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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爾夫球場命案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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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我找到了愛情

二十二、我找到了愛情

「是你拿走了那支兇器?」
突然間,我覺得我再也坐不住了,我必須離開。我對白羅說我要離開一下。
我一點也沒有猶豫,就跑到他身邊,把他的兩隻手牢牢地緊抓著,靠在他的身體兩側。
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刻表達自己的愛意,似乎是件很奇怪的事。但上帝知道,不論我怎麼胡思亂想,我從來沒有想過愛情會以這樣的方式襲上我的心頭。我簡單又自然地回答說:
我又停住了。剛才,當她走進我房內的那一瞬間,我心中頓時一亮,一下子感覺自己什麼都明白了,而現在浮現在我眼前的景象則更讓我確信。我好像看到了覆蓋著雷諾先生那件樣式特別的大衣。我還記得,後來我們在客廳裏進行祕密談話時,雷諾的兒子突然闖進來,他的面貌和死者一模一樣,一時間令我大為吃驚,還以為是死人復活了呢。
我的話好像對她產生了效果。她從雙手中抬起頭來直視著我。
艾倫先生對那照片仔細端詳了一會,眼睛為之一亮。
「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去看雷諾先生,他給了你一張支票,可是你氣憤地把它撕了,接著你離開了宅邸……」我停住了。
她站在那裏,披在表演服外面的斗篷滑下了她的肩膀。她化著妝,但可以看出她的雙頰蒼白,說話聲裏充滿著恐懼,這時候我全都明白了,我明白了白羅為什麼要找她,也明白她到底在恐懼些什麼,最後我也明白了我自己的心……
我開始有點頭緒。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那反倒給傑克提供了他目前亟需的不在場證明。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沉默似乎就難以解釋了。他為什麼不坦白把事情全部說出來呢?是不是他怕瑪塔.多布勒知道他這前一段的愛情糾葛?我搖了搖頭,對這個答案感到不滿意。這種事稀鬆平常,只是年輕男女間的一段短暫迷戀。我譏諷地思忖著,一個身無分文的法國女孩,如果沒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原因,應該不至於放掉一個百萬富翁之子吧?更何況她又是衷心地愛著他呢。
我們立刻動身前往考文垂。在戲院裏白羅也不多說,只是訂了當天晚上特技表演的戲票,兩張前座的位子。
突然,門口有了聲音,我們抬起頭來,白羅正站在那裏望著我們。
「你不去追她?」
「快,」我對女孩說,「快走,趕快走,我已經抓住他了。」
「我設想,他背對著你,可是你認出了他,正確地說,是你以為你認出了他。https://m.hetubook•com•com那舉止態度、走路的樣子都是你熟悉的,還有那件大衣的樣式。」我停了一下,「你在寫給傑克.雷諾的一封信中曾威脅過他。當你在那兒看到他時,一下子憤怒、嫉妒把你逼瘋了……你下了毒手!我完全不相信你有殺害他的意思,不過你的確殺了他,灰姑娘。」
「啊,我不能愛你!」她叫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不知道該請誰幫忙?噢,有誰可憐可憐我吧,告訴我,該怎麼辦才好!」
接著,突然間,我完全沒想到,她又倒下來了,身子趴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時間不多了,我們得趕快動身。現在時機最佳,海面上一定很平靜呢。」
「別怕我,貝拉。看在上帝的份上,別怕我。我愛你,這是真的,可是我不要你回報我的愛,只要讓我幫助你就好了。如果你真愛他就盡量愛吧,但是你必須讓我幫你,因為他已經不能幫你了。」
她的眼睛真摯地盯著我的眼睛好一會兒,然後她說——聲音小極了,彷彿連自己聽了也會害怕一樣:
從戲院到旅館沒有多遠。我上樓進了房間客廳,點了一杯威士忌蘇打,然後坐下來喝著,兩眼沉思地直瞪著空盪盪的壁爐。我聽到有人開門,就回過頭去,還以為是白羅回來了。但我馬上跳了起來,站在門口的居然是灰姑娘,她說話結結巴巴地上氣不接下氣。
但白羅卻另有打算。
「白羅,」我說,「很抱歉。我承認,我在這件事上很對不起你,可是有時候也沒辦法呀,以後,我得靠自己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你才要我帶著你到處去看看?也是為了這個,你才假裝昏了過去?」
杜兒絲貝拉姐妹現正在考文垂的皇家戲院演出。祝你們好運。
「是的。」我輕聲說著。
原來白羅一直是知情的!我連一分鐘也騙不了他的呀。
他敏捷地站起身來。
她搖搖頭,好像被弄糊塗了,接著又慢吞吞地問:
「呃,可是你不了解!」
「好,艾倫先生,我想要找到一個名叫貝拉.杜維恩的年輕女孩。」
她點了點頭。
白羅站起身來向我行了一個禮。
「就是呀,她們是一對姐妹花,是特技演員、舞者、歌星,演出節目很不賴喔。如m.hetubook.com.com果她們不是在休息期間的話,我想,她們或許在別的地方表演,最近兩三個星期她們曾在巴黎演出過。」
