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 拉格倫警官躊躇滿志
「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拉格倫警官說著大笑起來，「天哪，語言竟然會造成那麼大的差異。我正在跟你講我辦案的經驗，首先是方法。最後看見艾克洛先生還活著的時間是九點三刻，是他的侄女弗洛拉．艾克洛小姐看見的。這是第一個事實，對嗎？」
秘書毫不遲疑地回答道：
我那新朋友的舉動使我感到吃驚。他手腳趴地，四處爬行。還不時地搖著頭，好像不太滿意。最後他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
「可以確定，其中一定有原因。」他回過頭來說。
梅羅斯上校出去找雷蒙，我又按鈴通知帕克過來。
「這份調查記錄非常明確的排除了家裏人做案的可能性，」警官繼續說，「現在我們來看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管門房的那個女人，瑪麗．布萊克，昨晚拉窗簾時看見拉爾夫．佩頓拐進大門，朝屋子走去。」
「啊！」白羅叫了起來，「這也是我的格言：方法、順序加上灰色的腦細胞。」
突然他又伸出手去，撿起一根小小的羽毛管，從外形看，好像是一根鵝毛管。
秘書緊皺雙眉思索了一會，這時，帕克也應|召而來了。
「是家庭律師，白羅先生。」後者解釋道。
「當然可以肯定，她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他很快進了大門，向右拐入小道，這是通往陽台的捷徑。」
「是的，」我回答道，「我聽到教堂的鐘敲了九下。」
格拉娣．瓊斯（助理女僕）——在僕人廳。
「噢！是的，我記起來了。但這人不是這位先生所說的陌生人。」他轉向白羅，「艾克洛先生想買一台錄音機，」他解釋說，「這樣我們就可提高工作效率。出售這玩意兒的公司派來一位代表，但還未成交。艾克洛先生還沒決定是否要買。」
「他走到這幢房子要用多長時間？確切地說，走到窗邊要用多少時間？」
「你問的是什麼，先生？」
「你注意到有女人的腳印嗎？」他突然問道。
「確實如此。」梅羅斯上校附和了一句。
「當然可以，」警官說，「首先，要有方法，這就是我常說的，方法！」
他得意地向我點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那片絲絹夾進筆記本。
白羅點點頭。
警官一怔，也回敬了一鞠躬。
「他辦事一定非常小心謹慎，這一點我可以相信。他平時有些什麼嗜好？他喜歡體育嗎？」
「照你這麼說，我是幫不了你的忙了？」
「這表示他知道有這條路。我怎麼跟你解釋呢？也就是說，他以前來過這個地方，他對周圍的環境很了解。」
他問我問題時，並未轉身。
「剛好兩年，我想。」
「沒想到你隱姓埋名住在我們這裏，白羅先生，」他恭維道，「能親眼見識你本人辦案真是天大的榮幸。咦，你在做什麼？」
「你一定是仁慈的上帝派來替代我的
hetubook.com.com朋友海斯汀的，」他眨著眼說，「我發現你跟我形影不離，總是在我身邊。夏波醫生，我們去察看一下涼亭怎麼樣？我對這個涼亭很感興趣。」他最後一句話的含義，叫人捉摸不透，我發現他對這一案件有獨到見解，但到底是什麼樣的見解，我也不清楚。
「這是很自然的事。總會有幾個女人走過這條路，也有幾個男的。告訴你，這是一條通往宅邸的捷徑。我們不可能把所有的腳印全部辨別出來。不管怎麼說，窗台上的那個腳印才是最重要的。」
俄秀拉．伯恩（接待女僕）——九點五十五分前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然後去了僕人廳。
警官大笑起來。
白羅搖了搖頭。
「參加賽馬會？不，我想他對賽馬不感興趣。」
「你是到車站去打聽的，是嗎？」我問道。
「有個年輕人星期三來過，先生，」他最後說，「我知道他是『柯蒂斯暨佐特公司』的業務員。」
男管家對雷蒙說：
男管家回憶著。
「我姐姐也這麼認為，」我插了一句，「她的看法通常都是對的。」
