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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勞倫斯.布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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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沒錯,不過要剝貓的皮可不是只有一種方式。」她做了個鬼臉,而我則對我的用詞感到後悔。「無論如何,這個虛胖的市場會一下子洩了氣。剩下的書再也賣不到幾千塊錢一本了,他會有一大箱脫手不了的書。這麼高的價格全都因為它是僅存的一本。當它們不再是唯一的,當書上的題字證明是偽造的,我的客戶就得另謀他途繼續從事他的非法勾當。」
猶信誓旦旦
他喝一杯蜜露
王子想知道她是怎麼介入這件事情的。
「交易順利進行了嗎?」德馬雷斯特顯然十分困惑,「那麼為什麼賣方想把書偷回來呢?只是因為它的身價不菲嗎?」
「是的。」
我搖搖頭。「不,那是他很清楚自己做不來的事情之一,因為當他需要小偷的時候,他就來到這家店裡雇了一個。他發現亞克萊特打算把他那一本《拯救巴克羅堡》公之於世,這一點毫無疑問是從瑪德琳.波洛克那兒聽來的。也許不能算真的公開。亞克萊特並非要打電話給《紐約時報》,告訴他們他手上有什麼東西。只是亞克萊特除了是名收藏家之外還是個生意人,他想把書賣給比他對《拯救巴克羅堡》更有興趣的人,而亞克萊特本人對吉卜齡、印度、反猶太文學或這本書的任何特色都沒有興趣。」
王子的下巴僵硬了起來。阿特曼.辛把身體向前傾了幾度,準備隨時跳起來保衛他主人的安全。
「是的。」
「還有別的。」
「倒也不是。其他你還賣了幾本?」
「讓我們打個比方,只是假設,某人在湯橋維爾斯的一家印刷廠裡弄到四五十打這樣的書。」我看著威爾金,「聽起來合理嗎?」
他們行將亡覆——不僅他一人,而是全部
「值多少錢?」
「希特勒在牢裡的時候或許還讀著它呢,」魯德亞德.威爾金陶醉地說,「從中獲得靈感。並且琢磨出《我的奮鬥》——從那些手跡中可以看得出來。」
「他原來賣給他的是萊德.哈格德的那一本。現在他要賣的更特別一點。」我拍拍櫃檯上的書,「他要賣給他的是這一本。」我說。
卡洛琳說:「我不明白,伯尼。他要賣給他什麼?」
「是的,」威爾金說,「如果亞克萊特沒有毀了這筆生意的話。」
「那是她幫我跟亞克萊特牽線的傭金。」他說,「我需要現金。通常我會給她一千塊左右,作為安排交易的報酬。不過給她書,她也十分高興。她希望書可以賣到個好價錢。當然,她知道在我從納德.阿爾.奎達那裡大賺一筆之前,不能動那本書。」
「如果亞克萊特把書拿給納德看,就沒得玩了,也沒油水可撈了。首先,亞克萊特會知道他被坑了。更重要的是,納德也會知道——而一個阿拉伯產油國的酋長不必找律師就可以展開各種報復手段。在那裡的某些國家,甚至還會把小偷的手砍斷呢。想想看如果他們對你心懷仇恨的時候會怎麼對付你。」
一如他所屬的群族
我闔上書。「這個日期是有意義的,」我說,「在你們各位先生到這兒之前,我正在讀約翰.托蘭所寫的希特勒傳。這就是開書店的附帶利益之一。根據推斷,吉卜齡為這本書題字的那一天,正是希特勒因參與慕尼黑啤酒廳起義事件,而被判在蘭茲堡監獄服刑五年的那一天。在判決宣布的幾個小時之後,他正在牢房裡寫《我的奮鬥》的書名頁。而當時魯德亞德.吉卜齡卻對這個未來梟雄的處境深感同情,於是在書上題字送給他。在書封面的內頁蓋了橡皮圖章,上面的文字是德文,這似乎顯示這本書在一九二四年五月的時候曾被送進蘭茲堡監獄。然後我們看到在內文空白處不時有些註記,應該是出自希特勒之手,還有些地方劃了重點,在封底內頁和書底的空白頁有一些用德文寫的句子。」
