過去，他們在那兒換了衣服才換登遊輪與夫人會合。夫人站在橋頭上目送我的小船向碼頭方向去，她不再舉著那柄團扇，只是隨意地放在身前，臉上的喜悅、欣慰甚至嬌羞一覽無餘，她的眼睛只是定定地盯著將軍的背影，捨不得移開啊。你想想看，在泰國那麼一個地方，這樣的一個畫面會https://m.hetubook.com.com給我留下多麼深刻的印象。」

粉塵繼續旋舞著，飛揚著，掩蓋住了他們兩個人北去的身影。要到中午，人們才會在時報廣場再次看到他們。

石先生雙手高舉，接住了小小一片紙，一片天青色的紙，無字。他把這片紙藏進懷裡。韓和平已經真切地明白，「團扇」計劃的點點滴滴和大廈裡面的所有資料一起化作了粉塵。他正不知要和石先生說些什麼，石先生的手機響了。

韓和平微笑，他是想起了可愛的葛蘭姆先生。他也很清楚的記得，是玉蘭嫂的一聲傳喚才徹底打消了齊大哥和將軍的重重疑慮，整個的行動才得以在整整一票人的協同作戰當中一步步順利完成。

「你當然記得浙和*圖*書江溫州胡將軍那個案子，大家忙了十幾年，他們夫妻才得以團圓。」

橋上那腳步聲，將軍有二十多年沒有聽到了，此時此刻於將軍而言大概比鼓聲還要沉重了……。夫人不再舉著那柄團扇，只是隨意地放在身前，臉上的喜悅、欣慰甚至嬌羞一覽無餘，她的眼睛只是定定地盯著將軍的背影，捨不得移開啊。

看韓和平神情蕭索，石先生體諒地建議朝南走，他的辦公室就在世貿大廈的南樓。

這一天，石先生的心情也是好得很，他和韓和平配合默契地工作多年，兩人可以這樣喝著咖啡在如此晴朗的金秋天氣回首往事，實在是難得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