「是手帕上撕下來的一片。」我提出自己的看法，說完便聳聳肩。
「但每人動用腦細胞的程度不一樣，」白羅低聲說道，「而且腦細胞的質量也不盡相同。接下來就是犯罪心理學知識，每個人都必須學習。」
白羅轉向我。
艾克洛小姐——從她伯父的書房出來後直接上樓（帕克和女僕艾絲．戴爾可以證明）。
「這還用問！但我對這個結果並不十分滿意。這車站是什麼樣子，你是清楚的。」
「我想，這裏該看的我都已經看了。」
「如果我們知道打電話的原因，一切就迎刃而解了。這個案件既奇特又有趣。」
庫珀太太（廚師）——在僕人廳。
「那麼，這個時間就確定下來了。十點半的時候，這位醫生說艾克洛先生至少已經死了半個小時。你能肯定嗎，醫生？」
「一扇打開的窗子，」他說，「一扇鎖著的門，一張好像生腳會走路的椅子。我對這三樣東西問了『為什麼？』，但它們都不能回答我。」
「要是這些牆能開口說話就好了。」我喃喃自語。
他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直挺挺地一動也不動。然後他把手伸向一張粗糙的椅子，從椅子的一邊，取下一些東西。
「大腦裏的小細胞。」比利時偵探解釋道。
「為什麼要打電話呢？」白羅輕聲問道。
「很好。那麼做案的時間就能精確地定在一刻鐘之內。我給當時在屋子裏的人列了一張表，逐個審查，把他們九點四十五分到十點在什麼地方、做了些什麼，都記下來，並附上他們的證明人。」
「那是什麼時候？」白和圖書羅問道。他坐在那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我們向客廳走去，但剛走到半路，有個警員便攔住上校。他倆低聲嘀咕幾句後，上校對我們說聲「請原諒」就離開了。我只好自己帶白羅去看銀櫃。我揭開銀櫃的蓋子，然後放下蓋子；這樣做了一兩次。看過銀櫃，他推開了窗子走入陽台，我尾隨在後。
「他不去賽馬場嗎？我的意思是說參加賽馬會。」
「細胞？」警官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時，拉格倫警官正好在屋角拐彎，向我們走來。他的臉上顯露出冷酷而又滿意的表情。
「私人秘書沒多少時間可消遣，」梅羅斯上校笑著說，「我相信雷蒙會打高爾夫球，夏天他還打打網球。」
「哈孟先生剛到，先生，他急於想知道是否能幫我們忙，他很希望跟你談一談。」
「我們一定能夠弄清楚。艾克洛在過去一週內是否會見過任何陌生人？」
「但究竟為什麼要打這通電話呢？」梅羅斯問道，「我看這有點奇怪，沒有理由打電話嘛。」
「這是什麼？」我叫了起來，「你找到什麼了？」
沉默了一會兒，警官又接著說：
「雷蒙先生，昨晚我們發現艾克洛先生被刺的時候，這張椅子被人像這樣拖了出來；後來，有人又把它放回到原位。是你放回去的嗎？」
「什麼線索？」我問道，「它們今天對你說了些什麼？」
我們相互對視了一下。
「你在大門外遇見的那個人個子很高，是嗎，醫生？」
「很難確切地說他為什麼要那樣做，」他最後說，「但兇手往往會做出一些荒謬可笑的事。如果你在警察局工作過的話，你就明白了。最聰明的人有時也會犯一些愚蠢的錯誤。你過來，我讓你看看這些腳印。」
我也朝四周看了一遍。
白羅那凝視的目光中流露出讚歎的神色。
「這一點拉格倫太太是不會同意的，我敢這麼說。」白羅邊說邊向警官鞠了個躬。
「是的，」我回答道，「大概有六英尺高吧。」
白羅點點頭，看來他對雷蒙已失去了興趣。他緩緩地向書房環視一遍。
「你們原來在這裏，白羅先生，」他說，「案件快了結了。我也感到很遺憾，看著一位可愛的年輕人走入歧途。」
「什麼原因呢？」
他轉過頭，滑稽地挑挑眉頭。
雷蒙先生——彈子房（見右項）。
瑪麗．史里普（幫廚）——在僕人廳。
「沒有，」雷蒙最後說，「我想不起有什麼人來過。你呢，帕克？」
他搖搖頭，挺起胸脯，站在那裏對我們眨眼睛。他那自得意滿的樣子看來可笑極了。我心裏想，他到底是不是一位名符其實的好偵探呢？也許他的名聲是建立在一連串好運氣上呢。