德馬雷斯特看起來不知所措。「這太荒唐了,」他冷靜地說,「絕對的荒唐。」
「那只是你的假設,小子。」
「等等,」普雷斯科特.德馬雷斯特說,「你把我全搞糊塗了,在你面前的這本——不是你從那個叫亞克萊特的家裡偷來的嗎?」
他迴避我的眼光。「你終究會收到錢的,小子。我只是現在沒有而已,不過一旦我把書賣了,我出手可就大方了。」
我停下來吸了口氣。「我的客戶還有另一個理由不讓亞克萊特去增加酋長的圖書館https://www.hetubook.com.com館藏。他正和納德談另外一筆交易,這回是要撈更大一筆。他可不希望亞克萊特壞了好事。」
「他買來的,」我說,「從那個叫我去把書偷回來的人那兒買來的。最初的交易是由瑪德琳.波洛克安排的。」
「然後在你面前的是另外一本,你在她衣櫥裡發現的?」
「補償你。那是你勞動的代價,既然書本身不值幾個錢。」
王子皺起眉頭陷入深思。「你是說你沒殺那個女人。」
他吃一片甜糕
「我擁有原始的那一本。」他微笑著,帶著凱迪拉克汽車廣告中車主慣有的那種驕傲,「真正的《拯救巴克羅堡》,有給萊德.哈格德先生題字的真跡,並且在他死後從他家的書房給拿走的那本。這本書經尤妮蒂.米特福德小姐轉讓之後,應該是由溫莎公爵所保有。有另外一本,我必須這麼強調,在六年前就到我手中了,早在這位先生……」他向威爾金簡短地點了個頭,「……碰巧發現了某個印刷廠裡沒被毀掉的剩貨之前,如果你非要說那是湯橋維爾斯印刷廠珍藏起來的書也可以。」
「而同時,你得拿回亞克萊特的那一本。」
我媽曾告訴我,別跟王子爭辯,於是我禮貌地點點頭接著說:「亞克萊特有個絕妙的主意,」我告訴他們,「他想要和這位酋長做一筆大生意,搞一個貿易協定什麼的。《拯救巴克羅堡》會是個相當完美的禮物。納德.阿爾.奎達是巴勒斯坦恐怖組織的重要支持者,在石油國的酋長們中間還算小有名氣,現在有一個頗具傳奇意味的反猶太文學,僅存於世的珍本,它可以讓一個偉大的英國作家,成為猶太世界的公敵。

「就算弄到了五十本吧。就是那一版全部的數量,或是除了傳說中失蹤已久,作者原要送給萊德.哈格德的那一本之外的其他幾本。如果那些書全流到市面上會怎樣?一本幾百塊錢吧。他們將成為公認的古董,吉卜齡也將再度熱門起來,但是這本書就不那麼重要,也賣不到好價錢了。這本書的價值在於它是絕無僅有的,而非它的文學成就。不過這些書還是值得把它們從印刷廠拖回來,如果每一本都當做是絕無僅有的那一本來賣呢?如果每一本都仿照吉卜齡的筆跡給題上字呢?很難製作一本新書然後讓它看起來顯得很舊,不過在舊書上模擬前人的題字卻不算太難。我確信有好幾種方法可以讓墨水看起來有五十年的歷史,就像那種用羽毛筆沾著寫出來的一樣。
「我們是老朋友了。不只這一次,我們一起做事很久了。」
他抹淨他的嘴唇和指尖
「那一萬五從哪兒來呢?」
我看著威爾金,很難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
老愛森堡是狡猾的騙徒
威爾金嘆了口氣。「三本,」他說,「一本賣給沃斯堡的一個男人,他有一個印象說這本書是牛津一個代理圖書館員偷拿出去抵賭債的。他絕對不會把書公開。另外一本賣給一個退休的農夫,他種馬來亞橡膠大賺一筆之後,目前住在西印度群島。第三本賣給羅德西亞的一個老頑固,他看起來對詩中的政治立場比對它的收藏價值更有興趣。德州人出的價最高——八千五百美元,我想。我賣書是一本一本地賣呢,你們瞧,但這是相當辛苦的。我又不能登廣告。每一筆生意都需要花費甚巨的事前研究和精密的布局。光旅費就得花不少錢,何況還得是講究的住處.而這些都是成本。但在這場遊戲中我並不是勝利者。」
