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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史賓諾莎的賊

作者:勞倫斯.布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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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不是,」我說,「我一點半或一點四十五分左右過去,到時再跟你解釋。」
「或者就說幾句話,完全看你自己的意思。」她猶豫了一下,「還有一件事,我每隔幾個星期就會去看外公一次,我們在某些方面很親近,但是他很少提到生意上的朋友。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除了你之外我還知道一兩個這樣的朋友,可是你也許還知道其他人,其他可能來參加追悼式的人。」
「我知道一定有人。是誰?」
這時電話又響了。
「埃博爾.克羅。」
「我不知道我說得那麼大聲。」
「是的,他喜歡看所有偉大的道德哲學家的書。我已經告訴教堂的人我們有自己的追悼式,我的男朋友克萊會在追悼會上朗讀,他很喜歡我外公,我自己可能也會朗讀。我想你會來參加這個追悼式吧,羅登巴爾先生?」
「我想想。」
她搖頭。「槍不是我的,是我們老板的,她怕萬一有人來搶劫。我想她只是喜歡有一把槍,你明白嗎,我的意思是說誰會來搶美容院?」
「我知道它在哪裡。它在我拿得到的地方。」
「你能不能替我邀請你認為應該邀請的人?」
「我是說明天下午,我只待幾分鐘。可以嗎?」
我就像在做電話禱告似的一句話也沒說,我聽到那個男人不耐煩地說了幾聲「喂」,還聽到偶爾有狗叫聲,然後電話掛斷了——是那個人,我想,當然不是那隻狗——我又回到床上。
「天哪!希望如此。」
接著我又查了巴爾的摩歷史協會博物館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接電話的是一位小姐。我向她詢問她們是否有一枚一九一三年的V鎳幣,她說:「巴爾的摩歷史協會博物館原來確實有一枚一九一三年的V鎳幣。我們也知道這枚鎳幣是一枚重要的錢幣,但我們只對和巴爾的摩歷史有關的東西感興趣。人們通常希望自己珍藏的寶貴東西能進博物館,但是相反地,我們只想要歷史留給我們的東西。我們保有那個鎳幣很多年,當然它的身價一直在漲,偶爾我也聽到有人建議將它交付拍賣或是私底下賣給其他機構。有一天費城某個致力於錢幣收藏的基金會表示,他們願意提供一幅科普利的查爾斯.卡羅肖像和我們交換那枚鎳幣。」她開始向我解釋,「查爾斯.卡羅生於安那波里斯,他曾經是大陸議會的一員,簽署了獨立宣言,也曾是參議院議員。」至於科普利,我知道他是誰。
電話響了。
「它曾經在我手上,現在已經不在。」
拉克斯證實他們館裡確實也有一枚一九一三年的V鎳幣。「那是我們經典美國貨幣系列中的一部分,」他說,「你知道什麼是經典系列嗎?就是每種設計收藏一個樣本。經典系列越來越受歡迎,因為已經很少有業餘收藏家有能力根據https://m•hetubook•com.com年代和鑄幣廠印記收集完整成套的錢幣。我們當然就沒有這個問題,因為魯斯蘭德先生很大方地給我們美術館提供了足夠的基金。」
「很難說。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
可他從來沒在我面前提過她,這隻老狐狸。
這次我聽到了笑聲。「不行,羅登巴爾,最好是我再跟你聯絡。估計一下你需要多少時間去拿那枚錢幣,然後在約定的時間回到你的地方。我會打電話給你,你只要說個時間。」
「我很抱歉發生了這樣的事,羅登巴爾先生。」
………
「你現在還不需要知道。」他說,「我明天兩點會打電話給你。這部電話是在格林尼治村附近,對吧?」
「我知道。」
「也許對他們來說,這會是一趟新鮮刺|激的旅程。」
「你真的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外公常常提到你,不只是把你當做——哦,說生意上的夥伴可以嗎?」
「自由鐘鑄幣廠的戈登.魯斯蘭德先生,你也許知道他們為收藏家出的紀念幣系列。」
「伯納德.羅登巴爾先生嗎?」
我掛上電話。可它又響了,這次是丹妮絲,她終於回到了家,所以回了我電話。我問她一點半是否需要一個伴。