雷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啊！」警官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你竟然如此熱中於心理分析這種東西，像我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那，這個呢？」他非常得意地叫了起來，「你覺得這是什麼？」
「這一切都非常清楚，全部事實都對得起來，無懈可擊。九點二十五分，佩頓上尉從門房進入。九點半左右，雷蒙先生聽見有人在書房裏面向艾克洛先生要錢，但艾克洛先生拒絕了。接下來又發生了些什麼呢？佩頓上尉從同一條路離開——從窗子出去，然後沿著陽台走。他又氣又惱，慢慢地走到打開的客廳窗子前。這個時間可推斷為九點三刻，弗洛拉．艾克洛小姐正在給伯父請安。布倫特少校、雷蒙先生和艾克洛太太都在彈子房，客廳裏什麼人都沒有，於是他便偷偷地溜進去，從銀櫃裏取出短劍，然後又回到書房的窗前。他悄悄地爬進去，然後……細節問題我就不說了。事後他就悄悄地溜出去逃跑了。他沒有膽量再回那個小旅社，而是直接逃往車站，在車站他打電話給——」
白羅在附近停留了片刻，而警官卻回頭向宅邸走去。這時白羅看了我一眼。
艾絲．戴爾——在樓上的臥室（拉瑟兒小姐和弗洛拉小姐看見她在那裏）。
他走到窗子邊，站在那兒朝外眺望。
布倫特少校——與雷蒙一起在彈子房（後者證明）。
「可能要等到下一次吧，」警官安慰道，「雖然在我們這個偏僻寧靜的小地方，謀殺案並不常見。」
「想叫我坐在椅子上，給我驗血？」雷蒙非常幽默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把羽毛管塞進了口袋，又看了看那片白色的絲絹。
他笑了笑，鬆開手讓我看他手掌上的東西。原來是一小塊上過漿的白絲絹。
「說得沒錯，」警官說，「要不是還有其他一些證據的話，我是不會那麼注重這腳印線索的。」
「從外面走要五分鐘，如果走車道右邊的那條小路只要兩三分鐘。」
「你辦案太神速了，」他評論道，「我想冒昧地問一聲，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查案的步驟？」
艾克洛太太——九點四十五分看撞球比賽。九點五十五分上床睡覺（雷蒙和布倫特看見她上樓）。
「雷蒙這位年輕人可以告訴我們。」我回答說。
「光有舌頭是不夠的，」他說，「它們還需具備眼睛和耳朵。但你不要以為這些沒生命的東西都是啞巴，」他觸摸了一下書櫃的頂部說，「對我來說，它們有時會說話，椅子啊、桌子啊，它們都會提供一些線索！」
拉格倫警官也被他的提問弄得怔了一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白羅沿著小道走了一段，警官走在他身旁。
白羅本來一直站在門的左邊，這時他突然向旁邊移動，趁我轉過身時，迅和-圖-書速把安樂椅拉了出來，一直拉到帕克講過的那個位置。
「什麼都沒有，」他低聲說，「唉，也許真的沒有什麼，可是應該有很多——」
「他來這兒有多久了？」
帕克——直接去儲物間（女管家拉瑟兒證明，她當時從樓上下來，跟他談了一會兒。時間是九點四十七分，大約談了十幾分鐘）。
「這星期有沒有陌生人來見過艾克洛先生？」
「艾克洛認為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秘書。」
「我馬上就去。」這位年輕人說完便急匆匆地往外走。白羅以探詢的目光看著警察局長。
「當然可以肯定，」我說，「半個小時或更長一點。」
我從他手上拿過來，好奇地看著，然後又放到他手上。
「那麼這兩者就毫無關係了，」這位比利時偵探斷言，「謝謝，帕克。」
「廚師在這裏已有七年，接待女僕十八個月，帕克一年多一點，其餘都是新來的。他們中間只有帕克有點可疑，其他人看來都沒問題。」
「這一點她能肯定嗎？」我嚴厲地問道。
他們好像對我的話一點都不注意。
「確實如此，」警官說，「昨晚是一個乾燥晴朗的夜晚，這你是知道的。他在陽台和石子路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活該他倒楣，最近幾天，小道盡頭的那股泉水湧了出來，溢過了車道。你來看這兒。」