「因為它雖然是真的,」我說,「但卻不是唯一的。吉卜齡在一九二三年的時候自己印製了這本書,數量並不大。這件事是真的,沒錯。與事實不符的是,那個最吸引人的部分——他燒掉所有的書,僅留下一本。其實現存的還有好幾本呢。」
威爾金問我心中是不是有特定的人選。
「哦?」
「為什麼她衣櫥裡還有一本?」
「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不是嗎?」卡洛琳想知道,「如果他從事的是祕密交易,他們也沒法真的告他。」
「我以為我們今晚在這兒不使用名字呢。是的,我叫普雷斯科特.德馬雷斯持,不過……」
我把書放在櫃檯上。「在我答應去偷這本書的時候,」我接著說,「它是在一位名叫傑西.亞克萊特先生家中的私人圖書室裡。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這www•hetubook•com•com位先生為這本書跟龐桑貝勳爵的繼承人私下協調,讓後者取消了一場原本安排好的公開拍賣會而買到這本書。」我緊盯著魯德亞德.威爾金。「也許真有什麼龐桑比勳爵,不過傑西.亞克萊特並不是那樣得到這本《拯救巴克羅堡》的。」
「不過就算你有紙,就算你有辦法把它印出來,裝訂好,再仔細地做舊,好讓它看起來像是保存得很好的樣子,你要怎麼把它賣出去?也許,如果你找到一個絕對的好買主,你可以得到一個五位數的價錢。不過在那之前你的投資也差不多有那個數了,你的利潤在哪兒呢?」
「嘿,行了,伯尼。」這回是卡洛琳從她的高椅子上跳下來,「我覺得我好像遺漏了什麼重點,這件事我大部分都知道一些。不過,如果它應該很值錢,又不是假書,為什麼卻只值五百或一千塊錢呢?」
這裡唯一的女士卡洛琳坐在一張高腳凳上,這張凳子是我用來拿高處的書用的。她歪坐在凳子的一邊,我的客人則圍坐成不怎麼規則的半圓形,面朝著櫃檯。我自己則站在櫃檯後面,沒椅子坐,因為平常放在櫃檯後面的那張椅子此刻德馬雷斯特正坐著。
我搖搖頭。「恐怕不是,」我哀怨地說,「衣櫥鞋盒裡發現的那一本是第二本萊德.哈格德版,我的客戶怎麼能把它賣給酋長呢?他已經幹過一次了。不,這是第三本,很奇怪吧,我必須為我剛才撒的謊道歉。剛才我說這是波洛克家的那一本。那麼,也許我可以唸一下襯紙上的題字,消除你們的困惑。」
「它並非真的一文不值。在我把它偷來的第二天,就有人用槍指著我要把它拿走。幸運的是……」我親切地對阿特曼.辛笑著,「他錯拿了另一本書。不過他還給了我五百塊錢安撫一下,巧的是,那差不多就是那本書真正的價值。如果賣對了人,整個情境又適合的話,它也許可以賣到一千塊左右,不過它絕對不值更高的價錢。」
「那……」
我把書打開,清清嗓子。天哪,他們真是全神貫注。
「我沒讀過這本當代人物誌,」我接著說,「酋長買這本書的時候,賣方告訴他要藏好這書,因為這是偷來的,沒有合法的身分。對酋長來說這不打緊,有很多收藏家一旦發現真的非常想要的東西時,他們會不擇手段——當然,他們也認為這樣可以砍到個好價錢。
「如果這本書是真的,」王子說,「它怎麼會一文不值?」
「你怎麼認識瑪德琳.波洛克的?」
「他。」我說,把一隻手指指向普雷斯科特.德馬雷斯特。
「不過並不是同一本。我原本以為可能是她在讓凶手進來之前把書藏在衣櫥裡。不過難道他在離開之前不會找書嗎?難道他不會用槍指著她,在射殺她之前逼她把書交出來嗎?他還費事地在離開前把我的五百塊錢掏走。他或者波洛克都有可能從我的褲子口袋裡把錢拿走,如果是她拿的,那麼他就是從她那兒把錢拿走的,因為錢不見了。」警察也有可能把錢拿走,我想,不過幹嘛提出那種可能,把事情弄得更複雜呢?
