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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艾克洛命案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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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弗洛拉.艾克洛

19 弗洛拉.艾克洛

「先生,我懇求你稍等一下。」
「如果我是你的話,」他最後說,「我現在還不急於把他放走。」
「你為什麼用那種眼光看我?你不相信?我或許是小偷,但不管怎麼說,我現在已經恢復了我的真面目,我不再說謊了,也不想再裝扮成你所喜歡的那種女孩——年輕、天真、純樸。如果你不想再見到我,我也不在乎。我恨自己,鄙視自己,但你必須相信一點,如果說真話對拉爾夫有好處的話,我早就說出來了。但我一直以為說出來對拉爾夫沒好處——現在看來,這反而對他更為不利。我不說出真相,並不是存心想害他。」
警官怨氣十足地把火柴扔入壁爐的柵格,白羅把它又取出來,並且整整齊齊地放進一個專門放火柴的盒子裏。他的這個動作純粹是反射性的,因為我可以看出,他正在考慮著別的什麼事。
「拉格倫警官,」他非常平靜地說,「那筆錢是艾克洛先生為了某種特殊用途交給了我,艾克洛小姐從未碰過這筆錢。她說錢是她拿的,這是謊話,她以為這樣做就能開脫佩頓上尉的罪責。事實就是如我所言,我隨時可到證人席去做證。」
「你不明白,」弗洛拉絕望地說,「你永遠不會明白的。」
「是的,他的不在場證明。狗哨酒吧的女服務生薩利.瓊斯可以做證,她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晚上的事,並把他從五張照片中挑了出來。他進酒吧的時間正好是九點三刻。這個女服務生說,他身上帶著許多錢,她看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大把鈔票。更讓她驚訝的是,她看到這種傢伙竟穿著一雙亮新乾淨的靴子。他的四十英鎊可能大多就花在那裏。」
「白羅先生說得對,錢是我拿的,我偷了錢,我是賊,是的,一個普通、卑劣的小偷。現在你們都知道了!這件事終於曝光了,我感到很高興。最近幾天,這件事一直像夢魘似的纏著我!」她突然坐下來,雙手捂住臉。她聲音沙啞地透過指縫說:「你們不知道我在這裏過的是什麼日子。想買東西卻沒錢,為了得到這些東西我東想西想、撒謊、欺騙,最後弄得債台高築。哦!一想到這些我就恨自己!就是因為這一點我們才會接近起來,拉爾夫和我。我們倆都很軟弱!我了解他,也同情他,因為我跟他都是寄人籬下,受人支配。我們倆都太軟弱了,無法獨立生存。我們都是軟弱的、悲慘的、可鄙的小人。」
「我和*圖*書什麼都承認。我被錢逼得走投無路。那天晚上離開餐桌後,我再也沒見過我的伯父。至於偷錢的事,不管你們怎麼處理都行。反正再怎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拉格倫一拳敲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
說完他便往前走,但白羅並沒有生氣,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好。但案發後,她必定會意識到這件事關係重大,有必要說出事實真相,你說對不對?不管怎麼說,整個案件就圍繞著這一點!」警官堅持己見。
很明顯,布倫特有點不耐煩。他站在那裏,雙眉緊鎖地看著白羅。
我把心中的困窘傳遞給他後,心裏明顯地好受多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尖刻地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早安,艾克洛小姐,」警官說,「能不能單獨跟你談一下?」
布倫特哼了一聲,冷笑道:
「現在就剩這件事了,」他說,「我得馬上去處理這位年輕女子的事。你跟我一起去弗恩利莊跑一趟怎麼樣,白羅先生?」
「我不相信,」他說,「這是,這是不可信的。你,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你要幹什麼,先生?」
我發現,他黧黑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家姐那天晚上跟我說,」我鼓勵著說,「弗洛拉從未喜歡過拉爾夫.佩頓,今後也不會喜歡他的。家姐對這類事清,從來不會看錯。」
「你認為他跟謀殺案有關,是嗎?」
他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
拉格倫警官又咧嘴笑笑。
白羅轉瞬間追了出去,在門廳裏追上了他。
「你們打算把他放了嗎?」
「你以為她愛拉爾夫.佩頓上尉,但我赫丘勒.白羅可以告訴你,這不是真的。弗洛拉小姐同意跟佩頓上尉結婚,完全是為了討她伯父的歡心,因為對她來說,結婚是擺脫這種生活的捷徑,這種生活她是越來越難以忍受了。她喜歡他,他們之間有的是同情和理解,但愛情——沒有!弗洛拉小姐愛的並不是佩頓上尉。」