「我們實在無法拒絕。」她很嚴肅地說。我想像馬龍.白蘭度演的黑手黨教父拿著槍指著這位南方美女的頭,要求她用鎳幣交換肖像。
「晚一點會回家嗎?」
「最多一個小時。」
我躺在床上試著想我認識的人中還有誰會去參加埃博爾的追悼式。我不認識其他小偷,長久以來我就比較喜歡和守法公民做朋友。我不知道埃博爾有哪些朋友。雷.基希曼會想去嗎?我想了一會兒。他會去,我想。
我懸著下巴張大了嘴,過了好一會才說:「我從來不知道埃博爾有個外孫女,甚至不知道他結過婚。」
「就這麼說好了。」
我把卡洛琳的號碼給了他。她從一個叫內森.阿拉諾的人那裡分租了那間公寓,根據租賃保護法,名義上那間公寓是阿拉諾租的,所以電話登記在他的名下——住在紐約的人有一半用這種方式租房子,另一半的人每個月付五百美元租一間小套房。他應該不可能根據電話號碼查出地址和姓名,如果真查出來了,他又到哪裡去找內森.阿拉諾?卡洛琳每個月仍然以他的名字寄錢給房東,我們都知道他幾年前已經因為水災死了。
「你知道嗎,其實這事聽起來確實有點像間諜片,我以為我外公曾經提到過我,羅登巴爾先生。」
「我等不及了。」
「叫我伯尼。」
「你需要戴眼鏡嗎?」
我掛上電話,去端牛奶加威士忌。牛奶變得有點溫,不過如果想睡覺,喝溫牛奶最好。我坐下來啜了一口,然後想到我今天說了不少謊話,電話禱告沒有說到要誠實,只是說要幫助他人。如果我都不幫忙,誰還能做這件事?
她點頭。「對。我們有四個人,再加上瑪格達,她是和圖書老板。我明天要上班,到時會把槍放回去。」
「外婆死的時候她只有五、六歲,後來被鄰居收養。她很年輕就結婚生了我。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已經死在集中營或是戰爭中。大概六年前,她才知道事實不是這樣。我說得太多了,希望沒有打攪你。」
我寫下時間、地點和教堂的名稱。卡洛琳一定會去。還有誰?
「我以為我打錯電話,打到氣象局了。你剛才說:『不下則已,一下傾盆。』
「你沒跟任何人說過?」
「明天早上你會在家嗎?還是會在店裡?」
「伯尼,已經很晚了,我累了,可能比我想像的還累。你會來吧?星期天下午兩點半。你會邀請你想得到的人?」
「是的。」
「這個我一開始就知道了。」
電話又響了,我接了起來,是卡洛琳。「我整個晚上都在打電話找你,」她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伯尼,不是沒有人接就是占線,有一次我還撥錯了號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接起來,是個女人的聲音,帶英國腔:「對不起!請再說一遍!」
「我只希望天氣轉好,據說雨到星期天就不下了,可是氣象預告不一定準。」
「你外公?」
「我會的,」我說,「而且會帶我要朗讀的東西。」
「抱歉,恐怕不行。」我打斷他的話,「如果我沒睡夠,早上起來脾氣會很不好,而且就算我願意,晚上這個時間也拿不到那枚錢幣。恐怕我們得等到明天。」
「他回到了美國,常常給我們寫信,但是多半是寫給我和弟弟而不是媽媽——我有一個弟弟。兩年前外公寫信提議我何不到美國住一陣,這個提議來得正是時候,我辭掉了討厭的工作,和我年輕卻無聊的男朋友分手,上了飛機。長話短說,你知道的,通常人們說『長話短說』的時候都太遲了。總而言之,從那時候起我就在這裡了。」
「星期六我不工作,已經不需要了。伯尼,自從我開始偷,收入就有了改善,你忘記了嗎?」
「明天什麼時候?」
「我確定他沒有把它列在失竊清單上。」
「為什麼要我這樣做?」
「這是我找到的唯一肯讓人在星期天辦追悼式的教堂。時間是下午兩點三十分。因為外公不信教,所以沒有宗教儀式。外公也有愛好精神事物的一面,我不知道他在你面前有沒有表現出來。」
「你沒有同夥?」
「在紐約?」
「我想我應該找得到。」
「哦,沒錯。」
「就我所知,也沒有人知道它不見了,」我說,「除了你、我、赫伯特.富蘭克林.科爾卡農。除非他告訴別人,但是我想他沒有。」否則雷.基希曼早就開始追蹤那五十萬美元了。如果是那樣,他的口水早已經流滿我的地毯。「他很可能沒有把它列在失竊清單上,因為他還沒買保險或是m.hetubook.com.com其他原因。」
「你母親……」
我衝過去,強迫自己先吸一口氣。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聲音我在二十二小時之前聽過,他說:「羅登巴爾,我要那枚鎳幣。」
「很好,可如果警察在你皮包裡發現了槍……」