「也許不會。但你不是唯一一個被她騙過的男人。她騙過每一個人,你試著回想一下吧。她對我下藥偷了我的書,不過我當然沒有殺她。她正準備要從王子身上騙錢,而他也許會因為他的特使從我的店裡帶回去一本不值錢的《三個士兵》而懷恨在心。不過這並不會讓他有遭到背叛的感覺,因為他並不指望從那女人身上得到什麼。我也一樣。我們一開始就沒什麼理由信任她,那又何來遭背叛的感覺呢?只有一個人是她真正背叛的。」
唔,還真是很少使用那樣的臺詞呢。現在他們全都在這裡,齊聚在巴尼嘉書店。當我從利澤爾先生那兒買下這家書店的時候,曾有過這樣的想法,偶爾舉辦一些類似這樣的小型非正式聚會。比如說,週日下午的詩社,大家喝著小杯微甜的雪莉酒,托盤上放著大黃瓜三明治讓大家傳著吃。或是文學咖啡講座,大家抽著歐洲雪茄,討論存在主義的真諦。我認為這樣能匯聚人氣,而且可以讓這家店獲得一些口耳相傳的知名度。更重要的是,這似乎是個認識女人的好方法。
「這個女人,當然就是瑪德琳.波洛克。她得知王子在紐約,並且還知道他對魯德亞德.吉卜齡以及他的作品很感興趣。她有一本《拯救巴克羅堡》,是推銷一本給亞克萊特的傭金,現在正是她脫手的好機會。她這本書賣王子——多少錢?www.hetubook•com.com
「那就是你的推論嗎?」魯德亞德.威爾金說,「小子,看來你僅有的線索全維繫在那些不見的東西上面。這豈不像不會叫的狗,呃?不見的五百塊錢、不見的棕色包裝紙。基礎相當薄弱呢,你說是吧?」
「他不是已經賣給他了嗎?」
「不,」我說,「因為它沒什麼身價。」
「那會是誰呢?」
「我所說的謀殺案是指瑪德琳.波洛克案件。她於前天在她位於東六十六街的公寓內被射殺。凶手在她的前額射了一發子彈,用的是點三二自動手槍,槍是馬利公司出產的『惡魔狗』。凶手不僅把槍留在現場,也把昏迷不醒的我留在那裡,還把槍塞在我手上。」
「波洛克小姐說她那天晚上就可以拿到書,那就顯示你已經從書主那兒把它拿來了。」

他們還是聚精會神地看著我。就在他們沉默地盯著我,像石頭般一動不動時,我把手伸到櫃檯下面,拿出了那本《拯救巴克羅堡》。我隨便翻到一頁,然後唸道:
「一個有充分動機的人,」我說,「一個被她欺騙的男人。」
「酋長呢?他也買了一本有哈格德題字的。」
房間裡一片寂靜。
不過今晚的聚集卻跟我原來想像得不太一樣。沒人大聲朗誦詩句,也沒人提到卡夫卡。這家店的知名度遠遠超過它應得的程度,而我也不打算認識任何女人。
「一萬美元。」王子說。
「那麼那是贗品了?」王子說。
「就是這個原因啊,」他嘆道,把雙手闔起放在肚子上,「就是因為這樣。道德總是會扮演某種角色。不過時間一到我就會把該給你的錢付清的,我可以向你保證。」
我咧嘴笑著,「你們大家都懂嗎?這件事是環環相扣的。王子不想為巴克羅堡付出一萬美元,這並不是因為他捨不得這個錢,而是為了一個非常好的理由。他知道這本書是冒牌貨。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對納德的那一本也有耳聞。而你還有另一個理由,對不對?」
「因為我一直在想我幹嘛要待在這間莫名其妙的屋子裡,現在我還被控謀殺一個在今晚之前我連聽都沒聽過的女人,我來這兒是買書的,羅登巴爾先生。我看了報紙廣告,打了電話,然後來到這裡準備出個好價錢買走某件稀世珍品。到目前為止,我聽了個相當精采,不過卻很難懂的故事,關於什麼書是真的題字卻是假的之類的。還有一個血淋淋的故事,關於背叛、欺騙和謀殺什麼的,現在我竟然被控殺人。我不想買你的書了,管他是題字給希特勒,還是哈格德,還是哪個基督在地上的傳道者。我也不想再聽到剛才那些胡說八道的話了,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
