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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史賓諾莎的賊

作者:勞倫斯.布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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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第06章

「我那時很緊張,雷。」
「我暫時還不能說,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除此之外我們還有科爾卡農。我猜你當時一定沒想到那女人已經死了,不然你大概也不會留活口,或者應該說你的同夥不會留活口。也有可能你們離開的時候她還沒死,而是在她丈夫失去知覺的時候死的。驗屍報告還沒出來,但是科爾卡農可以指認出你和你的同夥。你幹嘛現在不說實話?」
「多恐怖的場面。」
「這一定是你的同夥幹的。」山姆.利奇勒對我說。他似乎是負責辦這案子的人。菲爾和丹恩把我帶到警察局之後就交給他了。「我們知道你不是暴戾之徒,羅登巴爾,你向來單獨作案,什麼時候開始有同夥的?」
「我沒有同夥,」我說,「我早已洗手不幹了,現在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我開了一家書店在賣書。」
他仔細看了一下。「我想你說對了。」
我沒有笑,但是當他轉向利奇勒,隨他的手勢走出對面的房間時,我高興得露齒而笑,就像萬聖節的南瓜頭。幾分鐘之後利奇勒走了進來,我坐在椅子上正用一根鈍頭的牙籤剔指甲。我神情愉快地抬頭問他,現在是不是要當面指認。
要是有就好了,但是你不可能什麼都有。「我昨天晚上在家喝啤酒,蹺著腳看電視。」我說。
「你要恐怖的場面,我可以給你看。」他打開桌子抽屜,在一堆紙張當中找出一張八乘十英吋的光面照片,上面是一個金髮女人,身上穿著晚禮服,靠著一面牆半坐著,那房間看起來像科爾卡農家的客廳。她腳上沒有穿鞋子,腳踝被綁起來,雙手似乎也被反綁在背後。好在不是彩色照片,但就算是黑白照片也可以明顯地看出,她髮際變色的地方是被重物擊中的,真的很可怕。我聽卡洛琳說過旺達.科爾卡農是個美女,但是從這張照片上一點也看不出來。
「跟一個女人。」
「我們有證據證明你昨晚確實進了那房子。」
「我只是順路,老兄。」
「那就趕快說是誰幹的,你的日子就會好過了。羅登巴爾,如果你找到一個好律師,甚至會沒事。」說得好聽。
「他們認為,那些都是你的同夥幹的。他們有證據證明有你一份,比如說,一隻手套。」
「然後去hetubook•com.com撬科爾卡農家的門。」
單向鏡有個特性,如果你站近一點,還是可以透視到鏡子的另一邊,因為鏡子的反光作用還在,而你看到的影像會像雙重曝光的照片,不是很清晰。對面也是一個空房間,利奇勒正帶著一個中年男子走進來。他身穿灰色西裝,頭上綁著繃帶,腫包和血跡還很明顯。
「可惜已經中午了。我剛剛和自己打了個小賭,賭他們會放你回家。」
這次我搭的不再是警車。我們在車上閒聊——棒球球員,垃圾車罷工、皇后區地方檢察官辦公室裡的貪汙。小偷和警察只要能忘了彼此的敵對關係,向來有足夠的話題可以閒扯。其實這兩種人有很多類似的地方,只是我們彼此都不願承認。就像菲爾和丹恩,如果他們沒穿制服,一點也不像警察。當他們走進書店的時候,我還當他們是強盜。
「她總該有個名字吧?」
「就在科爾卡農家的花園裡。」
「我不是有意要傷你,我只想趕快逃走。」
「今天天氣真好,真是舒服。」他說。
「當然,但是我現在還不想說,除非萬不得已。她是我整夜的不在場證明,因為我從午夜到早餐時分一直待在她那裡。除非我沒有別的選擇,不然我不會讓她的名字曝光,她和她的丈夫分居而且帶著孩子,我不希望無緣無故把她扯進來。總而言之,我昨天晚上在她那裡。」
「我不明白。」他說著站了起來,「來吧,跟我走,我們去散個步。」
「沒錯,你現在是。你可以滾了。你實在太笨了,不知道我們在給你機會。如果等一下你清醒了,可以打電話告訴我。但是不要拖得太久,如果我們先抓到你的同夥,他可能會把所有的事都推給你,那時我們就用不著你了。最後你會是在牢裡待得最久的人。那女人被殺的時候你根本不在場,但那又怎樣?你確定你現在不想把事實真相說清楚?」
那是一隻剪掉了手掌部分的橡膠手套。
他皺著眉想了一下。「你昨天夜裡不在家,這個我們知道。」
「跟那種你可以在夜裡十一點隨便探訪的女人。」
「你的犯案模式,伯尼。」
「這可是證物。」
「看這裡。」他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用拇和-圖-書指和食指捏著,就像捏著一隻死老鼠。