我最後一句話一點也沒讓他發笑。「你能拿到那枚錢幣?」
「什麼意思?」
「別跟我開玩笑,我知道錢幣在你手上。」
我讓思緒飄浮。埃博爾有個外孫女。傑西卡.加蘭德到底多大?她的媽媽一定是在一九三六年左右出生的,如果她真的早婚又很快生下傑西卡,那她很可能二十四五歲。我可以想像埃博爾用什麼哄她這個年齡的女孩:編造一些過去在維也納咖啡館的動人故事,還有吃不完的水果甜餅和巧克力奶油酥餅。
「哦,天哪,我最好待在這裡。」
「我跟很多人說過話,但是都和那個錢幣無關。」
「是的。」
「電話號碼是多少?」
「兔子?」
「不需要。醫生叫我最好不要在黑暗中看書。」
我看著她,真是不折不扣的紅與黑。我聞著她身上的香味,驚訝地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這不是好主意,你有事要辦,我也有事要解決,我們最好現在就分頭去做。而且雷很難纏,他很有可能帶著一張搜索令和一把鐵鍬再回來,到時候浴室可就不再神聖不可侵犯了。但是也許你應該把槍留在這裡。」
「除非我運氣好找到人,但是現在看情況不太樂觀。怎麼了?」
「不行,」我說,「兩點打電話給我。」
「我知道他喜歡看書。」
「我向來單獨工作。」
「是有可能不準。」
瑪麗琳想立刻離開。不管有沒有可能,她得去找個律師想辦法把兔子先保釋出來。她說她也得和哈倫.瑞斯聯絡。我警告她,雷.基希曼有可能在大廳等著或者在對面街上偷偷監視。她馬上改變了主意。
「誰不想?」
「你需要戴眼鏡嗎?」
「要不我乾脆到你店裡找你。」
四杯義大利濃縮咖啡的效力漸漸消退,我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威士忌,準備用來驅散咖啡的效力。我把一整杯威士忌喝下去,然後又從酒櫃裡拿出一個大一點的杯子,倒了牛奶,再加了點威士忌進去。這真是最完美的睡前酒——牛奶保護你的胃,威士忌傷你的肝。
「你不是說要去看眼科嗎?」
「不,我在酒吧,怎麼了?」
「如果你醒來,也許可以到店裡把電話答錄機拿回家。」我說。
「現在就去拿!」他說,「開個價錢。我們可以見面,我整個晚上都有空,而且……」
「你說了,而且現在外面真的在下雨。對不起,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給你。先前我試了幾次,但沒找到你。我叫傑西卡.加蘭德,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我的名字?」
「我一個人在家,」我說,「可是腦子顯然有點昏了。你在家嗎?」
「我在東第十一街有家書店,那裡有兩部電話,一部登記在電話簿上,另一部沒有。你手上就是和_圖_書沒登記那一部的號碼。」
「這個沒問題。」
「是嗎?有一天外公出現在我們位於克洛頓的家門口,更精確地說是在門前的臺階上,就好像他雇了偵探,最後成功地追蹤到了媽媽。那是一次令人歡喜的重逢,但是不久他們就發現彼此沒有什麼話可說。媽媽現在是典型的英國郊區家庭主婦,而外公……你也知道他的生活方式。」
「好像沒有,但是我現在腦子不是很清楚,否則接電話的時候不會說一句從間諜片聽來的暗語。」
「當然。只待幾分鐘?」
「我沒說謊。你以為我會笨到把它跟鑰匙,護身符一起放在口袋裡嗎?我不會這麼做,更不會把它放在家裡讓小偷來偷,就像你聽到的那些遭竊的人家。」
我放下電話,脫掉身上的衣服。脫下襪子之後我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檢查我的腳。我從來沒有注意過自己的腳,也從來不覺得它們太窄,但是現在果然看起來又長又窄又瘦又可笑,而且毫無疑問,我的第二個腳趾確實比大腳趾長。我試著把過長的第二個腳趾縮起來,把大腳趾伸長。沒用,我懶得再去管了。
「什麼眼鏡?」
「十點左右我會到你那裡去,我再告訴你所有的事。」
「聽說過。」
「當然兔子有可能說。」
「所以說沒有人知道你有那個錢幣。」
沒錯,我有摩頓腳,這雖然不像得了梅毒那般令人驚恐,但也不能說讓人感到高興。
我已經差不多睡著了,突然有個想法又把我喚醒。我下床找到一個電話號碼,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四聲之後有個男人接了。
「這個我也可以告訴你,你還好吧?你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我懶得告訴她,她的聲音聽起來提高了半個音。「我很好,」我說,「只是很累。發生了很多事,不過現在沒辦法告訴你。」