魯德亞德.威爾金搖著頭,「可憐的瑪德琳,」他哀傷地說,「我叫她先別動那本書的。她這麼蠻幹毀了我一筆大生意,不過我想她就是安分不下來。想大撈一筆然後遠走高飛。」他皺眉頭,「但是,是誰殺了她?」
「我怎麼發現的?」他想問的其實並不完全是這個意思,不過我卻很想回答這個問題。「我星期三晚上從亞克萊特家裡偷了一本。星期四我把那本送到瑪德琳.波洛克的公寓。我被下了藥,當我醒來時書已經不見了。昨晚我又回到波洛克的公寓……」看到他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令我相當滿足,「發現《拯救巴克羅堡》躺在衣櫥的鞋盒裡。
「你為什麼這麼說?」
「不是,那一本我留在瑪德琳.波洛克的公寓裡,然後被殺她的凶手拿走了。」
「你可以先告訴我。」
「或是阿拉伯產油國的酋長,」我繼續說,「我想到一個叫納德.阿爾.奎達的人。他住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其中一個國家,我忘了是哪一個,他幾乎擁有那整個地方。在當代人物誌中有一段寫到他,說他擁有蘇伊士運河以東最好的私人圖書館。」
「它的價值呢?」
「是的。」
「不,它百分之百是真的。」
「錯,」我說,「你是傑西.亞克萊特,而且你就是凶手。」
「他買他那本付了你多少錢?」
「我的那一本是用棕色紙整齊地包好,」我接著說,「瑪德琳.波洛克可能在把它藏起來之前拆開看過,以確定那本不是再版的《三個士兵》或其他什麼不值錢的東西。」我避開阿特曼.辛的目光。「果真如此,棕色包裝紙到哪兒去了?我醒來時它不在地板上。我承認,在那種情況下我可能沒法看得很仔細,不過在我昨晚回到公寓反覆搜索的時候,它顯然不在那裡。凶手不會帶走它,而警方更沒理由hetubook.com.com去理它,所以它到哪兒去了?那麼現在答案夠清楚了吧?它還包在書上。瑪德琳遇害的時候手上很可能還拿著那本包得好好的書,然後凶手就那樣拿走了。」
「錢,」威爾金說,「錢對納德.阿爾.奎達這樣的人來說算什麼?錢流進來就像石油流出去那樣快,錢多到都不知道怎麼花。五萬?十萬?二十五萬?我才剛要開始吊他的胃口呢。我只不過讓這阿拉伯人知道我手上有什麼東西。最後的談判十分微妙,將會是全然的拜占庭式的。我開價多少?他出價多少?在什麼時候這筆生意會談不下去?」他攤開雙手,「真的很難說,小子。約翰遜博士說過一句什麼來著?『不做發財夢就發不了財。』既然是發財夢嘛,難免就有些誇大,但可以這麼說,這本書的確會賣到個好價錢,非常好的價錢。」
「她是亞克萊特的情婦,」我告訴他,「也是我的客戶從小就認識的朋友。我的客戶告訴她,他有一本人人想要的書。而她則表示她有一個朋友——也可以稱之為客戶吧——是個熱衷於收藏書的人。現在就差讓買賣雙方碰頭了。」
「你最後一本是賣給亞克萊特?」
「我想你們一定奇怪我為什麼要把你們召集到這兒來。」