事實上,我想了一下,覺得這對我來說很好。我決定讓他好好地看我,然後百分之百確定從來沒有見過我。所以我走向鏡子,假裝自己面前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要壓抑自己別對著鏡子擠眉弄眼做鬼臉實在有點困難,但我還是克制住了,我只是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領帶。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然後他表情嚴肅,像一隻貓頭鷹一樣慢慢地左右搖頭。
「這也是你們的服務項目之一嗎?」
「我不在場,我從來沒聽說過科爾卡農這個名字,我也沒去過第十八街。接下那個書店之後我就不偷了。」
赫伯特和旺達並沒有在賓夕法尼亞過夜。他們確實帶著狗開車到了貝克斯郡,準備讓牠和那隻冠軍狗交配,但是他們把阿斯提德送到那裡後,又開車回到紐約和赫伯特生意上的夥伴吃晚飯,飯後他們去劇院看戲,之後還去喝了點酒,一直到午夜才回到家,準備睡個覺,第二天早上再到賓夕法尼亞接狗。
「聽起來很有道理。」
「這一定不是你幹的,對吧?」利奇勒說。
「只有一件事。」我說。
雷把我載到書店門口讓我下車,叫我要自己小心。他對我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後開車離開。我動手開門,然後轉身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接著又把剛打開的鎖鎖上。現在有比開店做生意更重要的事要辦。
「你很狡猾。」他說。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實話只有一種。」
「好,滾吧!羅登巴爾。」
「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我說,然後從他手上接過手套試戴,「那我一定是灰姑娘的醜姐姐之一,因為我沒辦法戴上這手套。手套也有大小之分,這隻根本不是我的尺寸。」
他拉了一個小小的警報。「整個晚上。一直到看完十一點的晚間新聞我才出門。」我修正了一下。
「誰說過要指認這件事?」
「我會告訴他們的。你要回店裡了嗎?我可以開車送你回去。」
「這就是你的證據?」
「我可以看一下嗎?」
「你真的確定他不能指認出你?」
「你知道這件案子?」
「很愉快。」
「天哪,他們在哪兒找到這東西的?」我問。
「這問題問得好。」
我知道那和_圖_書是一面單向鏡。警方會帶科爾卡農到鏡子的另一面,在那裡他可以看得到我,而我卻看不到他。
他們回到家卻意外碰到強盜,那些賊搶走了赫伯特的現金和旺達身上的首飾,然後打算把他們綁起來。赫伯特想反抗卻重重地吃了一拳,旺達看了開始大叫,結果頭上也挨了幾記重拳。赫伯特看著她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這是他看到的最後一幕,因為他自己又挨了一拳,便失去了知覺。
「我還能說什麼?這麼巧,它就是事實。」
「為什麼他們認為科爾卡農的案子有我一份?」
「什麼意思?」
他走到鏡子前面看著我,我也看著他。我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眨眼睛、不要伸舌頭、不要轉眼珠或者做其他白痴的動作。我靜靜地注視著他。
他不是讓人印象深刻的那種人。中等身材,五十五歲左右,橢圓形的臉,灰白的頭髮,嘴唇上方留著短短的鬍子,鬍子也已經灰白,微翹的鼻尖,小嘴巴,眼睛的顏色介於棕色和綠色之間。第一眼看到他,你會猜他是銀行經理或是稅務律師之類的人。他看起來不像剛失去一個漂亮老婆、擁有一枚價值五十萬美元鎳幣的人,或者應該說他看起來就不像是會擁有這兩樣東西的人。
「他們的證據,不是我的。在你的檔案裡寫著:『戴著剪去手掌心部分的橡膠手套。』意思是說,你會剪掉手套的掌心部分,但是幸好手掌還在。」
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被綁了起來,於是掙扎著解開繩索。旺達也被綁了起來,但是她沒辦法替自己鬆綁,因為她已經死了。她的腦袋受到重擊導致頭骨破裂,那顯然是致命的一擊。
「所以呢?」
「你堅持這麼說?」
「沒錯,我們清晨四點半的時候敲過你家的門,還派了人監視,你一直沒有出現。但是我還是不太相信你那個離婚女人的故事。」
我們沿著走廊來到一個裝著毛玻璃門的房間前,門上沒有任何標誌。「我不確定是不是該安排一次當面指證,我必須和其他人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該怎麼做。你先在裡面坐一下吧。」他邊說,邊幫我打開門。