那個在費城的機構叫美國國際錢幣美術館,和我通話的人叫做米羅.拉克斯,他把他的名字拼了一遍,還向我解釋他有個頂頭上司叫做霍華德.皮特曼,他把這名字也拼了一遍。今天是星期六,皮特曼不上班。
我們來到走廊上,我正在鎖最後一把鎖的時候,電話又響了。我咬著牙,即使現在再把所有的鎖打開並衝進去接電話也來不及了,而且如果我真的接了電話,很可能又是推銷雜誌什麼的。該死!我們乘電梯通過一樓進到地下室,走過洗衣房和燈光微弱的走廊,一直到後門。我幫她把門打開,她上了幾層臺階,撐開那把紅黑色的傘,消失在夜色裡。
「是的。」我說。突然想到我今天最好不要再說謊,免得鼻子越來越長。「沒有。」我說。
換句話說,就是帶著那枚錢幣在某個確切的時間出現在某個確切的地點。「不方便,」我回答,「這樣吧,告訴你另外一個電話號碼,明天下午兩點我會在那裡。」
「而且也當做一個朋友。現在他過世了,這個你想必已經知道。我很難過,他一定死得很慘。我希望他們趕快抓到凶手,但是現在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必須料理一切。我不知道他希望有個怎麼樣的葬禮,因為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會死這類的話,除非他留了諸如信件之類的東西,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發現。而且警察把他的屍體扣留在太平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領回,如果是這樣,到時候我只想辦一個非正式的小小的私人葬禮,但是現在我想辦一個追悼式,你認為呢?」
「有人在旁邊嗎?」
「那是你工作的地方?」
「我和外公住的大樓的鄰居談過,有一個鄰居太太會在大樓的大廳貼一張通知。我應該在那附近辦追悼式才對,有些鄰居認為要跑到這裡來有點困難,可是我已經安排好在救世主教堂的追悼式,我希望他們不會介意到布魯克林來。」
「事實上在布魯克林。你知道圓石丘嗎?」
「什麼事都發生了。」
他低聲地笑。「很聰明。我早該找你。」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結過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沒有和我外婆結婚。我外婆出生在布達佩斯,大戰前他們在維也納相識相愛。納粹一九三八年入侵奧地利的時候,我外婆逃離了那裡,當時她什麼也沒帶,只有身上穿的衣服和抱在手上的我母親,外公臨別時送的禮物是一些值錢的稀有郵票,外婆把它們藏在大衣夾層裡。她從維也納逃到比利時的安特衛普,在那裡賣了郵票再逃到倫敦,到了倫敦卻不幸死於空襲轟炸。外公被送到集中營,最後幸運地活了下來。」
回到我的房間,我盯著電話想:我和瑪麗琳出去的時候它響了幾次?現在它又不響了。這會兒打電話給別人已經太晚了。不過我還是撥了卡洛琳的號碼,她不在家,我一點也不驚訝。
「不,不,聽起來令人感動。」
「事實上我已經安排好了,選了亨利街的一個救世主教堂,在議會大樓和阿米提街之間,就在圓石丘這裡,你知道地方嗎?」
「哦?」
「當然可以。這是不是我們之間關係的新發展?伯尼,你是不是想跟我預約應付『突發狀況』什麼的?」
「喬治.愛德華.馬爾蓋特。不是你讓他去偷的嗎?你應該找一個會開保險櫃的人去,我猜那枚錢幣是你通風報信的酬勞。」
「剛開始我住在格瑪西公園附近的一個女子旅館,後來才搬到這裡。我現在的工作好多了,同居的男朋友是個有趣的人,事實上我一點也不想念英國的家。我的話太多了,可能是太累的關係——身體上的,情緒上的。我打這個電話其實有一個特別的原因。」
「每個人都想要那枚鎳幣,我自己也想要。」
他重複了那個電話號碼。「那枚錢幣,」他說,「還有誰知道你有那枚錢幣?」
「現在已經差不多一點半了。」她說。
「那很好。」
他突然不說話了,我差點以為他已經掛了電話,最後他開口說:「你說謊。」
「你早該這麼做。請問你是誰?」
「魯斯蘭德先生?」
「沒有人。」
「叫我伯尼,我會去參加。我可能也會找東西朗讀,這主意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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