「價錢不錯,不過她是跟一個精明而且挺有辦法的人做生意。他派人調查並且跟蹤她。她來我店裡仔細觀察我的時候戴了一頂假髮來偽裝。或許她這麼做是為了日後她把摻了迷|葯的咖啡遞給我的時候,我不至於認出她來。也或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不管她心裡想的是什麼,這麼做似乎並沒什麼效果。王子的人跟蹤她到了這家店裡,經過一番小小的調查發現,巴尼嘉書店的新老板有闖空門的碩士學位呢。」
「我的客戶就是這麼做的。他自己把其他的書題了字,或者找了專人替他偽造,然後他開始試探市場的反應,聯絡幾個主要的收藏家,也許還聲稱這本書是贓物,好讓買主暗自珍藏不將它公之於世。因為只要有人召開記者會或者將這本書給某大學圖書館看,這遊戲就結束了。所有曾經絡繹不絕的收藏家都會尖叫著回來討回他們的錢。」
「你是指設騙局嗎?」
我闔上書。「最後一句令人毛骨悚然吧,」我說,「拙劣的詩就是你可以明顯地看出哪一句是為了硬要和哪一句押韻,而這整本書都是那個樣子。不過這本書成為我們大家的目標並非因為它的文學價值。它非常獨特,我想你們都知道這一點。獨一無二的無價之寶,是吉卜齡的著作中唯一一部僅剩一本存世的。而這一本,就在這裡。」
「沒錯。我到那兒是去送書的。我本應收到書款,結果卻被下藥陷害,波洛克小姐對我下藥,而我則是被殺她的那個人陷害。不過,」——我燦爛地笑著,「……書還在我手上。」
「願意和我們分享嗎?」
「但問題來了,我的客戶早已經賣了一本給酋長。」
「那本書後來怎麼了?」
「『獻給阿道夫.希特勒先生,』」我唸著,「『他對摩西後裔的布爾什維克主義,和希伯來人在國際金融界的勢力,這兩股潛伏的危機完全了然於胸,這點燃了德意志民族的熊熊火炬,並在上帝的祝福下,終將照亮全球。希望你日前身受的審判,不過是打造救贖之刀的鐵砧。獻上無限的祝福和敬意,魯德亞德.吉卜齡於貝特曼,波瓦什,蘇塞克斯,英國,一九二四年四月一日。』」
「如果亞克萊特沒有毀了這筆生意的話。」
「說做生意不用說得那麼沉重吧,不是嗎?」
他點點頭。「幾千塊。我不記得確切的數字了,那很重要嗎?」
如果他們攻打巴克羅堡
「所以你出價一萬五叫我去幫你拿回來。」
「《拯救巴克羅堡》。」
德馬雷斯特問那他是怎麼得到的。
「看在老天的分上,」威爾金說,「我不會殺任何人,更不會殺瑪德琳。」
「我也感到很奇怪,」我說,「我試著查看這本書是否有可能是偽造的。當然有可能。首先你必須找人模仿吉卜齡的手跡寫三千兩百行自嘲詩。然後你得找一臺印刷機手工排這些字句,然後還得找到一疊五十年前的紙印刷。也許你也可以用新紙去印,不過……」我拍拍這書,「它不是那樣做的。我每天都拿著它,我知道那是舊紙。它看起來,摸起和-圖-書來,聞起來都不一樣。
「如果那麼做結果會怎麼樣?」
我還沒介紹其中任何一個人給其他人認識,他們也沒有人展開寒暄,聊聊足球啦,天氣啦,或社會案件。他們並非同時到來,不過相差的時間卻非常短。而他們也一直出奇的安靜,直到我做了「你們一定奇怪我為什麼……」的開場白。即使在那個時候,我也只看到幾雙緊盯著我的銳利眼睛。
「有趣的想法。」普雷斯科特.德馬雷斯特說。他身上穿的跟卡洛琳給他拍照片的時候一樣,不過那時候我只看得出來他穿著一件深色西裝。現在我看清楚那是一件深藍色、有著淡淡條紋的西裝,但在照片裡看不出來。現在他在我的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所以這本書只是許多同樣版本中的一本,」他說,「你怎麼知道的,羅登巴爾先生?」