「哦,我們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弗洛拉.艾克洛可做證。」
「他簡直是頭頑強的驢子。今天早晨,我跟利物浦的海斯在電話裏聊了一會兒。」
布倫特走上前來。
「隨你的便,」警官冷冰冰地說,「我想問你一兩個問題,小姐,這是我的職責。但我想我們還是單獨談的好,我敢說,這件事你也是願意單獨談的。」
「什麼事?」弗m.hetubook•com•com洛拉非常緊張地問道,「不要走,布倫特少校。他可以待在這裏的,是嗎?」她轉身問警官。
「他為什麼來這裏,」他說,「對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這可憐的老頭,很可能在家裏有一個癡呆的侄兒。這就是他放棄自己的職業,來這裏定居的原因。」
我們問起艾克洛小姐,僕人把我們帶到彈子房。弗洛拉和赫克托.布倫特少校,一起坐在一條靠窗的長凳上。
「好吧,儘管他有點怪裏怪氣,但不管怎麼說,在指紋這件事上,他還是給了我一些很有用的提示。他對肯特這傢伙的事,已經走火入魔;但這也難說,可能他的說法也有理由吧。」
她看看布倫特,突然跺足大吼。
「小樓梯上?」
「你說的是查爾斯.肯特?」
「就根據她跟她伯父道晚安,來證明這一點嗎?對我來說,年輕女士的話,我並不完全相信,即使她長得漂亮迷人也一樣。」
白羅還是跟往常一樣彬彬有禮,帶著微笑接待我們。
「真的,」我的話語中帶有惡意,「他說,他去那裏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出生在肯特郡。」
「你的姐姐,夏波小姐,是她告訴我的。」
「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布倫特問道。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問她本人,先生,但可能你再也不願意——因為錢的事……」
他是一個不善辭令的人,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
卡羅琳的所做所為,實在令人驚訝。她非要把每個人家裏的秘密全打聽清楚才肯罷休。遺憾的是,我就是無法糾正她,讓她不要去亂傳別人的私事。
有足足一分鐘,室內鴉雀無聲。接著,弗洛拉挺起身子說:
「完全正確。」
白羅若有所思地看看邊門。
他認真地聽著我們給他帶去的消息,不時地點點頭。
「白羅嗎?」我吃驚地問道。
「但這樓梯只通向艾克洛先生的臥室呀。」
「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不能因為他的錢來路不明,就長期拘留他。我們拿不出任何證據。」
「是的,是的,我已經聽見了,我既不是聾子,也不是傻瓜,這得感謝上帝!但我可以告訴你,你完全是從一個錯誤的前提出發,來處理這件事——『錯誤』這個詞用得恰當吧?」
「真的嗎?」警官迫不及待地問道。
他全身急速地晃了一下,算是鞠躬,然後轉身疾步走出了房間。
「錢?」布倫特尖叫了一聲。
白羅說這hetubook•com•com番話時,布倫特有點侷促不安,他最後幾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早安,夏波醫生,」他上前跟我打招呼,「我跟你說,他的不在場證明,已經沒問題了。」
「你認為她去過他伯父的臥室了?那她為什麼不說實話呢?」
「你的意思是,錢?見你的鬼,你的言外之意是,艾克洛小姐拿了這四十英鎊?」
「他還是不肯說出到弗恩利莊的原因嗎?」
「我可沒這麼說,」白羅說,「但我想提醒你一點,她們母女倆的日子過得挺辛苦。她們需要錢來付帳單,常常為了一小筆錢而弄得焦頭爛額,而羅傑.艾克洛對錢又特別精明。這小姐很可能被一小筆款項逼得走投無路。可想而知,這會引起什麼樣的結果。她拿了錢,然後下樓;當她走到一半的時候,聽見門廳裏玻璃杯的叮噹聲,她知道是怎麼回事,帕克要去書房了。她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看見自己在小樓梯上,帕克可不是個健忘的人,他會起疑心的。如果錢不見了,他必定會想起她從樓上下來的事。她的時間只夠跑到書房門口,所以當帕克出現在門廊時,她便把手放在門把上,裝出剛從書房出來的樣子。她順口說了一句心裏突然閃現的話,重覆那天晚上早些時候羅傑.艾克洛的吩咐,然後輕鬆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警官目光遲鈍地凝視著他:
「說什麼鬼話!帕克看見她從房裏出來的。」
「我想跟你說,」白羅說得非常快,「你這小小的謊言騙不了我。不,我是不會受騙的。這錢確實是弗洛拉小姐拿的。不管怎麼說,你的那番話富有同情心,我聽了也感到高興。這一點你做得挺不錯,你是個思維敏捷,敢做敢為的男子漢。」
「事後,弗洛拉對此事難以啟齒,」白羅冷靜地說,「那天晚上去叫她時,你們只跟她說,家裏東西被盜,警察來了。很自然,她馬上就意識到偷錢之事被發覺。她決定堅持自己的說法。當她知道她伯父被殺後,她完全嚇呆了。你得明白,先生,現在的年輕女孩,沒遇上特別大的刺|激是不會暈倒的,然而她卻暈倒了。她必定會堅持自己的說法,否則就得把一切都坦白交代出來。一個年輕美貌的小姐絕不會承認自己是賊,尤其是在一批她必須維持尊嚴的人面前。」