「機不可失呀,我的朋友!傑克.雷諾被捕的消息雖說要到後天才會在英國見報,我們仍然必須把握時機。」
「我不知道,」我疲憊地說,「我想愛情就是這麼回事,是很難解釋清楚的。我已經試過,我明白自從我遇見你的第一天起,愛情的力量已經排山倒海而來了。」
「可是你難道忘了,你當時是戴著手套的?」
「當然。」
「你記得那劇院代理人約瑟夫.艾倫嗎?不記得了?我在一件有關日本摔跤選手的小小事件中曾幫了他一個忙。只是個小事件,有機會時一定說給你聽。他一定會幫助我們找到我們的目標。」
「若說在這一行,我是無所不知的。」他親切而笑容滿面地說。
「為什麼不會?」
「喏,喏,你根本不知道我知道。我們好不容易找到那女孩,可是今天晚上你竟然幫她逃跑了。好哇!現在就是這個問題了,海斯汀,你是打算跟我合作還是跟我作對?」
「你不會的,你不會的……要是你知道……」然後,彷彿鼓足了勇氣似地,她正視著我問道:「那麼,你了解了什麼呢?」
「沒有像愛你的這麼深,」她輕輕地說著,「不會像愛你的這麼深啊!」
「你說對了,你說對了……就在你說話的同時,我也好像親眼看到了一般。」她立刻生氣地對著我說:「你愛我?既然你什麼都明白,你怎麼還能愛我呢?」
「我不曉得你是不是知道傑克.雷諾那晚會在,或者你只是在附近碰巧遇見了他,不過你確實是在附近。也許你只是感到傷心,漫無目標地走著……反正總而言之就是,在十二點鐘以前你都還在那附近,後來你在高爾夫球場上看到了一個男人……」
「杜兒絲貝拉姐妹?」
我又跪在她身旁,努力地安慰她。
這是一個精采的小節目。舞蹈動作俐落,其中的特技技巧也不差,歌曲簡單悅耳。
「你是這麼想的嗎?」她低語著,「你以為我愛傑克.雷諾?」
我鬆了手,但仍不免帶著懷疑的眼光看著白羅,因為我知道他詭計多端,我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他在一張安樂椅上坐下了,輕輕地揉著肩膀。
我不十分了解他的話,只是問他打算如何去尋找那女孩。
他答應後,我們就離開那裏了。他很守信用,翌日大約十一點和*圖*書左右就為我們送來了一張潦草的便條。
於是,她又哭又笑、熱情奔放地用雙手摟著我的脖子,那嬌媚又滿面淚痕的臉緊貼著我的臉。
「你打算把我交給警察?」
她回答得很簡單,就像小孩似的:
最後終於宣佈杜兒絲貝拉姐妹的節目上場了。我的心激動得要跳出來似的。哎,那就是她,兩個都上場了,一對姐妹花,一個黃頭髮,一個黑頭髮,衣服的款式一模一樣,身穿著蓬鬆的短裙,戴著巨大的棕色蝴蝶結。她們彷彿一對淘氣的孩子。兩姐妹開始唱歌,歌聲清脆嘹亮,聲調適中,但欠渾厚,有些故做特殊效果的感覺,但還是蠻吸引人的。
尋找艾倫先生可花了我們不少時間。過了午夜,我們總算找到了他。他非常熱情地跟白羅打招呼,答應一定盡全力幫助我們。
「我想我了解。」
抵達多佛時,白羅又出現了,神情輕鬆,笑瞇瞇的,因為我們到倫敦的旅途一路平靜無浪。九點過後,我們抵達倫敦。我原以為我們會直接回到住所,等到第二天早晨再行動。
「他在找……我嗎?」她微聲地說。
「上帝!不會的!」
「說下去……後來呢?」
「貝拉.杜維恩,這名字我知道,可是一下子想不起來,她是在哪裏工作的?」
一時之間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跟老朋友決裂將帶給我巨大的痛苦,可是我又必須和他站在對立的位置上。我懷疑,他會原諒我嗎?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顯得異常鎮靜,可是我也知道他一向有著驚人的自制力。
「啊!」白羅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你是否願意在法庭上做證?」
「天哪,當然,不!你把我當成吉羅啦?放了我吧,老弟。」
當她們謝幕時,觀眾的掌聲十分熱烈,顯然杜兒絲貝拉姐妹的演出很成功。
演出內容實在不甚了了,也許是因為我心情不好。就是有一些日本人冒著危險疊羅漢;還有時髦的男人穿著綠色晚禮服,頭髮向後梳得一絲不亂,滿嘴說著不著邊際的廢話,並跳著動作古怪的舞蹈;另有個很胖的女歌劇演員扯著嗓子拚命直喊,另一個喜劇演員則模仿著喬治.羅貝先生,可惜沒有模仿得很像。
我沒有馬上回答。她在一張大的椅子旁邊倒了下去,失聲痛哭起來。
在匆匆起程的時候,我沒有時間多加思索,但m.hetubook.com.com是一上了船,因為沒有白羅的在旁監視,我集中精神,把各項事實逐一地冷靜分析。白羅到底了解到什麼程度了?為什麼他處心積慮地要找到那女孩?難道他懷疑在傑克.雷諾殺人時被她看到了?難不成他懷疑她……不過那是不可能的,那女孩跟老雷諾無冤無仇的,沒有必要置他於死地吧。但又是什麼事使她來到謀殺案的現場呢?我仔細地回顧著一些細節。那天我和她在加來分手後,她一定是下了火車,難怪後來在船上我沒有找到她。如果她在加來吃飯,然後搭車到梅蘭維的話,那她就正好是在芙朗索所說的時間到熱內維芙別墅拜訪。十點剛過她離開那宅邸後,又做了些什麼事呢?我猜不是住旅館,就是回加來去。命案是在星期二晚上發生的,但星期四早晨她又在梅蘭維出現,那她到底有沒有離開過法國?這點我很懷疑。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她留在這裏呢?她希望看到傑克.雷諾嗎?我曾對她說過,他正飄洋過海去布宜諾斯艾利斯辦事,因為在當時我們是這樣以為的。也許她知道安查拉號因故並未出海。可是若要得知這點,她就一定得先見到傑克本人才是。白羅又是在尋找什麼?難道傑克.雷諾回來本是要看瑪塔.多布勒,反倒是當面遇上了貝拉.杜維恩這個被他無情拋棄的女孩?