「你能不能把這個年輕人的外貌描述一下，帕克？」
「沒有必要再往前走了，」快到車道時，警官說，「這一段又是石子路，非常堅實。」
「不是，絕對不是我。我甚至記不起這張椅子是擺在這個位置，但既然你說是在這個位置，那一定沒錯。不管怎麼說，必定是有人把它放回原來的位置。這樣是不是把線索給毀了？那太糟糕了！」
拉瑟兒小姐——同右。與女僕艾絲．戴爾談話，九點四十五分上樓。
他走過去打開門，亭子裏光線昏暗，有一兩張做工粗糙的椅子，一座槌球遊戲架，幾張折疊式躺椅。
「也可以去問帕克。」梅羅斯上校提出自己的看法。
「你看這是什麼東西，我的朋友？」他眼睛直盯著我看。
我被白羅那突如其來的插話嚇了一跳。那矮個子偵探身子朝前傾斜，眼睛炯炯有神，發出奇異的綠光。
「一張非常完整的名單，」白羅一邊說，一邊把紙條遞還給他，「我可以確定謀殺案並不是帕克幹的。」他非常嚴肅地補充一句。
「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看一下銀櫃？就是放著兇器的那個櫃子。看完銀櫃我就不再打攪你了。」
「正好一樣，」他信心滿滿說，「但這裏的腳印不是這雙鞋留下的。留下腳印的那雙鞋他穿走了。兩雙鞋完全相同，但這一雙要舊一點，你看下面的橡膠飾釘已經磨損了。」
眨眼功夫，梅羅斯上校就回來了，身邊跟著艾克洛的年輕www.hetubook.com.com秘書。他把秘書介紹給白羅。雷蒙滿面春風，彬彬有禮，能與白羅相識，他感到很高興，但神態又略顯驚訝。
幾尺外，有一條小小的石子路跟陽台相連。離盡頭幾碼的地方，地面很潮濕，還有點稀泥。在這潮濕地段有幾個腳印，其中有一雙釘有橡膠飾釘的鞋印。
「拉爾夫．佩頓上尉真是個十足的大傻瓜，」白羅若有所思地說，「竟然會留下那麼多的證據。」
「現在該是年輕的雷蒙先生要忙的時候了，」白羅低聲說，「從他的外表看，他是一個效率很高的人。」
「不過穿這種鞋的人當然不只他一個，不是嗎？」白羅問道。
白羅又點了點頭，但他的目光卻落在一座庭閣上，那是一種高級涼亭，就在我們前面一條石子小路的左邊。
「他長著一頭金髮，先生，個子不高，穿著一套整潔的藍嗶嘰西裝。算是個有教養的年輕人，以他的社會地位來看的話。」
僕人：
我確實很清楚，金艾博特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村莊，但設在這裏的車站卻是一個重要的樞紐站。大多數快車都要在這裏停留。列車在這裏調軌，重新分類編組。那裏有兩三個公用電話亭。晚上那段時間有三列地方上的火車先後進站，都是為了讓旅客趕北上的那列快車。這列快車十點十九分到，十點二十三分開。這段時間整個車站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什麼人在這裏打過電話，或者什麼人上了這列快車，一般不會有人去注意。
我猜梅羅斯上校一定也是這麼想，因為他也在皺眉頭。
「你還想看其他什麼東西嗎，白羅先生？」他唐突地問道。
白羅轉向男管家。
白羅小心翼翼地把書櫃上的一個瓷器擺飾扶正。
我們跟著他繞過陽台，來到書房窗前。拉格倫一聲命令，一個警員馬上拿出一雙鞋，這雙鞋是從那家小旅社找出來的。警官把鞋放在腳印上。
「這無關緊要，」偵探說，「一點關係都沒有。雷蒙先生，我真正想問你的是：在過去的一星期裏，是否有陌生人來見過艾克洛先生？」
他轉過身子，面對著門。
「Ou tous les deux？」白羅微笑著說。
「可以這麼說。」
「哦，當然囉，我想我們都得動用腦細胞。」
白羅的臉馬上陰沉下來，但他非常平靜地說：
「精確時間是九點二十五分。」警官非常嚴肅地說。
「是手帕上撕下來的嗎？」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著，「可能你說得對。但你要知道，再高級的洗衣店也不會給手帕上漿的。」
「夏波醫生，你說你在大門外遇見那個陌生人，是九點鐘，是嗎？」
他把一張紙條遞給白羅，我在他身後看著，上面清楚整齊地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