弗洛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我發現她的臉色變得很蒼白,接著她轉身對布倫特說:
突然她嚎啕大哭了起來,用m.hetubook•com•com手捂住臉衝出了房間。
「可能從小樓梯上。」
「我的小小靈感告訴我,是這樣。」
布倫特馬上起身向門口走去。
警官仍舊茫然地盯著他。
白羅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微笑著搖搖頭。
「任何沒有得到證實的事情,我都不相信!」
「一開始我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白羅承認道,「我一直認為弗洛拉小姐對我們隱瞞了一些事。為了弄清這一點,我做了一次小小的試驗,就是我剛才跟你講的那個試驗。夏波醫生陪我一起去的。」
「你以為我會因這件事而討厭她嗎?羅傑對錢太過於吝嗇。她手頭拮据,但又不敢跟他說。可憐的女孩,可憐而無助的女孩。」
「我是說,暫時不要釋放他。」
「你說是去考察一下帕克,」我憤懣地說。
「赫丘勒.白羅說,他知道那傢伙那晚去那裏的原因。」我說。
「拉爾夫,」布倫特說,「我全明白了,口口聲聲不離拉爾夫。」
「啊!這就是問題的關鍵。這要看她在那裏幹了些什麼,對嗎?」
我沒吭聲,但非常樂意地默認了。
「老弟,」白羅非常抱歉地說,「我當時不是跟你說,我們必須找個藉口嘛。」
她轉向警官。
拉格倫聳了聳肩。
「當然可以,夏波醫生會開車送我們去的。」
「小姐,那天我們一起圍坐在桌旁時,我懇求你們對我要坦率,白羅老爹遲早會弄清楚你們隱瞞的事。我是這麼說的,不是嗎?我跟你直截了當地說了吧,是你拿了錢,是嗎?」
白羅從未見過這麼笨口拙舌的人。
「好了,」警官以平淡的語調說,「事情弄清楚了。」
「我真是個大傻瓜,」布倫特突然叫了起來,「這場對白太有意思了,就像在演丹麥戲劇一樣。但你確實是個大好人,白羅先生,謝謝。」
拉格倫不明就裏地盯著他。
「你眼瞎了,先生,簡直瞎了!這小姐非常重義氣,現在拉爾夫.佩頓飽受嫌疑,她只是為了他的名譽,才決定站在他這邊,替他辯解。」
「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
「我想請你待在這裏,是的,我說真的。不管警官要跟我說什麼,我都想讓你知道。」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就隨你的便。是這麼回事,艾克洛小姐,這位白羅先生跟我提起一件事。他認為上星期五晚上你根本就不在書房,你沒去見艾克洛先生,更不可能跟他說晚安。當你聽到帕克端著飲料穿過門廳時,你不是在書房,而是m.hetubook•com.com在通往你伯父臥室的那段小樓梯上。」
警官站起身來。
「快上車,警官,」我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說,「我們一起老爾什居,把最新消息告訴我們的比利時朋友。」
「看來好像沒什麼問題,是嗎?」警官的臉上露出陰鬱的表情。「一個人不可能在某處行兇殺人,而同時又在一英里以外的酒吧喝酒嘛。」
我想我也該說幾句話,來促成他們的美事。
「啊!你必須聽我把話講完,我還有一些事要跟你說。那天,我說每個人都隱瞞了一些事,其實我早知道你所隱瞞的事。你真心愛著弗洛拉小姐,你對她是一見鍾情,是嗎?哦!不要介意談這些事,為什麼在英國一提起愛情,就好像在談什麼不光采的秘密呢?你愛弗洛拉小姐,但卻又千方百計要隱瞞這一事實。沒錯,你完全可以隱瞞,但聽赫丘勒.白羅一句忠告——至少不要在她面前隱瞞你的愛。」
布倫特對我這番好心的幫腔,毫不理睬。他轉身對著白羅。
「不是從裏面,她還可能從什麼地方出來呢?」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怎麼想,謝謝。」布倫特冷漠地說。
拉格倫聽了此話,迷惑不解地盯著我。然後他那黃鼠狼般的眼睛一轉,臉上又馬上露出了微笑。他敲敲自己的腦門,好像突然領悟到什麼。
他拉著白羅的手,緊緊地捏了一把,白羅感到一陣疼痛,把手縮了回來。接著他向邊門走去,穿過大門進了花園。
第二天早晨,我出診回來時,拉格倫警官在我背後大聲叫喊。我應聲停下來,他順著石階跑上來。
白羅舉起手制止他往下說。
「不能算是十足的傻瓜,」白羅一邊輕輕地揉著被捏痛的手,一邊低聲說,「只是某種——愛情的傻瓜。」
「是的,他從來沒跟你提起過嗎?這可憐的侄兒很溫順,什麼都好,就是瘋得太厲害。」
「我不知道你是根據什麼得出這個結論。我提醒你注意,艾克洛先生九點三刻還活著,這一點你得承認,是嗎?」
「我想可能沒有關係。不過現在還難以確定。」
弗洛拉的目光轉向了白羅,他向她點點頭。
「你真的認為……」他欲言又止。
「我想弗洛拉小姐去花園了。」他低聲說道。
「是誰告訴你的?」
「不,」白羅聲音宏亮地嚴加駁斥,「他根本就沒看見。根據那天所做的小小試驗,我就知道了。你還記得吧,醫生,帕克是看見她在門外,手放在門把上;但他並沒有看見她從裏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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