「你在開玩笑嗎?我什麼時候會把一個地方搞得亂七八糟,還留下一個爛攤子?我什麼時候傷害過人?我偷的時候hetubook.com.com如果不幸碰到主人回來,也只會趕緊逃跑。我什麼時候會打破天窗進屋子偷竊?這些加起來就是我的犯罪模式?」
走出警察局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那不是伯尼.羅登巴爾嗎?在警察局附近逛逛總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人。」
「誰是你的同夥?天哪,你該不會是要袒護他吧?他可是讓你倒大楣的人。我可以想像是怎麼一回事:你已經洗手不幹了,準備靠賣書過日子,」其實他根本沒相信這話,只是故意安撫我而已,「但是這傢伙說服你再幹一次,也許你們說好由他料理一切,你只需要想辦法開鎖就行。你也想就幹最後這麼一遭,好熬一段日子等書店上軌道。誰知道突然死了一個女的,你的同夥正高高興興地花他的鈔票,你卻一頭栽進了馬桶裡。我勸你最好在有人拉繩子沖水之前,趕緊把頭伸出來。」
「跟某個特定的人?」
對我來說,這沒什麼不好的。
「哈囉,伯尼。」雷.基希曼斜眼看著我冷笑。他的西裝一點也不合身,不過他向來就這樣。其實依他收受賄賂的錢,完全可以買些像樣點的行頭。「真是個愉快的早晨,不是嗎,伯尼?」
「當然,科爾卡農的案子。我知道那不是你幹的。你哪有什麼同夥?什麼時候又用過暴力?除了那一次……」他用責怪的眼光看著我,「你把我給擺平了。你還記得那一次嗎,伯尼?」
「哈囉,雷。」
「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逮到你的同夥,不管你是否願意合作。總有一天他會在某個酒吧裡大肆吹噓,耳朵靈敏一點的人聽到就會來通風報信,我們便可循線索逮到他。或者是科爾卡農也會在檔案照片中認出凶手。總之,我們會逮到他,區別在於如果你幫我們的忙,也等於幫了你自己的忙。」
我把手套還給他。「看好你的手套。你甚至可以告訴他們,這隻手套的尺寸不對,他們可以開始找有一雙小手的笨賊了。」
「我可記得很清楚。」
「我不是說了嘛。」
我和那群殺了旺達.科爾卡農的強盜沒有關係。她丈夫不是沒辦法指認我,而是確實沒有見過我。如果他們有的證物只是一隻手套,那他們所謂的證據也只是個笑話。
「整夜都在家嗎?」
和-圖-書把你的領帶繫好。沒事了,沒什麼當面指認。羅登巴爾,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哦?」
但是利奇勒還是認為有我一份。而且說來好笑,一直到店門口,我才發覺雷.基希曼也這麼認為。
「算了,算了。他們還是認定是你幹的,利奇勒咬定是你。他想就算現在一時拿你沒辦法,但時間一長肯定可以找到更好的證據收拾你。」
「什麼意思?」
「什麼證據?」
「都一樣。」
「不是,我有約會。」
「我幹的?這照片我連看都不敢看。」
我們就站在紅磚建築外的人行道上,看著廣場對面市政府大樓的中央拱門。雷一手擋著風,一手點了一根菸,吸了一口,嗆了一下,又吸了一大口。
「你們已經知道抓錯人了?」
「我們碰頭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你可以不相信。那就安排當面指認吧,我敢確定科爾卡農一定沒見過我。那樣我就可以回家了。」
我走進房間後,他便把門關上。房間裡只有一把椅子,就放在一面大鏡子前面。還好我媽沒養一個笨兒子,我馬上就知道他們為什麼把我弄到這個小房間來。他們只想安排一次非正式的當面指認,萬一今天指認不成,對將來要起訴我也不會有影響。
「只是分居,還沒離婚。」
「我不這麼認為,我堅信昨晚的案子是你幹的。我知道你昨晚在樓上開保險櫃的時候,你的同夥在樓下對科爾卡農夫婦動粗,就因為這樣,他才沒有看到你,也無法指認你,你以為這樣就能保住你的腦袋嗎?打錯如意算盤了。我們終究會逮到你的同夥,而且我們手上還有其他證據證明你涉案。現在你自作聰明,最後的下場會更慘。」
「我只是一個舊書書商。」
「沒人。你把我弄到這裡來而不是到轄區警局,因為這裡有很多檔案照片。你大概都給科爾卡農翻過了,你們沒有逮捕我,是因為他看了我的照片之後搖頭。也許我太不上相,你們想讓他看看本人,所以才把我帶到這裡來。現在你可以把我放到一排人裡讓他指認,他會告訴你同樣的話。那我就可以回店裡做生意了,店門關著是很難做生意的。」
「這麼說你一定有不在場證明了?」
「事實就是如此。你到底欠他什麼?誰讓你蹚這淌渾水的?」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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