瞧,我開的是一家書店,不是圖書館,所以哪來那麼多椅子呢。蘭奇普王子坐了這屋裡最好的椅子——從我後面辦公室拿出來的一把可旋轉的橡木扶手椅。阿特曼.辛的背脊挺得跟麻稈似的,坐在一個豎起來的木箱上。在利澤爾先生用它來裝店裡的存書之前,它好像是用來裝羅馬蘋果的。魯德亞德.威爾金坐的是卡洛琳從貴賓狗工廠帶過來的折疊椅。
「我要揭露它的假象。我知道那是贗品,不過我不確定它是怎麼製造出來的。它是全新製造的嗎?還是有人剛好有一份手稿,然後做了一本以假亂真的書?還是像我現在所理解的,書是真的但題字是假的?我想看看那到底是本什麼樣的書,以推斷納德那邊那本的贗品是什麼樣的。不過我並不想為了這事付一萬美元,不然我可就是個大傻瓜了。」
「你是普雷斯科特.德馬雷斯特。」我說。
「所以你想越過中間人,於是就派了你的朋友過來,」我對著阿特曼.辛微笑,不過他卻沒有回以微笑,「在我一拿到書的時候,就把書要過去。你還叫他給我五百塊錢。為什麼呢?」
「唔,目前下落不明。或許希特勒將它送給了尤妮蒂.米特福德小姐,最後輾轉又回到了英國。但這只是個無趣的題外話。所有細節也沒完全理清。」
「我知道他,」王子說,「也許是全中東最好的圖書館,雖然在亞歷山大有一個人對這個說法很不服氣。」他禮貌地微笑著。「不過絕不是蘇伊士運河以東最好的圖書館。至少在印度有一個圖書館的收藏可以讓那位酋長自慚形穢。」
嗯,這倒像句人話。我和卡洛琳互使了個眼色,然後從櫃檯後面走出來。「情況變得更複雜了,」我說,「在這些事情正如火如荼進行著的時候,一名來自印度的男士恰巧在紐約。幾個月前他聽到傳言,吉卜齡的遺作最近被一個阿拉伯酋長買走。後來有一個女人跟他聯絡,告訴他的確有這樣一本書,而目前的所有者是一個名叫亞克萊特的人,不過很快就會是她的了。而且如果有好價錢,她還是願意割愛。
「五千美元。」
「一個外國人,」我說,「因為亞克萊特從事的是國際貿易。一個有錢有勢的印度王子。」
「事實上,」我接著說,「你們都心裡有數,為什麼我會邀請你們來這裡。要不是為了討論那本書和那件謀殺案,各位也不會過來。」
「怎麼說?」
「他可以做小偷啊。」王子建議,淡淡地笑著。
「所以你想要那本假書?」
威爾金揚起了他的濃眉,「希特勒私人擁有,且全世界僅存兩本中的一本?啟發他寫《我的奮鬥》的書?扉頁有給他的題字,內文裡又有他親筆寫下的注釋和評論?」
他開始從椅子上站起來。我舉起一隻手,並沒有濃厚的威脅意味,不過他倒是停住了。我叫他坐下。真是夠奇怪的,他竟然真的坐下了。
我點點頭。「不能算是你所謂的證據。完全是主觀的判斷。星期三晚上我坐著讀那本書,我把它拿在手上,翻著書頁。昨晚我又拿著它讀,而那已經不是同一本書了。書上還是簽著:獻給萊德.哈格德,跟我從亞克萊特那兒偷來的一樣,不過卻有一些地方變了。我以前認識一個開養雞場的人,他發誓他認得每一隻雞。那麼,我就可以認得每一本書。也許有一本的某幾頁摺了角,或水漬的形狀不同什麼的——天知道什麼地方。它們就是不同的書。一旦我發現了這一點,我就有機會把這整件事搞清楚。」
「不會怎麼樣,」我說,「我會拒絕你的訂金。」
「是的。」
「如果你認為那個數就足以彌補我所承受的一切的話,你顯然是沒幹過小偷。你怎麼知道書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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