有這麼一兩分鐘,我發呆坐著,但一隻手仍握著那張照片。接著我鼓足了勇氣,不動聲色的遞還了照片。同時,我偷偷地看了白羅一眼。他發現了嗎?看來他沒有在注意我,也沒有留意到我的任何反常舉動,我心裏放下了一塊石頭。
「你為什麼要把兇器拿走?」我接著又問。
「別哭,小女孩,看在上帝的份上,別哭。在這兒沒有人會對你怎樣的,我會保護你的。親愛的,別哭了啦,別哭吧。我了解,我什麼都了解了。」
「我的朋友,」白羅不慍不火地說,「這種事你做得倒是挺好的嘛,用這麼大的力氣把我牢牢抓住,讓我像個孩子一樣無計可施。不過這應該不是很舒服吧,也實在好笑。我們還是坐下來,冷靜一下吧。」
「Mon ami!Vive l'amour!愛情能創造奇蹟哪,你想的確實周到,連赫丘勒.白羅也自歎不如呢!」
「對了,」他拍著大腿,「天https://m•hetubook.com.com哪,就是杜兒絲貝拉姐妹!」
我跪在她旁邊,把她摟在懷裏,將她的頭髮從臉上撥開。
她舉起手捂住了臉,哽咽著說:
「請便吧,我的朋友,我覺得挺好看的,我想把節目看完,之後再去找你。」
過了一會,她的啜泣稍微緩和了一些,我問道:
「你能替我查到她們的確實住址嗎?」
「海斯汀,你生氣時真是力大如牛!好哇,但是你覺得這樣夠朋友嗎?當我把那女孩的照片拿給你看時,你就已經認出她了,但你卻沒有告訴我一聲。」
「我怕上面會有指紋。」
「那太簡單了,你們先回去休息,明天早晨我會把資料送去給你的。」
「說下去。」女孩堅定地重覆說。
白羅頻頻點頭。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因為我愛你,灰姑娘。」
她的嘴唇吻著我的面頰,甜蜜、熱情的一再吻著我的嘴,使我幾乎不能相信這是真的。這種熱情的舉動,這種奇妙的感覺是我忘不了的——永遠也忘不了的!
「我不確定,不過這兒有她的照片。」
「我看到你坐在前面,你和你的朋友。你站起來要走的時候,我就等在外面,後來就跟著你到這裏。你來這兒——到考文垂做什麼呢?你今晚為什麼會在這兒?那個跟你在一起的人是偵……偵探嗎?」
「我明白,」他說。那種嘲弄的眼神已經完全從他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誠懇和藹的口氣,令我非常吃驚。「愛情就是如此,是不是,我的朋友?愛情,並不是你所想像的總是開心、甜蜜蜜的,而是傷心的、痛苦的。哎,哎,我早就警告過你。當我了解到一定是那女孩拿走了兇器時,我就警告過你的,也許你還記得。可是現在已經太遲了,不過,你告訴我,你知道了多少?」
「不論你再說些什麼,都不會讓我感到意外了,白羅。這點請你明白。可是如果你再想找杜維恩小姐的話,有一件事我得先向你說明。如果你認為這樁罪案跟她有關係,或是認為她就是那天晚上來找雷諾先生的神秘女客,那你就錯了。那天早上我和她一起搭火車離開法國,而那天晚上我跟她在維多利亞車站分手,因此可以確定的是,她那天晚上是不可能在梅蘭維的。」
「就算讓你知道我認出她,對事情也幫助不大啊。」我悻悻然地說。
「是的。」
她把頭垂得低低的,顯出很難為情的樣子,然後結巴地小聲說:
她對我望了一眼,飛快地從我們身旁跑出去,我就像鐵鉗似地緊緊抓住白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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